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依觉得胸口有些闷,自己千里迢迢跑来见他,他却用这么冷漠的语调说送你回去。其实严格说起来也不是特别难过,因为她了解祈然,也了解他对自己的情谊。
只是自尊心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受损,谁让她来的路上一直幻想着祈然见到自己后欣喜若狂的景象呢?结果,从方才见面直到现在,他却总是一副冷漠不快的样子。
有士兵禀报艾丽莎攻城,于是祈然抛下冰依,去了城头。冰依原本想要跟去,可祈然坚持要她留在房中学习魔法,还让步杀监视着她不许乱跑。
冰依眼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口,狠狠地跺了下脚,随后呈大字把自己甩在床上。
步杀收回看她的目光,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翻了翻,歪歪扭扭的一个字也看不懂,他又甩在桌上,冷冷道:“他是担心你。”
冰依哼了一声:“他可以换一种方式。”顿了顿,声音微微哑了,“我只是想他了。”
步杀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冰冷淡漠的声音:“该换一种方式的是你…起来疗伤吧。”
步杀将《九重水吟咒》丢给她,起身走到床前望着远方。虽然早被屋舍遮住了视线,耳中却还是能听到战场的嘶鸣交击声。
冰依默默翻开书,她想着步杀的话:该换一种方式的是你。然后心底慢慢发酸。
其实,她知道是自己错了,是自己太冲动,太任性了。祈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她的安危。而自己冒冒失失跑来的最坏结果,就是让他的一切努力都白费。
冰依一字一词地在心里翻译书中内容,然后一遍遍默念着自己的任性和愚蠢。可即便这样,还是没有办法减轻那种委屈的酸涩感。
明明错了,却还希望他安慰;明明太任性,却还希望他包容;明明又鲁莽又愚蠢,却还希望他对自己的缺点视而不见。水冰依,如此自私的女子,还是你吗?
冰依微微扯了扯嘴角,盘腿,手结莲花印,慢慢进入了无我境界。
当步杀回过头的时候,他诧异地看见眉头微皱的女子,双手拈了个漂亮的手结,盘膝而坐。周身慢慢散发出淡淡稀疏却清晰可见的蓝色光芒。
然而诧异也只是一瞬,步杀正要转身,忽见那微微颤动的睫毛下有晶莹闪烁的微光。他一愣,呆呆地看着那微光很久,随即心头如被压了巨大的石头,透不过气来。
这几日,他只看到了祈然的焦躁,祈然的殚精竭虑,祈然的恐惧害怕,却从未想过,远在喀布尔的冰依,孤身一人,思念担忧,其实远比他们更煎熬。
更何况,这漫长的路途,人生地不熟的国家城镇,她一个女子不顾辛劳,千里迢迢赶来。虽然这样的举动让他和祈然一瞬间差点吓得呼吸停滞,可是又何尝没有惊喜呢?
然而,祈然没有给她惊喜,自己也没有给她安慰,她甚至连为自己的委屈撒娇哭泣的权力也没有,只能默默地盘膝闭目,默默治疗身上的伤…
步杀想得有些痴了,随后倚在红木制的雕花窗栏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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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的时候,冰依欣喜地发现自己脑中的记忆清晰多了。虽然还是有很大一段空白,可是她却清楚地知道这里有一段空白,以及空白前后发生的事情。
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冰依抬头刚好对上步杀漆黑的眼眸,她不由脸上微红,索性大叫道:“饿死了,饿死了!有东西吃吗?”
步杀的目光瞟向桌上,冰依只看了一眼,就惊喜地冲了过去,对着桌上的食物大快朵颐。
食物的味道其实并不怎么样,比起祈然的手艺简直差远了。但却胜在刚刚好的温度和新鲜爽口,冰依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你不吃吗?”
步杀走前几步坐下来,接过冰依递给他的一块糕点,面无表情地道:“最多再过五日,我们就能回去了。”
冰依愣了一下,才想起步杀说得是回船上。冰依恍惚间想起那巨大的白色船帆,船帆上漂亮的北斗七星,还有船上爱开玩笑的船工,拘谨的侍卫,脸上总挂着笑容的侍女。
回去吗?冰依想着,步杀说得不是走,而是回…去。仿佛那是个家,是个疲了倦了就可以归去依靠的地方。她的眼眶忽然有些热,一种奇异的幸福温暖感觉充斥了胸口。
记忆可以逝去,可感情呢?那些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感情,也会随之消失吗?
步杀道:“你失踪那天,祈就让侍卫们回船上待命了。”
沉默了片刻,步杀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五日后,我们一起回船上,重新启航。”
冰依看着步杀漆黑若澄澈夜空的眼眸,缓缓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然后重重点头。
小佚
2008-5-2 19:36
Act 22. 不平等的爱
冰依猛地睁开眼,额上背上汗湿一片。脑中的记忆清晰地就像刚刚洗出来的照片。轰隆隆的雷声,刺目的闪电,还有少年绝望的脸,全部像一把刀将往事一点点刻在她心头重现。
冰依“哧啦”一下从床上跳下来,随意洗了把脸,就往祈然的房间跑去。
一天一夜的功夫,水吟咒让她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却也仿佛将她的全部神经残忍地摆在当年的刀刃上,再狠狠切割一遍。
她的苦,祈然的痛,步杀的哀,卫聆风的伤,一切的一切就如荆棘编织而成的网,笼住了她,也笼住了记忆里的人,划拉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跑到祈然门口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便听到了祈然淡淡清雅的声音。
“第一队从这里绕到坎贝城后,无须真正进攻,以骚扰突袭为主,只须让艾丽莎稍有心神不宁,焦躁不安便算成功。第二队,第三队伏击在这个鲁慈道,我会让主力切断艾丽莎所有后路,只余此道…”
“将她们一网成擒吗?”一个粗噶的男声兴奋地接道。
“自然不是。”冰依听得出祈然的声音里带了微微的笑意,只是语调却有些森冷,“我既说过要让艾丽莎亲自跪在威尔城下投降,又怎么会让她退入鲁慈?我要你…”
祈然的声音忽然一顿,随即屋中一片沉默后,他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冰依倚在窗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无聊地叹气。她很清楚,祈然已经发现她了。
果然,窗户被利落地推开,差点便撞到了冰依的脑袋。她吓得连忙往前踏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转身,已听到了祈然的声音:“杵在那干嘛,还不快进来?”
冰依一个劲地点头,真恨不得把下巴点到背上去,脚下步伐却迈得一点也不利索。
门在身后吱一下关上,然后是轻轻的木块撞击声,冰依不知道为什么,浑身竟随着那声音轻轻抖了下。
手腕被温热的掌心覆住,祈然拉着她来到床边,然后十指搭在她腕脉上,片刻后道:“毒素已经基本上清除了,看来那巫术确实有点用处。”
冰依一听顿时把惶恐紧张忘了个一干二净,抬头兴奋地道:“真的有效吗?久妖果然没骗我。祈然,你身上的离魂术还没解吧?我来帮你…”
祈然忽然打断她的话:“那你现在记起了多少东西?”
冰依一愣,有些恍惚地看着他,喃喃道:“很多了…从我们分离到重逢到…再分离,我都记起来了。”
“冰依。”祈然看着她,深蓝的眼眸此刻幽深地恍如一个万丈深渊,他指着自己的脑袋,“无论这里是不是还记得你。”他的手轻轻下移,点在胸口,“这里,我的这里,从没有一天忘记过你。可你呢,你有真正把我放在心里吗?”
冰依猛地瞪大了眼:“祈然,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
祈然手轻轻一挥,打断她的话,神色不耐而躁乱:“若是有,你怎会一走几天音讯全无,由得我为你担心受怕?若是有,你为何还总是和旁的男子扯上关系?若是有,你怎么忍心在我为你安危打拼的时候,由得自己涉险?”
“冰依,你明知你失踪那几天,我有多心急,多害怕,多绝望,为何你还能安心地留在鹰王府里,与兰迪斯打情骂俏?!”祈然一把扮住她的肩膀,近乎低吼地喊,“冰依,你心里真的有我吗?还是即便有,也不及你在我心里的万一?!”
冰依只觉得双肩剧痛,可却没有胸口痛。她忽然想起祈然发狂撕扯她衣服的那一夜,虽然她以为自己最终解开了他的心结,可此刻想来,她才知道还没有。
祈然不说,不代表他不介意。他真正介意的不是自己与卫聆风的关系,而是…而是两人之间付出与爱的不平等。祈然专一炽热几近疯狂的爱,与自己一点一滴缓缓累积的爱,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它们就如一根芒刺,扎在祈然的心上,扎得很深,谁都以为不存在了。然后却会在某一时刻突然窜出来,刺得两人鲜血淋漓。
可是祈然不会知道,他真的不会知道…冰依的爱也许没有他来的汹涌澎湃,没有他来的惊涛骇浪,可那长久以来一点一滴积累的感情,早已汇聚成海,是比他的汹涌更广阔,比他的惊涛更深邃的汪洋大海。
冰依抓住祈然的手,掌心对着掌心,十指相扣。然后,她轻轻地说:“祈然,你还记得吗?死生…”
“砰——啪——”外面巨大的响声,霎时打断了冰依的话。
然后门外远处传来士兵慌乱的声音:“…王,你不能进去。小的要先去通传,要通…”
门砰地一声被推了开来,确切地说,是被撞了开来。
冰依抬头,看到一张漫布汗珠和沙尘的脸,硬朗的脸部线条,像骄傲的黑猫一样熠熠发光的墨绿眼睛,还有汗湿的凌乱额发。
冰依呆了,喃喃道:“兰迪斯,你怎么来了?”
兰迪斯一进屋便看见了她,确切地说是只看见了她。闻言,只怒得双眼要熊熊烧出怒火来。
他踏前两步狠狠揪起她肩上的衣服,将她如布娃娃般揪起来,晃动时,头发上的汗珠飞洒着落到冰依脸上。
他冲着已经蒙了的女子怒吼:“你这个白痴女人,居然敢自己跑到前线来,你不想活了?!”
小佚
2008-5-5 21:43
Act 23. 预言实现(上)
揪着冰依大吼的兰迪斯忽然觉得手腕上一阵灼痛,仿佛有丝丝缕缕的热气从腕脉上钻进来,直侵肺腑。
饶是兰迪斯的强硬也忍不住低叫了一声,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恶狠狠地怒视着眼前让他吃了苦头的男子。
兰迪斯松开了手,祈然却没松开,他逼视着兰迪斯,嘴角微带笑容,声音清润动听,眼神却闪过一抹抹赤红:“我可以吼她,不代表你也可以;我可以骂她,不代表你也有资格。我不管你是鹰王豹王,她是我的妻子,是我要保护一辈子的女人。若你再敢随意碰她,对她大呼小叫…”
祈然冷冷一笑,兰迪斯眉头猛地皱起来,冷汗一滴滴从额头落下。他本想凝聚魔法元素,谁知心念刚到脑中,却立时被剧痛冲散了注意力。直到此刻,兰迪斯才真正体会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
祈然缓缓松开手:“除非,你像成为废人。”
兰迪斯看着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相信亚瑟说的话:兰迪斯,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他是一个可以高高在上,泽被苍生的神;他却更是一个可以冷酷无情到无视天下人死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恶魔。
兰迪斯看着他,慢慢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大笑起来。
祈然微微诧异,因为他看见短暂的惶恐和害怕过后,那双墨绿色的眼中竟有种泯不畏死的鄙夷,那略微沙哑的笑声,更是极尽嘲讽之能事。
祈然沉默地看着他笑。直到兰迪斯停下笑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道:“原来你是一个除了她什么都没有的可怜虫,难怪会这么患得患失…”
“砰————!!”兰迪斯的话被脸颊上的剧痛猛地打断,他头偏向一边,嘴角慢慢渗出血丝。他的眼角余光撇到冰依紧紧握住的拳头,指关节上还沾着不太显眼的血渍。兰迪斯嘴角轻扯,无声地笑了,可这一次却笑得极苦。
冰依慢慢收回手,手背上火辣辣的痛。她看着兰迪斯偏过去大半的脸,抿了抿唇,然后低声道:“对不起,我一冲动就…”
冰依顿了顿,随即苦笑道:“兰迪斯,千万千万,不要随便对一个人下定论。你没有经历过他的人生,没有品尝过他的心酸,没有承受过他的爱恨,所以,请不要随随便便就说他是一个可怜虫。”
兰迪斯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着女子明亮澄澈的琥珀色双眸,恍惚间竟觉得比夜空的星星更璀璨,比冬日的阳光更温暖。只可惜,那眼里的璀璨和温暖从不是为了他。
冰依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说他什么都没有,可是兰迪斯你知道吗?他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有一颗坚定执着的心,他还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超凡的智慧,卓绝的领导力和绝世的容貌。你凭什么说他一无所有呢?”
兰迪斯一愣,脱口喊道:“你说得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那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没有…”冰依提高了声音道,“如果没有,是谁能在最危难的时候拯救这个国家?如果没有,是谁能凭肉体凡胎抵抗艾丽莎的巫术?如果没有,又是谁让我千里迢迢不惜冒生命危险,也定要赶到他身边。”
冰依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浅淡婉约的笑容:“兰迪斯,一个可以让我深爱,让步杀无怨无悔付出,让这个国家转危为安的人,你如何能说他一无所有呢?”
兰迪斯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涩痛,他不知道是那笑容太耀眼了,还是自己本身出了问题。他只觉得灼热微湿的痛。
直到这一刻,他才相信,眼前的女子是别人的妻子,也是一个心中早已容不下他的女人。
兰迪斯紧紧握起双拳,胸口空落落得难受,他对自己说:没什么了不起的,我鹰王兰迪斯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反正我什么都没对她说,我连下台的阶梯都不必找。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兰迪斯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着这样很好,可是他的心底深处,却有一个清晰的声音慢慢冒了出来:不是你什么都不想对她说,而是,你连说的机会也没有…
“兰迪斯。”冰依歉然的笑和清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看你风尘仆仆地赶来一定累了吧?先去休息一下吧。回头我将九重水吟咒还给你。很抱歉,未经你同意,我自己习练了。”
兰迪斯猛地抬头:“九重水吟咒?”声音一顿,随即提的更高,“你能习练?!”
冰依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是久妖给我的。很凑巧地,我居然能看懂,所以就习练它来治疗身上的伤。”
兰迪斯难以置信地缓缓摇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而来…”
冰依没有接话,祈然却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着,面部表情地脸上,丝毫看不出他在像些什么。
兰迪斯忽然露出个苦笑,心头依旧有些钝痛,全身却忽然轻松了起来。他知道,有些东西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即便强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兰迪斯从来就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相反,他拥有一颗坚强的心,还有一颗善良正直的灵魂。所以,不管悲喜爱恨如何在他生命中流淌过,他却总能问心无愧地活着。
兰迪斯扯出个笑容,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冰依一怔,刚想说话,一双手忽然从后方勾住了她的腰和脖子,迫地她发不出声音来。
祈然将唇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对不起。”
冰依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全身的都依偎进他的怀里:“祈然,其实,我很心痛。”
“当初,如果我不是那么自私,懦弱,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你也不会有如此惨痛的经历,更不会直到今天还将患得患失的惶恐深埋在心底。我真的…很心痛。”
祈然猛地收紧手,胸口忽然像融化了般灼痛,却痛得很舒服。
他刚要开口,冰依忽然伸手贴上他的唇,摇头道:“可是,我却从不后悔。”她轻轻笑了起来,“爱情不就是这样吗?有苦才有甜,有悲才更珍惜喜。哪怕是成亲后我们的摩擦,也只是一种生命中的火花。你会有莫名其妙的怒火,我也会有无理取闹的任性,可是我们的爱却绝不会因为这些怒火或任性而消失殆尽。相反地,这些摩擦更让我相信,我们也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我们…一定能相守到老。”
冰依转过身,抬起头微笑地看着她深爱的男子:“祈然,你说是吗?”
祈然拧着眉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然后寻着那柔软熟悉的唇瓣,狠狠吻了下去。
小佚
2008-5-6 20:33
Act 24. 预言实现(下)
艾丽莎一生隐忍而自负,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这样的结局。
罗比军是她一手创建的,虽然仅仅只有十万人马,可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批精锐之师的无坚不摧之力。她一直都相信,只要有这十万兵马再加上自己无与伦比的军事才能,无论面对怎样的对手,她都无需惧怕。
谁知…谁知,她竟会遇到这样一个人。用计有如天马行空,自己不仅猜不透他每一步棋的用意,更是被他耍的团团转。龙善毒毒不死他,离魂术困不住他,竟连自己最精妙的伪装也骗不了他。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的战争。
远处传来六万援军的哀嚎声,听着让人遍体生寒,而在艾丽莎和城楼下罗比军来说,那更是让他们发狂得来自地狱的呼唤。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援军覆没,没想到,这就是自己的结局。
艾丽莎的发髻已经散了下来,头盔早不知掉到了哪里,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浸透了,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腥臭。她的指尖都是血,那是施放魔法过多后,身体所承受的副作用。
艾丽莎抬头望向那高高的城墙,眼睛已经模糊了,只能阳光下被无限拉长的单薄身影。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毁了自己的理想,毁了自己的一切。
当初在船上蒙他们相救,艾丽莎以为那是最关键时刻的转机,是老天偏爱自己的证明。又何曾想,那最美好的相遇,竟是一场噩梦的开端。
“艾丽莎…”颜如玉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体,哽声道,“艾丽莎,是我们输了,我们…一败涂地…你…”
艾丽莎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只是失神地看着城楼上那衣袂飘飞的男子,狠狠地,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
颜如玉心痛如绞,她从没见从小自负的艾丽莎露出过如此绝望而心如死灰的表情。她猛地越众而出,冲着城楼上的人大吼:“我们输了!我们投降!”
颜如玉微带沙哑的声音在城楼下声声回荡,伴随着不远处山道里几万大军的哀嚎声,听来格外使人心酸感叹。
连兰迪斯也缓缓地叹了口气,他很清楚,这样的过程与结果对于从小受尽宠爱,无所不能的艾丽莎来说,无疑是最残酷的惩罚。
所有人都在为这样的结局心酸,畅快淋漓后又有种不忍心的哀悯。唯有,两个人例外。那自然是步杀和祈然。
祈然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波澜不惊的声音在微风中稳稳传递开来,就像雨水打落在荷叶上一样清润自然:“托德,收了他们的武器,但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祈然那轻描淡写,丝毫不带怜惜的话,就如一个重重的巴掌掴在艾丽莎和颜如玉的脸上。
一直在失神中的艾丽莎忽然冲过来,发狂地冲他大喊:“你像怎么样?你究竟还想怎么样?!若非我当初一时不忍放过你们,我会有今天?!我对你…我对你…一再地手下留情,一再地给你机会,可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祈然冷冷一笑,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短笛轻轻吹了一下。那是一种短促,却极其刺耳的尖锐噪声。
站在一旁的步杀和冰依同时浑身一震,还没来得及想起着熟悉的笛音为何,只见城楼下的艾丽莎和颜如玉凄厉哀嚎了一声,随即毫无形象地抱着头在地上狼狈打滚。
冰依看着祈然轻轻放下毫不起眼的笛子,忽然脑中一闪,脱口道:“是血蛊!”
祈然点头道:“是改良后的血蛊,平日潜藏在人体血液里不会发作,这种短笛是唯一引发的关键。”
解释完,祈然看着楼下慢慢停止翻滚的两人,漫不经心地笑道:“艾丽莎,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是你对我们手下留情吗?”
撕心裂肺的剧痛犹在心头,艾丽莎失魂落魄地看着那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只觉灭顶的恐惧和绝望从心底汹涌而来。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咳出鲜血。
“你根本…不是人…你是一个魔鬼!!一个披着天神外皮的,彻头彻尾的恶魔!输给你…我认了…我只恨…我只恨雅鲁神让我遇到你…却偏偏成为你的敌人。我明明,我明明对你…”
“哧”得一声轻响,艾丽莎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祈然收回方才弹出小石子的手,淡淡道:“将他们都收押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