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爷立刻混合道:“那是那是,举头三尺有神明,话可是不敢乱说的。”
花如颜也不想因这么一两句就和县令曲南一闹僵,忙微微一福,道:“是如颜思虑不周,误解了南一。只是,如颜尚未通过甄选,也未曾学到祭祀术法,对如何与神灵沟通尚不了解,不能为大人解惑,实是如颜知识浅薄。”
曲南一摇头道:“非也,非也。若小姐知识浅薄,在下岂不是目不识丁?”挑眉一笑,此话题就此揭过。
唐悠坐在长椅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觉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扯来扯去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唐倩也听不懂,但她十分认真地听着,想要多了解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内容。因此,唐悠见唐倩那个样子,误以为她听懂了曲南一和花如颜的对话,因此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极大的怀疑。这种感觉很不好,必须测地清除掉。于是,她转过头,小声问绿腰:“你可听得懂表哥和花小姐的话?”唐悠以为她自己足够小声,并未引起旁人注意,却不知,亭子里就这么几个人,有个风吹草动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更何况她的嗓门向来不低。
说实话,曲南一也很好奇绿腰会如何回答。
但见,绿腰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听得懂。
唐悠莫名觉得戳心,不敢相信自己的智商竟然不如一个傻妞。她不死心,追问道:“你说,他们说得到底是个啥?”
绿腰学着唐悠的样子,猫着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回了两个字:“胡话。”
唐悠不淡定了:“啥?”
绿腰递给唐悠一个“你怎么比我还笨”的眼神,就不再搭理她。
唐悠仔细回味了两遍绿腰的回答,只觉得通体舒畅,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好。是啊,他们说得是胡话,!如假包换的胡话!否则,自己怎么可能听不懂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悠仰天大笑,笑得眉飞色舞,如颜变色。婢女竹沥见主子不悦,自然要为其出头。她娇声喝道:“大胆!我家小姐如此圣洁,岂是尔等市井泼妇能嗤笑的?!”
唐老爷不悦了,自家女儿再不好,也不可能是市井泼妇啊?再者,自家女儿哪里不好了?在他看来,自家女儿的手腕都比那小贱人的大腿粗!他敢拍着胸口保证,这绝对是事实。只不过,他作为长辈,不好和一个婢女计较,没得失了身份。
唐悠也不高兴了,她却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张嘴便道:“我笑怎么了?我听到了笑话就是要笑!我笑是犯了国法还是家规,你这个贱婢好生没有道理。我是客,你是丫环,怎么就敢跟我摆脸子?”
唐老爷在心里叫了一声好。
花如颜那张美轮美奂的脸不再是桃花依旧笑春风,而是隐隐有些发青。她扬声训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一语双关,竹沥却是听懂了,忙跪下请罪:“女婢不该多嘴,请主子责罚。”
花如颜柳眉微皱,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她说:“都与你们说过,不许自持身份,到外游历,要学会谦逊,怎可如市井之人高声语?”
唐老爷皱眉,这话说得够难听的!
唐倩羞红了脸,唐悠想了两个来回,这才反应过味来,好你个花如颜,这不是借着教训奴婢骂自己呢吗?
竹沥再次认错:“奴言行不当,丢了主子的脸,请主子责罚。”
此时,若是花如颜责罚竹沥,则会显得她过于严厉;若不责罚竹沥,又显得过于柔弱,没有主见。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
只见花如颜淡淡一笑,风趣地自嘲道:“也是我这个主子没有*好奴婢,让各位见笑了。也罢,你且去给唐大小姐道个歉。她若原谅你,此事就算掀过。”
轻描淡写的一句,却处理得当,令人心生好感。
有一种女子,她本身就有一种左右人情绪的能力。花如颜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她此话一出,唐老爷都开始怀疑,刚才自己是不对对她有些误会?这本就是一个良善的美女,哪会那些指桑骂槐?
竹沥领命,跪着转个圈,冲着唐悠行了大礼,以头触地,哽咽道:“是奴说了不当的话,惹唐大小姐不快,奴该死,请唐大小姐责罚。”
唐悠没见过这种阵势,一时间有些发蒙。刚刚明明是竹沥呵斥自己,现在也实实在在地来道歉了。按理说,自己应该原谅她,可心里却并不觉得舒服。
唐悠的包子脸一皱,眼睛提溜一转,计上心头。她学着花如颜的样子,捏着嗓子,甩了甩帕子,柔柔弱弱地道:“绿腰,此时交给你处理了。”

第五十七章:看一场高-潮迭起的戏

竹沥弯着腰,在心里将唐悠的祖奶奶都扯出来骂上了三遍,一张脸更是因愤怒而扭曲,所幸她正在以头触地,旁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然非吓到不可。
她等了等,等了又等,也没等到绿腰开口说话,这才想到,那是个傻的。唐悠让绿腰处理此事,岂不是儿戏?思及此,她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向唐悠,道:“唐大小姐,您就行行好,开放奴吧。奴再也不敢呈口舌之快了。”
唐悠心中一软,刚要答话,却不想,绿腰竟然开口了。她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说:“交给绿腰处理啊?”
唐悠回神,点头:“对,交给你处理了。”
竹沥将心提了起来,等着绿腰下文,然而,她却又没了动静。竹沥的这颗心啊,遭老罪了。
然而,她的主子花如颜并不比她好受。花如颜的奴婢跪在地上,半天没人搭理,这是在打她的脸啊!而且,还是隔一会给你一巴掌,隔一会儿又是一巴掌,不一口气打死你,非要折磨得你难受,还偏偏发作不得。
竹沥的汗水冒了出来。
花如颜也有些坐不住了。她柔弱地望向曲南一,想要让他帮着说两句话。却发现,人家正沉浸在茶香里,一副如饮琼浆玉液的样子。花如颜不禁开始纳闷,她煮得茶真的有那么好喝吗?看来,是了。
花如颜知道花青染不会管这事,所以干脆不看他,只能扬起下巴亲自上阵。她用悲天悯人地调调说:“绿腰痴傻,怕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由。竹沥,你且回来吧,万事尽心即可。”
竹沥如蒙大赦,乖巧地应了声是,就要起身。
不想,绿腰突然发难,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后背上,还颠了两下。
竹沥没想到自己会被当做成坐骑,待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竟然掀不开绿腰。竹沥虽然不会武功,但还是有些力气的。她瞧着绿腰也不像个孔武有力的,不想竟被压得动弹不得。
花如颜大怒,蹭地站起身,喝道:“大胆刁奴!”
绿腰左看看又看看,最后冲着花如颜竖起了中指,凑到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用中指指了指花青染,示意她看看。
众人随着绿腰的中指看去,这才发现,花青染竟然睡着了!
如假包换,真的是睡着了。
他跪坐在地席,双手虚握成拳,垂放在膝盖上。他的坐姿端正,额头微垂,唇瓣轻轻嘟起,形容诱人的弧线。偶尔有风吹过,他的睫毛会微微抖动一下。若不细瞧,还以为他在盯着茶杯看。
花青染小憩的样子有种宁静人心的力量,令人忍不住想要放缓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谪仙。
当然,所有人也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这亭子里的战火就没有消停过,亭子的主人却睡得如此自然,仿若那些扰人的争斗声都是催眠曲?不得不让人怀疑自己的存在感啊。
曲南一倒是觉得,绿腰的手势有些怪异,哪里有人用中指指人的?又不是与人狭路相逢要亮剑单挑?
花如颜见花青染睡得香甜,便有意送客,不想和那些个粗鄙之人继续打交道。
就在此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水云渡!
别说是花青染了,就连清醒着的各位都被这嗓音吓了一跳。
但见,花青染突然睁开眼睛,那双仿若汇集了璀璨银河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冷意,转瞬间消失不见。若再细瞧,那双眼仍旧不染凡尘俗气,有种洗涤万物的圣洁之力。
他就仿佛从未小憩过一样,只是眨了眨眼睛而已,十分淡定地转头看向发出恐怖尖叫声的竹沥。
竹沥已然从地上爬起身,一手捂着臀部,一手指向绿腰,一脸的羞愤欲绝,一叠声的咬牙切齿道:“是她是她是她,是她用发簪刺我!”
绿腰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右腮帮子一动,挤出蜜饯在口中咀嚼了起来,完全当竹沥是空气。
唐老爷甚是不解,于是开口道:“绿腰的头上并无发簪啊。”
竹沥咬牙道:“她拔了奴婢头上的发簪!”
唐老爷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却没了下文。
竹沥气急,却不好对众人展示伤口,一张脸就跟开了染坊似的,一会儿红一会儿绿,总之没个正经色儿。她怕花青染怪罪自己,眼睛都急红了,颤声指控着绿腰:“有胆做就要有胆承认!”
绿腰在心里嗤笑一声。她不吭声不是没胆承认,而是不屑搭理你个缺心眼的东西。这时候还追着自己承认有意义吗?若非想要刺激花青染,她还真不屑对一个婢女出手,赢不赢的,都掉价不是?
竹沥的屁股在淌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襦裙弄得血淋淋的。她的脸色变得愈发不好,因为花青染的脸色明显变冷,不似初见时那般出尘无害。
花如颜终是看不下去了,皱眉道:“还不下去!”没用的东西,竟给自己丢脸!就算绿腰动手伤人,你竹沥就是个死人任她刺吗?
竹沥被呵斥,心中羞愤不已,却不敢当着众人面落泪,只能捂着臀部,施了一礼,躲开众人的视线,跳上扁舟,回屋上药换衣衫。
花如颜对花青染柔声道:“堂哥,是如颜*无方,扰了堂哥小憩。”
花青染既没安慰花如颜,也不曾说重话,却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点了点头,认同了她的话。
这下,花如颜的脸色可就变得不大好看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对唐悠道:“唐大小姐,下次出门的时候,还请不要带这得了狂躁之症的痴儿,若伤了贵人,唐家人无法逃责,是会掉脑袋的。”
唐悠下意识地维护道:“绿腰从不伤人!”结果,说完这话她也尴尬了。刚才,她可是眼见着绿腰拔下竹沥的发簪,狠狠地刺入竹沥的屁股,然后又将发簪别回到竹沥的发髻里。她那动作,不紧不慢,好像在玩,但下手绝不含糊。
绿腰往嘴里又扔了一颗蜜饯,点头配合道:“对,绿腰从不伤人!”她伤的哪里是人,明明就是奴嘛。奴同货物一般,不是人。
花如颜气得颤抖了。这是在骂竹沥不是人吗?若竹沥不是人,那自己作为竹沥的主子,又是什么?!
她发现,自己的心机、谋略、手腕、学识、辩才,在这主仆二人面前竟统统不管用,还隐隐透着没有还手之力!实在是太可恨了!
她想要拂袖而去,又觉得这样太像落荒而逃。再者,她还有事要请教曲南一,不好在此时离去。
花如颜深吸一口气,尽量挺直背脊,柔化面部表情,似笑非笑地扫了绿腰和唐悠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也不说什么,但那表情明显在告诉大家,她不想与两个傻子较劲。
曲南一玩味地勾起唇角,感觉今天来得值了,堪比看了一场高-潮迭起的戏。

第五十八章: 绿腰讲笑话

花如颜再次为曲南一斟上茶水,十分干净利索地转移到自己最关心的话题上:“如颜听闻六合县里出了一个妖物。那妖物通体黑毛覆盖,行动与常人无异,且凶残成性,祸害了不少人家,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曲南一看了看杯中茶,暗道:再喝下去,自己就要学那花青染,道一声失礼了。
他放下茶杯,沉吟片刻,回道:“六合县内却是惊现一通体覆盖兽毛的妖物,百姓称其为山魈。也有人说那东西是妖,是从艳山上跑下来的妖。我与那妖物有过一面之缘,知其却非善类,也颇有些害人的手段。至于她都祸害了哪些人家,现在尚且说不准,单我知道的,那燕家戏班便是其中之一。”
一直毫无存在感的花青染突然开口道:“那妖物是男是女?可能口吐人言?”
曲南一没想到一心侍神的花如颜和清心寡欲的花青染竟然会对那妖女有几分兴趣,便眯了眯眼睛,在话在心里衡量一遍后,回话道:“这个吗……说起来,南一虽然没有亲耳听见那妖物口吐人语,但却听一个惯偷交代过,那妖物不但会说话,而且十分工于心计。至于妖物是男是女,这个反倒不好说了。那妖物有可能是男子,也有可能是女子。”
华青染问:“为何?”
曲南一直勾勾地盯着花青染说:“因为,那妖物有两个!”
花青染的眸子微缩,却很快恢复正常。他若自言自语般问道:“两个?”
曲南一干脆换了一个姿势,将屁股实实在在地坐到地席上,慵懒道:“可不是两个么。一名女子,一位男子。那男子虽然头戴幕篱,遮挡了部分身形,但四肢修长,身姿挺拔,必是男子无意。那男子曾放火烧了我的县衙,当真是……好大的狗胆!”抬手,遥指花青染,“那男子身形倒是和青染有几分相似。不过,我看青染乃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又怎会是那浑身覆兽毛的妖物?”曲南一这话说得并不详实,但若追根究底,他也能推脱一句并不了解。毕竟,他确实没见过神秘男子的到底长成了什么样子。再者,假山魈是女祭司的事,也不过是自己的猜测而已。今日,他有意混淆视听,方便自己浑水摸鱼,自然不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花青染淡淡道:“此笑话,不好笑。”
曲南一哈哈大笑:“看来,我实在不适合讲笑话啊。”举目环视一周,“来来来,谁来讲一个好玩的笑话。”他见无人应自己的话,便将手指头径直点向了绿腰,“来来,你来讲一个。讲得好笑,我便给你添个彩头。”
绿腰被点名字后,表情仍旧显示有些木讷,她愣愣地回望着曲南一,张了张嘴,就在所有人觉得她会讲些什么的时候,她却只给出两个字:“不会。”
唐悠有些坐不住了,却又不敢乱动,生怕把长椅坐碎了。她显得十分不耐烦,皱眉喝道:“表哥让你讲,你就讲,哪里来得那么多废话?!”
两个字,也叫那么多废话?唐倩选择沉默。
绿腰倒也乖巧听话,将肩顶在亭柱上,开口道:“那就讲一个。”
曲南一点头:“来,你且讲来听听。”
绿腰鼓动着腮帮子,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一表哥,始从文,连考三年而不中。遂习武,练武场上发一矢,中鼓吏,逐之,出。从商,无银。改学医,自撰一良方,服之,卒。”
绿腰讲完后,整场鸦雀无声。
仿佛过了那么半盏茶的时间,实际上却只是弹指间而已,唐老爷捧腹大笑起来,花如颜与唐倩皆以帕掩唇,轻颤香肩,唯唐悠仰天大笑,险些笑死过去。
曲南一欲笑而不敢笑,忙将口中茶水咽下,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在众人的捧腹大笑中,捂着脸喊道:“哎呦呦,哎呦呦,可逗死我了。”
花青染的胸腔震动,显然也被逗笑了。就不知,他是被绿腰的故事逗笑的,还是被曲南一的搞怪逗笑的。
曲南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止了笑,回想一便绿腰所说的故事,怎么都觉得她口中的表哥是在骂他呢?不过,确实好笑。
曲南一笑够后,翘着二郎腿问:“绿腰啊,你想要些什么彩头啊?大人我可是个清官,没那么多的油水。”
花青染扫了曲南一一眼,将身子往与其相反的方向挪了挪,不让他的脚尖碰到自己。
唐老爷暗道:这曲大人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喽。瞧这坐姿,都快躺下了,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在众人的腹诽中,绿腰将手一台,直指曲南一。
曲南一微微一怔,抬手指向自己的鼻子,戏谑道:“你这丑女,不会是想要大人我吧?”
绿腰竟是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样子可谓是几多娇憨、几多执着哦。
曲南一噗嗤一声,又笑开了。他啧啧道:“想不到啊,这丑女虽然呆傻,却有几分眼力,看得出大人我是个好样貌好脾气的。得,今日不与你计较。”伸手,从袖袋里掏出一两碎银,扔给了绿腰,“给你填个实惠的彩头。”
绿腰捏着一两碎银,又扫了一眼曲南一,仿佛在衡量哪个更好一点。最终,她将碎银收入袖中,还用手轻轻地拍了拍。
“呵呵……”花青染笑出了声。那声音犹如琴鸣,沁人心扉。
众人不知道花青染为何会笑,却被他的笑容所惊艳。纷纷暗道:那花如颜虽万般皆美,却不及花青染的一声浅笑。
曲南一率先回过神来,问:“青染因何发笑?”
花青染反问道:“南一与一两碎银,孰重?”
曲南一微微一愣,随即大笑出声。声音爽朗,透着一股子阳光的味道。他说:“好你个绿腰!”
绿腰要他当彩头,他扔给绿腰一两银子,绿腰选择留下一两银子,而不要他。可见,在绿腰心中,自己还不如一两银子来得实在。
真不知道,这是个真傻,还是装傻?
众人见曲南一给了彩头,自己这些当主人的自然不好吝啬,便纷纷解囊赏给绿腰一些彩头。
绿腰也不道谢,拿了彩头便往衣袖里塞,塞完后,还用手拍了拍,露出心满意足的傻笑。
虽然绿腰看起来又丑又傻,但并不缺心眼啊。她见除了花青染,在座的各位都给她添了彩头,便行至花青染前面,道:“彩头。”
花青染是道家弟子,很少理会凡尘俗世,所以压根就没想过给人添彩头。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绿腰,他有些茫然,反问道:“为何?”为何我要给你添彩头?
众人见花青染的模样,便知道他在笑过曲南一后,又开始魂游天外了。唐老爷暗道:这悟道的高人,和咱常人就是不一样,完全不在一个境界里。
绿腰十分直接地回道:“你笑了。”听了她的故事,笑了。笑了,就得给彩头。
花青染略一思索,还真是这回事,便伸手在自己的袖袋里摸了摸,摸了又摸,然后又探手到自己的怀里摸了摸,摸了又摸……
花青染没带银子。
花如颜本想随手取下一朵绢花替花青染打赏给绿腰,但花青染显然并不想假手他人,但见他用那双清绝的眼眸环视一周,然后双手一伸,捧起放置在几上的香炉,递给了绿腰。
绿腰随手接过香炉,转身回到唐悠的身后。
整个过程,两人表现得十分随意自然,毫无违和感。可为何众人都觉得有些诡异呢?
众人偷偷瞧了眼花青染,又转头看向绿腰,不觉打了个寒颤。

第五十九章:腹中天珠

曲南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踱步到亭边,望向池下锦鲤,意有所指地说:“真是妙趣横生的一日啊。”转回头,望向花青染,“不知道青染此番游历,准备在六合县内停留几日?是否也和花小姐一般,打算去艳山上捉捉妖怪?”这话,打趣的成分居多。艳山上许是有些不同,但所有上去之人却是有去无回。当然,若花青染想要一探艳山,曲南一定会大力支持。给个语言上的相助,又不用他抛头颅洒热血,何乐而不为?
花青染跪坐着没动,神色寡淡地回道:“既是历练,艳山之行,是要走一趟的。至于停留几日,青染未曾想过。待热闹过后,便会离去吧。”
曲南一挑眉:“哦?什么热闹?此话怎讲?”
花青染微微垂下眼眸,啜了一口茶水,回道:“青染在路上游历时,曾听人说六合县内有大宝藏,那只身有兽毛的山魈,便是守候宝藏的凶兽。若想得到这场泼天的富贵,就必须擒住那山魈,从其腹中取出钥匙,方能开启宝藏,打开富贵之门。”抬头,凝视着曲南一,“南一,你乃六合县县令,可曾听过此传闻?”
曲南一想了想,回道:“此传闻我自然听过。不过版本却不尽相同。我听到的传闻却是,那山魈腹中有一颗天珠,可生死人肉白骨,若配合上一定修为,可飞身成仙,从此逍遥万年,不受轮回之苦,好不快活呀。”
花青染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间:“南一信这谣言?”
曲南一双手环胸,和绿腰一样,斜倚在同一根亭柱上,只不过,绿腰是用肩膀顶着亭柱,曲南一是用后背靠着亭柱。他挑眉一笑,回道:“信与不信,与此事是真是假已然无关。所谓三人成虎,这事传得人多了,自然会有人信。届时,我这个县令可有得忙喽。”说着,探头对着绿腰挑眉一笑。
绿腰捧着香炉彩头,直愣愣地望着花青染,对曲南一视而不见。
曲南一暗道:呦呵,瞧不出啊,竟还是个喜新厌旧的。
花青染又问:“南一觉得哪个谣言更接近真相?”
曲南一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回道:“依我看来,天珠之事有几分可信度,但若说是真相,却不尽然。燕家戏班里的人曾众口一词,说那山魈尚未开智,是个痴傻的,却在棍棒加身后,突然变得聪明异常。也许,是那天珠在其体内发生了效果也说不定。我曾与那山魈交手,汗颜的是,竟令其逃脱。不得不说,那山魈当真是聪慧异常,且功夫了得。试想,若非确有天珠此物,山魈怎会有如此心智?再者,我曾寻访过那抓到山魈的两位猎户,得知山魈确实与野兽无异,甚至还不如野兽凶狠,笨笨地掉进陷阱里,便宜了猎户父子。啧啧……那些窥视天珠的人,若不动作快点儿,怕是那天珠要被山魈消化掉了。”袖子一抖,眼波一亮,“你们说,到时候会不会有一只成了仙的山魈站在云端,俯视我等芸芸众生?等着我们香火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