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要回来了?今儿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为娘还以为你今儿个不会回来了!”
娇娇忙凑了过去抱住母亲的胳膊求饶道:“女儿这不是瞧着烈焰闷了好些天了么,就带着它去草场好好溜溜。”
“那就非要赶在今天啊?”说到这里明月香到真生气了。
娇娇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可是当时一听说自己那帮子表哥表弟要来,头都大了,更不耐烦应付他们就赶紧一早上跑了,其实自己一出门就后悔了,今儿是母亲的好日子,自己不但不帮忙反而添乱,也难怪母亲说三姨家的大表姐要比自己强的多。
“娘,娇娇错了…”娇娇低着头沮丧的说道。
“我知道你什么心思,可我也教过你,凡事要沉住气,就算你再不耐烦你那些表哥表弟,面子情总是要有的,你现在不觉着什么,等着日后嫁人了,难道还能由着性子来!”明月香看着女儿,不由叹气,也怪着当初他们家只有一个女儿所以格外宠爱,以至于养成这样一个不愿隐忍的性子,遇事风风火火比之她当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作为武将的女儿还好说,但是做为世家女就实在太差了。
娇娇最怕母亲用这种失望的眼神看她,就好像她这辈子都没法教好了,整个家里父亲哥哥还有弟弟们是最好哄,唯有母亲,简直眼里不揉沙子,她也是最怕看到母亲不高兴,因为只要母亲生气,家里所有人都不会站在她这头,到时候她就惨了。
“娘,我真的错了,阿惜姐来了没?我想她了…”娇娇在明月香跟前拧成了麻花,肠子都悔青了,在她记忆里因着她爬树摔断了腿,母亲整整半个月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家里其他人也不理她,这简直就成为了她童年的阴影,以后再不敢让自己受伤了。
明月香见状也消了些气,她转身进了水榭,娇娇跟在后头进到里面才发现,自家的亲戚已经来了不少。
娇娇看着阿惜姐梳着妇人的发髻正在与三姨母说着什么,满脸都是笑,说起来她这是在阿惜姐成婚后第一次见她,看起来似乎与成婚前有了什么不一样,至于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娇娇也说不上来。
“哎哟,总算是回来了。”十姨母从里头出来,模样与母亲没有一点儿相似,不但胖成了双下巴,身子也滚圆,算是几位姨母当中最富态的了。
娇娇走过去行了一礼,抱歉道:“到让几位姨母久等了,是娇娇的不是。”
“行了行了,别说孩子了,这不还小么,贪玩也没什么。”八姨母还是那么喜欢穿金戴银,也不怕重的慌,就生怕让别人小瞧一样。
娇娇笑着过去请安,到让明安灵塞上了一只玉镯。
“她也累了,过来坐坐吧。”明悦蓉最终发话道。
娇娇急忙跑到三姨母跟前,拉着阿惜就开始说起来悄悄话,要真回忆起来,这么些年娇娇最好的闺中密友还就数着阿惜,哪怕两个孩子年纪相差不小,竟然也一同玩了那么些年。
“姐夫对你好么?”娇娇见母亲与姨母们说话去了,就赶紧拉着阿惜说道,熟不知这落在明月香与明悦蓉眼里就都是满满的怀念,想当年明悦蓉嫁了出去,明月香也曾这般问过。
阿惜并没有嫁给什么有背景的世家,反倒是选了一户做胭脂买卖的商户,她夫君调的一手好香,又会一些医术,模样也是出了名的出挑,阿惜的模样比不上娇娇,只能算中上之姿,若不是有了侯夫人这门亲戚,指不定还论不上这么好的亲事,毕竟她爹近些年才因着皇上大赦天下来到新城扎根,她又是个庶出,虽说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但到底全家都是庶民,如果按照家底还比不上自家的夫君。
“挺好的。”阿惜羞涩的低下头说道,她是真的觉着不错,丈夫房里干干净净除了她就没有别人,即便夫家比不上侯府奴仆成群,甚至有时候她还要照顾家里的生意,但夫妻俩和和美美有商有量,就跟最平凡的普通夫妻没什么区别,她已经知足了。这么些年,她看着生母吃苦,孤独的带着她,看着自己的父亲还有嫡母一脸的沧桑,尤其是他们回到新城后,生活中的默契,哪怕她看的出来父亲依旧对生母有情,但终归父亲与嫡母才像一对夫妻,她与生母到像是外人了。
“自己多自在,为什么还要嫁人!”娇娇比阿惜年纪小,但终归已经过了十五,若不是家里人舍不得她早应该定亲了。
“世间女子不都要成亲么?”阿惜奇怪的看着娇娇。
娇娇不满的嘟囔道:“凭什么一定要成亲,我一个人过下去也挺好。”
阿惜听着她孩子气的言语不禁笑道:“人总是会老的。”
娇娇不解只是看她。
阿惜温柔的摸着娇娇的脑袋,用她会组织的语言说道:“我也说不好嫁人好不好,但这世上的女人不易,若是想要反其道而行之那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我不希望娇娇吃这个苦。更何况未婚有未婚的好,可做了人家的媳妇甚至将来做了人家的母亲,那都是单身体会不到的生活。你瞧…九姨母可开心?”
娇娇看着笑容满面的母亲点点头。
“但若是九姨母当年也如你一般想法,不嫁人就不会遇上姨夫,更不会有阿元、娇娇和阿炎、阿淼。那么姨母会不会比现在更开心呢?”阿惜笑着说道。
娇娇立刻摇头道:“肯定不会,娘没有娇娇不会开心的。”
“那不就是了?你只知道如今的快活,那又怎知嫁人后会不快活呢?”阿惜看了眼母亲,她知道这些年九姨母一直劝母亲离开父亲改嫁,只可惜母亲太过顽固,总觉着一女不能嫁二夫,更何况她是个妾,但在阿惜看来,母亲到不如离开那个家再嫁给别人,总好过面对父亲和嫡母总是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娇娇想了想,咬牙道:“那万一婚后不开心怎么办?”
“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娇娇,你不能让所有人所有事都围着你转,你要学会接受还有包容,只要你嫁的那个人真心对你好。”阿惜想到了自己的夫婿,红了脸。
娇娇到没注意,反而看向了自己的娘亲,她听说当年赵国动荡,父亲南征北战母亲也吃了不少苦头,但是她从没见母亲说起过那段日子的艰辛,往往都会做为趣事说与他们听,父母的恩爱她从小看到大,父亲恨不得将母亲含在口中,捧在手心,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也对她这般,那么其实成亲也没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再说,要真的那个人对她不好,恐怕不用她做什么,母亲就能带人拆了那人的房子,打断那人的腿。
“娇娇表妹!”
“娇娇表姐!”
“娇娇才回来啊。”
“啊啊啊,吃的在哪里?好饿啊!”
正说着话,呼啦啦进来一群小伙子,其中还有个不到十岁的小娃娃,正是明思远的长子,与明思远的妻子邓氏还有赵公子一起从京城来。
娇娇见着舅妈,也赶紧和阿惜一同过去行礼。
邓氏并不是京城的名门望族,只是三代都是读书人,父亲是明思远在京城书院的老师,家风清正,邓氏的性格也很随和大气,虽然京城离着新城较远,但是邓氏还是亲自带着儿子赶来了。
“今儿是九姐姐的好日子,祝姐姐松龄长岁月,蟠桃捧日三千岁。”
“可别可别,我这还没到七老八十呢!”明月香扶起邓氏笑着说道。
邓氏近看明月香光滑的面容,竟没有一丝细纹,年轻的犹如双十的新妇,心下不由羡慕。
一旁一群小子姑娘都走了过来,各自说了祝词,明月香笑着上前问了几句他们近日的情况。
娇娇也不得不走上前去,给各位是亲戚不是亲戚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打声招呼。
明月香见她好歹算是进退得宜,也没了平日的脾气,暗自松了口气。
“公子这次来,到让妾身受宠若惊了。”明月香对着偷偷凑到娇娇身边的蓝衣少年行了一礼道。
那少年忙回礼道:“夫人太客气了…”
明月香虽然没有当场挑明少年的身份,但是在场都是明家的亲眷还有宣地的旧识,多多少少对于赵家公子还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他那个姓氏…
娇娇站在一旁偷偷抿了下嘴,避开少年略带炙热的眼神。
明月香站在一旁心情也很复杂,当年她与赵陌没成,她是肯定一点儿遗憾都没有,可显然赵陌却不这么认为,不然也不会找了机会将他的四皇子送到新城来,如今更是对娇娇…
“娇娇妹妹近来可好?”董家大少爷明珍卉的长子也走了过来,明月香看着他那张与董子扬有七分相似的脸,脑仁都疼了。
不一会儿,除了邵家几位,其余包括魏家的孩子都围了上去,也难怪每次娇娇见着这些少年们都有想跑的冲动。
反倒是大人们都站在一旁,一脸的戏谑。
“我瞧着还是我家儿子与你家娇娇般配。”齐静萱走到明月香跟前,眼睛亮亮的说道。
“行了吧,你这话和凝眉说去!看她还把女儿嫁到你们家!”明月香拿眼瞪她,顺手就扯了徐凝眉过来。
徐凝眉拧了齐静萱一把,却转头对明月香道:“你看看我儿子怎么样?”
明月香拿眼去看魏家的长子,却见他刚还和娇娇说话这会子却拉着徐凝眉兄长的儿子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
娇娇这次到压下了脾气耐着性子招待起客人来。
“到让各位久等了,是我招待不周。”门口传来一个男子声音,他身后跟着一个少年还有两个小家伙。
娇娇一见来人,终于有种解脱之感,她连忙甩开身边的人走了过去喊道:“爹爹,大哥!”
秦蛟冲着她点了下头,脚步却没停直接走到明月香身边,轻声问道:“累不累?要不要到楼上歇歇。”
“这是我的寿辰,我还能上楼歇歇啊?”明月香好笑的看着自家已到中年的丈夫,这么多年来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永远都这么情深,也不管旁边是不是还有旁的人。
周围的人都是亲戚和熟识的朋友,自然也都习惯了,不少未出阁的小姑娘们偷偷依在母亲身边,眼带羡慕。
“赶紧的吧,这都要开席了,前头那边你不也要照应着?”明月香偷偷拉了拉秦蛟的手,秦蛟这才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明月香。
“等着,我与儿子们已经备下了一份生辰礼,你应该会喜欢的。”秦蛟临走前在明月香的耳边说道。
说完,秦蛟就先一步走了,阿元先是过来拜寿,然后将两个还年幼的弟弟留下,自己则带着少年们一同去了前边儿,他们已经不小了,这样的应酬也算得心应手。
娇娇站在一旁看着母亲站在人群里被那些姨母太太们打趣,那种从身体里迸发出的喜悦与幸福,就算她站的不近也能深刻的感受到,所以说母亲这样的幸福也不仅仅是来自与他们这些孩子,更重要的是父亲对母亲多年如一的疼爱。
“大姐姐,要开席了!”小大人一般的阿炎与阿淼扯着娇娇就往定好的位置上坐,阿炎和阿淼是对双胞胎,因为当时母亲生产的时候推迟了将近一个月,父亲就找人给两个弟弟算了命,说是一个缺火,一个缺水,这才起了这样两个小名。
娇娇带着弟弟们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边就坐着已经出嫁的阿惜,还有母亲闺蜜家里的姐姐妹妹们,这些女孩子她们平日里接触的也不多,毕竟分别住在两个地方,除了一些大事大家根本见不着面,娇娇犹记得上一次见面还是几年前,大家的容貌都依稀有些模糊了,今儿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认全的。
魏夫人与宫太太都是母亲的好友,两家也在宣地订了亲事,魏夫人的娘家这次也带了徐家二房的独苗,小时候娇娇也和那呆子见过,其余什么邵家的哥哥妹妹,她都不怎么认识,平日里家里与宣地邵家来往的也少,若不是江叔叔与玉伯伯在中间牵着,估计早就淡了。
一顿饭吃的并不怎么舒坦,有几个娇娇都不怎么记得的女孩子张口闭口问着四皇子的事情,要么就是问起自家大哥,她不耐烦应付,也都敷衍过去了,等着好不容易席面用掉大半,她就琢磨着要不要趁机溜出去,带着两个弟弟去找大哥。
“娇娇,你瞧外头!”玉家的大姑娘比娇娇大了两岁,是玉伯伯等了多年的孩子,一向都很得宠,玉家与江家还有她们秦家都没有妾室,所以平日里来往的也多,也更亲近。
娇娇抬起头从大窗户那头往外瞧,就见湖面上一盏盏花灯慢慢多了起来,一开始只是小的,到了后来就渐渐变大变多。此时两个小的早坐不住了,他们拉着娇娇往外头平台跑,娇娇跟在后头眼睛却盯在湖面上,十月的季节,湖面上的荷花早就没了,娇娇还记得前几天母亲还在感叹,说是等到她生辰,请了宾客来到水榭也就只能看鱼了。却没想到爹爹居然将这事儿记在心里,眼下竟是要用花灯开满湖面么?
嗖!一声炸响,娇娇赶忙抬起头看向渐渐拉上夜幕的天空。头顶上大朵大朵的烟花开满了天空,又由天空映照在湖面上,到处都是鲜花,到处都是美景。明明已是秋天却又有了春夏的绚烂…
原来这就是父亲要送给母亲的生辰礼。
娇娇回过头忍不住去看也跟着出来的母亲,母亲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正捂着嘴满眼含泪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阿惜姐的话似乎又出现在她耳边,若是母亲不嫁给父亲,那母亲一定会后悔终身的。
然而,这世上还有如父亲一般真心专情的男子么?
“娇…娇娇…”
娇娇转回头,就见徐家那个呆子端着个盘子傻兮兮的站在一旁,鞋面都湿了还有些软泥。
“你怎么跑来了?”
徐世轩下意识就要往后缩,但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将手里的盘子伸了出去。
“那个…你吃。”
娇娇凑近一看,盘子上是一个个奶味儿的红薯丸子,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你跑那么远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丸子?”
徐世轩尴尬的点点头,他在前头吃着这丸子的时候就突然想到几年前娇娇在宣地街上游玩的时候,一直吵着要吃奶味儿的红薯丸子,结果到他们一家离开宣地,她也没吃着,所以等着他回过神来他人已经抢了桌子上的一盘丸子跑到后院来了。现在他是回也不好意思回去,留下吧,他又是个外男,当真进退不得。
“快…快吃吧,不然就该凉了。”
娇娇先还想说不吃,后来看着徐世轩那张红彤彤的脸,也不知怎么的就想到多年前她在宣地游玩,就是徐世轩带着自己,因着那时候她肠胃不好,所以就算她在街上哭闹,徐世轩也没敢给她买红薯丸子。却没想到,这个傻子一记就有那么多年,难道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恐怕已经不再喜欢红薯丸子了?
“唔,外皮冷了,不过里头是热的。”娇娇拿了一颗扔进嘴里,浓郁的奶香包裹着她的味蕾,软绵的红薯带着甜蜜似乎还拌了一点点的红豆沙,真的很好吃。
徐世轩看着娇娇一口接着一口,不由露出了笑颜,目光是那样的专注。
娇娇不经意瞥了徐世轩一眼,烟花的光芒之下,这个在她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似乎也有他可爱的地方么。
哒哒哒…鞋底踏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王宫里长长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回廊上,一个紫色的身影正慢慢向宁瑞宫走来,阳光与立柱的阴影相互交错,让这个身影忽明忽暗,四周安静的仿佛连鸟叫都静止了,回廊外一排排跪着的宫人们都将头深深的低下,如同一排石头雕刻的布景。
紫色的身影停在宁瑞宫正殿的大门口,若是以女人的身高来看已然算高,可若是以男子的身高只能算是中等偏下,然而在这宫里谁又会在乎这个?
大门打开,里头已经跪了一地的宫人。
紫色的身影刚要迈步而入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宫外的天空,今日阳光正好。
“母后…”
舒简觉着黑暗中有人呼唤自己,挣扎再三终于睁开了眼睛,一抬眼就瞧见床边那道紫色的身影。
“是阿英啊。”舒简疲惫的眨着眼,声音略显低哑。
“儿臣听说母后身体欠安,所以下了朝就赶紧过来看看。”宣王说着坐在床边担忧的看着舒简。
舒简抬手摸着宣王的脸,只觉着很像当年的公子瑞,可是当年公子瑞长得什么模样,她竟然也已经不记得了。
“母后没事,只是最近老觉着有些乏力,歇歇就好了。”
宣王顺势两手握住母亲的手,担忧道:“母后还是要多养养,若是心里藏着事儿不能对这些奴才说,那就叫儿臣来。”
舒简知道女儿孝顺,但是别说是她,就是女儿心底也藏着许多事儿,最大的秘密也不过是宣王是个女子。
“你祖母已经去了一年多了。”舒简突然说道。
宣王脸色就有些不好,她从小母亲并没有糊弄她,更没有故意误导她对于自己的性别认知,所以她在能守住秘密的时候,就明白自己不是个男人,可王上却只能是男子才可以做,她与母亲想要活命就必须将她伪装成宣王唯一的孙子,不然她的那些叔叔们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曾经为了保住田家的地位,为了留住宣王的血脉,她与母亲还有祖母被迫绑在了一起,然而渐渐的,随着她后宫的无所出,祖母终于意识到子嗣之事刻不容缓,原本稳固的合作便出现了裂痕,因为祖母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然找到了能够代替她的人,只要一旦她过继了子嗣,恐怕这宫中就不再会有她与母亲的存身之地。
“哀家听说前阵子那曹贵人又开始闹腾了?”舒简拉住女儿的手,不让她有机会避开眼。
宣王无奈点点头,却道:“无非是我不宠幸她,她想要引起我的注意罢了。”
“嗯…这宫里的人谁不希望得你宠幸。”舒简嗤笑道,宫里这些女人,每一个身后都站着一个家族,这些女人在宫里过的不如意,她们身后的家族就有法子在前朝给女儿添堵,好在女儿心够狠也够有手段,近些年来这些家族互相制衡早就不是一块铁板,再加上徐家,魏家,邵家几家纯臣新贵在后头支撑,她们娘俩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母后!”宣王哭笑不得道,要想让她宠幸,那也要她能宠幸才行!
舒简摆摆手忽然问道:“哀家听说镇国候夫人近来生了对双胞胎?”
宣王见母亲不再提后宫的事情就赶忙接话道:“正是呢,是一对儿男孩。”
“侯爷肯定会很高兴。”说着,舒简就好像自己亲眼见了一样,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宣王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老是在意镇国候夫妻,早些年她以为是母亲在防备,后来又觉着这是母亲在怀念没进宫前的日子,然而猜来猜去,现下她也不愿去想了,甚至还将这些消息主动告诉母亲,就当给母亲解闷了。
“可不,从新城的人回来说,镇国候请了三天流水席,新城不少人都去了,不拘贫富贵贱。”
“他一定不是因为生了两个儿子才这么高兴的。”舒简摇摇头,笑道:“那是因为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却并没吃什么苦头,且母子均安,才会激动到忘乎所以。这么多年了,他一点儿都没变。”
“母后…”宣王不懂母亲为什么会露出这样怀念的目光。
“阿英…”舒简紧紧抓住女儿的手,压低声音道:“你已经不小了,一定是要有个子嗣了。”
宣王低下头,没有言语。
舒简满眼怜惜的看着女儿,这么些年他们是怎么在宫里战战兢兢活到现在的,她一点儿都没忘,若不是当初她与何公公做了交易,恐怕太王太后对她们动手的时候她还没搞清楚情况呢。所以既然已经走到了今天,她就绝不能半途而废,哪怕前头更加困难重重。
“我儿聪慧,将宣地打理的仅仅有条,且不爱女色,勤于朝政。”舒简一句一句的说着,宣王的心提了起来,“不过,我儿也并非不愿宠幸这些女子,只是没有碰见喜欢的罢了…”
“娘!”宣王有些害怕的喊了儿时对母亲的称呼。
舒简心头一震,将眼中的眼泪憋了回去,她拍了拍女儿的手道:“孩子,这都是命,但是咱们绝不能把命送到旁人手里攥着。”
“可是我…我…”宣王张了张嘴,女儿身的事情恐怕她这辈子都说不出口。
舒简点点头,表示她都明白:“咱们一定要有自己的血脉,绝不能过继,否则必然性命不保。”
宣王脸色微红,这意思是让她自己生了?可她一个女人找谁来一起生?她还听说女子怀孕后头几个月肚子会大起来,她还怎么上朝?再就是万一她生了女儿怎么办?难不成继续让她生?还是让她的女儿也这么不男不女的活着?
似乎看穿了女儿的心思,舒简神秘一笑道:“放心,一切有为娘。”
等着两个月后,宣王看见自己面前跪着个少女时,她终于明白母亲的用意了。
“你是云深?”
少女抬起头让宣王看见自己姣好的容貌,一双眼却不敢直视宣王只能垂眸看着地面,可他一张嘴,少女就变成了少年。
“正是属下。”
“你是孤的死士?”宣王又问。
少年双眸坚毅道:“云深的命就是主上的,不属于宣地也不属于赵国,主子就只有主上一位主子。”
“你…你之前是做什么的?怎的…怎的那么像个女子?”宣王听着这话,想着母后将这人送来的用意,脸颊偷偷泛红。
少年即刻回道:“属下原是消息楼出入各大青楼楚馆,戏院官宅的一名细作,自小便会一些伪装之术。因着属下…模样长得雌雄难辨,所以多是扮作女子,也容易打探消息。”
“那你,可知道孤为什么让你来?”宣王顿了顿,轻声问道。
那少年眼神中闪过一丝羞涩,却还是回道:“为了给主上延绵子嗣。”
一时间屋里一片安静,两人都显得有些尴尬。
“孤…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云深你身为男子,却恐怕要在宫里待上很多年以女子的身份…这,对你不公平。”因着感同身受,宣王犹豫道。
可云深却笑道:“主上当真多虑了,若不在宫里也是在外头,只要属下一日对主上有用,属下就有活下去的资格,否则主上身边又何必养闲人?”
宣王抿着唇,看着云深那张比自己还好看的绝色容颜,叹了口气道:“进得宫你就没的退路了。”
“属下是主上的死士。”云深好笑的提醒道,他的命从来都是握在主上手里的,相比其他死士,他能舒舒服服养在宫里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那好。”宣王走了过去握住云深那只细滑柔嫩的手道:“日后,你我相互扶持吧。”
几天后,据说宣王看中了一官吏家中的幺女,不久那姑娘就被一顶宫轿送入了王宫,还获封了美人,不少人都在猜测恐怕这只是宣王的一时兴起,估计过不了两天这位进宫的美人就要被束之高阁,就跟以往一样。
不过可惜,那些抱着看热闹的人注定是要受到惊吓了,那位美人不但没有被宣王冷落,反而越来越受宠,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又被封成了夫人,后宫里的女人们顿时沸腾起来,敢情宣王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之前压根没看到可口的。
宫里宫外难免频繁接触起来。
“唔…啊…王上,王上…臣妾…臣妾受不了了。”
殿内帷帐之中,两个身影相叠,看起来战况激烈,不时有衣服被扔了出来,那帐中的女子看起来今儿会被折腾的不轻。
殿外听声儿的宫女太监们悄悄的来,也悄悄的走了。
“来,喝点儿水,你这声音都哑了。”宣王倒了杯水给身旁捏着嗓子喊了半天的男人。
云深接过来喝了几口,又细细听了听才道:“他们已经走了。”
“真是的,有必要老这么盯梢么?好像我宠幸个女子就那么奇怪一样。”宣王没注意直接拿着云深的杯子喝了口水。
云深偷偷瞄到,面颊好似涂了胭脂。
“到是可怜你了,白日要和那些女人们斗智斗勇不敢露出马脚,晚上还要这么卖力的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宣王将杯子放下,一头扎进被子里,没有穿外衣和束胸的她,披散着长发怎么看都不像是白日里的宣王。
云深也躺在宣王身边,看着她明显娇小的面容,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将她圈到自己怀里。
宣王一愣,脸上身上顿时火烧火燎的,他们虽然已经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但相识也不过几个月,宣王到底是个姑娘家心底总有些放不开。
“不想让他们老折腾,就…就必须有个孩子。”云深说完,就压了上来,卸去妆容他此时此刻一点儿都不女气。
宣王紧紧闭上眼,就怕泄露了眼中的慌乱,但是身体却很老实的依偎在云深的怀里。
“阿英…”云深只觉脑袋一热,喊出了宣王私下里的闺名。
三个月后,云夫人有孕,次年产下大公子公子澈,又过两年后,云夫人接连产下一位王女和一位公子,至此再也没人敢怀疑宣王身为男人的能力,只是大部分世家极其不满云夫人如此在后宫得宠,于是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一次又一次的暗害,终于让宣王大发雷霆,不少世家也因此被宣王发落。
此后又过十五年,公子澈长大成人,宣王以身体不适为由将王位传给了长子,跟着带着云夫人就此消失在王宫,据说是云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