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凉凉的手冰脸颊,随后毫不客气地端过银耳燕窝粥,低头就吃。
“是该多吃点…”
我握勺的手滞了滞,有些疑惑,抬头正想问为什么。
却见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我胸前,随即略有遗憾地摇了摇头,“确实太瘦了点。”
“洛!枫!”我咬牙切齿地操起碗,“你他妈的去死吧!!”
“砰!!”优质的瓷碗砸在墙上,乒乓声响,四分五裂。
洛枫轻轻松松地从椅子上跳开,拂了拂洁净的袍角,笑得好整以暇,“不只太瘦,也太野蛮了点。把你娶回家,实在是…”
我嘴角猛抽了抽,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把话挤出来:“干、卿、底、事!!!”
“不过算了,我就吃点亏吧。虽然刚刚不是有意的,毕竟还算看到了你的身体,按你的话说,男女授受不亲…”
“砰——”洛枫躲过我砸过去地托盘,满脸笑意,“谋杀亲夫啊!”
我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把手中的筷子砸出去,却只觉手腕一紧,视线一暗,洛枫那张略带孩子气的欠扁的笑脸已经猛然间凑到了我眼前。
“放手!!”我退后一步,后背却抵住了关闭的窗格,狠狠甩手,脸涨得通红。
洛枫嬉笑不退,探手夺过我手中的筷子,声音温柔到我全身掉鸡皮疙瘩,“冰依,这种东西拿在手上,伤了我也就算了,伤了你自己,我可会心疼的。”
我满脸抽搐,吸气,再吸气,终于将满腔的怒火平息下来,换上一副懒懒无趣的颓废面容,凉凉道:“洛大哥,洛大侠,洛大爷,你玩够了吧?”
“不够!”洛枫露出个分外耍赖的笑容,眼中的眸光却如夜幕般深沉,“不如…我们玩一辈子吧。”
我心头猛地一颤,没有被抓住的左手,垂在身侧,轻轻握紧,面上是竭力维持的平静和一副未听懂的不以为然,“你牵动我手臂上的伤口了,很痛耶!”
洛枫猛地一震,惶然放开手,轻扯开我肩上的衣衫,面色一时暗沉到了极点。
我撇过头,猩红的血透过白色的衣衫映入眼帘,我却笑了。偷偷地,笑得张狂,我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多好。
洛枫,你忘了吗?男女授受不亲,我何时对洛枫说过这句话?
“为什么不早说?”他问。
我垂下头,默然不语。
“我问你为什么不早说?”洛枫狠狠抓痛我未受伤的手,“你就那么不愿向我撒娇吗?你就从来没想过,依赖我吗?”
还是不痛啊!我在心底笑得发狂,因为有个地方更痛。垂下的头,越加低,甚至无法抬起一寸一分。
下颚猛然窒痛,我被迫着抬起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熟悉又陌生的双眸,灼热的双唇夹杂着复杂漫天的怒意,狠狠压上我的。
我睁着眼,长长的睫毛,就在我眼前,轻轻颤动,就像我千疮百孔的心。
我的唇仿佛被撕咬般的灼痛,我却不退也不挣扎,亲眼看着,感受着那张陷入疯狂的脸,夺去我的呼吸,侵入我的唇齿。
洛枫猛地一把推开我,房间里只余他粗重的喘息声,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声音带着几丝情欲的沙哑,“为什么不推开我?”
我依然垂着头,无泪无笑,看着胸前凌乱敞开的衣襟,只有漫漫静默的悲伤,缭绕缱绻。
“你…包扎一下伤口,再休息半天。下午我带你去购置些随身物品。”
我默默点了点头,耳中听到压抑的叹息声,门开合的声音,颓然沿着窗台滑坐下来。
嘴角的弧度越牵越大,直到苦涩的泪水渗入,我把头埋进双手与膝盖之间,在心中一遍又一遍默念:“无夜…请你保佑我,请你一定要保佑我。”
窗外是明媚的阳光,鸟叫声,时断时续,温暖的春天,炎热的夏天,此刻就在这季节的分界线上。正午,刚过。
床上铺的仍是厚厚的绒毛垫,被子却只有单薄的一层。
我蜷缩在被子中央。
原本舒展的眉毛,微微皱起,再皱起,眼角缓缓渗出泪水。我翻了个身,躺的极不安稳。
床边坐着个人,明明是清爽安适的气息,却夹杂着生冷的杀气。
我呼吸慢慢急促起来,翻了个身仰躺着,干裂的唇,启了又合,喉咙挤压出痛苦的呻吟声。
“…夜…无夜…”眼角的泪水一滴滴滑落,悲痛、悔恨、哀伤、绝望,那么多的感情夹杂在我的表情和哭泣声中,“不要!!无夜!!”
我猛地一跃而起,紧紧抱住眼前的人,声音嘶哑地哭喊:“无夜,不要死!求求你不要这么离开!”
我能感觉到,洛枫的手,在空中顿了很久,然后终于环过我的腰,狠狠地抱住,仿佛要将我融入他体内一般的决绝。
我清醒地睁着眼,没有一丝迷惘。洛枫从来就不知道,我根本就是个无梦之人,除了祈然和步杀,根本没人会想到,水冰依根本没有做梦和说梦话的权利。
“冰依…冰依…”他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温热的唇轻轻在我发丝颈间流连,“我不会离开你的,绝对不会…”
我浑身一震,猛地推开他,怔怔地看着,眼中是莫名的复杂,“洛枫,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洛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他眼中却闪烁着摄人的光芒。他搭在我腰间的手慢慢、慢慢收紧,直到我微一挣扎,他却猛然使劲将我带入怀中。
温热的唇,悄然覆上我的。慢慢从我的唇边移开,吻上鼻尖,小巧的耳垂,白皙的锁骨。我握紧了身侧的双拳,却轻轻呻吟出声。
“冰依,让我来守护你。”洛枫的吻停在我衣襟旁,舌尖轻轻在锁骨上打着转,动作温柔语气却断然狠绝,“只准看我,只准想我,只准爱我。只让我来守护你!”
我生生压下浑身的颤抖,从未闭上的眼中,一阵涩痛,洛枫抬起头,轻轻将唇再度覆盖上我的。灼热微有些干糙带茧的手,却探入我衣襟,抚过我亵衣中的肌肤。
也许,就是现在…我跪坐在床上,身体被紧紧的圈住半倚在他怀中。唇是火热的,身体是灼烧的,心底,却是冰凉的。我眼中闪过一道冰寒的光芒,牙齿狠狠使劲一咬。
“你!”洛枫吃痛地松开我,一脸惊怒和被强制压下的情欲。
我挤出一副愤怒的表情,吼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眼中是被羞辱的怒火,面上是一脸的愤慨。然后,我抿紧唇,让那血腥的感觉停留在舌尖,这…宝贵的血。
洛枫伸手想揽过我:“冰依,我是真的…”
我狠狠甩开他的手,愤声道:“出去!”
我看着他,他也就这么神思复杂地看着我。时间,一点点流逝,同样宝贵的时间。
我颓然在心里叹了口气,放柔声音:“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冰依,你是说?”洛枫眼中闪过欣喜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一把抓过我的手。
我垂下眼帘,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副疲惫的神色,“没有小银,我的伤一时根本好不了,身体有些疲倦。东西,你帮忙买回来吧,我就不出去了。”我缓缓抽回手,声音却越加温柔,“这几天,恐怕都要麻烦你了。”
门轻轻合上,我知道洛枫带着满意欣然的笑容离去,待脚步声一走远。
我迅速从床上一跃而起,摸出怀中的棉布,将舌尖上仍残留的微微血腥味,擦在上面。心里一时酸苦,恐慌,不安,只想扑进那个清新的怀抱永不离开。
只是,还不行。我知道,真的,还不可以。
月色光华如练,我和洛枫对坐在湖边的凉亭上,闲谈喝茶。
今日,已经是洛枫把我带在身边后的第五天。这几日,他格外小心地带着我避开冰凌的重重追杀。凭着他不知从何而来的广大消息网,和高强的武功,竟真的没让我受到一点伤害。
此刻所住的这个小宅子,外表看来并不华丽,里面的布置却清新雅致,品味一流,似乎是洛枫名下的一栋私宅。
我晃了晃手中名贵的玉杯,微微浅笑,“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那是多孤独的诗句,脑中浮现出雪梨园中的杏树梨花,却是当年我多么美好的愿望。
“我可以等。”洛枫低着头,忽然淡淡地开口。
我愕然地望向他,手中的茶杯轻轻摇晃,放落在桌上。
“既然不能原谅他们,就干脆放弃。冰依,我可以等你忘记他们。”他脸上淡定从容,眼中却是波荡的深情,“但是,你要承诺,以后都在我身边,不会离开。”
我能听到,被握住的手腕上,血液汩汩流过血脉的声音,冰凉的,孤寂的。
我多想开口,开口承诺,说我不会离开你。这样,他才会更相信我。
可是,此时此刻,在那样的月光下,在那么清澈到透明的眼神注视下,我却发不出声音。因为他在那么无声,却又那么哀伤地恳求我。
请你…,不要欺骗我;请你们…,不要再伤害我。
“对不起。”我抽回了手,脸上露出自嘲的苦笑,亏我还是曾经接受过杀手训练的人。原来,如此多安逸被宠爱的生活,还是让我把那些求生的本能给遗忘了,“如今的我,还不能答应你。”
洛枫静静地看着我,空了握不住东西的手,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摆在我眼前。就在我退缩到想要避开他眼睛的时候,他却忽然笑了起来,带着声音的笑。
那笑声,就像清晨的露珠滑过荷叶,落入水中一般,明净到让我浑身,微微发颤。
“冰依,我还一直以为你是骗我的。原来不是…”他的手再度握上我的,我全身忍不住泛起恐慌的疙瘩,他的声音轻柔到融入月色中,“真好,冰依,我会等你的。”
我不想要你们等我啊!我的本意不是要招惹你们的!我只是想让我爱的人,能够爱我,仅此而已!!真的,仅此而已。
那样的声音,在我的心底一遍遍叫嚣,痛苦而内疚。我却还要在心底庆幸,若非这样歪打正着的回答,我也没办法这么快取得他信任。
“小心——”我还来不及伤感完,身体忽然被洛枫拖着滚了一个大圈,一道银芒擦着我面颊闪过,发出叮的一声。几个快如闪电的人影飘然而落。
洛枫扶着我站起来,看了看周围的形势,双眉微皱,脸上却露出不屑的冷笑:“成忧,冰凌四大丞相,你们居然凑到一路了?”
我放眼看去,也不由微微心惊,撇开成忧,文若彬和傲天君不说,白胜衣借机铲除我的几率很高,而木离风身后竟还跟着十几个踏步无声,呼吸深厚轻浅的高手。
文若彬扫了我一眼,随即对着洛枫无奈地耸了耸肩:“在下和白胜衣也是奉少主之命,平安地带回小若姑娘。否则,谁愿意和天和大陆第一剑客,冰凌的守护者为敌呢?”
我的身体颤了颤,一脸震惊的表情看向洛枫。
他微微露出一丝苦笑,眼中的落寞一闪而逝:“我是冰凌这一任的守护者——司马洛枫。”
也是本应坠崖身亡的祈然的大师兄,我在心里平静地念着,除了白胜衣外,唯一懂得噬心术精髓的司马洛枫。
洛枫的声音继续传入耳中,“我也的确是拥有‘金银妖瞳’的怪物,跟我在一起,只会不幸。如果你真的想回去…”
“不!我留在你身边。什么金银妖瞳,什么怪物,这些我全不信。”我的声音脱口而出,心底却在对这样的自己冷笑,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看着他,“你不是说,会等我吗?”
洛枫的身体狠狠一震,眼中汹涌的是什么,翻腾的又是什么,他忽然就在这么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就在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地注视下,他紧紧,紧紧地抱住我,声音竟破天荒地带了丝哽咽:“原来…老家伙说的都是真的。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人,不管我是不是怪物,不管我是谁,都会对我…”
我是一个,只要做了决定,就能狠得下心肠,伤害任何爱护我,甚至超过自己生命的人。
以前是祈然,卫聆风,现在又是…洛枫。
“娘娘…”成忧平板无情的声音,打断了洛枫的拥抱,也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看着我眼中闪过鄙夷、厌憎的神色,冷冷道,“皇上让臣带娘娘回宫。”
我眼中微微露出笑意,这个成忧,我没见过几次。只知他一直隐匿地跟在卫聆风身边。看他在卫聆风面前恭敬从命,战战兢兢的样子,真的很难想象,他竟然是跟萧逸飞,祈然师父齐名的天和大陆三大高手之一。
只不知,卫聆风离了他,是否安全。
“这么说,你们三人都不是一路的了?”洛枫松开手,脸上已恢复了平日的洒然和淡定,眼中的神光却相当冷凝。
他也不变姿势,不知怎的,便抽出了怀中的凝章,只见银光闪过,原本锈迹斑斑,毫不起眼的剑身,通体发亮,在月光下,惑人心神。
成忧的眼中闪过凝重之色,面色冰冷地开口:“四大神兵利器之一的凝章,居然在你手上?”
木离风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肩,随即向身后之人挥了挥手,比之当年推我下崖时更深邃幽冷的双眸,毫无温度地落在我身上,冷冷道:“皇上的命令不用我重复了吧,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激烈的厮杀,我被洛枫护在身后,却心神不属。因为,我很清楚,真正会对我痛下杀手的,只有木离风这几人。
随行的几人中,成忧的武功明显最高,与洛枫缠斗在一起。文若彬则是为了怕我受到伤害,时不时地阻止那些围攻过来的人。
至于傲天君,他实际上是洛枫的手下。我当然清楚他不会,也不敢全力出手。
[第三卷:第28章 谜底]
我望着身前不远处战斗的洛枫,脑中拼命思索着怎样让计划更顺利一点,却不受怀疑。忽地眼前白光一闪,白胜衣已经到了我跟前。
他的攻势凌厉至极,他的身形迅捷无比,即便我真的勉力去挡,也不一定能挡住全部。更何况,他在掠到我面前时脸露残酷的冷笑,吐出一句,“难道你不想把戏演得更逼真点吗?”
我在心底狠狠地咒骂他趁火打劫,却不得不承认,这样可以使我更快地脱离现在这种尴尬痛苦的处境。于是,看着那攻势,我身形轻晃,一阵剧痛自胸口传来,还有一个塞入我手中的锦袋。
我狂飞出去,跌躺在地上,本就每日隐隐作痛的胸口,更是痛到火烧火燎,我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呻吟出声。
“冰依!!”
“小若!”
…
耳边传来众人的惊呼声,我的神志渐渐迷糊,只是用仅剩的意志拼命支撑自己。
恍惚中,我能感觉到周身蒸腾勃发的杀气,还有几乎能挤出人五脏六腑的压迫力。
耳中听到木离风、傲天君等人的惊呼,隐约恐慌地叫着什么:“金银妖瞳…”
然后,身子一轻,压力陡然间消失,等我勉强撑着神志醒转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屋顶,正被人打横抱着在空中急速行进。
那种速度,我无法清楚地感知,却也知道,已经远远超越了人体的极限。
“冰依…你不会死…不会死。我会守护你的。”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始终闭着眼,用最后的那点神志,感觉手中锦袋中的细腻粉末,滑过我指尖,肌肤,洒落在来时的地上,一路,融入月色黑幕。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我的神志越来越迷糊,几乎寻不到可以呼吸的氧气,甚至连胸口的窒痛也无法让我清醒。
然后,我终于感觉到洛枫停了下来,嘴里在大声喊着什么。
然后,我终于…第一次,真正地,失去了意识。
深夜,细雨绵密而落。在乱石林立的山间,一个身着灰黑劲装的男子,冒着细雨,在乱石间随意地绕了几圈,随后脚步一顿,手贴上一块巨大的岩石底缝。
只听吱嘎声响,那块巨石竟伴随着飞洒四散的雨丝,向前方缓缓推动,直到地底露处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阶梯形通道。
男子取出怀中的夜明珠,轻轻擦去上面的水珠,一步步走下阶梯。半晌后,地面的岩石随着他逐渐隐入黑暗的身影,慢慢关闭。
在男子消失后,良久,一个颀长的身影从远处的古树后缓步走出,雨丝拂过他清俊如夏日晴空的面容,蔚蓝的眼眸,沾湿了柔润的黑发,长长的睫毛。
灰黑劲装的男子走尽阶梯,里面竟是一个相当宽敞明亮的密室,连通着四个嵌有夜明珠的石室,里面摆设各不相同,东西却一应俱全。尽头是一个冒着热气的天然温泉,四周用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照明,整个地下密室中的温度,竟常年不变,相当适宜。
密室四周笔直地站了很多男女,但却都是一脸的神情呆滞,状似行尸走肉。
“她怎么样了?”开口的是那个灰衣男子——洛枫,他的面前站着个身穿粉紫纱裙,双颊被热气熏红的少女。
少女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冷漠淡然。她的五官也算是清秀的了,脸上却遍布刀疤,在珠光照耀下,异常狰狞。
她冷冷一笑,语带嘲讽:“她?你问的是哪一个?”
洛枫眉头微微一皱,却不着恼,无谓地耸了耸肩,走向其中一个石室。忽地脚步一顿,回转身交待了一句:“隔壁那个女人——冷琢夕,暂时还有用,所以,医好了伤,就送去冷月教总坛。我不想冰依醒来还会看到她。”
少女微微皱了皱眉,却仍是一脸的冷漠,回答:“是,教主。”
洛枫点了点头,走进石室,原本虚假的笑容褪去,转为宁和;原本冷厉的眼神柔软,变为欣然。
少女看着洛枫消失在门内的背影,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声音冷漠嘲讽又带了几分苦涩:“洛枫,你就算再聪明,陷入爱情这个网,终究还是会变得愚蠢。被萧祈然爱上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喜欢你呢?傻瓜…你们——”
少女瞪大了惊诧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男子,身体一动也动弹不得。
洛枫坐在铺满软絮的石床边,手指轻柔地在床上少女白皙细腻的脸上流连,眼中溢满柔情。
忽地,他浑身一震,迅速站起身来,看着门外。
也只是瞬息间,石门缓缓打了开来。洛枫眼中闪过冰寒的杀气,一瞬不瞬盯着走入的几人。
“萧祈然、步杀、卫聆风、君成忧…”他冷冷地,缓缓地叫出来人的名字,胸口翻腾的猜疑几乎要将他湮灭,于是,他越加冰冷,“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成忧双手抱着个昏迷中的银发女子,绝色清丽的面容苍白,被发丝隐隐遮住,赫然是应该死在别有洞天中的冷琢夕。
祈然微微敛眉,正待说话,忽然神色凝滞,望着洛枫身后,冰蓝的眼眸中露出疼惜、爱怜的光芒。
洛枫眼中坚定决然的目光,终于开始松动,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看着从床上坐起来,站到他面前的少女。那个,几日来被他用心呵护,用生命保护的少女。
我拽着发痛的胸口,艰难地从床上站起身来,摇摇欲坠,却仍是站立在他们面前。
我向着一直担心我的四人露出个虚弱的笑容,然后平静地看向洛枫,“是我引他们来的…”
“为什么…”洛枫喃喃地抓住我双肩,双眼中怀疑、痛苦、愤恨,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为什么连你也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是我引他们来的。”我感觉不到周身的疼痛,听不到身边甚至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吐出:“无——夜——”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凝滞了下来。停留在,那两个字被吐出的一秒,缱绻纠缠。
到底要多深的感情,多久的纠葛,才能累积出如此多的恩怨情仇。
洛枫缓缓地一脸难以置信地松开抓住我的手,每松开一分,他的脸便越挂起惊疑、愤怒一分,忽然开口道:“你在说什么?无夜是谁?”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胸前洁净却微皱的白色长衫,声音悠远而死沉:
“其实,怀疑一开始就在我心里种下了种子,只是我不没有意识到而已。为什么我掉入河中会这么巧刚好被蓝家的人救起?为什么明明答应不再喊我主子的无夜,会口口声声,日日喊我主子?为什么我们离开祁国的计划会被卫聆风知道,我还会中了软骨散的毒?为什么步杀会忽然失去神志般刺杀我,连祈然和成忧都没反应过来,却是武功不高的无夜救了我?”
洛枫退后几步,看着我冷笑道:“冰依,你说的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幽幽一笑道:“要我从头到尾推理给你听吗?冷月教教主?”
见他沉默不语,我知道他是承认了自己冷月教教主的身份,我却忽然想起那个丑陋但一心守护我的男子,心中一痛,忙把心中的激愤压下,继续转为平和,“祈然告诉我,他的大师兄早在五年前坠崖身亡,那个崖底是血池,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这个不是与我的情况很像吗,而底下是血池的悬崖,在天和大陆,又只有赤火崖。我想你定是与我一样,被不定期开合的洞穴石门卷入了别有洞天,而得以生还。不仅如此,同时,还让你发现,这个别有洞天居然连接着关押祈然和卫聆风母亲冷琢夕的幽谷。你既然曾作为冰凌的守护者,又那么心心念念想与冰凌为敌,必然不可能不知道祈然和他身边之人的身份。所以,当我掉入别有洞天时,你就已经决定了要利用我了是吗?所以,从那以后,你就开始一路跟随我。当日,我在山洞中遇到的那个毁容的无夜,确实是真正的莫劲。后来,遇到卫聆风,引渡了他身上的血蛊,那个时候的无夜,一直都是莫劲。直到,我体内的两个血蛊相互冲击,让我掉入江流中,被蓝家人救起,那以后再遇到的无夜,就是你——司马洛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