“谢谢你,我记住了。”
微蓝轻声回答道,从治疗室里走出来。
回去的路上,天朗的脸色很不好,嘴唇紧闭,一直没吭声。
大概是云天公司出什么事情了。
微蓝也不多问,她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边忍受着手腕上传来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下了。
伊湄睁开眼,发现汽车停在一个高尚社区。
四周高楼林立,还点缀着一些奇异的花花草草。
“这是哪里?”她惊觉,“你不是送我回家吗?”
“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你的家。”
天朗打开右边的车门:“下车!”
微蓝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绑架”了。
“我不要下车!你把我送回去!”
“你不肯下来,那我只好来硬的了。”天朗冷冷地说。
她惊叫一声,已经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微蓝用拳头捶着他的脊背,“快放我下来!”
“到了家里,我自然会放下你。”
天朗不由分说,抱着她走进了一幢大楼,停在电梯前面。
这是公众场所,一个大男人抱着她,成何体统?
她想要挣脱,却被他牢牢地钳制住。
天!微蓝没想到,他如此霸道。
“秦天朗,我又不是不会走路。”她着急地说,“放下我啊!”
谁知,他竟然像个任性的小孩,对微蓝的话充耳不闻。

果然,电梯的门打开了。里面的人微微一愣,奇怪地问:“秦先生,你这是…?”
“没办法啦,女孩子总喜欢撒撒娇。”天朗一脸无奈的表情,看她的眼神里却俱是宠溺。
呵,演得可真像啊!
“不是这样的!”微蓝不甘心受制于他,挣扎着说,“我没有…”
“微蓝,”他打断她,手臂在她的腰际收紧,“你总是这样嘴硬、逞强,说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你看你把自己照顾成什么样子了?”
她略怔。 
他的语气那样严肃,那样认真,不像是在演戏!
而且,他的胸膛真的很温暖,很宽厚。看不出他瘦高条的个子,有这样壮硕结实的肌肉。
不,她早就应该知道。在十五岁那年,她就亲眼见过他裸露的上身。当他拥住她的时候,他们甚至肌肤相触…
微蓝想着,脸越涨越红,头越垂越低,几乎整个埋进他的胸前。
在旁人眼中,就像是一对甜蜜的恋人。
“秦先生和女朋友真是恩爱呀!”那人艳羡地说,同时替天朗按下十三层的数字键。

“叮”的一声,十三楼到了。
一出电梯,微蓝就拼命从天朗怀里挣脱出来,怒气冲冲地说:“秦天朗,你太过份了!”
“你的手受伤了,我只是想更好的照顾你。”他声音低沉。
她嗤之以鼻:“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你照顾?”
天朗看着她,脸色更加阴寒,浅色的眼眸变得深沉,里面仿佛有黑色的风暴在汹涌。
“我总是你名义上的哥哥吧?”他喑哑地说,“我对你的好,你一点都体会不到吗?”
微蓝惊愕。
他真是为她好,还是为了报复?
天朗读出了她眼中的疏离和防备。他叹气,把准备好的钥匙丢给她。
“这是房门钥匙。你自己决定吧。”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电梯。

微蓝怔怔地,看着电梯门徐徐在自己面前阖上。
手腕又开始隐隐作疼,钻心的疼痛。
黄药棉?她心里也有一块黄药棉,和血肉长在了一起,永远也取不出,一碰就痛。
微蓝扭头看看手里的金属钥匙。
她站在一扇门外,不知道门后面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不过,人总是有好奇心的。

她用钥匙轻轻地打开他的房门。
玄关里,一双粉色流氓兔的拖鞋分外显眼。
是他某位女朋友留下的吧?微蓝冷笑,一点格调都没有。
喜欢粉色的东西,那一定是个年轻幼稚的小女孩。
十五岁以前,她也曾经喜欢过粉色。心理学家说,喜欢粉色的女人,潜意识里都有着公主情结。
她现在二十六岁,早就不作“公主”梦了。
微蓝换上一双灰色的男式拖鞋,走进客厅,然后打量起他的房间来。
他的房子很大,光是一间浴室,就赶上她那整个出租屋了。
不过,倒是挺干净,黑白色调,简单利落。
卧室有两间,对着门。右边的一间,好像是天朗的睡房。一张硕大的床占了三分之一面积,大概有五六尺宽,高高的,紫色的玫瑰花肆意地绽放。
微蓝忍不住走上去,抚摸着床沿上的玫瑰花,一种温馨的感觉传递到她的心底。
花布上的玫瑰,永远都不会凋谢,永远保留着它最美丽的样子。
她来回地抚摸,好像那张床应该是自己的一样。
微蓝有点迷糊,也许是困倦了,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睡在了那张床上。

当她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她居然在那张床上睡了足足的一天。 
睁开眼,看到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天朗坐在床前。身后,夕阳洒下炫目的金黄,透过玻璃窗,将他笼罩在一片流丽灿烂的霞光之中。
“哦,对不起,我…”她想解释,可是他却及时用点心堵住了她的嘴。
“你醒了,睡得好吗?”天朗说,声音里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温柔,“我是来叫醒你吃晚饭的。”
微蓝有点迷茫地起身,跟着他走进餐厅。
“微蓝,你愿意住在这里吗?”
“这算什么?”她怀疑地望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男女同居?”
“如果你愿意,每月交三百元租金给我。算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合租的。”
微蓝本来想拒绝,但看看这套宽敞舒适的房子。他花的是夏家的钱,凭什么他住这么奢侈的地方,她却要挤在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
“三百元我可以出,不过,水电费你要全包!”她开始讨价还价。
某人终于恢复她的本性了!
天朗在心里窃笑,故意板着脸说:“好吧,作男人的总要吃点亏。”
“另外,我还要约法三章!”
“哪三章?”他愿意洗耳恭听。
“第一,不准带女人回来过夜;第二,在我面前必须穿戴整齐;第三,晚上十点以后我的卧室恕不接待。”
“不准带女人回来过夜?”天朗盯着她,表情诡异,“你知道酒店包一个晚上开销多少?不是成心浪费我的钱吗?”
“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微蓝白他一眼,把吃完的空碗往前一推,“你洗碗!”
说完,她跳起身就走,听到他在后面喊冤:
“做了饭还要洗碗?真是没天理!”
05


和天朗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他们好歹相处了十多年。
但是,微蓝还是感觉和以前有点不同。
天朗开始像一个哥哥般待她,每天上班前,他都会在茶几上放三个小碟,分别装着桔子、杏仁和巧克力。
他说怕她独自一人孤寂,就准备些零食、小说之类的东西让她打发时间。
他们一向不友好,又分开了七八年,天朗居然记得她喜欢吃什么水果、什么零食,喜欢看什么书。
微蓝后来才知道,那间有大床的房间是她的,而左边那间紧闭的卧房才是天朗的。
奇怪的是,那间房子总是锁着门,仿佛怕了别人进去窥探他的秘密一样。
“这么神秘,不会是金屋藏娇吧?”有一次在饭桌上,她试探着问。
转过头来,天朗静静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没有人教过你吗?挖别人的隐私是不道德的行为。”
这番话让微蓝更加怀疑。
他会有什么“隐私”?
听人说,从国外回来的人,很多都染上了怪癖,比如杀人狂、同性恋什么的。也有可能,他杀了人,然后大御八块,藏匿在房间里。
想到这儿,她不禁毛骨悚然。
微蓝敏锐的鼻子并没有闻到空气中有什么异味。倒是阿玲的电话,证实了她的另一个猜测:“微蓝啊,你那个秦总哥哥,好像对女人不感兴趣!”
“你还在追他?”
“是呀,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每次约会他,我都穿着迷你小短裙,蕾丝吊带衫,他居然正眼都不瞧我!”
阿玲的身材非常火辣,前凸后翘,丰满性感,作为男人总会本能地多看两眼。
原来——原来——不仅是她那付“洗衣板”的身材对他没有吸引力,所有女人的身体都对他没有吸引力?!
“我…我…有点怀疑他是gay…他还说…他没有女朋友…”
天朗在女孩子面前的酷劲,她很早以前就见识过,却从来没怀疑过他有什么不正常。
不对呀,十五岁那年,她那么轻易就勾引了他,他明明对女人很有感觉的…微蓝转念一想,不会是自从那次以后他就开始拒绝女人的身体,爱上了男人吧?
如此说来,她罪莫大焉!
虽然他们生活在一个宽容的时代,同性恋已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但是,微蓝还是很难想象自己身边会有一个“同志”存在。
如果哪一天,他回家的时候,赫然带着一个男人回来,再当着她的面和那个男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联想到《蓝宇》里的镜头,微蓝全身汗毛倒立,甚至有点后悔,当初《约法三章》里的“女人”应该改成“男人”!

为了避免这样的尴尬场面,微蓝销了假提前上班,而且早出晚归。
下了班,她常常和阿玲泡在一起。
这天一上班,阿玲就来约微蓝,晚上陪她一起去相亲。
“是你相亲,为什么要我作电灯泡?”
“你不知道,这是我这个月第四次相亲了。每一次最后他们都告诉我说我们不合适,因为我太活泼了。”阿玲神秘兮兮地说,“这次我决定装淑女,又怕太闷会冷场,所以叫你一起去,调节调节气氛。”
阿玲说得挺有道理。反正晚上也没地方去,微蓝一口答应下来。
晚上七点,两人坐在一家看上去颇为高贵的餐厅里。
对方却还没有到。第一次见面,就让女人等,真是太过份了!
“张大姐说了,当医生的总是很忙。也许正在作手术,我们再等等吧!”阿玲挺有耐心。
此人正是张大姐上回要介绍给微蓝的“表弟”,听说是青年才俊,优秀的外科医生。
又等了十分钟,微蓝欲拉阿玲起身:“这么摆谱的男人,不要也罢!”
“对不起,临时有个手术,我来晚了!”一个低沉但是很悦耳的男中音响了起来。
微蓝抬头,看到了穿着一袭白衣的青年男子,白皙清俊的脸庞,戴着细细的眼镜,唇角挂着宽厚的笑容。
“没关系,没关系!”阿玲像中了头彩似的,欣喜若狂。
没想到,相亲也能遇到这么出色的男人!对方英俊温和,气质清雅,很像现在大热的韩国男星裴勇俊。
微蓝很少看韩剧,也不知道谁是裴勇俊,却觉得他很眼熟。
“你们好,我叫许韶涵。韶山的韶,涵养的涵。”
涵——也是涵养的涵?

帅哥当前,阿玲完全忘记要“装淑女”的初衷,抢着和许医生说话:
“你长得这么好看,当医生真是浪费了!”
“你们医院的男医生,个个都像你这么帅吗?”
“我早就听说外科医生都很高大的,没想到你连五官也这么完美!”

阿玲的这种“花痴”语言,微蓝早就听惯了,见怪不怪。倒是对面的男人一脸便秘表情。好在他还有风度修养,始终都礼貌地微笑,饭后还提出送两位小姐回家。
“不客气,你送阿玲回去吧。我家离这儿很近。”
微蓝识趣地说,阿玲冲她感激地眨眨眼,揽着帅哥的手臂,一头钻进了车里。
等他们的车子驶远了,她才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去海景花园。”
司机听到她报的地名,眼中闪过一丝艳羡。
“海景花园”是专门为成功单身人士设计的酒店式管理公寓,云集着这个城市的“白骨精”。
偌大的高尚社区,她竟然有一把其中的钥匙。
微蓝打开门,房里漆黑一片。天朗还没回来吧。她伸手去摸开关,灯忽然亮了。
天朗从沙发里站起来,茶几上放着烟灰缸,里面满是烟头。
“秦天朗,你为什么不开灯吓我?”她埋怨道。
“黑一点,容易让人安静。”他静静地说,又重新点燃了一根烟。
微蓝很讨厌闻烟味,不禁皱皱眉,她以为他是不抽烟的。
“你去哪里了?这么晚回家?”天朗定定地看着她。
“和同事一起逛街。”微蓝轻轻说了句,转身向浴室走去。
刷牙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温文俊秀的脸,慢慢地浮现在眼前。
许韶涵,她确定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之感?

“你提早上班,就是为了躲我,是吗?”
微蓝猛然惊醒,不知什么时候,天朗已站在她的身后。
她把牙刷放回杯子里,用毛巾拭了拭嘴唇上的泡沫,不去看他,自顾自地往外走。
经过天朗身边时,他突然伸出手臂,一把抓住了她。
他把她挤压在自己的身体和墙壁之间,俯下头,低声问道:“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连刷牙都在发呆?”
天朗唇齿间浓重的烟味扑鼻而来。微蓝这才发现,他头发零乱,眼睛微红,浅蓝色衬衣的领口敞开着,显得有些颓废。
望着他,恻恻然的就伤感起来。
“秦天朗,我们和平共处,我不管你的事,你也不要管我,好不好?”
她的语气里夹杂着恳求。
天朗不再说话,安静地望着她,琥珀色的眼眸颜色变深,深如寒潭,雾气蒙蒙。
半晌,他终于放开她,伴着叹息声说:“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微蓝重获自由,大大地呼出一口气,然后问:“是因为云天公司吗?”
他蹙紧眉头,目光黯淡下来。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从商。商场上的逢场作戏、尔虞我诈,我始终都很排斥。”
微蓝低下头,沉默不语。
本来云天公司不是天朗的责任,他可以在澳洲过悠闲自在的日子,却因为父亲的猝然中风,家族事业责无旁贷落到了他的肩上。
“最早的时候,我很喜欢踢足球,想成为一名足球运动员,后来迷上了拉小提琴,在澳洲的那些年,甚至喜欢上了绘画…”
天朗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把深邃的目光投向月色凄迷的窗外。
“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你最想做的事情做不了,你最想要的东西也总是得不到!”
微蓝缓缓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是这样英俊,那微微卷曲的黑发,迷人的眼神,挺直的鼻梁,还有轮廓美好的嘴唇和下巴。
他分明是个王子!原来,王子也会有忧伤。
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在月光下忧郁地拉《梁祝》。那个优美而孤寂的身影,才是他的真实写照。
其实,和她一样,天朗也一直是个孤独的孩子。
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拍拍他的手背,说:“别想了,早点睡吧。”
他迅速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反握住她的手。
“微蓝,你给我力量,好吗?我知道,你一向都很聪明。”
她找不到这句话的头绪,茫然地问:“你不会是想要我加入云天公司吧?我早就说过我弃权。”
天朗看着他,轻轻笑了起来。
“这倒不用,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微蓝分明感觉,他握住自己的手加大了力度。
06


微蓝很快便知道,天朗是为了什么而烦恼。
云天公司的一个报告又被打回来了。
这在房地产公司不算什么稀奇事。看中一块地皮,应酬多个上级主管部门,递交许多申请,磨破嘴跑断腿最后不了了之的事情多的是。
可是,这块地皮不同,用行家的话说就是风水好、位置好,占据一切先天优势,如果拿下来,对云天公司的发展将是一个转折。
正因为如此,好多公司都盯着那块地皮,只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商场上的事,微蓝不懂,也不感兴趣。
天朗白天忙于加班,晚上还要陪那些政府官员应酬,常常到凌晨才回家。
为了不影响微蓝休息,他总是把动作放得轻而又轻。半梦半醒间,微蓝只能凭着从卧房门底缝泄进的一丝灯光,才能判断他回来了。
第二天起床,天朗已不见了人影。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牛奶和早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别忘了,今天去换药!”
她嚼着可口的面包,看着纸条上熟悉的字迹,一种惆怅而甜蜜的情绪慢慢升起。
虽然好多天和天朗碰不上面,却依然得到他细心的照顾和宠爱。
男人这种无言的关怀是最打动人心的。作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很可惜,他只是她名义上的“哥哥”。

中午,微蓝一个人去了医院。
穿过长长的安静的走廊,她觉得好似行走在一个噩梦中。
幽暗的房间,冰冷的器械,面无表情的医生,沾满鲜血的瓶子…她停下来,扶住墙,开始抑制不住地干呕。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一个好听的男中音。
抬起头,看到一张五官清俊的脸,很短的头发和细长的眼睛。
他的白大褂在走廊上的阳光下有些耀眼。
微蓝摇摇头,直起身子,继续往前走。
“我们曾经见过面。你忘了吗?我是许韶涵。”他追上来,与她并肩而行。
她早已认出他是谁,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
“我是这家医院的外科医生。”许韶涵用含笑的眼眸看着她,“你是来看病的?”
“我的手受伤了,来换药。”
出于礼貌,微蓝挤出一个淡定的笑容。
“我正好值班,不如我帮你换好了。”
“这个一般是护士做的事吧,哪里轮得上你这个主任医生?”她注意到,他胸前的工作牌上写着“外科主任医生”。
这么年轻的主任医生,的确是“青年才俊”。
他惊讶于她的敏锐和细心:“我常替病人换药,很专业的,你不用担心。”
她哪里担心了?他还真会转移话题!
微蓝笑了笑,随着他走进外科治疗室。
许韶涵果然专业,动作稔熟而轻柔,她居然感觉不到一点点疼。
“你的伤口愈合得很好,我给你开些消炎药,不用再来医院了。”
他在桌前坐下,拿出处方笺,给她开药时,才想起来:
“对了,还没请教你的芳名。”
“夏微蓝。夏天的夏,微笑的微,蓝色的蓝。”
“微蓝,”许韶涵轻轻地念着,“好婉约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样。”
微蓝的心微微一动。
秋日的阳光从窗户倾斜下来,照见他脸庞的金色细绒毛,像个天使,圣洁而温暖。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
接通后,阿玲在那边大呼小叫:“微蓝,都两个星期了,那个许医生都没有什么表示,也没给我打电话!这次相亲是不是又失败了?”
“不会的。”微蓝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压低声音说,“你不是也说过,医生都很忙,再等等吧。说不定过几天他就约你了。”
放下电话,许韶涵将处方笺撕下来,递给她:“你去拿药吧。记住,一天服三次。”
看着他那张温文俊秀的脸,她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
他约不约阿玲,什么时候约阿玲,由他自己决定,别人无权干涉。
爱,或者不爱,本来就没有道理。

下午上班时,微蓝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阿玲热心地帮她一起找,一边问:“你想想,今天都去了哪些地方?”
“我只去了一趟医院,就直接来上班。”微蓝仔细回忆后,说,“一定是忘在公交车上了。”
阿玲安慰她:“没关系,叫你那个大款哥哥再给你买一个。”
手机丢了,当然可以买新的。可是,那只手机是楚涵送给她的。分手时,都没舍得扔掉。因为已经用习惯了。
“夏微蓝,再没有人爱,还可以爱自己。”这是她设置的手机屏保。
临近下班,微蓝接到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她的手机号。
“请问是夏微蓝吗?如果你想拿回手机,今晚九点到清风明月茶楼来。我戴无框眼镜,穿白色风衣。”
她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手机居然被许韶涵捡到了。
他不点明自己的身份,还约她到茶楼去见面,像地下工作者接头。如此种种,太像一个蓄谋已久的陷阱。
与其掉进男人的陷阱,不如让一部故事太多的手机从她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手机送给你好了。我不会去。”

傍晚,城市的灯次第亮起。
微蓝走上天桥,在涌动的人群里,显得孤独而落寞。
她想起《东京爱情故事》中的莉香。莉香对完治说:“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们就把昨天都忘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