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在袖子里捏紧了拳头,这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姐姐!那老王爷与王妃都跑了多少年了,你何苦还在为他们信守承诺,你瞧瞧你弟弟我…一把年纪都没成家,当年他们跑的时候何尝想过被留下的我!当初他们答应你好好照顾我,你这才帮着他们陪嫁燕州,可是如今我这一副模样,还能是好好照顾么?”那胆小的老头儿似乎是见着亲人了,话锋一转便怒气冲冲的说道,就好像这么多年的积怨一口气通通抛了出来。
老妇人忙去堵他的嘴,哭着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怎么可以胡乱攀咬,王爷和王妃早就过世了,哪里还会逃跑,更不曾有什么子嗣,你可不能为了钱昧了良心!”
老头儿一挥她的手,扯着自己的衣衫摸着自己的老脸就反驳道:“良心?这就是他们的良心?姐姐你这么多年被扔在燕州那个鬼地方当一辈子厨娘,我呢!一辈子扫院子,吃不饱穿不暖,咱们一家子做了那么多凭什么落得这个下场。”
老妇人捂着嘴大哭,只是摇头。
丞相似乎非常满意,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去看皇帝,然而让他失望的是,皇上一脸平静无波,就连相思毫无惊惧的表情。
“行了!这是大殿之上,又不是你们家的破院,还是都住住口吧!”丞相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当年礼亲王与杨王妃一同死遁,妄图逃脱叛国之罪,之后想是在外漂泊不忍孙女吃苦,便将孙女交予曾经的丫头以孟家二房之女的名头养与孟家。作为交换昔日贴身丫鬟的忠心,便一直欺骗这个丫头,也就是殿上这位老妇人,答应照顾她唯一的幼弟,只可惜物是人非,丫头依旧忠心,可她的幼弟却已经是如今这副模样。”
皇上揪紧了桌上的宣纸,如同看了一场闹剧,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弄了两个不知哪里来的老奴,便勾勒出一场皇室宗亲叛逃隐姓埋名的笑话!
可偏偏这殿上人人都知道是一场闹剧,但那些往日里自诩知识渊博,三代元老的大臣们,还一个个觉着颇有道理的点头,到将一个无辜的少女视于无物,这便是他陈国的世家,陈国的栋梁!
可笑,可悲,可叹!
若是太宗在世,怕是要当场拔剑斩群臣了!
只可惜他势单力薄,明明看出这个粗陋的陷阱,还不得不陪着一同演,就如同台上的戏子。
“大人到是喜欢看话本。”相思露出一抹笑意来,到将全场的男人说的一愣,毕竟所有人都认为不过一个女子,如此定论还有什么话说。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十三岁的姑娘,站在大殿之上看着被硬泼在自己身上的脏水,毫不退缩的说道:“一个厨娘,一个扫地的老头儿,大人诬陷臣女的成本还真是低廉。别说来个什么滴血认亲,就是礼亲王府什么重要的人物也应该送上来一个,否则,此事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若是两个人就能解决此等亲子案件,那京都大宅院里恐怕就要乱了。”
丞相一听,脸都青了。他未曾意料不过一小小女子到有如此勇气,一般这样的案件最是难判,尤其是时间久远,人证物证也都渐渐消失,所以大多用滴血认亲的方式,或是查出更换婴儿的人证,以及是否出现买卖孩童的字据,更有者能找出这个孩子身上特有的记号…
“大人不必这样看臣女,臣女身上一无胎记二无黑痣,更没有什么可以与皇家有所牵扯的证明。”相思就像一眼看出丞相的心思,淡淡笑道。
“这…这成何体统,这大殿之上,闺阁女子说什么身体!”一旁的老学究们便又开始出言讨伐起来。
相思也不理会,直接问丞相道:“很明显,这两个人…大人说是私下串通,可以臣女看来分明就是诬赖栽赃,哪怕这个妇人看起来事事遮掩,也不过是将王妃送女的故事说的更真罢了。在场这么多的大人,不会比臣女这样一个只会看话本的小女子还不清明吧。”
丞相在朝堂上唯我独尊惯了,尤其是在他心中,皇上的位置也是他送上去的,皇上就是他的外孙,谁还敢说他一句不是。平日里若不是那些讨厌的保皇派,他就是说天上的太阳是方的,这朝堂之上也不敢有人反驳!
到没想到,今儿个本来就是个过场的事情,到被一个臭丫头搅合了。
丞相抬起头,分明从皇上的眼里看出了戏谑,想必心里正在等着看自己的热闹。
他一转头,恶狠狠的看向相思道:“既然如此,那便休怪老夫了。”
相思脸上的浅笑僵住,心跳加速。
“皇上,若是这两人仍旧不足以证明大殿之上这位的身世,那么…老夫到是有更好的人证。”丞相拱手气冲冲的说道。
皇上冷眼旁观,回头看了看一直伴随着自己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微微摇摇头。
皇上便道:“那宣吧。”
丞相挺起腰,瞪了相思一眼,冷笑道:“人证还未上来,姑娘不若就承认了吧。”
“臣女不过十三年华,要承认什么?”
无论此事真与假,相思不过就是个被人争论的孩子,按照丞相所说她是礼亲王的孙女,那当年也不是她自己策划的一切,若她不是礼亲王的孙女,眼下到了这样一个地步,到也是孝心一片,对得起定安伯府了。
丞相上嘴唇微抽,双眸流露出一丝阴毒。
“带上来吧!省得有人不死心!”
大殿上背着光,之前那位老妇也是进得殿内相思才认了出来。然而此时进来的三人,相思不用他们走近便能看个清楚,应该说,从上辈子到这辈子,这三人化成灰她都能认得。
“臣江淮知府孟英泽携家眷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相思亲眼见着自己的祖母、父亲还有自己的生身之母跪在了大殿之上,可他们前来并非是证明她是他们的孩子,而是来证明她早就不是他们家的孩子。
“她还小的时候,老身亡夫的侄子找的老身,说是好友之女,需要有个不错的出身,当时老身亡夫的侄子说的十分诚恳,正好老身那可怜的媳妇刚死了女儿,便将她抱了过去。”
相思听自己的亲祖母这般道。
“臣也是没办法,臣当时只是地方小吏,臣的堂兄却是伯爷世子,臣哪里可以反驳,再说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臣与他既然是一家人,此事也就没有多问,可谁知道居然是反王的孙女,臣是真不知情啊!”
相思听自己的父亲这般道。
关氏脸色苍白,身若扶柳,好似再多受一些惊吓便能当堂晕倒,她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转过头去看相思,十三岁的大好年纪,美得犹若古刹后山前人留下的壁画上的仙女。
她再看看跪在自己前头,一身官服,意气风发正值事业上升期的丈夫,而后缓慢的低下头道:“臣妇的小女儿…早就死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早就死了…
也对,她确实已经死了,只是睁眼之后发现一切回到原点。
然而仇恨、心酸、委屈这些上辈子似乎已经发泄完的情绪,就在看见地上跪着的这个女人时,一下子又时间流转,涌上心头,堵在胸腔里生疼的厉害。
她兴许真的记错了,她从来就不应该是关氏的女儿,不然怎么从小她都没疼过她,更没护过她,只有她从幼小的年纪开始便想要缠着母亲,护着母亲?傻乎乎的以为只要她够强大,便可以换回一片母爱,一个完整的家。
祖母从来都觉着她是个负担,父亲对她可有可无,长姐一心想要夺取她的一切,从不顾及姐妹之情。二房是生她之处,却也害她至深。她欠的生恩养恩上辈子都已经还清,难不成这辈子还要被他们拖着不放?
她的身世大伯一家最是清楚,就算她再不是二房的姑娘,他们也必定会疼爱她珍惜她,一如往常。她并没有让自己悲伤难过的理由。
只是,她是可以抛弃一切,可她的身份直接影响到大伯一家,甚至永昌侯府的安危,她又不是地上这三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又如何能认下这本就不属于她的身份。
可要她再如此空口白牙的狡辩,她又能狡辩的过地上这三位世人眼中她最应该亲近的长辈么?
真真的可笑,一个连父母都不认的孩子,站在这大殿之上又要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世!
“皇上,事情到如今应该算真相大白了,是吧。”丞相胜券在握般看向皇上,眼里的得意毫不掩饰。
皇上狠狠瞪着地上三人,孟三娘到底是不是皇家血脉,他最是清楚,可是奈何丞相势大他又不得不避让,原想着丞相没有证据,三娘又是个能说会道懂事的人儿,岂料,定安伯府里自己人先斗上了,到出了这么个东西!
他转头看向孟相思,不由生出一丝同病相怜之感。都是一样的母亲,他的母亲只想他做个傀儡,将所有的权利交予外祖,面前的这个女孩分明就是关氏十月怀胎所出的孩子,但偏偏眼下她的母亲就跪在大殿之上说她已经死了。
他原以为只有皇家的母爱才会如此稀薄。
一扫朝堂,自他登基以来拉拢的老臣入狱的入狱,在家休养的休养,年轻的子弟还轮不到上朝议事,他就像被一群饿狼围捕的羔羊,一种绝望染上心头。
“如何是真相大白?”大殿空旷,原本就磁性悦耳的声音,被放大了数倍,让在场原先还有些尴尬的气氛终于活跃起来。
相思一侧身,那个背着光的少年已经走进了大殿,不用回忆前世,她便很清楚的感受到一个男孩变成男人的过程,那便是担当!
“放肆!不过一个秀才,谁允许你上得大殿!”丞相不等皇上说话,便快步上前阻拦道。
陌篱拱手到是极有礼数,可开口却道:“小子自然没有资格上得大殿,只是皇上宣召小子,小子总不能不来吧。”
丞相一转头冷冷的看向皇上。
皇上原本并没有宣陌篱,然而此时此刻也只能依靠陌篱来打破此时的僵局。
“正是,是朕让他调查定安伯一案,想来应该有什么眉目了。”皇上心里根本没有底,只是事到如今也不会有更差的结局。
“调查?有什么可调查的。”丞相一挺宰相肚,高傲的看着陌篱冷嘲道:“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就学会了查案,等着成了举人授了官位再出来出风头吧。”
陌篱到不生气,他飞快的看了眼相思,以确定自己的心上人还算安好,而后上前几步居然绕过了丞相走到了皇上面前,下跪行礼。
丞相怒气暗生,只觉此人不识抬举,便道:“无论你找出什么证据,这孟三娘都不可能是孟家的孩子,你没瞧见人家的爹娘祖母都上了大殿么?难不成自己的孩子都能不认!”
陌篱轻轻扫过三人,也不理会丞相,反倒语出惊人道:“启禀皇上,小子这一趟去了燕州,到也查探了不少孟家在燕州的下人,之后得到了一些消息,都不敢确认。如今看来,到是小子的能力有限,只是…丞相大人这一出手,到将事情全部连成一线,小子大胆猜测,恐怕孟家三娘还真就不是孟家的女儿。”
相思眼睛瞪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场各位更是想要重听一遍,以防自己听错。
皇上皱起眉头,死死盯着陌篱,若是真是这事儿确定了,他还进什么宫,上什么殿!
“只是,小子还不能确认孟三娘是否就是当年礼亲王的骨血,所以无可奈何之下,便亲自去了一趟宝亲王府,找了当年与礼亲王有所交集的宝亲王,宝亲王对此十分重视,便请了宝亲王世子一道与我进了京。”陌篱不慌不忙的说道。
皇上原先还哭丧的脸顿时明媚起来道:“小皇叔进京了?他人在何处?”
陌篱一笑,起身道:“此时正在殿外等候。”
“快宣!快宣!”皇上若不是地点不对,眼泪都要下来了,他之前之所以可以夺回一部分实权,宝亲王世子功不可没,别看宝亲王世子平日里最喜欢游山玩水,可宝亲王世子也不是吃素的,不然当初肃宁侯大公子惹着他的媳妇,他也不可能一句话就让大公子拘在家里。
再见丞相,原先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比之前刚刚更有些紧张之色。皇上虽然年幼,又有广郡王虎视眈眈,可宝亲王世子就是未来的宝亲王。宝亲王虽然本人没什么大用,可他毕竟是皇上祖父的亲弟弟,是先皇最小的叔叔,可以说在宗室里辈分都算高的。
即便如今有不少不着调没出息的皇室子孙依附了丞相,但只要宝亲王这一支还在,就由不得丞相对皇族指手画脚,尤其宝亲王世子这个人实在叫人看不透。
皮靴踩着玉砖发出沉闷的声响,宝亲王今儿竟然穿着胡人的衣衫走了进来,大臣们纷纷侧目可却不敢多言,就连之前那个连蹦带跳的言官也都缩起了脖子。
丞相转过头对着角落里一个人狠狠的咬咬牙,他都已经派人去盯着永昌侯府与肃宁侯,这个陌篱又是如何出的京都,还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给宝亲王世子送了信。
相思见着宝亲王世子想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沈姐姐不知如何了,第二个念头就是奇怪陌篱这几天一直跟着她,又是如何请的到这位飘忽不定的亲王世子。
互相一番行礼。宝亲王世子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冲着相思点点头道:“不错,几年不见到是长大了,你沈姐姐很是惦念你。”
相思忙是回礼,不好多言。
陌篱悄悄站到她身边,到是挡住了不少人的视线。
“臣听说,有人混淆皇室血统?可有此事。”宝亲王世子李见珅不耐烦的问道。
“小皇叔,这不是都在这儿么,闹腾一早上了。”皇上捏了捏鼻梁扬手道。
丞相顿了顿,到也没有退缩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尤其是孟家二房这三位是谁,又是如何确定孟家姑娘身份的。
“也就是说,你可以确定孟三娘便是我皇家的郡主了?”李见珅直直看向丞相问道。
丞相虽有些忌惮,但到底证据确凿,便硬气的点头道:“正是如此!”
李见珅仔细看了看相思道:“到真是有些相似…”
而后回头瞧着众人话锋一转道:“那就算她是小郡主,你们这些人刚刚这一番举动,岂不是想要辱没皇家?”
谁也没想到李见珅在这样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众人一番对视,缩紧了身子。
“她若真是礼亲王的孙女,那便是朝廷钦犯!那是要下大狱的,还什么郡主?”丞相见状,忍不住嚷道。
李见珅双臂一扬,笑看丞相道:“如今本世子一身胡服,你是不是要将本世子抓起来,弄个通番卖国之罪啊!”
“世子!”
“礼亲王无论当初是死了还是走了,那都是先帝爷默许的,还是说丞相大人认为先帝爷脑子糊涂了,连个忠奸都分不出来?”李见珅突然笑脸一变,厉声说道:“诸位大人想是时间久了,已经忘记了,礼亲王可不是别人,那可是先帝爷同母的亲弟弟!如今先帝爷才去了几年,你们就想着将他老人家唯一的胞弟抓出来贬黜成庶么!”
大殿上没有一个人说话,这些话在皇上与陌篱心里转了很多圈,只是他们都是小辈或是小人物,到底说不出口,也唯有李见珅这样的身份才可以振臂高呼,张扬到无所惧怕。
“礼亲王是喜欢交几个胡人朋友,那我也喜欢交啊?你们也说我私通胡人么?不过死个小小官吏,就要将不知是否作古的礼亲王弄出来细查,你们胆子到也是不小呐!若是长此以往,只要死了一个官员,我们皇家宗室就要被清查一次,那这大陈国到底是姓李还是跟着你们姓了!”李见珅越说越大声,大殿内外稍稍胆子小的,双腿已经开始发颤。
“只要礼亲王没有出来造反!你们谁都不能定他的罪!”李见珅这次说完,直接带着陌篱还有相思扬长而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快走!”李见珅带着相思与陌篱迅速的离开了皇宫,宫门口此时已经有辆马车在等候。
陌篱用力拽着相思的手,先一步将她推入马车,随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相思还未坐定,李见珅就让人甩开马鞭往自己京都的府邸赶去。
“抱歉,权宜之计,只能委屈姑娘了。”李见珅坐在相思最远的地方,避嫌的说道。
相思刚刚缓过劲,摆摆手道:“多亏了世子,否则今儿我怕是走不出皇宫了。”
“不必谢我,此事早些日子陌篱便在寻我,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咱们才碰上,不然事情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李见珅颇为无奈的说道。
相思偷瞧陌篱,果然这人又在耍心眼,什么在她回京之后特别去了一趟宝亲王的封地,那么老远他要是能赶得及来回,就得腾云驾雾了,到把那一众的老臣糊弄了过去。
“丞相不过是一时被震住了。”陌篱安抚的拍拍相思的手背,转而对李见珅道:“定安伯一家至今还在牢内。”
“哎…”李见珅叹了口气道:“这丫头的身世恐怕是翻不了案了,她的亲生父母都将她送与旁人,更别说定安伯夫人的兄长顺康伯本人今儿都站在大殿上,就是为了作证自己的妹妹参与了偷养礼亲王血脉的事情。两方的证词一上,都是至亲,就算是皇族也不得不认真对待。更何况…你们也知道,如今的宗室多把持在丞相与太后的手里,皇上都身不由己,还有几个人愿意站出来细查真相。”
陌篱到并不在乎,反倒轻松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走那麻烦事儿,她爹娘不要她,我要她!”
“你这臭小子!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李见珅捶了陌篱一拳,自打他娶亲之前就瞧出来了,别看这小子平日冷冷清清不像个凡人,其实肚子里早就算计清楚了,这姑娘怕也逃不开他的五指山。
“只是,咱们也不能吃亏!”陌篱握紧相思的手,眼睛眯了眯道:“他们不都说相思是礼亲王的孙女么?那她就是礼亲王的孙女!”
“你疯了,你真当咱们皇家都是傻子?”李见珅一直身板瞪眼道。
陌篱笑了笑道:“左右不过是个郡主的名号,再说礼亲王也确实没有血脉继承,相思日后嫁给了我,便是我陌家人,你们皇家撑死损失点封地还有嫁妆。与其让丞相占了上风,倒不如便宜了我们,咱们陈国又不是没有册封异性郡主的先例…”
李见珅盯着陌篱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一直掐着姑娘的身世不放,丞相那头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这本来就是他想要扫清保皇派的手段,倒不如就将此事认下,另辟蹊径。”
“礼亲王是否叛国最是难以判断,一来他没有造反,二来他活着的时候与先帝关系极佳,并没有不好的传闻。”陌篱继续分析道:“反倒是相思的身世最容易拿捏,她的容貌,她那一些不省事的家人。”
“恐怕就是因为丞相对礼亲王的事情没有把握,才想着快刀斩乱麻,即刻将定安伯一众下狱,将孟姑娘引入皇宫,妄图当堂定罪。”李见珅深有同感。
“只要皇上一定罪,不说定安伯以及保皇派一众,就是礼亲王的名声也毁了。”这一点皇上还算有可取之处,至少顶着丞相的压力死活没有下旨问罪。
“如此时机一错过,丞相再想拿此事说话便要掂量掂量了。”李见珅一扯嘴角道:“我一会儿就去联络宗族内一些老族亲,既然他们想给我堂兄添一个孙女,我们也就不客气的接受了。”
你说礼亲王当年并没过世,还在外头生了子嗣,那咱们就给礼亲王续上香火,只是再往后可就不能再是丞相一人说的算了。
“需要安排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既然有了相思这么个孙女,那必然也会有儿子儿媳,只要咬死了这一家子都没了,才会将相思送与定安伯,丞相就不能再妄图攀咬礼亲王谋反的事情。”陌篱在请李见珅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个,我懂!”李见珅拍了拍陌篱的肩头,突然玩笑道:“当今皇上叫我小叔叔,礼亲王是我堂兄,若是你的心上人成了我的孙侄,你可要跟着叫我一声叔爷爷。”
陌篱表情一僵,撇过头假装没有听见。这些皇家的人娶那么多的老婆,弄那么多亲戚,自己养不起不说,还要时常防备着亲戚造反,往往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堂兄的孙子大,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此事过后,确实还要防着丞相弄出礼亲王的孙子来。”李见珅见陌篱不理会他,到也认真起来。
可相思到不担心,小声的在一旁说道:“若是真有这么一位兄弟,到不如带出来与我滴血认亲好了。”
李见珅一愣,随后抚掌大笑道:“孟姑娘果然是个妙人!那死老头今儿如此咬定你是礼亲王的孙女,那么他日你便可以一口咬定,这世上也只有你一个是礼亲王的后人!”
“总不能咱们事事都如此被动。”陌篱接话道。
马车停靠在王府门口,相思一下马车就瞧见院门口站着一个人。
她欢喜的跑了过去拉住那人的袖子道:“沈姐姐!”
沈佳丽瞧着比之前要消瘦一些,可是精神不错,见着相思也是满脸的笑意。
陌篱本想跟着过去,谁知道被李见珅拉住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