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下,一切都变了,黑暗的冷宫,陌生的太子,她与曦宸只能隔着深宫的高墙,两两相望。
云容眼底的落寂没有丝毫的掩饰,如数落入了白梓轩的眼中。
他一撩衣襟站了起来,想尽快逃离这里一般,脚步有些踉跄的向门口走去。
似乎在这里再多呆一刻,他就会失去理智,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云容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殿门再次吱呀一声合上。
几天过去了,除去每日里送饭的公公,云容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
仿佛太子那日的到来,只是一个梦境,而她却真实的留在了冷宫中,却不像初时那样害怕了。
太子说的对,若是死了,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过了很多日,又到了送饭的时辰,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进来的是一个梳着双髻的宫女。
云容略感意外,那宫女回身将殿门带好,将食盒放在桌上,轻呼道:“小姐!”
“咦?”云容听着熟悉的声音,仔细辨认,一下子跳下床,兴奋的拉住她:“婉儿,怎么是你?”
“姑爷….楚公子说小姐一个人在宫里没人伺候,就安排我进来做宫女伺候小姐。”
楚陌尘?
至今云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朝中可有个一官半职,可是偏偏发现他的势力大的惊人。
早在京城的布庄,那老板就说过,只要楚公子招呼,连宫里的生意也要放一放,那话里估计吹捧的意味居多,但也足见楚陌尘的面子有多大。
又想起曾经在御书房内,那男人在皇帝面前依旧嚣张的样子,与他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老爹犹如天壤之别。
想了片刻,云容推了推婉儿,着急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糊涂,宫门深似海,进得来,不见得出的去,楚陌尘那个人的话你也信,万一我再也出不去了,到时他不管你,你怎么办,你难道要老死在这深宫里吗?”
“小姐,很多事情,婉儿也看不明白,只是婉儿却看得出,楚公子关心小姐的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
“他关心我?不被他害死就不错了。不过,我相信,曦宸一定会救咱们出去的。”
婉儿低下头,欲言又止,最终鼓起勇气把楚陌尘交代的话带给云容:“小姐,楚公子,让婉儿带话给小姐。”
“什么话?”
“小姐,楚公子说,昨日咱们老爷已经进宫了。和万岁在御书房密谈了一个时辰,之后…..万岁欲立襄王郡主为二皇子正妃,二小姐….为側妃。”
黄莲之苦
“楚公子说,万岁爷其实从一开始就对您与二皇子的婚事极为不满。
只因为二皇子刚刚归朝,这些年万岁本就对他心有愧疚。
看二皇子的态度坚决,不惜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圣上不想与自己刚刚认回的儿子闹得太僵,所以才勉为其难的应了这桩婚事。
可是就算当时同意了,万岁也早就看中了襄王家的史玉郡主。
断不会让一个母亲没有名分的私生女一人独霸着皇子殿下。
这次,咱们老夫人,一人应下了所有的罪责,先是管教长女无方,负了相府的一门好亲事;
又一心想让二小姐嫁给心上人才出此下策,与老爷与二小姐无关,愿以死谢罪。”
万岁虽然知道事有蹊跷,但也乐得顺水推舟。
若是没有七夕之夜您与太子的事情发生,可能万岁还会让您留在二皇子的身旁,左右不过是儿子喜欢的一个女人而已。
可是牵扯到了太子,万岁断不会再留着小姐。
如今不动手,只是怕二皇子的反映太过激烈,等事情平息一阵后,小姐您的性命恐怕就要不保了。”
婉儿担忧的看着云容,伸手把食盒内的饭菜一碟一碟端出来。
云容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大脑中嗡嗡作响,半晌嘴里吐出几个字来:“周慈恩真的是我爹吗?”
婉儿看得心疼,拿出瓷碗盛了半碗米粥想递给她,却见她目光空洞,半天也没有反映。
婉儿又叹了口气,劝道:“小姐想不明白,也不奇怪。
楚公子说,咱们老爷为了保全夫人,将北方所有的生意都主动献给了朝廷,至此三年内,老夫人须闭门思过,为皇家祈福,不得出佛堂一步。至于还与万岁谈了些什么,楚公子说就不知道了。
碍着周家这些年照顾二皇子有恩,万岁就睁眼闭眼,没有治老夫人的死罪,得知二小姐本就对二皇子痴心一片,又是正室所出的大家小姐,既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索性就给她个名分。
楚公子说小姐也是个聪明人,若想活命就早些断了还与二皇子在一起的念想儿,他自会找机向陛下求了小姐出去。
若是小姐执迷不误.......就索性在宫里等死吧。”
婉儿拿起汤匙,舀了米粥,递到云容嘴边:“小姐,奴婢是个下人,不好劝小姐什么,只能将楚公子的话一字不落的讲给小姐,无小姐怎样做,婉儿都愿意伺候在小姐的身边。”
看着云容惨无血色的小脸,婉儿心疼的哭出来:“小姐是好人,好人自有好报…婉儿不会抛下小姐的。”
“嗯!”云容的眼角瞬间有些湿润,却接过婉儿手中的瓷碗,一勺一勺的吃起来。
吃饱了,活下去。
微微皱眉,才发现,这本来香甜的粳米粥,咽下去时竟如黄莲般苦涩,苦得她紧蹙眉头吐了出来,却见那原本粥已经被染得血红。喉咙发不出声,任由眼泪呼哧扑哧落下来,永无止境。
作者题外话:求收藏,求推荐。。。。。鞠躬了。。。。
贬为奴婢
浑浑噩噩又是几日,云容在冷月殿中却意外的等到了一道圣旨。
走出冷宫,外面的阳光刺得云容睁不开眼睛,低着头待适应了一切的时候,却看见那日送自己来到这里的那位公公和婉儿一并站在柳树下。
“没想到这位姑娘还真是命大,这些年,冷月殿也住过一些人,从来都是活着进,死了出。
姑娘今天却是破了例,让杂家真是大开眼界。”
几句寒暄,云容才知道,自己在冷宫之中居然已经住了一个月了。
山中无甲子,世上已千年。
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她都不关心,她只想见他,马上见到白曦宸。可这又是谈何容易?
所有的人,包括这天下间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光惠帝,都希望活生生的分开他们。
又怎么会让他们在这个时候有机会相见呢?
她原本以为光惠帝会一直关着她,直到白曦宸为了救她而不得不答应光惠帝所要求的一切。
可是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被放了出来。
难道曦宸他已经答应了?
心中一痛,直达四肢百骸。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白曦宸从来不会让她失望的。即使是答应了光惠帝,也肯定是令有原因。
爱他,就要相信他。
她与婉儿随着柳公公,一路来到了一处极精致的宫殿外。
这宫殿临水而建,四面的湖水中开着朵朵粉莲,在密密匝匝的荷叶间越发显得娇艳欲滴。
眼前匾额上龙飞凤舞写着三个金色的大字:芙蓉殿。
“柳公公,这里是?”
柳公公摆了摆手中的浮尘,低声道:“万岁下旨让姑娘进宫为婢,今后伺候的就是这里的主子。”
婉儿在旁边惊叹道:“这是哪位娘娘的寝殿,好似琼瑶仙境一样。”
柳公公眉目一展:“芙蓉殿里的主子,就是当今圣上最最宠爱的莲妃娘娘。
圣上一月中大部分时间,都歇在这里,你们初来乍到,做事一定要格外用心。”
云容心中一惊,自己所谓的主子竟然是“莲妃”而几乎每日都有可能会见到一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光惠帝。
殿内轻纱漫地,香烟袅袅。
云容见莲妃穿着浅绿色的纱裙,梳着高高的宫髻,斜插着一直珍珠步摇,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妩媚至极,媚而不艳。
莲妃摆手,众人退去,只余云容一个人跪在莲妃的脚下。
“你的事情我也是才知道的,所以才特求了陛下将你要来。”
娇柔动听的声音让云容后背发凉,自己撞破了她与楚陌尘的私情,想必这位娘娘早就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今后我去那里,你就跟到哪里,得了我的欢心,几日后,我自会送分大礼给你。”
云容低声恭敬的答道:“既是万岁有旨,伺候娘娘便是云容的本分,娘娘的大礼,云容自是不敢奢望。”
“哦?这样呀,本宫这份礼本来是欲安排你与二皇子殿下见上一面,原来你竟是不愿呀?”
“什么?你真的能让我见二皇子?”
“当然,但是你知道,我不可能让你白见的….”
伺候莲妃
原来云容在芙蓉殿的差事竟然是司寝一职。
刚听说时不免心惊肉跳,也许是老天垂怜,几天过去了,光惠帝竟然都没有踏入过芙蓉殿。
每日里有嬷嬷教她宫里的规矩,莲妃就寝的时候,就小心的伺候在一侧。
出乎意料的是莲妃待人倒是极和善的,并没有因为光惠帝的怜爱侍宠而娇,平日里话极少,吃穿用度也并不奢华。
除去每日里去皇后处请安,平日里很少走出芙蓉殿,
只是,云容看得出她并不快乐。
这一日晌午用过饭,云容正在自己的屋子里发呆,婉儿来唤她:“云容,莲妃娘娘要午睡了,唤你前去伺候呢。”
“知道了。”
那日起, 云容告诉婉儿,在深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主仆,缺的是姐妹。
以后她们就是姐妹。
。。。。。。
来到寝宫,却见莲妃早就屏退了众人,独自倚在床头。身上披了一件浅绿色的纱衣,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月白色的兜肚。
白皙的肌肤半遮半掩,脸上的气色也比平日里好了许多,粉嫩娇柔,风情无限。
“娘娘!”
云容躬身站在一侧,这才发现这寝殿中,已经燃着的熏香,不同与往日,只是这气味,却似曾熟悉。
“今日只留你一个人伺候,若是让本宫满意,明日本宫就兑现诺言,安排你与二皇子见上一面。”
“云容确实相见二皇子。但云容更知道这世上没有白来的恩惠,
眼前云容只是一个奴婢,很多事情不是云容想就可以办到的,娘娘所要的满意,云容只能尽力。”
莲妃浅笑,伸出素手,抚了抚眉心的花钿。
“你倒是个聪明人,尽力就好。不过….”她欲言又止,若是云容没有看错,她此时的眼中的神情,应该是幸灾乐祸。
“只是你这般聪明,可曾想到二皇子为何不来见你?以他的本事,就算是深宫,若是想见你一面,又有谁能拦得住呢?”
云容的头垂得更低,让莲妃看不清她的表情,声音中更没有一丝异议。
“云容愚钝,不爱猜来猜去的,只是想着能见他一面,那时自然就全知道了。”
莲妃被堵得无趣,冲她摆摆手,柔声道:“好了,把帐子放下来,小心当差。”
“是”心下却疑惑着,大白天的放什么帐子?她也来了几日,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殿外的知了叫的人昏昏欲睡,云容掩了殿门,自己跪坐在帐外的软垫上,打起瞌睡来。
梦中全是白曦宸和煦的笑颜。
过了很久,她似乎感到了异常。
不知道是不是做梦,恍惚中,竟然听到帐内传来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和女子无法压抑的呻吟。”
云容一个机灵,瞬间清醒,这居然不是梦…
宫中幽会
直觉告诉云容,女子是莲妃,但那男子不是皇帝。
皇帝临幸嫔妃绝不会来的这样无声无息,以至于连浅睡中的自己都没有发现,若没有猜错,这个男人是偷偷来的。
楚陌尘?
云容在心底惊呼这个名字,除了他估计这世上不会再有如此胆大之人。
不对,他不是人,根本就是个恶魔。
呼呼,云容尽量让自己的心跳恢复平静。
怪不得,莲妃只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伺候,原来是要在这里与楚陌尘私会。
这个时候,能在近前伺候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陌尘….我对你的情义从来没有变过,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在深宫里…..活下来。
和我一同进宫的那几个女子,如今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才十七岁,我真的不想死。
我每天都好怕,怕有人给我下毒,怕万岁冷落我后,那些人便会肆无忌惮的欺负我,折磨我…”
莲妃一边娇喘,一边低低的哭泣着。
“那你现在就不怕死了?”
果然是楚陌尘!云容恨恨的咬咬牙。
“我…不怕,我的陌尘只会保护我,永远保护我…啊…..”
“陌尘,我听你的话把她从冷宫里弄了出来,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本来正准备捂上耳朵的云容,手突然收了回来,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男人让莲妃向光惠帝要的自己?
外面突然听到宫人的长声诵传:“万岁驾到…”
“啊?”
莲妃与云容几乎是同时一声惊呼。
来不及多想,云容站起身,三步两步向外殿跑去。
一抬眼,看见光惠帝已经步入外殿。
云容迎上前,矮身跪倒:“奴婢叩见万岁。”
“是你?”光惠帝的声音中透着不屑与嫌恶,仿佛她的出现,极度影响了他的好心情。
“莲妃呢?”
“启禀万岁,娘娘本来在午睡,得知万岁驾临,正在更衣。”
光惠帝‘嗯’了一声,顺势坐到了莲妃平日里经常坐着的一张软椅上。
“周云容,你将朕的两个儿子与那楚陌尘一并玩弄于鼓掌之上,你的本事还真是不小。
若是按周慈恩所言,你进周府之前,应该就是个佃户家养大的女孩而已。
想必你的娘亲看来也一定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云容抬起头,态度不卑不亢:“奴婢爱上二皇子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与太子殿下和楚公子的纠葛,万岁已经知晓,那并非是我所愿。
云容在进周府之前的事情都已经想不起来了,所以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云容也都不记得了。”
“嗯?你是说你失忆了?”光惠帝沉默了一会,面色愈发阴沉起来。
“是!”
“抬起头来。”
云容抬起头,看见光惠帝仔细的打量着她,这种具有穿透力的眼神,似乎在淮南初见白子轩时,他的眼中,也曾流露过。
只是,太子当时的眼中俱是惊喜与茫然。
而此刻,光惠帝的眼中渐渐杀机毕露。
这是为什么?
作者题外话:老白,大白,小白,都很聪明,且多疑
再见曦宸(一)
“陛下!”莲妃弱柳扶风般从内殿步出,脸上微显些许羞涩。
可看上去面色红润,整个人都好似焕然一新。
“你先退下吧。”莲妃冲着云容摆了摆手,向光惠帝袅袅走去。
光惠帝慢慢收回了落在云容脸上的目光,却也并未阻止,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云容如蒙大赦,用衣袖擦了才额头的冷汗,退出了寝殿。
逃也般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带上门,再划上门闩,直直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云容一下子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用手捂住胸口,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却见楚陌尘正披着一身夕阳,慵懒的半躺在她的床上
口气中还尽是嘲讽:
“你还没死?”
“还没,让您失望了。”
说得咬牙切齿,可脸上却红白交替,最后粉嘟嘟的小脸上涨得通红,惹得楚陌尘哈哈大笑起来。
云容跑过去掩了窗子,急的跺了下脚,小声怒道:“你做事的时候,能不能替别人考虑一下,我还不想死,求求你不要总给我找麻烦好不好?”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瘟疫。
“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楚陌尘把‘要不是因为你’,这几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云容,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以前说得都不是在骗你。
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楚陌尘坐起来,盯着云容的眼睛,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之前不想,现在不想,以后更不想。麻烦你以后检点一点,少到芙蓉殿里来和莲妃幽会,你们不怕死,我可怕死的要紧。”云容一边在哀求他,一边抛给他几记眼刀。
楚陌尘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云容的跟前,伸手狠狠的捏住了云容尖尖的下巴,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来来的:“你这个没心肝的死女人。
哼,你就在这等死吧…..”
他似乎被气得不轻,用力推开窗子,头也不回,纵身一跃,消失在了云容的视线中。
。。。
次日晌午,莲妃正在精心打扮,云容被人唤来,立于一侧。
莲妃选了一身白色的纱裙,裙摆上镶着无数颗宝石。皓腕间垂着一条粉色的薄纱。
头上并无太多饰物,仅有一支珍珠步摇,斜插在髻边。
眉心贴着朱红色的花钿,远远看去,正如一朵盈盈出水的芙蓉,令人赏心悦目,却又顾盼生辉。
“我昨日答应你的事,今日绝不失言。你去换件不起眼的衣裳,跟在我的身侧,一会就能见到你的心上人了。”
看来,莲妃对她昨日的表现,颇为满意。
“是!”
过了掌灯时分,云容换了一件浅绿色的宫女衣裙,低着头悄悄的跟在莲妃的身侧,步入了一座灯火辉煌的大殿内。
原来,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
正上方的两个座位空着,是帝后的位置。莲妃的位置在右侧下首。
左侧第一处座位,太子已经到了。
他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正把玩着手中的一只白玉盏。
他旁边坐着一位美人,想必是太子妃。
再往下一处,竟然左右各坐着两位女子,这两个人即便化成灰,云容也认得,一个是史玉,另一个则是周云嫣。
她们的中间虽然空着,但仅仅是这样的布局,云容就感到心中一阵窒息,眼睛酸涩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真的要在这种情形下见到他吗?
作者题外话:明日三更,留言,票票,收藏呦!
再见曦宸(二)
大殿内烛火通明,四角的夜明珠闪闪发光,琉璃宝殿,琼楼玉宇,在云容眼中,确如海市蜃楼一般,缥缈虚幻,天地虽大,仿佛又只剩下她一个人,躲在纱幔之后,独自藏身。
不多时,光惠帝与皇后阮蔓菁齐齐到来,山呼之声不绝于耳。
皇帝的家宴,席上并无外臣,除了两位皇子外,就是后宫内的一众嫔妃。
此时,已经座无虚席,只是除了二皇子白曦宸的位子,尚还空着。
“曦宸怎么还没有到?”
四座鸦雀无声,半晌才见一个女子从容起身,朱唇轻启,婉转答道:“启禀万岁,皇子殿下虽近日身体抱恙,但在小玉进宫之前,殿下说今日乃皇后娘娘千秋之日,无论如何也要进宫请安的。”
皇后暗中观察光惠帝的脸色,忙道:“宸儿送的那尊的玉观音,本宫很是喜欢,心意到就好,既是病了,就该好生修养,不来本宫也不会怪他。”
正说着,就听外面宫人长声诵传道:“二皇子殿下驾到。”
白曦宸白袍玉冠,翩翩而入。
他神情从容,沉稳得仿佛世间一切缤纷都黯淡下去,一身清雅压得满殿芬芳瞬间失了颜色。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随着他的声音,云容的呼吸几乎都要摒住,强忍出心头的一阵阵悸动。
半晌,只听光惠帝道:“人都到齐了,独独皇子殿下姗姗来迟,朕还以为,今日要携了这满殿之人去看你呢?”
此语何其沉重,一时间,满殿之上,寂静无声。
君王震怒,谁人敢于此刻吭声。
白曦宸依旧从容得连头也未曾抬起。
只是这一刻,云容似乎读懂了他的心,他是因为不想与这两个女人同时入席所以才姗姗来迟,只是,这又何苦?
静谧中戾气四溢。
史玉再次起身,打破尴尬。
于上座盈盈下拜:“小玉多日前无意得到一把绝世古琴,今日愿献上一曲,恭祝皇后娘娘千秋鼎盛,福寿安康。”
光惠帝的脸色稍有缓和,对下座之人摆了摆手,示意平身。
史玉坐于殿心之中,绯红色的裙摆落在琉璃金砖之上,琴音如一泓秋水在她的指尖泄出。清雅绝伦,令满殿叹服。
光惠帝表情缓和下来,嘴角噙笑,似是颇为满意眼尾一勾,目光有意无意向云容的方向投来。
云容一惊,退后几步,却不曾想撞倒了身后的琉璃彩灯。
“啪啦”碎裂之声, 打断了铮铮的琴音。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云容所在的纱幔处。
光惠帝怒斥道:“不入流的奴才,此处也是你呆的地方,还不滚出去?”
云容满面通红,隔着纱幔去看白曦宸,庆幸他并没有看向这里。
虽然被日日夜夜刻骨铭心的思念折磨着。
可这种情形,她却万万不想让他看见,更或是不想让所有人看到她。
眼底雾气弥漫,余光却看见太子白梓轩正深深的看着她,虽然隔着纱幔,可那目光早就让她无处遁形。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
把头垂到更低,一步一步的退出去。唯恐让任何一个人看到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