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可儿当时的打算还有好几样呢,她本身会功夫的,总想着解决一个员外。还不是轻轻松松?压根儿没有想到,会一直泥潭深陷,被关在笼中。
“原来…我说呢。你并不爱慕虚荣,也不见讨好皇上,怎么会进宫来的!这个宫里,人人都削尖了脑袋要承宠,偏是主子特立独行。回回见了皇上总是借口推脱。”
“没办法,我老爹”秦可儿摊了摊手,虽想故意玩笑,眸子还是一黯,“他把我给卖了银子,去找我娘了。”
她颓然地低下了头。心里充满了挫败的感觉。虽然一直以来,她都强颜欢笑,其实总觉得自己只是被遗弃的流浪狗。抱着自暴自弃的想法。
幸好遇到了三皇子,在心头揭开了最美好的一页。也因此,他在她的心头,份量便格外的沉。
“不管主子原先是怎么想的,如今却注定只能想着皇上一个人。”紫莞板起脸来。郑重地交代,“往后…忘了三皇子罢!”
“我又不想记起他。只是…在宫里,真像是坐牢似的。兴许,还不如坐牢呢,至少不用防着这个,防着那个,一坐到底,大不了就把牢底坐穿,也就罢了。”
紫莞哭笑不得:“主子,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不知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儿,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宫呢,你倒还不乐意!”
“那就让别人进来呀!我又不是顶漂亮的,又不是顶温柔的,也不是…总之,我看后宫里的这些嫔妃,个个都是拔尖儿的,我就不明白了,皇上干嘛非要把我诓进来!”
“因为皇上吃怪了山珍海味,猛然见到萝卜青菜,便觉得新鲜了。主子回回的推脱,可并不算高明,皇上却一再容忍,就是因为主子对于皇上来说,是最特别的。”
“特别?”
“是,这特别两字,正是最吸引皇上的地方。主子,往后别再意气了,既然是皇上的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谁有牵扯的。更遑论…还占着大义名份,哪怕太阳从西边儿出来,都不可能的。”
秦可儿失魂落魄地坐在榻上,紫莞这番剖析,把她心头那点淡薄的希望,也给抽得空了。
“咦,主子怎么了?”绿仪端着个托盘,上面是三个青瓷盖碗,一阵馥郁的香气,从空气中飘出来,格外引人的食欲。
可是,秦可儿却全没了胃口。
“主子刚刚大方完了,这会儿正在后悔着呢!”紫莞笑着打圆场。
秦可儿白了她一眼,这种借口也能找出来?幸好绿仪是个马大哈,这才会随随便便就能被搪塞住。
果然,绿仪毫不怀疑,还扇风点火:“可不是么?依着奴婢啊,就是不该这么便宜司徒贵妃。至不济,也推到别的殿去,没得让她白捡个便宜。若是推给洪妃,更让她们狗咬狗,弄个一嘴毛去!”
“吃亏才是占便宜!”秦可儿勉强打起精神,“再说,不管把皇上推到哪里,最终皇上还是会去司徒贵妃那儿的。”
“为什么?奴婢瞧着,皇上也不见得喜欢司徒贵妃。对了,那次司徒贵妃穿了一件蜀锦的红裙,皇上看着还板了脸呢,说什么太奢糜了!”
“皇上再有意见,这时候也得安抚着啊!”秦可儿伸了个懒腰,看着手里连一页都没有翻动的诗集,随手放在案上,“吃一点东西,就收拾了睡罢,这会儿也不早了。”
直到两个宫女收拾了相继出去,秦可儿才像浑身被抽去了力气似的,仰躺在床-上。
她自以为藏得最深的秘密,竟然还是被紫莞发现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人知道,那可是…不光她被打入冷宫,甚或被白绫赐死,连三皇子,也会恶了皇上。他的那些雄心。可还有实现的可能?
她忧愁地瞪着天花板,翻来覆去地想着皇帝和三皇子的名字,却一筹莫展。看起来,情况还不算太糟,至少只有紫莞知道。她——可是值得信任的吗?
既然紫莞把这件事说了出来,秦可儿相信,她是绝不会再对其他人说起的。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相处,也许在别人看来,处处都是漏洞吧?
满腔的情思,竟都飘飘荡荡。都系在了皇甫敬轩的身上,无法自拔。看着窗外一轮冷月,心也幽幽地跟着落不到实处。
绿仪知道么?这妮子的嘴可不大紧。
秦可儿颠来倒去地想了一回。最终确定,绿仪应该是不知道的。但愿紫莞能替她保守这个秘密,她不能拖了皇甫敬轩的后腿。
在患得患失中,晓清殿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八月中秋的时候,蟹儿正黄。皇宫里也掀起了一股吃蟹热。
皇帝虽不常来晓清殿,但送的那些蟹,个个都是团脐,又肥又大。秦可儿乐得手舞足蹈:“可熟着口福了!”
连绿仪和紫莞两个,也都沾光不少,各吃了三五个大的。剩下了小半篓。秦可儿也不藏私,分下去让太监和宫女们都去分食了。
月到中秋分外明,那月亮得就像是银盘子。光洁可喜。
“主子,还要吃些月饼,才是正经儿的赏月呢!”绿仪端出了一盘月饼,是御膳房现做出来的,个个小巧精致。还用模子刻了吉祥如意的花纹。
“这个倒是应景得很。”秦可儿笑道,“来。咱们也不分上下,不分尊卑,便分食了这盘月饼,也图个团团圆圆,讨个好口彩。”
这时候,门却忽然被拍响了。
“皇上驾到!”一声清喝,让秦可儿刚送进嘴里的月饼,忙不迭地咽下去。偏是一口太大,卡住了不肯下去,皇帝进来时,正看到她噎得直翻白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儿,便是再喜欢这月饼,也不用抢。你要喜欢,朕吩咐御膳房多多的做就是了。”
秦可儿接过了一杯温茶送下去,这才吐出一口长气:“才不是呢,听着皇上来了,便急着咽下去,好赶去迎接,谁知竟上不上,下不下的,巧巧地就卡到了喉咙口,哽得发慌。”
“哦?倒是朕的不是了?”皇帝板下脸。
“不是这个意思,是可儿的不好。”秦可儿可不敢跟皇帝争论谁是谁非的问题。哪怕一条道儿走到黑,这错也不该由皇帝来背呀!
“可儿也学得油滑了。”皇帝笑着扶住了她,依旧让她坐下,“腿脚若好了,去外面走走也使得。像今天这样的团圆时候,还借口害着风寒,竟连面都不出。”
“还不是怕在家宴上,司徒贵妃要找了可儿的茬。委屈倒是受得,只怕是扫了皇上的兴,害得大伙儿都过不好节。”
“哼,你不去,这节便过得好了么?”皇帝忽然露出了气恼之色。
“是可儿的不对”秦可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错儿认下来再说。
“没有了你,司徒贵妃自然会找另外的人出气。”皇帝烦恼地叹了口气,“朕对她多有容忍,谁知竟助长了她的气焰。连皇后出面调停,她居然都硬顶着不肯干休!”
“她又对着谁了?”秦可儿意外地问。
“还不是沈婉仪么…也不过说错了一句话,就被司徒贵妃捉住了不肯干休!可儿,还是你瞧得清楚。这后宫啊,跟那些鞑子又有什么不同?但凡多退几步,便以为后宫可以任她独尊了。中宫签表,还不在她的手里呢!”皇帝气恼地说了一大段的话,才忽然醒悟过来,“瞧朕都有些糊涂了,今儿过来是陪你赏月的,却和你说这些恼人的话。”
秦可儿笑道:“皇上愿意和可儿说,那是因为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忽地脸色苍白,竟是呻吟一声,再也说不下去。
第68章 中毒
“可儿!”皇帝吃了一惊,急忙伸手扶时,秦可儿已是满额冷汗,仰面跌倒。
“主子怎么了?”绿仪正端了一套官窖的茶杯出来,见秦可儿在皇帝怀里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忍不住吓得扔了茶杯就飞奔过来,全不管那价值不菲的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宣太医!”皇帝怒喝道。
紫莞急忙应了,跑出去传叫太医。她的声音在黑夜里听来,格外的凄切。
“怎么回事?可儿是真患了风寒么?朕来的时候还好好儿的,怎么一会儿就这么着了?”皇帝怒瞪着绿仪喝问。
“没有。”绿仪不敢隐瞒,“主子只是怕去惹了皇上的闲气,才托词风寒没去中宫的。今儿一直好好的,还吃了五只团脐大蟹。”
“吃蟹会这样么?虽是性寒,但也不至于这样严重。”皇帝怒问。
大约是知道皇帝守在晓清殿,虽是团圆节,太医却来得十分快。只略看了看面色,把了把脉,便下了结论:“这是中了毒。”
“毒?”绿仪吓了一跳,急忙摇头,“不会的,我们都吃了螃蟹,谁都没事啊!”
这时候,小白狐忽然轻巧地跳了过来,尖尖的嘴叼了一块月饼,嚼得几下,忽然就翻身从桌案上跌落了下来。
“月饼里有毒!”皇帝和绿仪,几乎异口同声。紫莞脸色雪白,在身后簌簌发抖。
“朕命你全力救助昭容,若有不测,朕要你的脑袋!”皇帝沉着脸。
“是,臣遵旨。”太医应了一声,不敢怠慢。
“怎么样?”皇帝见太医刷刷几下写了方子,急忙问道。
“幸喜发现得早,昭容主子连吃五服药。便可康复。这毒虽发得急,但主子许是吃得还不算多,倒是不大深。”
“那还好,下去领赏罢!”皇帝松了口气,低头看着秦可儿面如金纸般地仰躺着,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太医在几个大穴上施了针,秦可儿渐渐地苏醒过来。她睁着迷茫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似的,眼珠子就这么转了一转。
“皇上…我…这是怎么了?”她虚弱地问。
“是中了毒,那月饼里不知是谁下了毒!”皇帝控制了自己的怒气。
“哦。”秦可儿答应了一声。软软地倚在他的臂上,“小心别让宫人们吃了”
“你倒是先担心你自个儿罢!自己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竟还想着旁的人。若不是今儿你吃的蟹多了。没吃得下什么月饼,若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你。”皇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秦可儿吃惊:“有这么严重吗?我只是…觉得手足无力,肚子难受,其他也没有什么。”
皇帝看她少见的虚弱,终是软了口气:“你呀。往后吃些什么,也让人试试毒。没见过馋成那样儿的,倒真像是个主子的模样!”
秦可儿笑了笑:“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的命,不是命啊”
“胡说!你是朕的昭容,自然比别人的命更金贵些。”皇帝轻叱了一声。“今儿幸而是朕来了,如若不然,但凡太医拖拖拉拉的。再缓得一时半刻,你的小命儿可就真没了。你到是…叫我从哪里再去找个秦可儿?”
秦可儿骇了一跳,那毒,竟有如此的厉害么?
皇帝看她一副似信非信的模样,只是叹道:“宫里头见血封喉的毒药多着呢。你这种的还不算太厉害呢!下回再这样不仔细”
他说着,用手臂把她轻轻地勾得略紧了些。险险让秦可儿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你且安心养着,朕让甄太医日日来给你请脉。你的药,让你的宫女多看着点儿,别再叫人染了指。我看那个绿仪虽是年纪小,但对你倒还算忠心。听说你中了毒,那模样儿不像是假装。”皇帝放下了她,在寝殿里又来回走了几趟,方才恨恨地跺了跺脚,“你不用急,这事儿朕早晚会还你一个公道!”
“可儿一直相信的,皇上把我带进宫来,总不是让我来受苦的。”秦可儿略显疲惫地闭上了眼。
“好了,朕今日循例是要宿在皇后的中宫里,今儿不能留下来陪你。回头你多叫几个人守着夜,两上贴身的宫女都不许睡下,若有什么不舒服,就让甄太医过来。朕已经吩咐了,今儿夜里,他得留在太医院值守。”
“不必了吧…我现下觉得还好。”秦可儿大觉不好意思,好好一个团圆节,却因了自己让甄老太医不得阖家团圆。
“朕的臣子,自然听朕的旨意。你倒是还好,刚才可是半点知觉都没有。”皇帝冷冷地哼了一声,“明儿一早,朕再来瞧你。你们两个…叫紫莞和绿仪罢?今晚都不许睡下,好生守着你们主子。若有一点不对,立刻差人去叫甄太医,另让人回朕。若是服侍得不好,明天的脑袋就不用长在自个儿脖子上了!”
这威胁,倒真是新鲜…秦可儿固然因刚祛毒而倦,也忍不住勾起了唇。
“是,奴婢遵旨。”两人却不敢笑。谁敢把皇帝的威胁当笑话,那可就真是活得腻味了。
皇帝又仔细地叮嘱了两句,看着秦可儿喝下了煎好的药,这才离开。绿仪进来时告诉秦可儿,皇帝在殿外留了两个公公,若有什么事,会立刻通知皇帝的。
“嗯。”秦可儿叹了口气,“把那月饼都处理了罢,免得让人也中了毒,可未必就救得回来。”
“是。”紫莞亲自去收拾了桌案上的月饼,忽然奇道,“咦,小狐狸没事!”
秦可儿正茫然间,绿仪已是向她解释:“若不是小狐狸,咱们还不能立刻想到月饼上。说来真是奇怪,奴婢明明看着它一头栽倒的,怎么这会儿又没事儿似的?”
果然,小狐狸活蹦乱跳,哪里看得出中毒的样子?
紫莞心细,差人去御膳房抓了一只活鸡过来,喂着吃了半块月饼,却见那鸡扑楞了两下翅膀,便倒地不动。三人六目,便齐齐地看向了小狐狸。
“它竟是不惧毒?”秦可儿又惊又喜,“而且还极具灵性,知道那月饼有毒,才给你们提示了呢!”
紫莞和绿仪也又惊又喜,把月饼送到小狐狸的嘴前,却见它不屑一顾地偏过头,显然连尝一口都不肯。
“哪有狐狸吃饼的…狐狸是要吃肉的才对”秦可儿喃喃自语,眼放异彩。看来,今天这一命,倒有一半的功劳,要算到小狐狸的身上。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白狐,它不会是成了精的狐狸吧?巴巴地跟着她回宫,难不成是为了报恩?可是,秦可儿想来想去,自己一把火把它的窝给烧了,怎么算都应该是仇不是恩吧?或者是它已经住腻了那个地方,才跟着她回宫里来享福?但一只狐狸,恐怕也不需要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吧?
越想,越觉得狐狸的神奇。可是抚来摸去,小白狐只是不耐烦地挠了挠耳朵,全看不出它有什么神奇之处。
“到底是谁下这样的狠手?”绿仪把要来的一只鸡喂了白狐,恨恨地问。
“还能有谁?”秦可儿叹了口气,“除了她,有谁会下这样的狠手呢?只是一时半会不动她不得,咱们少不得先吃个哑巴亏罢。”
绿仪愕然,继而咬牙:“司徒贵妃!”
紫莞沉下脸喝道:“噤声!”
秦可儿苦笑:“看来,不管我做不做什么,一样都是某人眼中的钉子,这个结果怎么也改变不了。”
“就是!”绿仪迅速地接口,“所以,主子也不用做什么事都畏首畏尾的,皇上赏下的那些钗子戴着就是,就要气气司徒贵妃。家里再有权势又怎的?还不是眼睁睁地瞧着皇上天天流水似地赏下东西来么?”
紫莞怒了:“绿仪,这话也是乱说的么?咱们这里新添的人手,谁知道都有哪个宫殿派来的呢?你这么口没遮拦的,迟早给主子惹来泼天的祸事来!”
绿仪脸露不服之色:“只是替主子抱屈,连该露脸儿的场合,主子都有意绕道而行,偏生这样还不放过!”
“也未必就是她,或者…有人想要嫁祸呢?”秦可儿干笑了两声,“咱们这么一说,只是猜测罢了。”
“不是她还会有谁!”绿仪却极是武断。对于司徒贵妃屡次三番的为难,她已经对此人的观感极为恶劣。
“罢了罢了,即使不是她,总是算到她的头上去。我想,皇上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没有处理,便去了中宫。”
“奴婢还以为…皇上今儿会留下来呢!”绿仪委屈地拿着药碗,在一旁的小几上放下,又替秦可儿掖好了被角,“已经入了深秋,夜凉得紧,主子可不能贪图凉快就掀了被子。本就身子虚着,赶明儿就更要头疼发热了。”
秦可儿失笑:“哪里就有这么弱不禁风了。”
“如今主子还没好呢!”绿仪怏怏不乐。
“咱们现在动不了她,并不表示以后动不了。有句俗话怎么讲来着?多行不义”
“必自毙!”绿仪迅速地接口,惹来紫莞的一记白眼。
第69章 不期而遇
秦可儿笑道:“今儿也晚了,你们也自睡去,不用人服侍了。”
“那可怎么行?”紫莞却在地上铺了褥子,“皇上亲口吩咐了的,叫奴婢两个不离须臾。总要今日无恙,才敢放心。”
“现在已经没事了。”秦可儿苦笑,“只是中毒的时候,觉得腹痛如绞,继而脑袋就昏昏沉沉的,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太医施了针,也开了方子,按药煎药,就没事儿的。”
“奴婢们今天可不敢走的。”紫莞却顾自地铺开,“奴婢和绿仪一人守半夜,主子自睡罢。”
秦可儿无奈,只得闭上眼睛。小白狐趴伏在她的身畔,不言不动,一副极度乖巧惹人怜爱的样子。
经了这两个月,小白狐身上的毛,已经换了一层。虽还不如初见时的长,但雪白粉嫩的一团,实在好看。秦可儿伸出手臂,轻轻地抚过它的背脊,心里微微一动。
也不知道这白狐是不畏毒,还是根本没有把月饼吃下,竟是什么事都没有。看来,当初留下它的决定是对的,这只狐,不是一只普通的狐啊…
她朦胧里,就渐渐地睡着了。只是半夜的时候被咳醒了。
“主子,怎么了?”紫莞在一旁做针线,忙拿了痰盂子过来。秦可儿张口吐下,却见血丝宛然,顿时愣了。
“这个没有什么的,大约是余毒未清。”紫莞急忙强笑着安慰。
“哦。”秦可儿没有说话,只觉得脑袋晕晕沉沉,复又躺下睡了。
可紫莞却不敢掉以轻心,悄悄走到门口,吩咐去叫了甄太医过来再诊一诊。甄太医因了皇帝的一句吩咐,在太医院留值。背着个医药箱赶紧来了,秦可儿不由嗔怪:“这大晚天的。怎么好去麻烦太医?”
“不麻烦的。”甄太医自然看得出来,这位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物,哪里敢怠慢?细细地又诊了次脉,才沉吟着拿过早先开过的方子,划去了两味药。
“太医,我家主子要紧么?”紫莞把太医送出来的时候,一脸的紧张。两手把帕子绞成了一团麻花,竟连例行的打赏也给忘了。
“不打紧的,日间的药用得有些凶,才会痰里带血。如今换下了两味虎狼之药。又新添了养肺温经的药物,自会无事。”
紫莞放下心来:“那便好。”
绿仪也被惊了起来,却只是在灯下看着秦可儿。惶惶然地感到凄恻。
秦可儿睁眼看到她一脸的茫然,忍不住笑道:“中了毒,总会有些后遗症的,要不然,这苦可就白捱了。”
绿仪一时惊疑。秦可儿却不再说话,双目微阖,竟是又睡了过去。
紫莞进来,悄悄地把太医的话告诉绿仪,两人才松了口气,依然在褥子上坐着。却不敢再度入睡。
只一会儿,便见皇帝只穿着单衣,外面是件夹披风匆匆走了进来:“怎么夜半又吐了血?甄太医去哪了。不等着朕问话!”
紫莞和绿仪两个急忙跪下行礼,一边把太医的话又原原本本地交代了一遍,皇帝这才息了牛“现下儿睡着了?”他轻声问。
“是,主子只是被呛得醒了,太医才走就又睡下了。”紫莞低头回答。
“她一向身体康健。竟是被这一次的毒伤了身子的底子”皇帝的声音还算平静,面容在烛光下看得明暗不定。
第二日。司徒贵妃到底还是被申斥了一顿,并暂时停其协理六宫之权。司徒贵妃怫然不悦,想要分辩,却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到。
紫莞目光复杂地看向正披着轻裘坐在殿外晒太阳的秦可儿,轻轻叹了口气。
绿仪大叫解气:“主子,这可好了,至少有一段时间,可以不受那司徒贵妃的气了!”
秦可儿莞尔一笑,把脸转向了殿外一丛修竹上:“是啊…这清静,可不大容易得的。”
紫莞默然。
接下去的日子,要显得平静多了。司徒贵妃在半个月后才获得了重新协理后宫的权力,这一回则显然学得精乖,不再每回对着秦可儿横鼻子瞪眼睛。
总的来说,那次夜半惊动圣驾的后果,还是差强人意的。至少,秦可儿自己,对这种现状表示满意。协理后宫的人是谁,于她并无太大的关系。只要皇帝对她的恩宠一日不衰,宗人府送来的东西便一日不会短少。
只是每一天的等待,对秦可儿来说,仿佛都是煎熬。当冬天的第一场,在窗前飘飘悠悠的时候,她再怎么装,也不可能再用腿伤作借口,只能又一次随大流地坐到了妃嫔们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