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我…”
眼看某人濒临暴走,冰朔咬了咬牙,低下头,果断地出声:“妈…妈。”
冰依的声音戛然而止,脸部表情还扭曲在欲怒不怒的纠结状态,眼神却慢慢透露出无比复杂的震撼和感动。
冰朔努力忽略掉那张过于年轻的脸和这声“妈妈”带给自己的异样尴尬,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垂下头低声轻语:“妈妈,对不起。”
冰依呆呆地抬头看着他,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颤抖:“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就当她已经四十岁了,或者我才四岁。
冰朔在腹里不断自我催眠,然后温润而笑:“我并非有意欺瞒,只是近亲情怯。你能原谅我吗?”
冰依只觉自己的眼眶发热发烫,有什么湿暖的液体要涌出来,她猛地低下头,双手紧紧揪住他两手的袖子,哽声道:“你刚刚叫我什么?能不能,再叫一遍?”
“妈…妈。”冰朔无声地开口,脸上的温润褪去,化为能融化一切的轻柔,他伸出手轻轻拥住那单薄的身体,一字字清晰地道,“妈妈,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哪怕你没有丰满的羽翼能护我,哪怕你没有强健的手臂能拥抱我,哪怕你没有沧桑的经历能教诲我,可我依旧无时无刻不想念着你,我的母亲。
突然,冰依脚下一软,闷哼了一声差点从冰朔虚圈的手臂间滑下去。
冰朔一惊,连忙扶住她:“怎么了?”
一旁的祈然一步跃过来扯起她的手腕把脉。冰依漫不经心却坚决地甩开他的手,只笑着看向步杀和冰朔:“可能是昨晚受凉,感冒了。只是小病,你们不必担心。”
冰朔看了面色铁青的祈然一眼,忙低下头,忍住笑。
小佚
2009-02-13 16:34


Tale 5. 匪夷所思的症状(一)

是夜,步杀刚准备吹灭烛火歇息,却忽地直起身瞧着门口,冷漠的脸上显出一丝诧异之色。
不片刻,门被“吱呀”一声推了开来。冰凉皎洁的月光下,一张绝世俊秀,摄人心魂的脸,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出现在他面前。
祈然进屋关门,声音带着自嘲的笑意:“步,今晚借宿一下。”
步杀的表情几乎可以用错愕来形容,嘴微张,仿佛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被赶出来了?”
祈然抚着额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在床上坐下来:“是兄弟,就别再打击我了。”
步杀抿住唇,神色冷漠,眼中却有一丝笑意:“船上还有很多空房间。”
祈然双手抱头斜靠在床上,柔顺的黑发随意地披散开来,一身白衣裹着风姿几近完美的身躯,仿佛一道阳光霎时照亮了整个冰冷昏暗的房间。
他挑起眉眼,看着步杀:“冰朔的事,我不解释,你大概会把这疑问永远憋在心里吧?”
步杀下意识地看了看墙壁,耳边仿佛听到了均匀浅薄的呼吸声。他随意地脱去外衣,又弯下身去解绑鞋带,声音淡淡:“所以,你今晚特地跑来告诉我?”
祈然愣了愣,再度苦笑:“我承认是被赶出来的,还不行吗?”
步杀唇角勾了勾,坐上床,靠躺在另一边。
“冰朔,是我和冰依的孩子。”祈然缓缓地道,“觉得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们两个不过二十岁上下,却有个十七岁的儿子。”
步杀淡淡道:“任何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你和冰依身上,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祈然笑笑:“任何匪夷所思的事,到了你眼里,便不足为奇。”
烛火噼啪轻响,屋里隐隐流淌着一温一凉两种气息,明明相背,却又奇异地自然交融。
两人都未看着对方,目光清浅没有焦点,却又隐隐觉得这般的洒脱随意,似曾相识。
那时的两人,一个心无所牵,一个心冷如铁,都是孑然一身,都如浮云般无根漂泊,潇洒又无情。如今,他们终于认准了自己的路,有了牵绊,有了束缚,有了七情六欲所带来的寂寞惶恐,然而空落落的心却终被填满。
何所失,何所得,又如何分辨的清楚?想起当初改写他们命运的雷雨之夜,只觉沧海桑田,恍如隔世。
“离开出云已经一个多月了,也不知玻拉丽斯号下一站会停靠在哪里。海上的旅途繁华刺激,但危难重重。我自认能力不差,却终究难免顾此失彼。”祈然微微叹了口气,“朔儿他自然远比冰依谨慎睿智,武艺虽不算顶尖,自保却绰绰有余。然而,他从小生活的和平环境注定了他的稚嫩和经验不足,若是果真遇到强敌,只怕…多半要吃亏。”
祈然支起身子看着步杀,郑重地道,“步,冰朔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一片沉默,步杀的脸上冷峻依然,或许点头了,又或许没有。但祈然却知这就是步杀承诺的方式,是自相识以来从未让他失望过的步杀的承诺方式。
时间,静静挨着夜空流淌而过,一分又一秒。
终于,步杀忍不住踢了祈然一下:“时辰够了,还不回去?”
祈然探头看了看窗外的圆月,慢慢直起身,拂了拂睡褶皱的衣服,苦笑:“没想到我竟要沦落到偷爬妻子的床,还得等她熟睡以后。该说什么好呢…”
步杀神色不变,冷然的声音中却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一物降一物。”
祈然一怔,当真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站起身回房。
听着开门关门的声音,步杀忽然醒起一件事情,猛地跃起:祈知不知道冰朔他…
眼看着已经关严实的门,步杀皱了皱眉,终究没有开口再叫他回来。
冰朔的安危吗?若是那危险来自他无能为力的时空,若是他根本不会留在这里,他又该如何守护呢?

祈然刚回到楼下,就隐约听到房间里有呻吟的声音。他猛然一惊,再顾不得隐藏形迹,直接以内力震松门栓冲了进去。
“咳咳…”一进屋,祈然就忍不住一阵剧烈咳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端奇怪的味道,像是海水的咸湿,又像是朽木的霉味。周身无形的压力似乎比外面重了许多,可明明如此,他却又觉得呼吸困难,就好像空气都被什么抽走了。
祈然心中又惊又怕,连忙用手捂住口鼻转为内呼吸,匆匆往冰依休息的内室走去。
越往里走,空气的沉重感就越明显。就仿佛是被里屋的某样东西不断吸引着,形成了漩涡越卷越大一般。
“冰依!”祈然好不容易冲到床前,连被一把抄起床上的人,顿时只觉耳边“轰隆”声响,身体猛地一沉,竟似所有的空气都化为了巨石倾轧而下,让他几乎跌倒在床上。
“冰依,醒醒!!”祈然沙哑焦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莫名突兀。
“水…水…不要再过来了!”冰依闭着眼睛不断痛苦呻吟,忽然“啊——”地惊叫了一声,从他怀中一跃而起。
祈然连忙收紧手,连被带人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只这一刹那的功夫,空气中沉重的压力已消失得无隐无踪。
祈然瞧着自己身上湿了个通透的衣衫,和黄色的污渍,逐步解除了内呼吸剧烈喘气。
冰依虚弱地睁开眼,瞧着他的脸,微弱的声音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其它,瑟瑟发抖:“好多水,祈然,好冷…”
祈然慌忙松开早已湿透的被子,将她直接抱在怀里,催动内息温暖她。只觉自己浸透了水而冰凉的手还在遏制不住地颤抖。
冰依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眉宇间深深的疲倦却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来。终于打了个哈欠,侧身寻着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过去。
祈然取了件厚外套裹住她,转身往临时的客房走去,湛蓝的眼眸掠过空中明亮完整的月盘,心中顿时一片恍然。
罗兰魔禁反噬之日,原来这么快已到这个时候了吗?

身上又沉又重。唇上也有些痛,有些痒,然后又逐渐变得柔软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抢夺着她的空气。
冰依不适地动了动,喉间溢出低哑的呻吟,谁知那灼热地感觉却越发燎原,顺着她的下巴、锁骨一路延伸,随处点火。
她虽万分不愿,却终于还是被热醒过来。刺目的阳光落进眼里,她痛苦地眯了眯眼,再睁开便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冰依吓了一跳,尖叫声被生生压抑在喉咙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祈然脸上的艳红一闪而逝,慢慢平复下粗重的喘息,居高临下看着她:“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那种理所当然,从容不迫,无辜到令人发指的态度,终于把冰依惹火了:“你别说你忘了伙同冰朔欺骗我的事?我有说原谅你了吗?”
祈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也说是伙同了,为何独我不能原谅?”
冰依气势一窒,硬着头皮道:“养不教,父之过。儿子的错,当然只能算在你头上!”
祈然静了一下,果断地道:“好吧,我承认我错了。”说着低下头轻轻含了一下她的唇,眼底的宠溺与无奈仿佛是在包容一个任性撒娇的小孩。
冰依那个怒啊:“你认错是你的事,我又没说我原谅你了,谁让你上我的床的?”
祈然伸手抚了抚她的脸笑道:“你的床不就是我的床吗?”眼看她又要怒,连忙补充一句,“更何况,这本就不是我们的床。”
冰依一怔,四处看了看,果然发现这里并不是他们的房间,床也自然不是他们的床。可是,她记得昨晚明明是睡在卧室的,为何醒来会…
等等!昨晚!冰依眼睛蓦地一张,脑中隐约闪过一些诡异的画面。她抬头看向祈然俊秀无双的脸和深不见底的蓝眸,忽然便记起昨夜是他将自己从噩梦中摇醒,又抱来这个临时客房的。
祈然怡然自得地瞧着她神色的变化,知道她已想起了昨晚之事,不由笑道:“想起来了吗?昨晚是谁抱着我不肯放的?”
咬着牙默念:我忍,我忍,我忍…TMD,我为什么要忍啊?!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冰依彻底暴走,双脚齐用将某人从身上踹下去,抖手指着他怒道:“萧祈然,你少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明明理亏在先,还一副宽容大度的摸样。大清早就发情吵醒我的帐还没跟你算呢,你居然…”
冰依的声音忽然一顿,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因为她居然发现祈然脸红了!
虽然她的措辞确实是有点…少儿不宜。可是,这也太离谱了!她那个成亲前纯男一个,成亲后百无禁忌,脸皮堪比飞机场的老公,居然会害羞?!
祈然慢条斯理地起身穿上衣服,理好头发,又用银绳扎起,直到洗漱完回头说:“理好了就来餐厅”时,脸上淡淡温润的笑容都没消失过,哪有一分脸红尴尬的羞窘?
冰依抓了抓脑袋,一脸茫然:难道是我眼花了?
当然,冰依和祈然都不知道,玻拉丽斯号出航以来最匪夷所思,最鸡飞狗跳,最让祈然头痛郁闷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小佚
2009-02-17 20:00


【新年礼物二】少年成长记事簿(冰朔篇)

三岁的时候,冰朔最爱做的事,就是搬一把小凳子坐在阳台上看书,一开始是图文版的四大名著、《小王子》,然而不过两个月,那些书早已被他放在了书架最底层。
有一次小雨无意中看到他手中的书,吓了一大跳,连忙将丈夫拖过来,惊叹道:“他还不满四岁吧?居然在看《射雕英雄传》,《射雕英雄传》也!”
水冰烨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是谁将这种书摆在书架上的?”
小雨被呛了一下:“这个…这个不重要啦。关键是,为什么我现在才开始看的书,他四岁就能看了?冰依小时候有这么…神童吗?”
冰烨眉毛一挑,斩钉截铁道:“不是遗传自她的基因。”
小雨哈哈笑了一声,正待说话,冰朔却闻声忽然回过头来。见是他们,便露出一个天真稚气的笑容,清浅的酒窝在他两颊若隐若现,宛若天使降世。
小雨顿时呆了,喃喃道:“确实不可能遗传自冰依…”

五岁的时候,冰朔人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玩伴,比他小两岁的徐诺,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身边。
徐诺是水冰烨至交徐冽的儿子,徐冽早在四年前便已去世,徐家就剩下徐诺这一根独苗,偌大一个徐天集团势必要交给他继承。所有人都不遗余力地宠着他,惯着他,捧着他,是以多少养成了他小小年纪就孤傲不合群的性格。
冰朔喜静,徐诺也不爱说话,可冰朔喜欢看书,才三岁的徐诺却受不了冰朔成日捧着本书把他当隐形人。
“你在看什么?”徐诺终于忍不住放下架子问。
冰朔抬头笑笑:“《中华上下五千年》。”
徐诺低头看看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和偶尔几幅很傻叉的图片,眉头小大人似地皱起来。在他看来,这些文字和图片还远没冰朔搁在书页上的修长手指好看。
“别看了!”徐诺一把夺过书,“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冰朔摇了摇头叹气,右手伸出去,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徐诺却忽然觉得手上一麻,厚厚的书竟又回到了冰朔手中。还是翻在那一页,静静摊在他膝盖上。
徐诺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双手,满脸涨得通红。忽然,他发狠地冲过冰朔身边,把书架上他够得着的书统统扯下来,丢在地上,然后狠狠地用脚踩。
顿时,原本安静的书房中,充斥了一片“噼里啪啦”的书籍掉落声,和踩踏声。
等徐诺终于发泄够了,一抬头才发现冰朔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神色是从未见过的冷凝。
在徐诺的印象中,冰朔那张无敌漂亮的脸上是永远挂着笑容的,淡淡浅浅的微笑衬着若隐若现的酒窝,好像月光一样神秘,又像阳光一样温暖。
可是现在,这样的笑容却消失了。湛蓝的眼眸中有着他这个年纪无法掩饰的不悦。
徐诺先是觉得慌张,色厉内荏地和他对视着,表面上毫不退让,眼眶却慢慢泛红,那是一种既委屈又愤怒,却偏偏还渴望安慰的矛盾心情。
冰朔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最终将对面的那把椅子搬到自己身边,指着道:“过来坐吧,我告诉你这书到底有什么好看。”
徐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泛起欣喜,偏又要强自压下,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挪到他旁边坐下来:“这可是你要告诉我的哦,我是勉勉强强答应你听的。”
冰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等下还想要你陪我去组装船模,你能勉勉强强答应吗?”
“要!”徐诺欢快地大叫了一声,随即又觉得不妥,连忙补充一句,“我很勉强地答应你了…”
冰朔抿着唇,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书页,空气中仿佛有微凉的油墨香轻轻飘过:“在天地开辟之前,宇宙不过是混混沌沌的一团气,里面没有光,没有声音…”
徐诺听完盘古开天地的故事,一脸不屑道:“这些都是骗人的吧?”
冰朔笑道:“你怎么知道是骗人的?”
徐诺一脸得意道:“盘古长那么大个,身边又只有一团气,没吃的没喝的,早就饿死了。”
冰朔:“…”

六岁,对冰朔来说,是一个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重要岁月。
因为一直天使般微笑的他,一直年幼却心思如海的他,终于等到了第一个让他真正动容的人——他最宝贝的妹妹,水琉璃。
当小雨将小小稚嫩的婴儿放到冰朔怀里时,她惊讶的发现,冰朔竟是第一次那么的手足无措,神经紧绷。
一个六岁的孩子,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才智,却从不在外人面前显山露水。
这世间,也许有太多天才儿童,小雨却从未见过有孩子能如他这般沉稳、内敛,明明有着最清澈纯净的笑容,你却永远望不到他笑容底下的心。
他是那么的聪慧、乖巧,聪慧得让人瞠目结舌,也乖巧得让人…心疼。
得知身世,他脸色苍白地笑。
小雨说:在我心中你比我的亲子还要亲,但我不是你妈妈。他温和谅解地笑:我明白,小雨阿姨。
冰烨问:朔儿,你愿意姓萧,还是随我姓?他还是笑着说:爸爸,那我姓萧吧。
他一直在笑,如天使,如和煦的阳光,温暖了别人,自己那小小的身影却显得如此萧索孤单。
原本哭得昏天黑地的小女婴,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他怀里就停止了哭声。琥珀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圈看着他,粉嫩的唇瓣轻轻开合吐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思念,忽然如潮水般涌上来。
眼泪,就那么一滴滴滑落冰朔白皙无暇的小脸。
为什么会哭?为什么思念?为什么会觉得如此孤单?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似曾相识。哪怕他连一点记忆也没有。
冰朔用指尖轻轻擦去滴落到婴儿脸上的泪水,无声地说:“你是我的妹妹。”
婴儿不知听懂了还是没有,“咯咯”地笑了起来,胖乎乎的小手扯着他的衣领猛拽。
那笑容不是温暖、不是和煦,而是如此灿烂无忧,仿佛要将他心里的空落一股脑儿冲刷干净。
一笑,而寒冰融;一笑,而春盎然。
冰朔抬起头,望向季小雨,红扑扑略带羞涩的小脸上所绽放的是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生动表情:“她,妹妹叫什么名字?”
小雨伸手抚上他柔顺的发丝,强忍住声音的哽咽和抱住他的冲动,柔声道:“她叫水琉璃,最净琉璃心的琉璃。朔儿,你的妹妹…叫水琉璃。”

冰朔七岁的时候,小雨坚持让他去上学,水冰烨却不同意。
冰烨冷冷问:“你准备让他上几年级,读大学吗?”
小雨气得跳脚:“你到底明不明白读书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怎么能单纯用学识去评断!”
冰烨答:“不明白。”反正他没读过。
小雨顿时哑了,想起冰依说过冰烨17岁以前所过的日子,伸手抱住他道:“总之,让他去读读看吧,如果不好,再退学就是了。”
冰烨低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好吧。但愿你别后悔。”
后悔?小雨奇怪地想,她干嘛要后悔。
于是第二天,小雨便带着冰朔去了全市最好的向阳小学报名。
这是一间窗明几净、光线充足的教室。教室里,戴着黑框厚重眼镜,有着一头卷发的女老师正在绘声绘色地为底下的同学讲故事:“…小燕子终于被冻死了,快乐王子也因心碎死去,但他们却永远地生活在天堂中了。大家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快乐王子拥有一颗高尚的心,所以,他死后就会变成美丽的天使…”
靠窗的一个男孩听得昏昏欲睡,忍不住将视线投向窗户外安静地操场,想着下课铃响后,他要在那上面尽情地奔跑…忽然,他的动作一滞,目光僵直地落在前方某一点。
“天使!天使!”男孩忽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大叫,“我看到天使了!”
安静、肃穆的教室顿时变成了一个嘈杂的菜市场,所有人都拼了命地挤到窗户前,朝男孩所指的方向望去。然后尖叫声,喝彩声此起彼伏,越加轰动。
戴眼镜的老师气急败坏地在上面用书本砸桌子大叫:“安静,统统给我安静,回来上课!”
可惜,此时群情激涌的孩子们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几个平日就胆大调皮的男孩子,更是翻窗跳了出去。女孩们一见,自然不甘落后,一窝蜂似的从教室门口,老师眼皮底下涌了出去。
这个班的骚动,终于从小面积扩大到了学校。原本在安静上课的同学们,不管楼上楼下,统统探出头来,加入到这种喧闹声中。
老师们挥舞着教鞭,拍打着书本,扯着嗓子喊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没用,一点用也没有。
大部分同学甚至根本不知道这场暴动是因为什么?有些高年级的学生,听到楼下的人大喊“天使,天使来了”,还以为外星人入侵地球,而他们即将被选为超级赛亚人战士呢!
总之,被称为全市最高等、学习氛围最浓厚、学生最乖巧聪慧的向阳小学,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爆发了史上第一场“暴动”。
英明的校长甚至还将这场暴动的详细经过和精彩组图统统归纳到了向阳小学校史中。但具后来翻阅的人说明,这份校史,其实除了暴动中那张“天使的美照”,其它根本没有阅读价值。
好吧,扯远了。咱们把镜头拉回暴动结束后,被请入校长室的——我们的主角身边。
此时,那戴眼镜一头卷发的女老师正在口沫横飞、愤怒激昂地陈述自己的观点:“校长,我坚决不同意收这个孩子入学,刚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把他放到我们班,以后孩子们还会安心上课吗?这不是影响我们班的学习成绩吗?”
校长拿着块手绢不住擦汗,擦汗(实际上是擦脸上的唾沫):“这个问题…我想今天只是孩子们贪玩,以后不会的,决计不会的…”总不能让他说:这个孩子的母亲,打算给学校捐50万的赞助金吧。
当然,他要是知道这孩子和母亲的真实身份和家产,恐怕就算绑也要把他绑下来。
“那也用不着放我们班啊!这孩子左看右看也才六七岁,我们可是三年级,你让他跟我们班,跟不上,算谁的责任。更何况,三年级也有八个班,总之,我不同意接收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