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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他一手为她建造起来的世界。
他会来这里,只为和她做一场道别。
陈南承给了出租车司机足够的钱,把顾淮南送回她来的地方。医院发现顾淮南不见了,通过叶锡尚留下的联络方式联系到他。当叶锡尚赶到医院竟看见这女人失魂落魄的站在大门口,立即脱了外套给她穿上。她光着脚,叶锡尚只好打横抱起,将她送回病房。
顾淮南一连昏迷了几天几夜,醒来后整个人毫无生气。她身体情况没有大碍,已经没有理由一直留在医院。出院那天,叶锡尚问她的住处,顾淮南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为什么要救我……”
叶锡尚沉默片刻:“本能。”
“我会恨你的。”她自言自语般呢喃,叶锡尚只当她说胡话。本想送她回家,她却只说自己没有家,万般无奈下,叶锡尚临时租了间房子给她住。他以为过一段时间她会清醒过来,一星期后房东打电话说一直没见过她出来,怀疑她出了事。
如果不是这个电话,顾淮南或许真的就死了那个屋子里。叶锡尚去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面颊消瘦形容枯槁也不为过…… 
如何救活一个根本不想活的人,叶锡尚没有语言去安慰她激励她,只采用强迫手段逼她进食。
顾淮南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那双大手随便按在她身上什么穴位之上,就会痛得她无法忍受的尖叫,然后他就会趁机把食物硬塞到她嘴里,捂住口鼻只等她别无选择把食物咽下去。 
为了不让顾淮南在他不在的时候做出什么危险的事,叶锡尚把她牢牢的绑在床-上,嘴里塞着干净的毛巾,以防她咬舌自尽,等他下班回来再喂她食物。
他找护工来给她洗澡,声称她精神不好,怕伤了人捆住手脚限制自由。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顾淮南慢慢的变乖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抗拒,但她依旧不肯说话。叶锡尚把食物端到她面前,顾淮南就会抬眼看他,像只乖顺的宠物。
那天她终于开口说话,问他的名字。
“叶锡尚。”他没有隐瞒,告诉了她,哪里知道顾淮南再看他时的眼神,那一瞬间竟像是要把他咬碎一般的恨。

两个月后,叶锡尚在她眼里已经看不到寻死的迹象,便放了她自由。顾淮南临走前要了他的联络方式,没有说谢谢,也没有说再见。
之后的一个深夜,他接到她的电话。那是顾淮南第一次主动来找他,她小狗似的蹲在大门外的样子他记得很清楚。
“你结婚了吗?”她问他。
“没有。”
“你有对象了吗?”顾淮南又问,叶锡尚摇头。
顾淮南表情认真的看他。“你娶我吧。”
叶锡尚把她拉起来,确定她没喝酒,长久的沉吟过后,只说了一句话。“你考虑清楚,我是军人,一旦结婚,就不会主动离婚。”
顾淮南点点头,“我只有一个要求,越快越好,你明天就——不,今晚就写结婚报告,行吗?”
他们那时对彼此的了解仅有一个名字,可叶锡尚笃定的表情让顾淮南产生一种错觉:对这桩婚姻他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虽然听上去有点可笑。
拿到结婚证那天,顾淮南带着简单的行李搬进叶锡尚的家,这房子是他用最快的速度为结婚准备的新房。新房只添置了最基本的家具,所以显得格外的空旷。
叶锡尚把一个皮夹子和一串钥匙一起交到她手上,顾淮南猜到那皮夹子里装的大概是他的老婆本。
“所有卡和存折的密码我已经去改过了,是我们两个人的生日,平时想买什么东西可以用第一张卡里的钱,数额大的话用第二张卡,不用请示。家门的钥匙是最大的那个,小一号的是楼下信箱钥匙,最后那个是车库的,家里水电气你不用管,足够用几年,网线也接好了。”
顾淮南安安静静听他交代这些事,这恐怕是当时两人相识后她听过这个男人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她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我不想办婚礼。”
叶锡尚沉默,眸子盯着她,整个人散发着巨大的压迫感。
“理由。”半晌过后,他脸上仍旧一副波澜不惊,似乎他们谈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而非婚姻大事。
顾淮南偏过头去,“我还没准备好。”
“只是不想办婚礼,还是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叶锡尚一语道破,顾淮南咬了嘴唇不再说话。
叶锡尚最终也没逼她,两人在外面吃了一顿晚饭算是庆祝身份的转变。命运真是残酷,不过是转瞬间,旧人已娶,她已嫁,却都不是当初约定好的那个人。
谁是谁的另一半,谁又把谁当成一把可以随意扬掉的沙,又眯了谁的眼。
顾淮南极力控制着自己,努力融入到眼前这个男人的世界,哪怕是暂时的。
既已为人妻,首先要面对的是妻子的应尽的义务。
那晚顾淮南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上了他的床,像一个祭品一样躺到他身下。借着皎洁的月光,叶锡尚在她清明而又混沌的眼底看到的是如丧般的黑暗,手指才刚碰到她的脸,豆大的泪珠蓦然从她眼角滚落,隐匿于发间。
她睁着眼,眨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叶锡尚,让他觉得似乎她并非要感受自己怎么洞房,而是要看着自己怎么死,好像只要他碰了她,就如同杀了她。
“顾淮南,我并不会逼你做任何事,逼你的人始终都是你自己。”叶锡尚什么都没做,连夜回了部队。
没有相爱的两个人,怎能做相爱的人做的事情。
等他再返家时,一切都还是临走前的模样,但是顾淮南已经不见了,带着他给她的钱。
叶锡尚不吃惊,似乎冥冥中脑海就有过这个预感。顾淮南是他见过最矛盾的人,一面心念成灰,一面心有不甘,一面伤得安静,一面爱得激-烈。
顾淮南的孤独,叶锡尚从一开始就感觉的到,或许在她说没有家的那一刻,就已经触到他心底的某根弦。在他生命之中唯一类似经历的女人便是叶小安,而叶小安至少还有他,这个女人又有谁可供依靠?
叶锡尚没有去冻结账户,总觉得这会带给她最后一个希望,最后一条退路,他总不会希望她孤独的死在这世界的某一处。

顾淮南不告而别去了美国。临走前去了余金金那里,除了余金金,她没有可以告别的人。
曾在顾铭哲面前用性命起誓非陈南承不嫁,如今仿佛只是半盏茶的时间就已物是人非。现实狠狠的、狠狠的抽了她一个大嘴巴,牙齿都被打碎,混着血液,咽不下去又吐不得。
她没脸再见任何人,当初的信誓旦旦人人皆知,现在的挫骨扬灰无处藏匿。
顾铭哲会用怎样的表情指着她的脑门一副“我早知道”的姿态在她心口再插一刀:你看,这就是你选的男人,你的不顾一切换来的又是什么?这样一颗苦果你吃得下吃不下,都要吃下去,自己选的路,看你如何走下去……
她无法面对顾铭哲,不愿承认他所言全中。

那班飞机在陌生国土降落时是在晚上,顾淮南没有行李,亦无处可去,孤零零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边走边掉眼泪,直至最终站在那里仰头放声痛哭。那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放肆的流泪,那是真真的撕心裂肺绝望至死,是真真的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过往誓言分明就在她脑海里不曾褪色半分,而那个发誓要和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的人,他在哪儿呢?

……

顾淮南尝试重新开始生活,但她把自己困得太紧,陈南承的欺骗与背叛已经让她信仰被彻底颠覆甚至破灭。在那个被他亲手毁掉的世界,她走不出去,别人亦进不来,仅剩骄傲支撑着她。
思念与恨意交织,形成巨大的网密实的罩住她。顾淮南始终想不明白,曾经那么的爱,他怎么舍得将她的嫁衣披与他人身?如果那不是爱,那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给她的希望给她的温暖,他们过去的那些年又算是什么?
她陷入这个漩涡,无法自拔,她想要一个答案,陈南承不肯给她,她想得要疯掉,总觉得陈南承就在她身边……这样的噩梦做得多了,就不觉得是噩梦,反而越发贪恋梦中虚幻的温暖。顾淮南宁愿忍受不真实的温暖带给她难以抑制的疼痛,也不愿在生命里没了他的可怕空虚中溃不成军。当酒精已经开始不起作用的时候,她被人引诱无意中碰了那种最能止痛的东西。她把自己关起来,身处虚构的世界,深陷,沉沦。渐渐的,在第二天醒来看到手边的注射器时,她都不会再哭了。眼泪不起任何作用,只会让她更耻辱。仇恨与不甘像一只不知餍足的虫子,啃食着她的灵魂,顾淮南觉得自己慢慢的只剩下一具驱壳。终于有一天,她看到镜子里鬼一样的自己,麻木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索世奇见到一个亚洲女孩怯怯的站在自己诊所外,白的皮肤,身材薄如纸片。他先是用英文问她,见她没反应便试探着用中文唤起她的注意。“需要什么帮助吗?”
顾淮南蓦地抬起头来,晦暗的眼睛霎时盈满潮-湿。“我病了……”
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说过话,嗓音嘶哑的像沙漠中的沙砾。索世奇一怔,被这个女孩死一样的眼神震慑得心里竟是一涩。他带她回到自己的诊室,给了她食物和水,问她的名字。 
顾淮南嘴里的东西嚼了一半,停下来像是在思考,脑中只浮现陈南承叫她时候样子。“南南。”
索世奇当然知道那不是她全名,温温一笑。“南南,现在开始请尝试相信我,我叫索世奇。”
顾淮南看了他一眼,眼里无波,木讷的嚼着,最后竟悉数吐掉。
她厌食和失眠的严重程度以及手臂上的针眼让索世奇吃惊。“你的家人呢?你的爸爸妈妈,或者男朋友没有陪你一起来吗?”
他只问了这一句,面前这女孩立即流下泪来,干涸的嘴唇无声的动了几下,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她终于有了表情,而那表情让索世奇一辈子都不会忘。
他不知道她究竟经历过什么,长久的沉默过后,他握住她枯瘦的手。
“别怕,我会帮你。”

……
人,最怕认真、专注,对事对人,都一样。
把自己的一切,包括不可预知的后半生都不设防备的交给他人时,失掉的不仅是交出去的那些,更是唯一的自我。每个人都是完整的,不是谁的另一半。
这是索世奇后来以朋友的身份告诉她的几句话。
“你以为错的是他,难道自己就没有一点责任吗?最先抛弃你的人并不是陈南承,是你自己。”
尽管治疗前期无比艰难,索世奇从未有放弃的念头。他把她从幻觉中带回现实,帮她找回失去的骄傲和自己,甚至帮她联系学校让她去念书。在顾淮南人生之中最黑暗的那段日子,索世奇是唯一陪伴她的人,顾淮南感激他,在他身上尝试重新信任。

【作者有话说内容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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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这是顾淮南最不愿意回首的往事,最耻辱的过去,最堕落的一面,甚至比索世奇病例里记录的还要清楚,如今一字不落的像讲故事一样说出来。
“叶锡尚身上有条疤,那是我留下的,他说那是他属于我的证明,我知道就算所有人都离开,但他会一直在,哪里也不去。”

在出租屋的那两个月里,曾有一次护工给她洗澡时一时大意疏忽被打晕,顾淮南砸碎窗户想要从一楼窗户逃走,恰巧撞上刚从外面回来的叶锡尚。他把她捉了回来,却不料她手里藏着一片碎玻璃,挣扎时在他身上狠狠的刮了长长的一道,侧腹斜着贯穿直伸延到左半边小腹。
当时他流了那么多的血,却也因此让她在他身上留下了永远的记号……

江邵静静的听她讲述完,暗自感叹这个女人骨子里的那份坚韧和勇敢,才让她和叶锡尚没有错过彼此而徒留一生遗憾。
时间会沉淀一切,当初耿耿于怀的人和事总会因为某个人的存在而在你心底慢慢的模糊。江邵在叶小安之前也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那甚至是他去陆特的直接原因,但是经过这么多事事非非恩恩怨怨,最终能留在他心里的只有那片叶子。
“明天就是你们约好期限了吧,你有答案了吗?”
顾淮南微微垂下眸,表情有些小别扭。“我从来没听他说过一句爱我。”
江邵顿时就笑了。“那个闷骚你现在还不清楚吗,指望从他嘴里听到什么甜言蜜语你应该找我这样的男人才对。”
“你这样的?”顾淮南斜睨他。“你倒是不闷,可就只剩下骚了。”
“嘿我说,我不远千里而来就为听你讲故事发牢骚缅怀过去,留点口德这要求不过分吧?”
江邵把手里早已灭掉的烟蒂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长长的吁口气。“叶锡尚那个人呐,遇到他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他会给你选择的机会,是不想用自己的感情束缚住你,还有男人的自尊心。他想要的是一个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女人,而不是因为那一纸婚书和对他的感激。顾淮南,那就是他爱你的方式,不华丽,但却比任何人都真实可靠。”

顾淮南低眉顺眼浅浅的笑,她不傻,怎么会不知道他所在意的。他尊重她,她便听他的话仔细的考虑自己对他的感情。那日得知真-相确实给了她非常大的冲击,但冷静下来之后,顾淮南发觉自己竟真的没有过想要回到陈南承身边的念头,一点儿都没有。或许若没有叶锡尚,她会等,可他已经真真实实扎根在她心里,顾淮南舍不得将他撼动分毫。她依赖,信任,感激,却一切都不及她爱他。
顾淮南还记得叶锦然曾告诉过她的那句话:永远不要辜负当初想要开始或者重新开始的那份勇气。
她既有勇气和叶锡尚开始,又爱了他,那又何必去回头。
就是他了,再也不变了,不怕了。这个男人,就是为他再死一次也值了——不,不死,她要为他好好的活着,才不负他对自己这毫无底线的疼爱一场。

聚餐这晚团里已婚干部大多都带了家属前来,未婚干部也有人带来女友,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的余金金也来了。她和薛辰已经领了结婚证,婚礼明年再办,怀-孕这么辛苦,薛辰舍不得折腾她。杨德之前曾在C师任某团副政委,陈南承一行人都曾做过他的部下,今晚为了给杨德践行一个不差一一到场。
余金金对陈南承的态度有所转变,虽然不能算热情,但至少不再冷嘲热讽,毕竟他伤害顾淮南的事实无法改变,更何况他是陈南浔的亲兄弟。
团主官们各自讲过煽情的话,后面就开始喝酒。杨德在团里干了好几年政工工作,所有人都对他有着极深的感情,那些个平时风风火火说一不二的铮铮汉子哭起来都惊天动地的。
顾淮南在包间外面都能听见他们哭声,省去了打听的步骤,直接来到包间门口。
她站在那儿,不知怎么心里竟开始怦怦的跳,深呼吸一口气,刚准备敲门进去,门就被余金金从里面打了开。
“南南!你怎么才来?”
等了一晚都不见顾淮南人影,余金金急得坐立难安,反倒叶锡尚淡定自若和没事人一样,只有薛辰知道他的紧张。

她这一问把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众人一直都以为顾淮南是叶锡尚的女友,平时逗着偏要叫嫂子,现下也一样。戚佑久见叶锡尚没反应,自己做主把顾淮南请进来,指着叶锡尚身边的空位大嘴一咧的嚷嚷起来。“嫂子你看,你人没到叶团长可一直都把你的位置留着呢,对你多重视!嫂子,你看你什么时候当我们真正的嫂子啊?”
大伙儿跟着起哄,叶锡尚充耳不闻,动作缓慢如慢镜头似的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的眼神太露骨,太炙热,在场的每个人都慢慢停止起哄,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两人。
余金金紧张得抱住薛辰的手臂,一个劲儿的小声念叨。“怎么办?怎么办?”
薛辰安抚的搂了搂她:“只要她来了,一切都好办。”
除了薛辰余金金外的人里,只有陈南承知道怎么回事,却始终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姿态。

“呃……”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峙,性子急的戚佑久咳了咳试图引起他们注意。“那个,叶团,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他这一问终于叶锡尚终于有了动作,喉结上下滚动。“有。”
戚佑久抓抓脑袋:“那是啥事啊?”
叶锡尚片刻不离的看着微微带笑的顾淮南,伸手从怀里竟掏出一个j□j盒,在她面前啪的打开。
顾淮南的笑顿时就僵住了,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当着众人的面单膝跪地,将一枚设计精巧的钻戒举到她眼前。
顾淮南本以为他怎么也会等聚会快结束的时候才会公布俩人的关系,谁知道任何铺垫都没有,叶锡尚直接开门见山来了这么一招,她喉咙霎时涨涨的酸涩。
“这句话,迟了这么多年才问你,可我是认真的。”叶锡尚望着她的眼,郑重的开口。“将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可我以生命起誓,只要我在一天就将疼你如命,顾淮南,你愿意嫁给我吗?”

现场所有人都睁大眼睛,戚佑久更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他们团长这是在……求婚?
最先哭出来的不顾淮南,而是余金金,叶锡尚说完那句话,她转身就趴在自己男人怀里偷偷抹眼泪。
杨德眉目带笑,这两个孩子,总算等到这么一天。

顾淮南眼圈通红,极力忍着想哭的冲动,别开眼平复了片刻,再去看他。“我今天出门前特意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化了妆,你别惹我哭。”
叶锡尚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等她的回话,纹丝不动,没人知道他手心已经冒了汗。戚佑久目光反复在这两人身上看了好几遍,急的抹了把脸。“嫂子,嫂子?你倒是答应啊?别让我们团长老这么跪着啊!”
顾淮南注视着他,“我有条件。”
“你说!”戚佑久急的吼出来。
薛辰踢了他一脚。“关你屁事。”
顾淮南继续道:“我要补个婚礼,我还要拍婚纱照,要蜜月。”
“没问题。”叶锡尚嘴角微翘。“还有吗?”
“还有一个。”这个问题还必须得在众人的面来问。“如果将来我和小安吵架,你帮谁?”
以戚佑久为首的几个人噗嗤一声憋不住就笑了,连薛辰都偏头轻咳掩盖笑意,低低的一叹。“啧,女人。”说完立即被余金金瞪了一眼,马上识相的闭嘴。
叶锡尚也差点没忍住,从来不知道他妹子在顾淮南心里的地位竟这么“重”,非要在这种情况之下讨他一个承诺。这种紧要关头,万万触不得女人的霉头。“我帮你。”
“真的么?”
“行动永远是最有利的语言,今天这么多人看着,我没办法反悔。”叶锡尚看着她的目光又灼热了几分,眼底闪着几乎哀求的光芒,这女人还要让他跪多久。“南南……”
顾淮南目的达成,一脸满足的小狐狸样儿,伸出左手去。“戴上就永远不能摘下来了,你可想好了,我泼辣刁蛮挑剔,任性又难伺候,除了你能要我,真不好找下家了,你得对我负责。”
叶锡尚早已迫不及待把钻戒套入她无名指,站起身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心中充斥着无法名状的喜悦。
“我负责,负全责。”说罢低头印上他最心甘情愿的承诺。

众人欢呼雀跃,戚佑久鼓掌鼓得手心都红了。“嘿,一眨眼就成了我们真嫂子了。”
薛辰搭上他的肩,替那个现在根本没功夫开口的男人公布真-相。“老戚,其实她早就是咱们嫂子了,记得五年前是谁说过有个小妞三更半夜找他求婚来着么?”
戚佑久一傻,这事在当年传出无数个夸张的版本,他胆子大的去找叶锡尚求证,结果什么都可靠消息都没得到。“记得啊!”
众人看薛辰脸上意有所指的笑,顿时反应过来,一个个瞠目结舌的吃惊模样。“不会吧,难不成那事是真的?”
“叶团结过一次婚?”戚佑久说完就被人拍了下脑袋。
“什么叫结过一次婚?他就只结了一次婚。”薛辰一副无奈相,下巴努了努被团长热吻的女人。
戚佑久嘴巴成了一个O型,不自觉的说起了家乡方言。“乖乖,这娘们儿真不是一般战士啊!”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让一屋子人炸开了锅,争着抢着罚叶锡尚酒。叶锡尚自知愧对一群好兄弟,来者不拒的喝了一杯又一杯,气氛好不热闹。
余金金退出这人群,问陈南承:“你后悔么?”
“哪件事?”
“当初轻易放弃南南,如今看着她成了别人的妻。”
陈南承淡淡抿一口烈酒,好半晌才轻轻吐出回答:“我从来都不曾轻易放弃过什么,谈不上后悔。”
每一件事都是经过他的深思熟虑才下的决定,放弃顾淮南,如他所说并非轻易,而是有意。
有意背弃誓言,有意放开那份抵死缠-绵,他“轻易”做过的事,只有在多年前爱上顾淮南。
曾经最好的玩伴,余金金瞬间了解他话中的含义,心上涩涩的痛,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为这个男人心疼。
“所以我永远永远……都没办法原谅你。”

……

【明天继续更!】

 


☆、【纸书】结尾部分五、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作者有话说,以下内容网络版里有但在纸书里调整顺序后出现在此处,放在这里不花晋江币】
【接上章。】


以前叶锡尚曾给顾淮南打过预防针,这群人疯闹没有底线,说话刁钻犀利,这种场合荤段子一定少不了的,图个乐,并没有恶意。顾淮南来了才亲身体验,好在她脸皮比一般姑娘厚了几寸,一开始还勉强招架得住,后来是真想把自己当个透明的藏起来,只好埋头吃东西。

离她不远的地方摆着一盘形状酷似元宝似的金灿灿的油炸食物,顾淮南眼馋了一晚上,终于忍不住去伸手去夹。
一双筷子及时打在她的筷子上,顾淮南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筷子的主人竟是陈南承。 
他就坐在她斜对面,余光瞥到她去碰那盘东西时,身体已经先于思想做出反应,后悔已经来不及。有几道探究的目光已经向他们这边看过来,陈南承到底是陈南承,淡定自若的收回筷子。
“你不能吃,里面是虾肉。” 
顾淮南悻悻的收回手,有人便发问。“虾肉怎么了?”
顾淮南不知该不该回答,身边的叶锡尚淡淡开口。“她过敏。”
那人脸上立即坏坏的笑起来,“嫂子对什么过敏,南承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快来说说!”
大家的视线在叶锡尚和陈南承之间来回交换,一个气定神闲不以为然,一个姿态闲适置身事外。
眼见气氛越发紧绷,顾淮南硬着头皮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我和陈南承是——”
“旧识。”

这一句旧识,出自陈南承之口,他也冲大家笑了下。“顾政委是我爸的老上级,南南小时候顾政委还没调回S市,她没人管,我带了她几年,仅此而已。”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他们的关系,那一句旧识和那一声“南南”,在顾淮南心里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和她,终于到了这么遥远的距离,远到只配谈过去。这个男人和多年前相比,样貌没有多大改变,岁月只在他脸上平添俊朗帅气,举手投足少了年少时的轻狂戾气而多了成熟稳健。
从前无论在哪儿,无论什么场合,她的位子永远都是在他的身边,没人敢抢,没人能抢……

风云变幻,恍如隔世般漫长的许多年后,她已是别人的妻,和他只能用“旧识”二字概括了整个青春的爱恨悲欢。
曾经顾淮南绝对无法接受与这个男人会有以这样身份相见的一天,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并不感到难过,只除了心里会有一点儿酸涩与唏嘘。
她轻轻的点点头。“对,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南承哥对我很好,照顾了我很多年,我那时很依赖他,把他当成亲人一样的依赖和喜欢。”她笑,带些自嘲,又有些俏皮。“在青春期的年纪都还有幻想过做他做新娘子,可惜没能如愿,他娶别人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跟着笑,陈南承微微眯起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这个女人。

“我再也找不出会有一个人在那个时候像你对我那么的好,我想不出有人能够代替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我依赖过你,喜欢过你,也感激你。”顾淮南在桌下握住叶锡尚的手扣在胸口。“感激你娶了别人,让我错过你而遇见他。让我觉得在这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在这一天有一个理由理所当然躲在他的羽翼下放肆的生活,不用担心任何事会将我们分开。”
顾淮南举起杯中酒,敬陈南承:“我好像直到现在才长大,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以前的我太不懂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番话介于玩笑与认真之间,在座的大多人只觉得那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年少时期的懵懂情愫,并不觉得有多少东西可以八卦,知道当年两人那场风-波的也不禁暗暗感叹事过境迁。顾淮南话中含义怕是只有陈南承最懂。他直直的看着顾淮南,目光如炬,复杂激-烈,慢慢放下筷子,手碰着酒杯,可那杯子里的东西为何似有千斤重。

叶锡尚见他久久不动,才把顾淮南的那杯酒拿过来,站起,倾身,隔桌和陈南承的杯子碰了个清脆的响。
“南南今晚喝的太多了,这杯我代她敬你,她还记得叫你一声哥,若是还记着从前的情分,若还心疼她这个妹妹,就喝了吧。”说罢仰头饮尽,杯子倒转,一滴不剩。
陈南承无声扯起唇,起身。
“好好对她,我把南南……就托付给你了,祝你们幸福……白头到老。”
这一句话,他中间停了几次,旁人只当这硬汉稍稍激动罢了,谁又知他心如刀割。

*

聚会直到深夜人才散去,几乎每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叶锡尚也喝了不少,走路都有些发飘。除了陈南承,薛辰自然是喝得最少的,他家还有个孕妇,得时刻保持“备战”状态。

陈南承最后一个出来,顾淮南一个人靠坐在石阶上。她喝的太多,还是啤酒还掺了白酒,在酒桌上还好些,这会儿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一阵阵的反胃。
他还没走下台阶,顾淮南就捂着嘴跑到旁边吐了起来。

有人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顾淮南还以为是叶锡尚,回头却见陈南承,接过他递来的矿泉水和纸巾。
顾淮南背过身去漱口,陈南承落在她身后的目光参了她看不见的柔软,伸手就要去掏大衣兜,却在途中收了回来。“回去吃几颗话梅。”
这是她的从前的老-习惯,喝酒喝的难受了就会吃点话梅。

“我早不吃那东西了。”顾淮南擦擦唇。“我想起一件事,不知你还记得吗?你结婚那晚对我说过,让我忘了你就是给你最好的结婚礼物。”
“记得。”
起风了,吹乱她如藻的发丝,挡住她的唇,陈南承下意识的抬手为她拨开。
顾淮南没躲,如今对这个男人,她已经不需要再有任何躲闪。“这个结婚礼物我当时没办法给你,现在依然没办法,我忘不了你。” 
那么轻易的,陈南承那么轻易的就知道她下一句将要说什么。

“没有谁能够取代谁,没有人能够取代我们那段时光中的你,但是幸好对一个人的恨是可以被取代的。”他的手收了回去,而风还在继续,顾淮南自己顺了顺头发,说得云淡风轻。“放下对过去的执念,是我给自己最好的结婚礼物。”
她终究是爱过这个男人的,做不到相忘于江湖,所以只能再见陌路。
陈南承懂她的意思,她只用一句就已将对他所有的怨恨连同爱,一并丢在这个刺骨的寒风里。

叶锡尚送走了所有人,只往这边看了看,并未做打扰。两人视线相对,从对方的眼里读出毫不掩饰的信任与安慰。
顾淮南拉紧衣服裹了裹自己抵抗寒风。“陈南承,再见。”
她想了想,觉得再无话可说,随即转身离开。

陈南承看了会儿她的背影,转身往反方向的停车场走去,伸手去拿车钥匙时,把兜里装着的那袋他在来时路上买的话梅掏出,随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内。
顾淮南终于不再需要它,和他。
终于。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内容到此结束,按照纸书顺序是接第74章的番外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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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二 《不甘》

原来她坚守了那么多年的东西,竟然不是爱情,竟然不是。

***

卓卫向顾淮西暗示过几次结婚,都被她四两拨千斤的挡了回来。她没有确切的说不愿意嫁给他,却也让他从来没看到过希望。
某次喝酒,卓卫半醉半醒的问陈南承:“为什么你当初娶的人不是小西,你若娶了她,我就不会再对她有任何想法。”

顾淮西那天下了课准备回家,看到陈南承车子停在学校对面的马路,而他就靠在车前,一副正在等她的样子。
顾淮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自从她眼睛恢复后陈南承第一次来找她。
“南承哥,你是来找我的吗?”顾淮西笑意飞扬的向他走过去。
陈南承点头,一如以前对她的态度,寡淡着一张俊脸。“眼睛还好吗?”
“嗯,除了用眼的时候需要戴眼睛,平时都没什么大问题。”顾淮西眉眼弯弯,瞳仁闪烁,毫不掩饰见到他的愉悦。“南承哥,谢谢你。”
“不用客气,这是我欠你的。”
顾淮西笑容滞了下,“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陈南承没有马上开口,双臂环在胸前坐在车头。“小西,过了这么多年,你觉得自己还喜欢我吗?”

顾淮西思忖着,给不出答案,陈南承又道:“既然这样,就别再折磨卓卫了,我不想看着我兄弟为你受苦。”
顾淮西收敛了笑意,“是卓卫让你来的?”
陈南承满眼的失望。“直到现在你还不了解卓卫,他宁可这样等你一辈子,都不会向我开这个口。”
他来似乎只为说这几句话,说完转身就走。

顾淮西眼一沉,捏紧拳头。“我真希望我的眼睛一直都是瞎的,这样你就会一直都觉得自己欠我的,至少你还会时常来看我,关心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理都不理我!”
陈南承拉开车门的动作顿在那里,闭了闭眼睛,回身时脸更冷。“我想治好你只是为了南南不要再被这件事拴着,不然我根本不会管你,是不是非要我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你才满意?”
“你到现在都没放下她吗?可惜她已经有自己的幸福了。”顾淮西咄咄逼人的质问,陈南承却只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眼神讽刺至极。
“你明明是个聪明的姑娘,为什么偏要被嫉妒蒙蔽了你的那份真。我有我的家庭,她有她的爱人,对于过去的事,放不下的人始终都是你一个人。”
“我没有!”

“你有,我不否认你一开始的确是喜欢我的,但是这份喜欢早已经因为你嫉妒我爱她而变了质,从你撞到我和南南亲热以为我们在上床,你觉得受了刺激而故意跌下楼梯弄伤自己开始,直到我跟她分手,我娶了余安娜,你对我的感情连喜欢都不算了。小西,你这样耿耿于怀的不放过我,不放过她,也不放过你自己不过是因为你的那份——不甘心,不甘心你和她是孪生为什么我那么爱她而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甘心我可以和任何女人在一起却偏偏不要你,所有的这些,我和她不说不代表我们都不知道。你知道南南受不了苦肉计,偏要用这种方式去折磨她,看着她痛苦你心里可全是舒坦?就没有一点不忍心?”

陈南承残酷的说出事实,顾淮西红着眼睛倔强的不肯哭出来。“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我是爱你的。”
陈南承讥诮一笑,“你心里清楚的很,那不是爱。我现在还愿意叫你一声小西,不过是因为你是南南的妹妹,是我兄弟的女人,我对你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来都没有产生过哪怕一点类似爱情的感情,从来——都没有。”
顾淮西的眼睛里终于流下了眼泪,她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哭过了,以至于那种哭的感觉都是那么的陌生。“你怎么……这么残忍?”

陈南承叹气,过来像个长辈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小西,把心里那些东西放下来吧,这不是执著,是偏执,伤人伤己,何必。再过多少年都一样,有没有顾淮南余安娜都一样,我不爱你不是因为你不好,只是因为你不是我的那个人。”

顾淮西哭得不能自已,眼泪肆意宣泄,像是要把这么多年内心积压的一切都释放。
原来她坚守了那么多年的东西,竟然不是爱情,竟然不是。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眼泪不是因为他的不爱,而是因为她把自己的爱恨……弄错了。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顾淮西和卓卫窝在家里看电视的时候,她忽然被一则钻戒广告吸引住了视线。她心中一动,回头看身边这男人的眼睛。
她这么注视着自己,卓卫不明所以的挑眉。“怎么了?我眼睛里有什么吗?”
顾淮西点点头,眼底蒙上一层雾气。“有我。”

卓卫气质翩然的笑了下,顾淮西又问。“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十五年又三个月零七天。”
答案卓卫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顾淮西微微惊讶。“有这么久了?我怎么都记不得。”
“和你有关的事,我都记得。”卓卫漫不经心的说,弯身拿了颗苹果吃,仿佛这是件最平常的事。“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等他再回头看她时,竟看到她脸上两行清澈的泪水,听她说:“对不起,卓卫,让你等了这么久……我们结婚吧。”

陈南承说的没错,抱着过去真的太累太累,而当她放下这个包袱,才惊觉身边有一个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
这个把他们的过往记得那么清楚的男人,应该就是陈南承所说的那个“他”吧。
这一次,她应该不会再弄错了。

因为对的爱情,不会轻易让人悲伤。

……

我们身边或许都会有卓卫这样的存在,爱着一个别人眼中的坏女孩,做她们的隐形骑士,为她们守住最后的底线不至沉沦堕落到无法回头的地步。

***

纸书上还有《叶落淮南》分别与《制服之恋》和《我在时光深处等你》的2个联合独家番外~有“独家”两字就知道是出版社的独家内容了,不能在网络上发表滴说~^^。
大致内容是叶小安回国、和七夕,江南,陆叙。当然,网络版也有纸书没有的内容,SO互不相欠,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