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马激动:“啊哈哈,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嘛,这结婚啊,不就是搭伙过日子么……”

“洛洛,你喝多了。”他重复。

我:……

啊?

我顿时推了他一把:“我靠!话都到这份上了,我一姑娘家我都豁出去了,你说啥呢你?”

“你喝多了。”

他只是重复着这四个字,耳边的发丝在夜风中摇晃,我看不到他的目光,可我永远忘不了我说我喜欢他时他眼中的喜悦。

眼睛不会骗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明明他刚才抱着我的时候,呼吸急促的跟什么似的,那种爱着的熟悉感觉,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深刻,仿佛我们已经爱了许多许多年,在我看不到的记忆之外,被无尽的时光所掩埋,到如今,我只能出神地看着他的脸,那么好看的干净的一张脸,放到过去,我一样会喜欢吧,我听到自己细碎的低语:“景深,其实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你,对不对。”

我说:“你告诉我好吗?”

那一刻,景深的瞳孔缩紧了,他两只大手牢牢地抱住——或者说是抵住我的肩膀,他沉声又不安地问:“你……都想起来了?”

我是个诚实的人,我本能地想摇头,想起来?怎么可能,可我却鬼使神差地笑了,如果有镜子,我想我一定笑得像个幽灵,我听到自己不假思索的回答,我说:“是啊,我都想起来了,景深,我爱你,我从前就暗恋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九章(2)

天知道我为什么要骗他。

也许是为了从他紧闭的嘴里掏出更多的真相,我笑得满脸诚恳,像一个视死如归的大壮士。

景深就那么定定地望着我,他薄薄的嘴唇一闭一合,许是想说什么,又组织不了语言,以他的涵养,是不会做出我这类神经病的尖叫暴走等举动的,是啊,我想他一定是震惊了,我暗恋他许多年,他却不知情地爱着他钱夹照片中的女孩,而那女孩到底里离开了他,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我们俩人的命运,就这样玩笑似的分合又分合,如今他终于知道我爱他了。

多么狗血小言的故事啊,我心中感慨,看来骗他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他这副心中翻滚着滔天巨浪却还要强自镇定的样子映在我眼中,我太会看人了,他的语言在这一刻都变成苍白,这反应,十有□他也是喜欢我的吧。

他几乎是颤抖着说:“想起来了吗,那你告诉我,是谁害你成这样的?是谁害你……”

是谁害我?我怎么知道,过去的就过去吧,我现在有全新的生活,有失而复得的爱情,有幸福快乐的人生,我很知足,很高兴,也很不要脸,我看他这副样子,心中一喜,踮起脚,伸出手,圈住他脖子,扳过他脑袋,嘴巴亲上去——

上帝啊,谁让他这么好看的。

可是下一秒,嘴唇刚刚相碰的时候,他就呼啦一下推开了我。

“喝多了……”

他摇着头说。

我当时眨眨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重复:“你回去吧,你喝多了。”

我:……

我是个锲而不舍的人,可我也是个有尊严的人,我不会为了锲而不舍,而放弃我最后的尊严。

在这繁华的京城,我穷得,只剩下尊严了。

半小时之后,我坐在蓝雅的茶座里,看着窗外灯火,酩酊大醉。

我当然没有回家睡觉,我一个人浑浑噩噩来到蓝雅,服务生说这么晚了只剩咖啡和奶茶,问我要哪个,我说那就随便来壶奶茶吧,不要奶不要茶不要糖。

服务生傻站了半天,最后从柜子里拿个空纸塑杯扔给我。

我就坐在窗边,一个人喝空气,我喝了一杯又一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空气都是可以让人醉的。

我不知道我在桌子上趴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似有人催我买单,我把口袋里的钱都掏了出去,不多,不会超过二十块,再后来又有人来催我买单,我呼呼大睡,恍惚间被推嚷着醒来,我不管,继续睡,过了一会,又有人推我肩膀,我不耐烦了,大吼:“老娘买过单了你们还想怎么着?大爷的,没见过失恋啊?你丫再催一个看看?站这儿,……对,就站这儿,看我不抽死你丫的!……”

服务生大概被我吓跑了,世界又清静下来,天亮了周围又渐渐多起来那些斯文高雅说话都拿捏了腔调的所谓精英人士,我困得眼皮儿打架,手脚又冰冷发软,我不管那么多,继续趴在桌上睡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简直想永远睡下去别醒了。

我睡得正香,不知多久,又被拍了一下肩膀,我心里正窝火,抬头就吼:“催你大爷啊,靠,再催老娘强了你!”

“洛洛……”那人毫不生气的语调。

我眼角依稀瞅到阳光下一副金丝边眼镜的反光。

“你病了,烧得厉害。”他说,“赶紧回家吃药,吃了药再睡,乖啊。”

我:……

我这人从来就吃软不吃硬,刀山火海我都不怕,就怕别人的温柔,特别是,这么一大男人,还用哄小孩的口吻哄我回家吃药!

我眼眶忽然就红了,胀痛的浆糊状脑袋告诉我,明明眼前这男人不是景深,不是那个欲言又止最后拒绝我的人,可我在这茶店里孤单单睡了一夜,终于是扛不住了,我四肢因发冷而抖得厉害,我什么都不想管了,我只想找个被窝好好的睡一个暖和觉。

陈书俊把手臂伸过来揽住,我二话没说就一头栽倒在他怀里。

昏昏沉沉中,我被他抱进了他的车里。

 

 

第九章(3)

天气很热,我很冷,醒来已是下午了。

呃?

这好像不是我的房间,也不是我的床,更不是我的被子。

巨大的落地窗,淡色系的镂花窗帘安静拉开在两旁,落地窗外是阳台,阳台上没有我熟悉的那些花草,反而是白茫茫的天色。

这间卧室很宽敞,采光也很足,床单,被子,地板,以及壁上的衣柜,都是极淡极素的色调,整个房间很干净,东西也很少,甚至给人一种许多年没有人住的错觉。

这不会就是陈书俊的卧室吧?我脑袋有些晕乎,一转头,发现床头的挂衣架上,竟然吊着盐水袋,水袋已经空了,一根细长的管子弯弯地往上搭着,而我手背上,正好贴了个创可贴。

我开始在床头摸眼镜,我想知道盐水袋上写着什么,天啊,我竟然吊光了一袋盐水而完全不记得,我的脑子里果然是塞多了黄桃罐头导致记忆力退化么,想到这食物,我又一阵心酸。

这时卧室门悄然开了,走进来的是陈书俊,手上提着一袋水果,估计他是没想到我已醒了,我俩就傻逼似的对视了老半晌,末了,我说:“这是你家?”

一开口,我才发现喉咙干得要冒火,声音嘶哑嘶哑的,跟个劣质磁带差不多。

他说:“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同意,我擅自把你带来家里。”

我眨眨眼睛,看着他手中的水果,我好渴啊。

而他显然是理解错了,他说:“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你当时烧得厉害,又哭又闹的,我怕……”估计他说想说他怕我烧坏了脑子,而其实他不知道我的脑子早就坏了,他顿了顿,说:“我只好叫了私人医生过来,给你吊了瓶,你放心,只是普通的葡萄糖。”

说着他还把盐水袋解下来给我过目,我依旧两眼放光盯着水果,在食物面前,我很容易失去节操。

“要吃橘子?我给你剥。”

上帝啊陈书俊终于理解我的苦心了!可他没把水果给我,竟然自己坐下来,拿了个橘子开始慢条斯理地剥皮,我看着他精致的手指与橘子皮优雅地奋斗,拇指上那枚翡翠的扳指闪闪发光,简直让我眼晕。

我终于解了渴能说话了,我说:“谢谢你啊,还请私人医生来,医药费很贵吧?”

在我印象里,私人医生就跟私人飞机一样稀罕。

陈书俊笑笑,继续给我剥第二个橘子,说:“医院黑,还不负责,你看这年头的医疗事故还不少么,我只信得过私人医生。”

我说:“有道理,我就是医疗事故的受害者!”

我当时就觉得陈书俊这种和我完全不在一个世界里的有钱人能有和我一样的鄙视医院的想法,实在是太难得了。

所以他的形象又亲切不少。

特别是他还坐在床头,用他签合同签支票的那双手给我剥了橘子一瓣瓣喂到我嘴里的时候,我简直感动到受宠若惊,他还说:“慢点吃,这里有许多。”

一直到太阳快落山,我人清醒了不少,看这天色我也该回去了,再赖着人家恐怕要赶人,也不知我睡的这间是客房还是他自己的床,我抬头偷偷瞧他,他正全神贯注给我削着梨,似乎并没有打算赶我走的意思。

我只好没话找话:“陈先生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我好像太打搅你了。”

他却不理会我,只是抿着嘴唇微微笑,金丝边的眼镜反着光,他依旧埋头削梨,雪梨的皮被他拿着小刀慢悠悠完整地削下一圈,这一刻,我觉得他更像个艺术家。

削完后,他切下一小片,凑到我嘴边,说:“吃吧,乖。”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我差点以为是我的幻觉。

我鬼使神差地咽了梨,他又切了一片喂我,我明明手脚健全却也鬼使神差地不想动,只想让他这么喂我,落地窗里照进来的光在他身上镀下很柔和的一层金边,我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人像这样喂猪一样喂我吃过东西。

享受的感觉让我身处梦幻,有这么一个帅哥喂食,做一只猪都值得了。

陈书俊说:“我一个人住,在北京有几处屋子,这一处不常来,从茶座开车过来方便,就暂时安顿了你。”

他又说:“其实我北京也不常来,今年把分公司落脚的事情办完,我还是要回南方去,我喜欢湿润的气候。”

我愣愣地,不知该说什么场面话,只好用直白地夸奖他:“你真有钱。”

陈书俊笑着摇头:“我更羡慕你们艺术家的生活,金钱是父辈的财产,其中的醉生梦死让我麻木,让我遗忘了感情。”

嘿嘿,这就是犯贱吗,没钱的人羡慕有钱的人,有钱的人又羡慕粗茶淡饭,像他这样的富二代,粗茶淡饭个几天还图新鲜,淡他几个月他就得哭鼻子了,住这种高档公寓的二世祖,又怎么可能真的习惯我们狗一样的生活?他吃一顿酒宴的钱,都不知得让我和老任奋斗多少年。

我本来想鄙视他的,不过他又是给我看病又是喂我吃东西,我心中还是感激更多,我说:“你一点都不麻木啊,你还照顾我,我就觉得你人挺好的。”——尽管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我……”陈书俊忽然放下了梨,两只手不安地握在一起,简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他看着我的目光很认真,他说:“洛洛,我把你背进屋的时候,你发着高烧,又哭又笑,又吵又抓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我:“……啊?我那么傻逼?”

我显然没有印象了。

陈书俊说:“后来你好不容易睡着了,我请来医生给你输液的时候,你又开始哭,死活都不让医生扎针,还咬了一口医生的手。”

我:“……”

我觉得我几辈子的脸都丢进了,泪流满面,我的淑女形象啊!

陈书俊又说:“我不懂该怎么哄你,最后只好……”

我:“……啊?”

他说:“我只好……”

他本就坐在我床头旁的椅子上,这时身子往前一倾,我才呼吸之间,他宽厚的双臂已将我揽在怀里。

他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悠悠地说:“就像这样,我抱着你,你才肯听话。”

 

 

第十章(1)

我坐在陈书俊的车里,车在夜色中的四环高架上飞驰。

微妙地,我们后来谁也没说话,我侧头看车窗外的灯光流影,一遍遍地深呼吸想让自己平静,可脑中偏偏是他拥抱我的那一刻,那一刻的窒息感在记忆中反复播放,如安静空旷的室内瞬间盈满光芒,那种温暖,充实,带着喜悦的感觉,让我如何都无法忘却。

可这一个拥抱就在短暂的几秒钟后过去了,我的情感表达能力还不足以应付这样的场面,最后只能在他的邀请下心照不宣地吃了晚饭回家。

这个钻石王老五,不会真是想潜规则我吧?还是说他们那类人表达热情的方式都有些特别?我从车窗的反光里,盯着他方向盘上的手发愣,他拇指上那枚翠绿的扳指,总让我觉得有些眼熟。

车到楼下,我于是也热情地邀请他进屋坐会,喝喝茶看看电视什么的,这是我表达热情的方式,当然,他意料中的拒绝了。

他说:“洛洛,很抱歉我今天没法陪你了,分公司刚落脚,晚上还有一些事情要忙。”

我“哦”了一声,我说那我先回家了,今天真是谢谢你。

他笑了,走下车,又给我一个拥抱,他说:“你回家也早点休息,不要累着了,感情这东西,是看缘分的。”

我:……

感情他是猜到我失恋了?

妈呀,这下丢人丢大了,我一想到我那副又哭又笑的傻逼样子,老脸噔的一下就红了,我趴在陈书俊的肩头,分开也不是,不分开也不是,窘的真想找个坑埋了自己。

陈书俊慢条斯理地回到车里,与我挥挥手,算是告别,我也正要离去,他又摇下车窗,朝我招手,我走过去,路灯下,他正朝我淡淡地笑。

他说:“洛洛,你相信缘分吗?”

他的车已绝尘而去,我依然站在路灯下傻楞着,脑中全是他那抹玩味的笑。

他说,感情这东西靠缘分,他说,你相信缘分吗洛洛。

我至今还记得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时,他说,洛洛,我记得在哪儿见过你。

所以这就是缘分吗?所有的爱与不爱,所有的努力和辛苦,爱不了,得不到,归根结底,只能说是没有缘分?

我心中又痛又好笑,摸着黑上楼,还没到家的时候,就发现我家那层楼亮着光。

我正奇怪呢,哪个好心的独独给这一层装了路灯,就听到一个女人抱怨的声音:“景深,你为什么不住好一点的房子?大晚上的连个楼灯都没有,你何苦呢。”

景深家的屋门大开着,隔了半层楼梯,我抬头就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女人站在他门口,女人高挽着头发,提着精致手袋,那款式好像还在哪见过。

我听到一个沉美好听的男声从屋子里传出来,那是景深的,他说:“弄到这么晚真是不好意思,白洁,还是我送你回家吧。”

哦?白洁?再看那款精致的刺绣手袋,我想起来了,这就是他那天发半条短信的女人,也是那天和他一起撑伞回来又推推攘攘老半天的女人。

我正往楼梯上走,一边掏钥匙,嗓子还是有点干,估计是烧没退完,我急着回家喝水,恰好听到那白洁说:“你呀你,还是这么老实,我才不用你送,走啦,白白。”

说着,这女人往里一凑,搂着景深脖子,还调皮地用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子。

景深抬头,不巧与我对视个正着。

他的表情很难看。

我的表情很难堪。

真的,我不是故意偷看你们夜深人静调情的。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啊。”我笑。

景深和白洁都脸色很难看地看着我。

我靠,我这不是让你们继续了么?我都回屋了表示不打扰你们了还不行?

白洁看了看景深,又看了看我,头也不回走下楼了。

……呃?

这算是生气了?我又不是故意破坏他们好事的。

我捅捅他说:“你眼光不赖啊,还不去追?”

谁料景深无动于衷,只是直勾勾地望着我,他的目光不再温柔不再慈悲,那幽深如黑夜一样的眸子,深深地让我心悸。

他说:“夏洛,这一天一夜,你上哪里去了。”

这一天一夜不见,连称呼都改了,我冷笑:“我上哪里去,碍你什么事?”

他说:“我找了你一天。”

我继续冷笑:“你找我又干什么?你又不缺我一个女人,你找我讨债还是查户口?你都明明白白拒绝我了,难不成还要我给你衬布景么?”

景深垂了目光,估计是我说得他愧疚了,他沉默半晌,说:“你生活有困难尽管和我说,我作为朋友我不会吝啬,可你不要丢失自己的青春和尊严。”

我当时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我不鸟他,关门进屋睡觉,床头手机亮着,我一看,好家伙,不就忘了带出门么,四十多个未接来电。

一半是老任的,一半是陌生号码,大概是姓景的。

我一直没有问他的号码,原本还琢磨着忐忑着怎么去问他的号码可以显得我又合理又淑女,现在这号码送我手上,我反而不想看一眼。

老任电话又过来,我接起,才知道景深真的找了我一天。

“哎呀,洛洛啊,你跑哪去了,景先生找不到你,就跑来杂志社问我,我和他又去北海你写生的地方,还去问了你弟,还是找不到你,我们差点都要报警了,最后蓝雅的服务生告诉我们说你……”

说我被一个男人搂上车。

靠,我这才明白景深说的是什么,他竟然认为我是做小姐赚钱去了。

妈的,老子还没作践到这种程度吧,老子就算穷到要去做鸡,也不会要他的施舍和同情!

我又一个电话摔给祝欢,我吼:“你那有重型武器么?老子要揍人!不能把人揍死但要把人揍掉半条命还不会误伤老子自己也不会被警察抓了的玩意!”

死小孩在电话那头嚼啊嚼的半天,末了犹犹豫豫来一句:“姐,你说的是甘蔗么?我正吃呢。”

我:……

算了,不指望他,我挂断电话,瘫坐的床上,房间里漆黑一片,从进屋到现在,我都没有开灯,也不想开,我望着空空的黑暗发呆,直到手机的震动把我惊醒。

一条短信,陈书俊发来的。

“洛洛,这个月月底有流星雨,你愿意赏光陪我去看么?我刚在你杂志的专栏上看到,你说你喜欢仰望星空,其实我也喜欢,呵呵。”

“好啊。”

我鬼使神差地打字,发送。

那天以后,我重新开始深居浅出的生活,不是躺在床单上做白日梦就是宅在小电前醉生梦死,小电的桌面上依然是风流潇洒的“长生大师”,他不会随着季节老去,更不会随着报纸上诸如「风云一时的长生信息咨询公司因涉嫌团伙诈骗被告上法院」、「昔日京城神算今日官司缠身,今良义被指控诈骗金额超过八千万元」、「现场追踪诈骗团伙首领今良义将何去何从」等等一天比一天杯具的新闻、一天比一天忧愁的长生大师近照所影响,他卓然俊朗的眉目永远定格在照片里。

我常常想,如果他算是我的初恋,那景深又算什么?擦肩而过的第二春么?

我不想再见到景深,也几乎没有再见过他,除了偶尔几次深夜,门外传来脚步声与谈话声的时候,我忽然就很想见他,可我明知道和他谈话的,就是那个叫白洁的女人,在这隔音贼差的破楼里,他们愉快聊天的清晰声音像一根根针刺在我心里,白洁常常和他深夜归来,两人聊着进门又隔了许久,在更深的夜里他送白洁离开,在这样的许多个夜里,我翻来覆去地失眠。

失眠直接导致了我精神的萎靡,间接导致了工作质量严重下降,在老任吼了我几次后,我直接把手机关了,时间一久我就忘记了开,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月底,屋子门被祝欢敲开。

死小孩劈头盖脸就来一句:“姐,你手机是不是又掉马桶了?明天有大流星雨啊姐,你不是一直想看吗,我找辆车,一块去吧。”

这时我才想起当初答应陈书俊的事情,慌忙把手机插电打开,电话就飞了过来。

陈书俊说:“你终于舍得理我啦?”

我支支吾吾:“手机坏了,今天才修好……”

他说:“我每天这时候都给你打一个电话,你关机,我很想你。”依旧是那种慢条斯理的干净的声线。

我“啊?”了一声,这家伙还真直白,我差点就下意识地说“我也很想你”了。

祝欢这时凑过来,贼兮兮地把耳朵伏在我手机边上,压低声音说:“老姐谁给你打电话啊,姓景的?你们约会?那我不做电灯泡了啊。”

我扇开他,陈书俊估计是听到了,他清晰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他说:“洛洛,还记得今天看流星雨吧?我车子就停在你小区外面,不知你还想去么?我已经托人在怀柔租了山顶别墅。”

我再一次泪流满面,这家伙,还真够热情的,和闷骚的某人完全是两个极端么。

 


第十章(2)

最后的结果,是祝欢死皮赖脸跟着我和陈书俊去怀柔的农家山庄。

死小孩在车上挣扎着说:“姐,你怎么都不给介绍一下?这位……”

我们在在后座,驾车的陈书俊看不到祝欢脸上的扭曲表情,我生怕他口无遮拦,赶紧从口袋里掏了两根棒棒糖塞住他的嘴,省的“这位还没上一位好看啊,老姐你品位越来越差了”之类的话从他嘴里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