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是不想打的。”
“为什么?”秦可儿觉得无法理解太子的行为,“难道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皇子,竟能容忍鞑子欺负到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头上吗?”
皇甫敬轩虽然看不过太子的软弱,毕竟是自己的兄长,还是替他分辨了几句:“从他的立场上来讲,这样的选择…倒也并不”
秦可儿冷哼了一声:“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不像是个太子的作为!”
“正因为他是太子,所以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皇甫敬轩叹了口气,“本朝皇子,因战功封王,唯有太子因母而贵,幼而得立。而有战争,才会有军功,皇子们才能得受封赏。”
秦可儿恍然:“原来他是怕你们功劳大了,赏无可赏”
她说着有点骇然,到底不敢继续胆大妄为下去,只得噤口。
“这种事在前朝也未尝没有,所以太子引以为惧,也就不足为奇了。恨只恨那些朝臣们,也都倒向太子一边。难道他们就真的以为,太子之位已经万无一失了么?”
秦可儿吃吃地掩住了嘴:“难道你们”
“不止是我一个这么想。”皇甫敬轩也不瞒她,“大家都是父皇的儿子,为什么只有他能得继大统?若论军功,你也知道的,太子从来没有上过前线,反倒是我们兄弟中。最弱的一个。”
这番话说得大逆不道,秦可儿一时没敢接口,但心里却深以为然。不过,想到太子对梅妃的一往情深,犹念旧情,她倒不以为太子会这么刻薄。
也许,未必就是他自己的意思。毕竟太子府里,有着为数不少的谋臣和慕僚,这些人有着影响太子的能力的。
想了想,还是觉得要替太子分辨两句:“我觉得太子不会这么…枉顾他人性命的。”
“就算他不想。可太子府里的幕僚们,难道是吃素的么?他们可不会把边境那几万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由得他们去替鞑子做奴隶。”皇甫敬轩显然也和秦可儿想到了一处。只是说着说着,怒气丛生,拳头狠狠地往榻子上擂去。
“仔细你的手”秦可儿急忙弯腰检视他的拳头,除了骨节微红,并没有破皮。这才放下了心。
“我哪有你这么娇气。”皇甫敬轩笑道,“只是心里憋着一股气呢,太子软弱无能,日后若是继位,难免会有主弱臣强的局势。”
秦可儿扁了扁嘴:“还不是你自个儿想坐坐那张位子么?找这些理由来说话,就算太子励精图治。我就不信你没这想法。”
皇甫敬轩嘿嘿一笑:“那可不同,苍蝇怎么可能钉着没有缝的鸡蛋呢?”
“只要是鸡蛋,怎么可能找不到缝儿呢?”秦可儿白了他一眼。
“那个位子”皇甫敬轩眯了眯眼。“原本就是有德者居之,凭什么他比我们早出来两年,摊着这么一个母亲,就能注定坐上那个位子?若真是一世明君,兴许便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至少。若是中兴之主,大臣们也不会冒着大不韪。不支持太子而支持皇子的,对不对?”
太子…
秦可儿想到了几面之缘的太子,其实她对这位太子的看法并不太好。看着梅妃在冷宫里整夜咳嗽,可是太子却仍无作为,便忍不住有些鄙薄。
若是在进宫之初,太子就大胆地向皇帝禀明缘由,就算是皇帝,也不好意思和自己的儿子抢儿媳吧?可怜梅妃仍是痴心一片,被打入了冷宫,却像巴巴地盼站太子能来看她一看。所以,秦可儿越是可怜梅妃,对太子就越是不满。再多的理由,也抵不上梅妃的痴心一片。
要不,怎么会说痴心女子负心汉呢?唉,可怜的梅妃姐姐啊…先遇太子,再遇皇上,这皇家的人,可都不是什么痴情的种子。咦,不对,皇甫敬轩也是皇家的人,也一样是皇帝的儿子,据他所说,也有可能坐上那个九五的至尊之位,那么他们之间岂不是一样无疾而终?
秦可儿胡思乱想之下,心里便有了些想法,脸色也沉了下来。
“你不赞同我么?”他虽然问得隐晦,秦可儿却听得明白。
“若是非要支持谁,那也只能支持你了呗!”她回答得极是轻松,“反正,我跟其他的皇子都不交好,不过我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帮你,恐怕也只能拿着小旗,站在不显眼的角落里,替你呐喊助威了。”
“没关系,只要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不然,我可是会有心理负担,把自己当成十恶不赦之徒呢!可儿,我没有存着利用你的心思,知道么?”
“你说得对,若是太子继位,恐怕会被大臣们左右。”秦可儿叹息着,对太子继位,一点都不抱希望。
宫里的女人啊,一辈子都在斗。年轻的时候,是想要固宠。年长的时候,想着儿子坐那个尊位,日后可以得封太后。幸好,她什么都不想要。
想着,到底还是怏怏不乐,因见了皇甫敬轩而来的惊喜,便荡然无存。
皇甫敬轩低头看她,因是歪在榻上假寐,她便只穿家常的便袍。长长的发,如瀑一般地垂在肩上,眼睛似张似合,自有一番慵懒的情致。
“让你等到现在,我”皇甫敬轩抱歉地看向她。
“无妨,你又不是去秦楼楚馆。”秦可儿俏皮地一笑,“跟你说了这么多的话,月亮都上中天了,快回你的营帐去罢。你明儿就得走,又睡不得懒觉。别误了正事儿。”
“嗯,这就走了。明天…恐怕我没有机会再单独见你,自己小心着些,别再到处乱跑了。对司徒贵妃尽量忍让,等闲不要跟她起争执。你虽得父皇宠爱,毕竟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护得住你。吃得一时之亏,日后总有机会还回来的。”
“我明白,你觉得我还能到处乱跑么?”秦可儿愁眉苦脸地指着自己的腿。
“谁让你这么调皮!”皇甫敬轩哑然失笑,“看着倒是成大姑娘了,骨子里还是天真的。”
“因祸得福么。没听皇上都册我为昭容了么?”
“你…很在意这个么?”皇甫敬轩脸色一变,语气便有些冷淡了起来。
说是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秦可儿横了他一眼:“册了昭容。你知道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意味着,我以后再瞧见那些贵嫔和婕抒们,就不用再低眉顺眼地陪尽小心了!虽然没有什么大用,但借着老虎的威风。狐狸还是可以得意一阵子的。”秦可儿微微地扬眉,笑意吟吟。
“是啊,如今你才进宫多久,就超过我母亲了。”三皇子酸溜溜道。
秦可儿这才想到,皇甫敬轩的母亲尹贵嫔,也才晋了修仪。虽说昭容和修仪俱为从二品。但从地位来讲,还是有所区别的。昭容乃九嫔之首,若是论序。昭容尤在修仪之前。所以,若是两人对面相逢,修仪尚需向昭容请安。
她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是说尹修仪,她待我一向是极好的。再说,她年纪比我长。平时又对我多有照拂,我还是很敬重她的。”
“嗯。”皇甫敬轩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还没有侍寝,便一路高升至了昭容。下回若是侍寝,那你还不是…就该封妃了。”
“吃醋了?”秦可儿终于笑了起来,那些沉重的话题,一下子被她丢到了脑后。皇甫敬轩每回提到自己的父皇,总是那副像是被戴了绿帽子的表情。
这绿帽子,应该是他替皇帝戴上的才是吧?
皇甫敬轩尴尬地假咳了两声,又怕把侍女们招来,只是以手掩唇,憋得十分辛苦。秦可儿心情大好,吃吃地笑倒在他的怀里。
“父皇最近的身子不大好,侍寝怕是不能的。不过,就是想着你被他…那样,心里也很不舒服。”皇甫敬轩和她笑了一阵,忽然又轻声道。
“怎么?”秦可儿疑惑道,“皇上病了么?没看出来啊,这几日不还去打猎的么?听说猎物打了不少呢,若是有恙,怎能如此?”
皇甫敬轩哑然失笑:“那些猎物,原来就是御林军赶出来的。在父皇没有动手之前,哪个大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先射一箭?”
“哦。”秦可儿恍然大悟,“原来皇上的猎物,是这么来的啊!”
“我也是从太医那里听来的,父皇迷上了炼丹。你也知道的,凡是丹药,总有三分毒性,短期内似乎精神得很,可药效一过,便十分委靡。最近这阵子,父皇不大招人侍寝了,偶尔也是在几个年长的妃子宫里,大约只是闲坐。”
“那就好,我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先还为断了腿庆幸呢,那我可得好好养着!”秦可儿欣喜道。
皇甫敬轩也哑然失笑:“只是这么听说罢了。”
秦可儿却知道,但凡他肯说出来的消息,总是有着九成九的把握。太医可不会随随便便就把皇帝的健康状况透露出来,难保就不是他暗中买通的人。
“嗯,那没人劝过皇上么?”她又有些疑惑。
“父皇素来刚腹自用,谁会去开这个口!”皇甫敬轩摇头。
“可是…你们都是他的儿子呀!”秦可儿讶然。
“谁若是先开口,便得被父皇训斥一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谁肯出头?”皇甫敬轩不以为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没人肯做的。”
秦可儿默然,原来父子之间,也有这么多的算计。那张金光灿灿的位子,其实是极寂寞的吧?她沉默地看着皇甫敬轩,心思百转。难道,他也要站到那个一览众山小,却高处不胜寒的位子上吗?那时候,她秦可儿却在哪里…
第61章 不愿离开的白狐
尽管和皇甫敬轩耳鬓厮磨到了下半夜,但秦可儿还是早早地就醒了过来。耳边倾听着小鸟的啁啁声,觉得天高云淡的秋季,竟然也是这样的美丽。
“主子,怎么不多睡会儿么?才刚皇上让人来传话,今日不出猎了呢!一会儿把午膳摆到这里,要陪主子一同用餐!”
“哦。”秦可儿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一声,又躺了下去,“那我再躺一会儿罢,横竖没有我的事儿,就算出猎,也轮不上我。”
唉,伤了腿,连行走都不便。
尽管闭上了眼睛,紫莞和绿仪两个进进出出,把脚步放得极轻,可是心里装着事,秦可儿也不能真睡得着。
又捱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爬了起来。
“主子要起身了么?”绿仪正端着一个托盘,转过屏风,“不如还在榻上,奴婢支个小杌子上来,主子就能吃了。”
秦可儿试了试腿,被太医重新包扎过的腿,动一动还是钻心的痛。看来,接下去不管狩猎还是什么别的活动,她是没有份参加了。事实上,她怀疑皇帝是不是还真有这个心思去打猎。人家鞑子都打到家门口了,就是明目张胆地把天罡帝国当猎物嘛!
打猎人人都喜欢,但轮当自己被别人打,那可就并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儿了。
“还是起来吃吧,紫莞不是说一会儿皇上要来吗?难不成让我摆架子,躺着迎驾吗?”秦可儿叹了口气。
“那奴婢来替主子梳洗。”绿仪把托盘放在一边,替她挑了件家常的单袍,又加了一个厚坎肩儿,“这个是昨儿皇上赏下的,说是这回若打着了好的,回头就替主子缝一件大衣裳。”
“这个就很好。暖和着呢!”秦可儿不以为然地拢了拢领口,“再说,现下儿才秋天,哪里用得着穿皮子衣服了。回头在宫里头,又被人惦记着。”
“皇上赏上的那么多东西,主子都不显摆。要换个别人,早就天天穿在身上到处迎来送往去了。”绿仪咕哝着。
“不显摆都要无妄之灾,再显摆,不定弄出什么事儿来呢!”秦可儿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咱们不比旁人,朝中无人,不一样的。还是不张扬的好”
绿仪扁了扁嘴,低声应了:“紫莞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秦可儿点头,紫莞比绿仪又要沉稳得多。
“那只白狐呢?”她忽然想起来,问。
“紫莞姐姐养着呢,就圈在帐篷外边儿。说也奇了。没人拴着它,可是它就是不离咱们的帐篷,想是它也感念着主子的救命之恩呢!”
秦可儿忍不住苦笑,什么救命,她是催命的!要不是遇着她的雅玛,小白狐活得潇洒着呢。哪里会被烧得毛也发焦。
“皇上还赏了什么?”她懒洋洋地问。
“多着呢,一会儿奴婢端上来给主子看,有吃的有玩的。还有好几身的骑装。司徒贵妃的那个宫女,探头探脑地来瞧了好几趟呢。奴婢故意露给她看,回头让她主子气破肚子!”
秦可儿看着自己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腿:“你觉得我还用得上骑装吗?”她故意忽略了绿仪关于司徒贵妃的话题,小丫头为自己鸣不平的心思,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她并不赞同。
“这回用不上,还有明年的春狩呢!以主子的受宠程度。一年两次狩猎,至少得轮着一回的!往后啊,穿骑装的机会多着呢,依着奴婢说,主子真是穿什么都好看,难怪皇上”
“死丫头,又在嚼嘴皮子呢!”紫莞板着脸走进来,训了一句,才向秦可儿请安,“雅玛公主打发人送了奶酪过来,说这个佐餐顶好吃的,我闻着这味儿”
“不合胃口?拿来我尝尝。”秦可儿也不管自己的髻子还没有挽好,就伸出了手。
紫莞嗔道:“也让奴婢把它盛在玻璃小碗里再拿调羹挖着吃呀,主子都是九嫔之首了,怎么还是一点没有稳重的样儿!”
“好容易才劫后余生,好姐姐,你就不要再责备我了嘛!”秦可儿挤出笑脸。
“主子,如今你已经是昭容了,这姐姐二字,往后可别再对奴婢说,让人家听着,还以为奴婢们不守规矩,张狂得什么似的呢。”紫莞无奈地苦笑,挖了一勺,双手递给了她。
“反正就在咱们自己这里,又没有外人。再说,你们都比我年长,叫声姐姐,也不算什么啊”她说着,舀了一勺子奶酪,送进嘴里,立刻把眉头皱成了一团,“哇,这味儿,怎么是酸的!”
“蒙古人的东西,就是不怎样!”绿仪不屑道,“除了这个,就是烤的那些东西,偶尔尝两块还成,多吃了就腻味儿。”紫莞不屑地撇唇,对蒙古人的食品,诋毁到底。
秦可儿又挖了一口,绿仪奇道:“主子,你明明说不好吃,怎么还吃?”
“蒙古人这么喜欢吃,肯定有它的道理嘛!这一口两口地吃不出来,多吃几口,兴许能品出味儿来。雅玛公主巴巴地打发人特意送来,她是觉得这东西是极好的,我不吃就白费她的一番好心了。”秦可儿其实并不觉得怎么难吃,也就比超市里卖的那个老坛酸奶稍稍酸了一点点,又有阵没有去除的腥味,甜度也低了一些些。
总之,算不上好,但也不能算难吃。
“闻着这味儿,就不好吃。要我说…蒙古人到底野蛮了些,比不得咱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吗?吃在中原,住在中原,游在中原,咱们中原素来人杰地灵,是顶好的地方。”绿仪也插嘴。
“那可不一样,听说过绍兴的臭豆腐没有?闻着那味儿是臭的,可吃起来却香喷喷。第一口也不见得好吃,可是吃习惯了的,还就是喜欢那个味儿呢!”
秦可儿仿佛是为了佐证自己的结论似的,用恶狠狠的态势,狠狠地又吞下了两大口。
“好吃吗?”绿仪忍笑问。
“唔,好像比第一口好吃一点点了。”秦可儿一本正经地点头,然后把碗彻底推开,“你们也尝尝吧!”
紫莞和绿仪笑成了一团:“我们才不上当呢!”
秦可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们多吃两口,其实味道不像开始的时候那么糟糕。我想,兴许连吃十天半个月,就会非奶酪不欢了。”
“不吃!”两人一致摇头。
“这件衣服太艳了,咱们不是带了一件月白色的外衫吗?还是穿那个的好,这颜色有点跟司徒贵妃冲撞。”秦可儿看着绿仪拿出来一件新制的水红色宫装,皱着眉头拒绝。
“一会儿皇上会来呢,月白的那件太素了。”
“皇上一眼看出去,全是姹紫嫣红,哪里还用得着我来穿这种艳丽的!”秦可儿不以为然,“再艳,能艳得过司徒贵妃去?我看,还是干干脆脆的素雅一些的好。”
紫莞同意:“这话也对,还是主子知道皇上的心思。只是那件月白的衫子已经半旧了,还是拿这件将就着罢。”
“半旧的更好。”秦可儿坚持己见。
“可是”绿仪还想再说,紫莞却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把那件半旧的衫子拿了出来。
“主子说得对,如今这时候,还是简素一些儿的好。”
“为什么?”绿仪不解。
“我听那边儿的说,北边要开仗了,皇上这会儿哪有闲心看金丝银线?这会儿,倒是半旧的衣衫,不容易惹怒皇上。听曹公公说,皇上昨儿见了司徒贵妃身上的那件金丝披风,还皱了皱眉头呢!也得亏是她,若换个人,皇上怕是要出言斥责了。”紫莞压低了声音,“主子待会儿伺候的时候要小心着些,皇上的脾气不大好呢!”
谁遇上这事儿,也不可能会心情好。秦可儿了解地点头,由着绿仪和紫莞两个替她着衣穿袜。
“主子,你别起身呀,腿还没好呢!”绿仪看着秦可儿撑着桌角站起来,急忙过来扶住。
“不用了,你忙你的去,我一只脚也能走嘛!”秦可儿摆了摆手,却差点重心不稳而摔倒,把绿仪骇得急叫了两声“主子”。
秦可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养尊处优惯了,我没事儿,你该干嘛还干嘛去。”
“奴婢们的职责,就是照顾好主子。”紫莞也赶了过来,收走了桌上的餐盘,“要是伺候不好主子,皇上便有惩戒下来了。”
“你们要伺候不好,就没人会伺候了。”秦可儿笑嘻嘻道,“我在帐篷里觉得气闷,把帘子打起来罢,让风吹一点进来,人才舒爽。”
“是。”绿仪听话地打起了帘子,又把屏风架展开。这么一来,虽是敞着大门,却并不直接露到外面。
皇帝进来的时候,看到秦可儿正斜坐在榻上,逗着那只小白狐。
她一身月白的半旧衫子,也不像旁人那样穿红着绿,反倒显得素雅如莲。软绸的腰带,半垂委地,倒衬得她如垂柳一般飘逸出尘。小白狐的毛色还没泛过白来,仍然是那副凄惨的模样儿,却活泼异常,对着秦可儿又笑又扑。而秦可儿则轻笑出声,显见得十分快乐,让皇帝也觉得自己染上了这份久违的快乐。
第62章 儿媳还是妹妹
两个宫女忙矮身行了礼,避到了屏风后面。秦可儿抬起眉,脸上的笑意还不及收敛,慌忙地想要站起来行礼,却忘了自己的腿还固定着夹板呢,顿时“哎哟”了一声,小脸皱成了一团。
皇帝急忙抢上几步扶住了她:“这时候还顾着什么规矩呢!快坐下,小心着一些,别光想着自己年轻,要是落下什么不好来,可是一辈子的事!”
秦可儿依言坐下:“皇上可饿了没有?这就传膳罢!”
“好,传罢。”
这一声令下,装着菜肴的盘子,便流水似地摆了上来。
“怎么这么多菜?”皇帝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悦。
秦可儿笑道:“都是一些野味,雅玛公主让人一早儿就送来的。难不成吃不下,还带回京里去吃么?到时候也坏得吃不成了!”
皇帝脸色一松:“原来是她送来的,倒也罢了。”
“皇上今儿的神气”秦可儿一边说,一边犹豫地看了皇帝一眼。
“不是朝着你发火儿呢,是刚从司徒贵妃那里出来,看着她穿得满身金线织衣,心里有些堵着。”皇帝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语气不好,像这样心平气和的解释,也是异常的了。
“贵妃…不是一直这么穿的么?”秦可儿似乎迷惑不解,依然眨着漂亮的大眼睛,无辜的样子,像极了正在她脚边打盹的小白狐。
“刚刚接到军报,鞑子打到了黄河郡。”
“哦…那咱们把他打回去不就成了么?在北边,不是还有蒙古吗?”
“蒙古不帮着他们侵入咱们的边郡,已是这两年和亲的结果了。鞑子和蒙古的习惯相似,都是全骑兵作战。若是开口让他们去打鞑子,难啊!”皇帝忧心忡忡,“议了一上午。朝臣们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谁也说服不了耍如今只让黄河郡守着再说罢!”
这些大臣们的效率也太低了吧?讨论了一个上午,居然还没能得出结论?秦可儿觉得匪夷所思:“皇上,黄河郡是天罡的地方呀,别人都欺上门来了,难不成还傻乎乎地让他们继续欺负下去吗?若是他们这一回尝到了甜头,那么,下一次就不会满足了黄河郡了。若是咱们一路的退守,兴许他们的兵锋。还直逼中原呢!毕竟,就算是鞑子,也仰慕着中原的富庶。”
“三皇子也这么说。可是文臣一力主和,武将也不主战,朕难道能亲自上阵杀敌么?”
“御驾亲征?”秦可儿刚说了四个字,看到皇帝的脸色陡然一变,急忙摇头。“不成,皇上是万乘之躯,如何可以亲自涉险?不过,皇子们都英勇善战,可以代天而征吧?既是龙子龙孙,跟皇上亲征。那也没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