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一乐了,趁着苏庆华对着两个侄子训话,不及注意自己这边的当口,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若非父亲在堂,苏明澜真想一拳轰出去,打散了这张得意洋洋的小脸。
一筷挟了个四喜丸子,一筷夹了个虾球,再一筷…虽说都很考验人,但苏一一得了便宜又卖了乖,心情大好之下,超高水平发挥,一筷一个,吃得不亦乐乎。
苏明澜气得俊脸变形,两只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眼睛恨恨地盯着眼前的几个丸子,仿佛它们是仇人似的。
苏庆华的目光却正好转了过来:“明琨、明鹏,明日你们二哥回来,国子监里有不少人要来家里聚聚。到时候,你们两个可要好好露一手,日后去了国子监,也不至于有人小觑了去。”
苏明琨兄弟自然应了一个“是”。
“依依,你也一同去见识见识罢。”
苏一一只得无奈地应下。
第二日,苏一一便见着了那位久有“才子”之名的苏家老二苏明翔。长相与幼弟有五分酷似,却因脱了稚气,格外显出两分平稳来。
见了苏氏三兄妹,温和有礼,让苏一一大起好感。所以,对于所谓的“斗诗”会,便不那么反感。横竖见招拆招,自己在这上头虽不甚用心,好在肚子里的货色多得离谱,随便糊弄两首便是惊才绝艳,管教那苏明澜再度甘拜下风!
这么一想,苏一一顿觉扬眉吐气,反倒是盼着那斗诗会早早到来。
说是国子监的生员,其实全是官家子弟,往日与苏家走得极近。同时,还有国子监的两位先生,也来凑个趣。这也是斗诗会的习惯,总要有人做裁判不是?
“明翔,听说你家八弟最近十分用功,怕是明年便可被国子监录取了罢?”来人与苏明澜极熟,生得白净斯文,看上去也是极好的脾气。
“但愿能借黎兄吉言。”苏明翔接过了话头,笑着把众人延请到了会客室里。
“看到了吗?那可是和我哥哥并称京都四公子的黎良玉,是户部尚书黎之伟的嫡子!”苏明澜一脸神气地对着苏一一介绍。
户部?那不是掌管全国钱财的地方吗?
苏一一眼睛刚刚一亮,陆续又到了几位同年的公子。苏明翔长袖善舞,应付得滴水不露,几乎没有漏掉过一个人。
继而又来了两位国子监里的先生,一个长眉美髯,一个面白无须。对着这群公子们,并无做师长的傲色。
苏明澜虽然和苏一一不对盘,介绍起来的时候,总带着五分炫耀的神气。不过好在还是让苏一一摸清了在座各位的底细,无一例外,都是各家的嫡子。人们说的什么人以群分,果然是有道理的。
国子监共分四个年级,以甲、乙、丙、丁为序,丁级最浅,大多是新入学的生员们。以此类推,以甲级为最高。这期间并无定时,通过了年考方能顺利升级,也有年近三十,仍在丁班就读的。也有如苏明翔者,十九岁便已升入甲级,只等科考,便能授官。
苏明琨因是取了秀才身份,便可直接进入丁级。苏明鹏是拿了尚书府的名额,也入丁级。不过,他自己对升级不抱甚么希望,不过是想与三哥九妹,到京城来作个伴罢了。
苏明澜幸灾乐祸道:“那长髯的先生,是教甲级的许子敏,当代大儒。年轻的,却是教丁级的伍青涛。两人最擅作词…”
词么…苏一一冷芒微闪,想必这苏明澜知她在诗上“造诣”极深,故拿了词来作文章。只不知这是他的主意,还是苏明翔的主意。
“今儿我来晚了!”一个哄亮的声音,遥遥地传来。
话音方落,便进来个五大三粗的青年。不同于正谈笑风生的翩翩公子们,他却是宽肩厚腰,眉粗眼厉。也不等人来迎,几个大步便来到了厅上。那双眼睛直直地瞧着前方,炯炯有神,直可以将眼前的那块地面给烤得焦了。
苏一一暗暗纳罕,此人倒像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哪里像能吟诗作词的?
“慕容,怎的每次见你,总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黎良玉哈哈大笑,一扫书生之气,竟也透出几分豪迈来。
“这是慕容赐。”苏明澜洋洋得意,“虽是因武入了行伍,可词却作得极好。一会儿,你便能见识了。”
原来是那位“慕容复”的后人!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看来今天这苏明澜,是想瞧着她出丑了…
苏明翔浅浅一笑:“慕容,这是我家堂弟与堂妹,昨儿才刚刚到京的。我这三弟,已在江南道考取了秀才,明日便入国子监。这是我四弟,也要一同去的。”
“小小年纪便取了秀才,不错!”慕容赐眼睛一亮,顺手拍了拍苏明琨的背。苏一一看着苏明琨脸色发苦,忍不住暗暗好笑。
这慕容赐武将出身,这一拍之力,怕是不轻啊!不过,看那慕容赐,显然对苏明琨颇有好感,倒并非有意为之…
若能与他交好,在国子监里,虽说未必能横着走,竖着走总不妨事。
坐得横七竖八的少年们,脸色都忍不住多少有了改变。
苏一一暗暗狐疑,这五公子,莫非还真是个人物不成?她转头朝门口看去,蓦然像是活见了鬼似的,眼睛瞪得连眼珠子都快要掉了出来。
一个少年素衣便袍,脸含浅笑,缓步走了进来。他是…
正文 第078章 苏家兄妹
第078章 苏家兄妹
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子,剑眉入鬓,星目含笑,五官无可挑剔的俊美。长而密的睫毛,仿佛还带着室外的阳光,像两片半透明的羽翼。
他身姿挺拔,透着一种儒雅的斯文气质,却又并不偏于柔弱。行动间,那种书生气并不浓厚,反倒透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雅。
“姬流夜!”苏一一在这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时,便捂住了嘴唇。人还是那个人,可是他的气质,却又分明不同了。但…他确实是姬流夜,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一触即走。但苏一一分明看到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那唇畔的笑意,更浓了。
“不知五公子光临寒舍,明翔有失远迎。”苏明翔急忙迎了上去,众人也纷纷起立。只有黎良玉和慕容赐,似乎对这位五公子的身份,不大以为然。
姬流夜神情诚恳:“只是途经贵府,见门口停了不少马车,一问方知,今儿竟是你们国子监的斗诗会,便不请自来,苏兄不会责怪罢?”
“不敢。”苏明翔笑着长揖,把他迎向了主客位。
“五公子可搞错了,今儿我们不斗诗,却只斗词。”黎良玉笑道。
“是么?”姬流夜轻笑一声,“得在第一时间拜读各位才子大作,倒是适逢其会。”
原来这济济一堂,全是才子。这才子,可不值钱得紧啊!苏一一讽刺地想着,目光悄悄地投向姬流夜。偏生他进来后顾盼神飞,就是不接上她的目光,忍不住有点郁闷。要不是刚才那左眼微睐,她还真当自己认错了人呢!
手里捏住了姬流夜当初留下的那块玉佩,心里薄有不满。想当初,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居然对面相逢装不识!
她看向苏明澜,谁知道这小子居然停止了唠叨,皱着眉头,似乎也不清楚姬流夜的身份。难道不是这些国子监的同学么…
“咱们今日,便先作小令开胃罢。拿个签筒过来,抽到哪支便是哪支!”黎良玉懒洋洋地开声提议,立刻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苏一一深以为然,斗法么,总要由易及难。
苏明翔让小厮端了签筒,双手奉给了姬流夜。他却浅笑摇头:“今儿个我可是来凑热闹的,只作个看客罢了。”
“五公子谦虚了。”慕容赐笑道,“我来抽罢!《浣溪沙》,便是这个。依着我,咱们也不必限韵,不必限题,只各自作一首出来便是。没了这些限制,才能见真功夫。”
“好。”苏明翔点头同意,“如此,便各各作来。明琨,久听父亲说,你在永乐书院,课业样样都拔得头筹。趁着两位词宗大家在,打叠精神做出一阙来,这番指点,可是与你大有裨益。”
他是苏家第三代之首,这番话说得堂皇大气,又含着对弟弟的拳拳殷切,苏明琨自然大是感激。便是苏一一,也觉得这位二哥,与骄横的苏明澜,不像同一个娘胎出来的。
她悄悄地落后半肩,只袖了手站于一侧。若能让苏明琨一鸣惊人,往后在国子监,自然有说不出的好处。这种风头,她可不想与他抢。
一时间,众人都得了词。苏一一暗暗点头,难怪各人语气颇为托大,果然有些真材实料。看来,这国子监倒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一国精英,尽网罗在此。
个中,又以苏明翔与黎良玉为翘楚。
“不愧为京城四公子之名!”姬流夜抚掌赞道,“只是今日这题却亏了,显不出慕容兄的大才啊!”
“瞧着后面罢!”慕容赐哼了一声,显然颇是不服。
“明琨,你可曾得了?”苏明翔把目光落在苏明琨的身上。
苏一一倒不替他担心,最近半年,苏明琨赚够了银子,一心一意地做学问,这些诗词怡情小道,自然难不倒他。
果然,苏明琨缓缓地诵出自己的一曲《浣溪纱》,姬流夜不待旁人点评,便眉飞色舞地赞了一个“好”字:“上片借景,自然明丽。下片抒情,以景融情。恭喜苏兄,你们苏家可又出了一位才子!”
苏明翔谦虚道:“五公子谬赞了。”
苏明琨也在一旁谦虚:“不敢登大雅之堂。”
苏一一暗暗奇怪,姬流夜一直作壁上观,即使以苏明翔与黎良玉佳作迭出,他也不过含蓄而笑。苏明琨此词虽好,也未必及得上那两位。
“你年纪还小,能有这样的造诣,可不多见。”姬流夜笑着把目光转向一边的两位先生,“许先生、伍先生,学生说得可是?”
“五公子评的是!苏三公子年纪尚幼,便能有如此佳作,难怪能考取了秀才。”伍青涛脸露赞赏之色。
连那位闭目养神的许子敏,也极给面子地睁眼点头。经两位先生这一认同,各人待苏明琨自然又有不同,俨然已是把他拉进了他们的圈子。
苏一一看姬流夜那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有点暗暗好笑。他自己还比苏明琨小着一两岁呢,居然充作小大人。偏偏旁人并不以他这话发笑…
看来,他的身份,果然高贵!虽非世子,也是皇族了吧?
“八弟,你也作一首来,不拘什么。”苏明翔笑着对苏明澜招了招手。
苏明澜想是早有准备,不假思索地琅琅读来,诸位又是一致点头,又赞了他几句,让他小脸放光。
“还有我家九妹呢,她可是永乐镇的才女!”苏明澜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让这位当初压了自己和长姐一头的堂妹,出个大丑。一句话便把众人的目光,投到站在阴影里的苏一一身上。
姬流夜目光微闪,笑道:“你这九妹,年纪可比你还小,不许难为了人家。”
苏明澜狡黠地笑问:“难道五公子瞧不起我九妹么?你且听她作来,指不定比我的好呢!”
姬流夜还待再拦,周围的公子们却都起了哄:“可不是,听听这永乐镇的才女,到了咱们的京城,算得上第几流!”
这话,说得恁是难听。姬流夜脸色微变,看向苏一一的目光,便含了两分担忧。
他还是偏帮着自己的!
苏一一心里一暖,眸光流转,落在苏明澜的脸上。后者赤-裸的挑衅目光,让她哂然失笑。
果然是个小孩子,还记恨着那两首压了他一头的海棠诗呢!她虽然并不专注于诗词,但肚里的货色实在多不过。历朝历代的词,哪有超得过宋朝的?苏一一心里不说有千首,一两百首总是有的。况且,她中学时尤爱纳兰性德,把清词也记了不少。别说这一阙《浣溪沙》,便是长调也可随手诵来,保管才惊四座。
只是…她记得的词,俱是流传千古的名句,似乎与这十岁髫龄,略有不符。正沉吟间,又听得苏明澜出声相激:“九妹,你的才情莫非用完了不成?”
姬流夜看她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只当她力有未殆,存心替她解围:“苏小姐年纪尚幼,倒不如由苏兄替她代作罢!”
苏明澜却扁了扁嘴:“九妹只比我小了一岁,能诗善词着呢!我爹…听说,永乐镇的先生还称她有君如玉幼年之才呢!”
这番话,连削带打,可惹倒了一帮贵公子。
“是么?既如此,倒不可不做了,也让咱们瞧瞧永乐君如玉的大才啊!”
“也让咱们瞧瞧,乡下的先生,比咱们国子监的如何?”
“这样的牛皮也敢吹,当这天下没人了么?这个所谓的教书先生,大约是挂着羊头卖狗肉之辈!”
……
苏明翔紧皱了双眉,低声喝道:“八弟!”
居然连魏尔瞻也污辱在内,苏一一纵然想要低调,这口气却是不肯咽下的。她微微扬起小脸,跨前了两步:“既如此,一一便作上一阙,请各位才子和先生指正。”
“早该作了!”苏明澜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苏一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才吐气开声:“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好!”姬流夜不遗余力地替苏一一捧场,“好一句一曲新词酒一杯,对酒听歌,可不是人生一大快事么?夕阳西下,又应了景,既景兴感,好句!”
苏明翔放下心事,暗想难怪父亲坚持要把这位庶妹接上京来,只这几句,便胜过了当年长姐的才情。能得父亲看重,不计嫡庶名份,果然有过人之处。
伍青涛目光微亮:“抚今追昔,已是有了意境。”
苏明澜瞪大了眼睛,大是不服。他自永乐归京后,便下了十分的苦功,总指望着能有一日扳回一城,一雪当年之耻。是以故意央了二哥,改诗为词,要让苏一一栽个跟头,免得每每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
“只作了一半!”他哼了一声,抿着抿唇。
苏一一笑道:“自然还有下片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姬流夜也不鼓掌了,只拿眼看向苏一一,眼睛里异彩连连。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一别多年,当年还让他手把手教了习字的小女孩,竟真能成一代才女。
正文 第079章 拼酒
第079章 拼酒
“好!”拍案叫好的,竟是伍青涛,他仿佛并没觉得自己失态,只是喟然惊叹,“好一个无可奈何花落去,好一个似曾相识燕归来!”
连一直闭着眼睛作养神状的许子敏,也不由坐直了身子,双眼发亮:“此联承上句‘夕阳西下几时回’,又启下句‘小园香径独徘徊’,音调谐婉。以虚词相对,对仗工整,佳词天成、侍词天成啊!”
黎良玉惊异地看向苏一一,女孩身量未成,站在一群弱冠公子中,显得并不起眼。然而此词一出,还有谁与针锋?
伍青涛又喃喃地读了一遍,摇头晃脑击掌又连赞了两个“好”字:“伤春感时,却并不落窠臼!上片重在思惜,下片重在抚今之感伤。用词虽是通俗,却胜在清丽自然然,颇富意蕴,引人遐思啊…”
苏一一凝神静立,脸上不波不澜。一来此词本就是千古传诵的名句,得到这样的结果正在情理之中。二来怎么说,此词也不是自己的创作,借鉴而来的东西,她还真没那么厚的脸皮,堂而皇之的沾沾自喜。
可是这副表情看在众人的眼里,却愈加觉得此女定力非凡。小小年纪,便能做到不骄不躁,日后成就,指日可期。
苏明翔哈哈一笑:“再拈个词牌!”
慕容赐不待旁人插手,已是从签筒里拿了一支签子出来:“《渔家傲》!这次看老子的,总不能次次被你们比了下去。”
因渔家傲曲调沉郁,自然更得他的欢喜。
这一回,众人的重头戏,除了放在苏明翔和黎良玉身上,便泰半注目在坐在苏明琨之侧的苏一一身上。
“九妹可想好了?”苏明翔含笑问。
“勉强想了一首,请两位先生和各位公子不吝赐教。”苏一一对自己的“词”,那可是再有信心也没有的了。
不过,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尊师重教,在哪一朝,哪一代,都是守礼的表率,不是么?
“咱们可都拭目以待了啊!”慕容赐爽朗大笑。
“塞下春来风景异,承安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幛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春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她把范仲淹这首著名的《渔家傲?秋思》,稍稍改动了几个字。虽然春不如霜,总也算勉强圆得过,平仄也对得上。名人名词,自然又赢得了满堂喝彩。
许子敏忽然扬长而起:“明翔,你九妹今年贵庚?”
“已是十岁有余。”苏明翔恭恭敬敬地回答。
“十岁,咳,十岁!”许子敏仰天长叹,“虽是离上国子监还差了两岁,然此才情,原该破格录取。老夫这就去国子监,替九小姐制作名录,与你三弟明日一同入学罢!”
苏明琨大喜过望:“多谢先生成全!”
苏明澜脸色灰败,目光茫然。他原以为自己日夜苦读,总有一雪前耻的机会。谁知今日瞧来,却发现自己与这九妹的距离,竟是愈加的遥远,顿时心灰若死,竟觉得十年的寒窗,尽付诸东流之水。
苏明鹏喜不自胜:“九妹,我知道你一定能胜过那小子的!让他门缝里看人,把咱们都看得扁了…嘿嘿,敢说咱们是土包子,我看他们才是…”
便是那一群脸色倨傲的公子们,也都前倨后恭:“才女之称,名至实归。不想永乐小镇,竟藏有如此大才!”
“只是被各位公子逼出来,以搏君子一笑罢了。”苏一一却不以为然,一半倒真是出自本心。
慕容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苏一一想也不想,内劲由心而生,自然而然地化解了他的手劲。
“咦,你会…”
“慕容公子,你的力气太大啦,把我的肩胛都要拍碎了。”苏一一截住了他的半截话,半嗔半责,带了两分撒娇的神气。
“慕容,你当人人都似你虎背熊腰不成?这么娇滴滴的小才女,要真被你拍散了架,不说苏尚书要找你算账,便是许夫子,怕也要找你拼命!”
慕容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虽然脸上极其狐疑,但看苏一一的表现,也知她不欲旁人知道她习武之事,只得干笑两怕:“习惯了,嘿嘿。苏…我和明翔一向要好,也叫你九妹得了,那首《渔家傲》作得好!”
伍青涛却只翻来覆去地把苏一一这两首词,读了一遍又一遍:“好啊,好…”
“为这词,当浮一大白!”慕容赐转身去拍苏明翔的肩,“明翔,把好酒大碗地斟出来,以词下酒,不亦快哉!”
“你想我家的好酒便直说,何苦借了我九妹的名头!哪一回,倒是少了你的好酒不成?一般也赏了你家的,却不见你拿出来,尽来搜刮我们家的!”苏明翔笑骂,却吩咐了小厮,速去取了酒来。
“谁让你家的酒喝得慢…你也知道,我家老爹和老叔,这两个酒鬼喝起酒来根本不要命,我抢得再快,也只抢了两盅,塞牙缝儿都还不够呢!”
众人大笑。
一时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更有慕容赐追着苏一一,非要敬她一碗。
虽说古代的酒度数低,但这么一大碗的份量,也够喝一壶的了。苏一一死命地摇头,苏明鹏挽了袖子,酒到盏干,全都替她挡下了,倒也赢得了满堂喝彩。
“不行,九妹,你总得喝上一碗,不然我这哥哥就白认了!”慕容赐却不肯干休,把碗往几上一敲,也不管酒液洒得满几都是。
谁认他做哥哥了?是他自说自话好不好!
“实在是年纪小,爹爹不许我喝酒的。莫说这一大海碗,便是一小盏,怕也醉了。”苏一一摇头。
“你那首塞上风景,可是大碗喝酒,大块喝肉的气概,岂能不喝酒?这一碗你要是不喝,便是看不起我慕容赐!”
有这么强灌的么?就算她真看不起他慕容赐,也不敢说呀!
苏一一苦着脸,苏明鹏待要再挡,却被慕容赐一掌推开:“不行,这碗酒,非要我这九妹干了不可。”
忽然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伸了过来:“这酒,我替九小姐喝了。”
苏一一抬起头来,竟是姬流夜。他的目光并不看她,仿佛懒洋洋的对什么都不甚在意。
“五公子,你这可不上道了!我敬的是九妹,可不是你…若你也作得这样的好词,我慕容赐便敬你一杯又如何!”
姬流夜虽是也应景作了两首,奈何平时并不在这上头用功,虽是四平八稳,却不如苏一一的出彩。
“好,我喝就是了!”苏一一看着慕容赐和姬流夜两人的拉锯,这两个的块头完全不成正比例,明知道姬流夜身怀武功,也不由替他担心。
“就是嘛!这酒,我慕容赐今儿是一定得敬的!”
苏一一前世的酒量不错,在军中有“酒仙”之称。但此时非同彼时,被接连灌了几碗,竟觉得头脑晕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