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师父……”战战兢兢地接起电话,关小熙知道,若不是非常紧急的事情,师父一般不会直接打电话给她。
“你……还在睡觉?”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点犹豫,还有点说不清的别扭,“又通宵了?”
“啊,没有没有,我已经睡醒了,师父什么事儿啊?请我吃早饭吗?哈哈哈……”赶紧插科打诨。
“中国移dong被入侵了,双方交战中,一个好机会,你要不要来观看?”时隔一个月未见,燕归来终于再次开口邀请她过去。
听到前半句话时,关小熙的心沉到了海底,听到后半句话时,她又惊得差点跳起来。
双方?
竟然还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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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她洗漱完毕,燕归来正好开车到楼下来接她。
关小熙拿起手机就冲下楼,却在楼道里碰到一个人。
一个胡子拉渣,双眼血红,穿着一件破旧的皮夹克,神色比关小熙更疲惫的中年男人。
“爸……关鹏飞?”
关小熙皱着眉,不确定地向这个几乎四年未见的男人打招呼。
男人只抬头望着她,头发乱糟糟地,满是烟灰和油污,而他眼中的目光,已不再有记忆中的慈祥。
相反,冷漠得……近乎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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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小熙懒得去想象这个背弃她们母女,外出四年不归家的男人干了些什么勾当,又以什么原因不得不回来——按记忆中的原因,大多都是他在外花光了钱,身无分文,回来借钱——而记忆中善良的母亲总是会把仅有的积蓄给他,在他厌恶的眼神和转身离去的决绝背影中不放弃地劝说着他,而母亲大病一场时,却不见他的踪影。
记忆中只有无休止的争吵、搬家、打架,发展到他们离婚前为了争夺房产的那一场菜刀相向。
那是关小熙一生中挥之不去的噩梦,破碎的家具,邻里的议论,绝望的母亲,撞门而入的警察——四年前的噩梦,足以让关小熙记恨面前这个男人四十年。
不过,自他们离婚后,他还是第一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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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在家吗?”关鹏飞沙哑着嗓音。
“她上班去了。”关小熙侧身绕到一边。
“上班的地方在哪?我没在百货公司找到她。”
“早就换地方了。”关小熙没好气地瞪着墙壁,多看这个男人一眼,她都觉得心里烦躁,当年的噩梦如附骨之疽,紧紧缠绕,她不想这平静的生活再被打破,他以为,她会告诉他?
只是她没看见,关鹏飞眼中的凶狠目光,一闪而逝。
“哦,那我改天再来。”关鹏飞挠了挠那不知多久没有清洗的头发,转身蹬着破皮鞋下了楼,临走还不忘回头一笑:“小熙啊,你越来越漂亮了。”
那笑容让关小熙一阵恶心,她看着他走远,才走下楼,往燕归来的车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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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来为什么能屹立在巅峰那么多年不见衰败?为什么能让百万会员趋之若鹜拜投门下?为什么能让国外财团与黑客组织纷纷忌惮避退三分?为什么,被称作花阡陌之后唯一的——「神」?
关小熙现在是知道了。
“这种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我的眼哨?”
面对某人的惊讶,燕归来只是淡淡地说道,而他口中的眼哨,则是一款线上运行的监控软件,全天24小时监控着目标服务器和端口的数据异常,并自动分析、即时发回报告,而其踪迹完全隐形,就像空气一样,无足分量,无处不在,无迹可寻。
关小熙毫不怀疑,全世界的重要网站,都在他的监控之下。
而且一举两得的是,服务器一旦被攻击,那么攻击者用到的手段,也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
茫茫黑暗之中,他坐观它们的兴盛衰落、纪年历代,他,立于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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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疑,这应该就是燕归来最大的心血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杀手锏。
现在,他呈现给她观赏。
位于移dong某个服务器上的某个端口的一场如火如荼的攻防战,中华黑客会站长即不掺合,也不声张,反而坐在屏幕前,邀他唯一的徒弟一起观战,各种数据的动态被传送回来,在屏幕上模拟成一场没有硝烟的庞大战争,似乎两方都不是省油的灯,也都不肯半途而废,随着时间的推移,两方参战的人数逐渐增加,一台笔记本的配置再好也吃不消这庞大数据,燕归来起身又多接了五台机器,而关小熙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战况演化,生怕错漏了千分之一秒没有看到。
移dong的安全部门,当然不是吃素的,而对方的人马,也有着强大实力,看上去,似乎是一个训练有素的黑客团队,对于攻陷大型服务器有着自己的一套作战方案,每个人之间的配合与交替,行云流水,天衣无缝,显然是专业熟稔于这一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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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国足再是一群太监上青楼,但真正出战时,祖国13亿人口,都希望他们能胜利,而坚定地支持着他们。
移dong安全部门的技术员们,尽管在网上常常遭到鄙视,所谓同行相轻,但每当面临国外入侵者而防守无力时,平常互相轻视的人们,总会在第一时间联手奋战于前线,同仇敌忾,至于各自抨击嘲讽的事儿,那都要等结束后再说了。
所谓男人们的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而燕归来泡了两杯热茶,悠闲地欣赏着,这种战况他见得多了,也经历得多了,但对于缺乏实战经验的关小熙来说,却是一个绝好的观摩机会,他因此把她喊来,耐心地为她讲解,到了关键之处,他还会倒回去重播一遍,以便她记住。
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流淌在空气中,如热茶一样,清淡又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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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纸包不住火,在数据世界里的消息传播,更可以用光速来形容。
特别是,这么一场大火。
五大洋,七大洲,全世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观战,因修改话费余额而产生的单纯双方暗战,变成了明战,又演化成混战。
有搬板凳磕瓜子和燕归来一样围观的,也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还有披挂上阵一试实力的,更有悄无声息浑水摸鱼的,还有网警出没想把这些人一网打尽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燕归来作为猎杀黄雀的狙击手,只在场外远远欣赏这一切,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
各路黑客,各种战术,各家之长,长中之短,他了如指掌一般,扼要而不失条理的快速讲解,并加上自己的见解,以及此类战术的缺陷、该如何利用、何时利用等等说明,这绝对是关小熙这辈子上过的最珍贵的一堂课。
他一针见血的解释,让她如醍醐灌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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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小熙眼见大开,她熟读无数算法技巧,但毕竟是纸上谈兵,读一辈子的兵法,也许及不上亲身临战一场获得的经验。
她感觉她的认知在飞快地升级,原来团队配合可以有这么多花样,原来社工学并不止是尔虞我诈,原来她素未谋面的东西还有那么多,原来国外黑客们竟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也许原来,世界,那么大。
关小熙想到她昨天夜里的入侵,和他们的战术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孩过家家。
蹩脚、生疏、笨拙、甚至漏洞百出。
原来,自己的行为是那么的「驴」而可笑,偏偏还自以为得意。
燕归来依旧讲解着,语调平静,没有波澜,关小熙的心里,却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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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对不起……”
她站在他背后,她垂下头,她知错了,她伸出双手,她圈住他的脖子,她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歉。
她到这一刻,早已明白,一切都在他的监控下的服务器,她蹩脚的入侵根本逃不出他的眼,而他什么都未说,只是默默填补了那些漏洞,给慌张撤退的她打扫战场、擦屁股,甚至为她讲解因此引发的大混战之中的各种战术,他让她知道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不着一言,而让她自己明悟,他彻底给她——自由。
燕归来,此生得你为师,我何其幸哉。
燕归来,此生你为我师,我又何其不幸也!
臂中的人,讲解的语速第一次显得生涩,他不着痕迹地移开她的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拍拍身边的椅子,“给我坐好,不要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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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再也不乱跑了……”
关小熙乖乖回到椅子上坐好,她知道他言语中的意思,师徒俩都是心思剔透的人物,一点即通,她也不再多说什么,继续听着他讲解,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心里长叹着,伴随疲惫和沮丧,她隐忍的感情,飘浮在黑暗沉水中微茫,她不忍让它熄灭,也无法让它熄灭,更不敢让他来扑灭——她怕一旦放弃,世界漆黑,永生沉沦,也许她会和陆萧一样,那样疯狂而决绝,自毁于天下——她不要那样,可心魔如烈火,无时不刻吞噬着她,从情感到理智,她怕有一天,理智也会不存在。
那时候,你会后悔教给我所有么?
燕归来,为何此生你不与我为友、为伴、为邻里、为同窗?偏偏你为我师,是我出生太迟,还是你我相识在错误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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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某人的心不在焉,自然被发现了。
“没什么……”低头对手指,仰头,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燕归来被她的笑脸弄得有些莫名,甚至还有一丝心慌,低咳一声,转回屏幕,“这个是戒指,看到了么,他们也来了。”
他指着屏幕上某个无人问津的端口,忽然涌入的奇怪数据。
一看之下,关小熙也发现了,她知道只有戒指的作风,才会在混战时从某些鸡肋的、寻常人都认为无用的角落,带着人悄悄渗入,再出其不意地来个大反击。
在陌生的战场上遇到熟悉的人,这是一种特别窝心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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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一直持续到傍晚。
到后来,人们认出了对方是如意麾下的两个代号为「GHOST」、「DOOM」的著名黑客团队,而呆在中华黑客会论坛上,看实况直播的一群闲得发慌的爷们,在得知对方是如意的人后,立刻手握重兵,倾巢而出,以中国移dong各大服务器为战场,中法双方黑客为主力的一场大战,最终以中方的人数优势,而取得压倒性的胜利,把「GHOST」和「DOOM」赶出了中国。
而对方似乎也不愿多做纠缠,不像以往的攻击那样,倾巢出动死缠烂打,这一次,如意相当果断干净地撤退了她的人马——有人说这很诡异,很不合常理,因为往常,就算失败了,如意也会让她的人马大肆破坏一笔,而这回,她却像一个谨慎的将领,不愿手下有任何损伤——论坛上,很快就有人发帖子分析,她今天的挑衅,也许只是试水,而这试水的背后,她应正在酝酿更大的计划。
更大的计划是什么,关小熙猜不到,却从燕归来郑重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如意这次的举动,非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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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VB和VC学完了?”
吃晚饭的时候,燕归来看似不经意地问起。
“嗯,现在在看JAVA。”饿了一天的某人大口地扒着饭。
“先学PHP。”不容质疑的语气,“明天开始,到我这里来,你一个人自学太慢了。”
“呃……好的……”偷偷抬起头,关小熙不明白为啥师父也会说出“太慢了”三个字。
他不是一直劝她循序渐进,不要着急的么?
而PHP这种和网络紧密相关的核心语言,她以为很久以后才会学到的,现在,他却让她先挑重点的学,而且还亲自授课……难道有什么迫在眉睫的事么?
关小熙想不明白,只能大口地扒饭,直到吃完晚饭回家,才知道什么叫多事之秋。
她一向冷清的家门前,围满了探头探脑的邻居,而厚重的防盗门,大开着,门板上的红漆冰冷,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着梦靥般的幢幢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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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作孽啊,这娘俩……”
“是啊,竟然摊上这么个前夫,赌光了就想回来卖房子,啧啧……”
“关婶离婚的时候,这房子已经判给她娘俩了吧?那个贱男人怎么还有脸回来啊,讲不讲道理啊……”
“你看他那模样,拳头就是道理吧,哎,关婶真可怜。”
“幸好110来得快,要不然可真要出人命了。”
“嘘,他们女儿回来了……”
在一群邻里八婆的议论中,关小熙大概听出了家里发生的事,她脑袋嗡地一声,在围观人们的怜悯却不怜惜的目光中,跌跌撞撞挤了进去,踏进家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地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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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具,杯具,餐具,能碎的,都碎了,一把菜刀砍进木柜里,一把水果刀半截都没入了沙发之中。
碎玻璃杯,破碗瓣,热水瓶胆,电视机屏幕的残片,尽数死亡在地上,大滩的水,哗哗地,不知从哪儿流下来,依稀还有温度,浸泡在水中的,还有她的书。
那些伴着燕归来送给她的,她珍爱的,曾伴她无数个通宵的读本,此刻如折翼的鸟儿,被粗暴地扔在地上,折乱的书页在水中脆弱而模糊。
空气如结了冰,四壁一片安静,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声音,左邻右舍的议论都已被她远远抛弃在意识之外,她只听到自己的灵魂被一刀刀割开的刺响,如钥匙划在金属上,冰冷而绝望。
四年前的一切如重演,仿佛地上淌的不是水,而是温热的血泊。
关鹏飞,这个男人,他毁了她的家,还要毁了她唯一的希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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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地蹲下去,书,一本又一本被她拾起来,抱在怀里,她温柔地抚顺那些皱褶的书页,像安抚它们受伤的心——如果书也有心,如果这样可以让自己好受一点——可是玻璃的碎渣滑过手掌,长长的几道伤口瞬间添上,苍白的掌心,鲜血不要本钱地流出来,可是,为什么,毫无痛觉?
不顾书页沾了血,她固执地把它们拾起,抚平,放回原本的地方……可那是哪儿呢?持续运转了三十多个小时不曾休息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地面上的水,映出一张疲惫消瘦的脸,好丑,她想,这肯定不是她……关小熙两眼无神地站起来,起身那一瞬间,天旋地转的晕眩,如潮水般袭来,怀中的书,再次噼里啪啦摔在地上,关小熙扶着墙,浑身一阵无力,脑袋沉重得像要爆炸,而那不肯褪去的晕眩感让她什么都看不见,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可是,为什么,明明开着灯啊,眼前还是一片黑?
这个世界,停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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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血糖,过度疲劳,高烧……你是她的男朋友吧?真不知道你怎么搞的……这孩子差点就割到动脉了……啊,行行行,只要挂三天水就差不多了,我这就走,有事按铃……”
燕归来就是在医院病床前,黑着脸听完了医生的一通责备,又黑着脸用无声的抗议把试图唠叨下去的老医生赶走。
沉默的病房里,他轻轻握着她缠满绷带的手掌,缝了十针,连他都不忍见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麻药已褪去,她开始的昏睡中呻吟,泪水从眼角滑下来,很疼吧,他想,伸出手,轻轻拭去她的泪水,那绷带中依然渗着血,点点的鲜红,她苍白纤细的指尖,柔软地垂在他的手心。
他握住她,他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见到这么脆弱的她。
那张记忆中一直倔强地上扬着的笑脸,他知道那是她的假面,而他无心去探求那假面后的真实面孔,就像他自己,这么多年来,他早已忘记了如何去展现他的喜怒哀伤,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或许他本就没有喜怒哀伤,也不该有喜怒哀伤,他宁愿在数据世界里板着脸生气或是笑着与友人谈笑风声,那是属于他的世界,至于现实,只剩下麻木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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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呢?
燕归来,你真的不明白她的感情么?
他懊悔,又庆幸,幸好当时,他的车还停在楼下,一份来自网站管理组的“移动入侵事件分析报告”,让他在启程前耽误了那么一刻钟。
他正要离开的时候,看到了慢吞吞驶过来的120急救车——抬下来的担架上,他看到了她。
很快就和八卦的邻居们打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他一路陪着她直到现在,他看着她昏睡中撅着眉的侧脸,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额头。
是的,他懊悔,他当年收她为徒之前,查过她的全部底细,他知道她有一个劣迹斑斑的已和母亲离婚的父亲,他以为那关鹏飞已远走他乡不会再回来,他以为人们崇他为神而他的确掌控了一切,可他还是低估了,人心,现实,它们血淋淋地展现在他的面前,他想逃避也无用,它们狠狠撞击他的神经,它们告诉他现实——他终究没能保护她——做为她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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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手也冰冷,冷到无法给她温度。
他便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动作尽量地轻柔,生怕吵醒了她,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在这个寒冷寂静的冬夜,只有葡萄糖水落下的点滴声,依稀可闻。
“如果你愿意……”不知多久,他忽然开口,迟疑着,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不管沉睡中的女孩是否能听到,“也许……如果……当然你不愿意更好,我是说如果……有可能……你可以住到……我那里去……”
除了把她放在自己身边,他一时间真的想不出更好的保护她的办法。
除了自己,他不相信任何人。
被窝中埋着的人微微动了动,不知是否听懂了,眉间舒缓不少,浓黑的睫毛抖动着,也许正做着一场关于来年春天的梦。
那些冻雪下的种子,沉埋多少年华,终有一天,要开出盛世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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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垂下眼,用一种连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缓缓地说道——“我离开后,那里都是你的了。”
“师父,我再也不乱跑了,对不起……”梦中的女孩口齿不清地呢喃着,“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被你讨厌,我喜欢你,师父,我喜欢你,我爱你……盈盈,你说我会不会把师父吓跑呢,呜,我真怕连他的徒儿都做不成了,可是我不说出来我会疯的,呜……盈盈你不要被大风吹跑啊,颜可?颜可你在哪里,颜可你个混蛋怎么变成大树了!呜,师父呢,师父你真的不要我了?你们都不要我了?别丢下我一个人啊……呜……师父……”
她不安地挣扎着,手掌的伤口再次渗出血丝,额头细密的汗珠一层接一层,床边沉默的男人俯下身去,轻轻搂住她,“我在这里,”他低下头,“别怕。”他说。
可是,你终要独立为一人。
如果无法独挡一面,那么他离去后,她开出的花儿再美,他也无力保护她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想,他宁可她是一朵不起眼的花,甚至是一棵草。
起码,那可以保证她平安地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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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就是某人这样的。
只睡了一个晚上,关小熙就逃下床,重新活蹦乱跳了,不顾燕归来的抗议,当天就把自己的衣服行李兴冲冲往燕归来的别墅搬,燕归来对她因手掌受伤而“行动不便”的借口痛恨万分,不得已,只能帮她搬东西。
“你多大了关小熙!!!”
额头青筋暴跳的中华黑客会站长左手抱着一个超大号维尼熊抱枕,右手拎着一袋言情小说口袋本,咬牙切齿地从楼道口走出来,愤怒地把这些玩意儿丢进车子后备箱,好似它们在他身旁多停留一秒,都是一种精神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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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能没有抱枕,不然我晚上会睡不着的……”
迎来某人无辜的一双大眼。
“你……”好好好,真是他教出来的好徒弟。
“难道师父想让我换个抱枕?▽”毫不遮掩的赤果果的目光开始上上下下打量可怜的中华黑客会站长。
“你够了没有!”为什么,世上要有女人这种生物……
中华黑客会站长愤恨地甩手上楼,继续帮她搬东西,上帝啊……希望这是最后一趟了……
而他的徒弟幸福地笑着,像一朵灿烂的食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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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鹏飞入室斗殴一案,燕归来早已拜托给了他在警局和律师事务所的朋友去接手处理,相信他们不会让这个罪孽累累的男人逃过法网,而关小熙的母亲,住院修养,也无大碍,为了女儿的安全,很干脆地把关小熙托付给了燕归来照顾。
稳重,踏实,靠得住,除了脸太臭,不善言辞,一切无可挑剔——这是关母对女儿这个“英语老师”的印象总结。
而一个小时后,已整理完房间的某人兴高采烈地在客厅沙发上打滚。
这里,她终于顺理成章住到这里来了。
燕归来说,以后,她可以把这里当做家。
虽然,他很想把她的房间从这块地上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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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吃饭,不许挑食,医生说你低血糖。”
“唔,好的……”
“以后不许通宵了,每晚12点准时睡觉。”
“可是师父你还没睡啊,我想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