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月儿说的是对的,她就是个变态,为了爱情疯狂偏执的变态,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能够有这样一刻的温存,她不惜一切的代价,现在,终于等来了,早在她的心遗落在那个叫夜无极的男人身上时,就已经卑贱如尘埃。
为什么不该来,这一刻,她心中无悔。
“心悠,对不起。”夜无极在此叹了口气,想到天山时,那个时常窝在怀中撒娇的小师妹,心里酸酸的,伸手撩开那满头的银丝,有种说不出的怜惜,他夜无极的一生,磊落光明,如果说真的对谁有所亏欠的话,那应该就是眼前这个被她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女子。
柳心悠没有说话,睁开眼睛,突然紧紧的搂住夜无极,痛哭出声,这些年的痛苦,这些年的挣扎,这些年的思念,深入骨髓的爱和恨,早已经将她的精力消磨殆尽,她伤心,她委屈,她更不懂,为什么被她当成天来信仰的大师兄要在大婚当天将她抛弃,那个时候的她,还要承受死亡的剧痛,两个最亲近的人一下子从自己的身边离开,而她这天山上的掌上明珠,一下子沦为了天下人口中的笑话,这对从小就被人捧在掌心呵护疼爱,没经历过任何事情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噩耗,直到现在,她自己想起,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那段时间,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简直就像一场噩梦,让她虚脱的噩梦。
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傻,或许弦月骂她是疯子,真的一点错也没有,这二十多年的痛苦,因为这一句对不起,她所有的怨气居然烟消云散了,那温暖的怀抱让她那可冰冻的二十多年的心,一点点恢复了知觉。
“心悠,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这个时候,夜无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今天这样的悲剧,是心悠直接下的手,而罪魁祸首,又是谁?追根究底,红尘之中,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了太大的无奈。
柳心悠靠在夜无极的怀中,抬头,摇了摇头,如雪般的银丝,可那张脸却和二十年前的一模一样,不像他,已经有了老态,不似当年那般年轻。
柳心悠推开夜无极,伸手擦了擦眼泪,“大师兄,我现在一无所有,还有可能可怕的呢?”一无所有,行尸走肉,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她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或许是将自己当成死人,这一刻,她的心居然是豁达的,没有歇斯底里的尖叫,也没有深仇嫉恨着的责问。
“大师兄,我忽然觉得很累,感觉我的人生已经走到尽头。”
她所有的放不开,不过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而现在,忽然拥有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追究,担心铺天盖地而来的责问,还有漫天的怨恨,会将眼前这个人吓跑。
现在的她,已经活够了,年少时的天真烂漫,那是她人生当中最美好的时期,她经历过别人没有过的美好,也有过跌落谷底的时候,她的人生,别人经历的,别人没经历的,她都已经全部尝遍,因为嫉恨算计而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支撑自己那么多年的仇恨,在片刻间消失,她忽然间觉得自己以为的人生没有了方向,一下子没了赖以生存的支撑。
柳心悠走到门口,也不管夜里爽寒露重,直接坐在地上,夜无极回过神,从房间拿了件披风,盖在她的身上,柳心悠转过身,除却时间地点,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师兄,我们有多长时间没像现在这样静静的坐在一起了?”柳心悠笑了笑,那种恨不得把他杀之而后快的冲动,在见到他的第一眼,通通消失不见了,如果他像上次在磐城那样,转身离开,或许她还会恨,可现在,她却是甘之如饴的,兰裔轩说,他会让他们两个成婚,那个为完成的婚礼,一直是她这些年的梦想,只要能成为她的妻,就算立马死在他的怀中,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心悠,你太过偏执。”
夜无极在她的旁边坐下,她做的那些事情,他都能够理解,只是她不该对弦月做那样的事情,或许,这一切,冥冥之中真的是注定了的,他欠了心悠的,所以到最后,他这个罪魁祸首应该为所有的事情画上一个圆满的终点。
虽然夜无极没有明确说出什么事情,但是柳心悠知道他说些什么,弦月的事情,现在的她是不后悔的,如果不是因为情话蛊,或许现在她根本就不能够和大师兄这样静静的坐着,如果说她真的哪里后悔的话,那就是当初的自己没有配解药,不然的话,现在就可以以此为交换条件,既然兰裔轩能说服师兄一时,余下的一世也是可以的吧,那样的话,她的美梦可以长一点,直到她自然的离开世界,那样的话,这些年所受的苦,这些年吃的罪,到那个时候,所有的伤口痊愈,也可以带笑离开了吧。
“兰公子说你在这个地方,我来了,我知道,他现在恨我,恨不得把我杀了,但是我不怕,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了,师兄,如果你现在想要对我动手,我不会闪躲,我现在是不恨了,但是我很开心,原来大师兄这些年也是愧疚的,但是我不要愧疚,我要你难受,你不想看到我,我就出现在你身边,天天在你的眼前走来走去,看看我现在这个模样,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如果你真的想要补偿我,这段时间就好好和我在一起吧,然后娶我。”
这是她偏执的梦想,如果说之前兰裔轩说的所有一切,都还不能让她坚定决心的话,那么这最后一句话,彻底打入了她的心里,她想和大师兄完成那个未完成的梦想。
夜无极没有说话,抬头仰望着天上漫布满的星辰,深吸一口气,良久,转过身,与柳心悠的视线相对,点了点头,重重的道了声,“好。”
近二十年的时间,这是柳心悠偏执疯狂的缘由,这件未完成的事情,同样是他最大的遗憾。
“等完婚之后,我们就回天山,过以前那样的生活。”
近二十年的时间,他并非真的冷情冷性,一直以来,他都将她放在心上,无时不刻都在牵挂,就算有轩儿这样优秀的学生,可心里还是觉得遗憾,当年离开天山之后,他心里一直牵挂着心悠,却又觉得无颜面对,这二十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让心悠成为他的妻,那是他幼时便立下的承诺,这些年,因为对师傅的允诺,为了肩上背负的责任,既然已经辜负了一个人,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将答应师傅的事情做好,心悠说她累了,倦了,而他也是同样。
“真的吗?”
柳心悠转过身,盯着夜无极的视线满是期待和喜悦,一脸惊喜,夜无极温柔的抚着她的脸,微勾着唇,身上因为这浓浓的怜惜和心疼多了几分人气,点了点头,“真的?”
柳心悠盯着夜无极,顿时红了眼眶,却像个小孩似的笑出了声,倒头靠在夜无极的怀中,遥望着夜空,忽然间,她觉得未来,一片美好,却不知等待她的是毁灭性的狂风骤雨。
夜里的雪兰殿静悄悄的,书房内,更只有兰裔轩一个人,自从弦月离开之后,处理完政事,兰裔轩总是这样,一个人,或者是坐在桌前,或者是站在窗前,他的神情,一如这漆黑的夜,冰冷深沉。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兰裔轩抬眸,淡淡的看了来人一眼,眸光深沉,并无太大的意外。
“我刚才去了避心居一趟,那两人,一个静坐着看书,一个静坐着看人,可真是幸福默契啊,我听说这段时日,那两人时常抚琴练剑,堪比神仙情侣啊。”
宫少华推门走了进来,精致的妆容,没有半点的瑕疵,一如既往的高贵,只是那上挑的凤眼,在这样深沉的夜晚,多了几分尖锐。
宫少华走到兰裔轩跟前,含笑的眉目,却是说不出的嫉恨,这熟悉的烙在她心底三十多年的面容,却是宫主和那个贱人的孩子,她时常在想,如果这个孩子是她和宫主的,那该有多好,这样优秀的孩子,她一定会把他捧在掌心疼爱,主动提他扫除一切的障碍,亦或是,如果宫主对她有丁点情分的话,她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轩儿,你可不是那么好心的人。”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半点的亲切,甚至还带着浓浓的酸味。
就在刚才,在来找兰裔轩之前,她去了避心居一趟,灯光下,那两个人默契的笑容,尤其是柳心悠脸上的幸福笑容,她的心里泛起了浓浓的酸意,还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毁灭*,凭什么,凭什么柳心悠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现在能喝心爱的男人在一起,那个傲慢无礼的女人凭什么得到幸福,她不服气,更不甘心,她得不到的,别人怎么可以?虽然知道兰裔轩不会让柳心悠这样长久一直幸福下去,可让她看到了,还是说不出的碍眼。
“心里不舒服?”兰裔轩的声音慢悠悠的,喜怒难辩,他可以想象得到,宫少华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她这样一个自私极端的女人,自己的不到的幸福,不会允许别人幸福,就像她对他和弦月做的那些事情一样,打从她知道他对弦月感情的那一天开始,她从来就不曾停止过对她的伤害,费心的想要将他们拆开,在知道弦月中了情花蛊毒之后,又不惜一切代价,将她送到他的身边,她做的所有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她不讨好的私语。
“我不服气什么,爬的越高,摔的越重,无论得到什么,到头来都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轩儿,你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话虽然这样说,可宫少华的心里确实是不舒服的,十年的时间,她都还没能见上宫主一面,她柳心悠是凭什么?她的笑容,让她捉狂,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迫切,她想见到宫主,发了疯的想见到那个优雅高贵至极的男人。
兰裔轩微抿着唇,这一点,他承认,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更何况柳心悠给弦月带来了那么大的伤害,如果不是她,现在他也不会一个人在这冷冷清清的雪兰殿,这个地方,他呆了十多年,一直以来,都是习惯了,可突然间,有这样一个人来了,又突然间走了,他的心好像再也没了当年的心境,一贯淡然的心,好像也变的有些愤世嫉俗起来,他甚至能渐渐体会到柳心悠和宫少华的心境,恨不得将这整个人天下毁灭的疯狂。
“比起柳心悠,你更加的悲哀。”
兰裔轩的声音平淡,可就是这样的云淡风轻,更让她觉得捉狂。
“这些年,师傅从未忘记过柳心悠,而你呢,你做了那么多,那个男人从来没把你放在心上,一模一样的脸,行为举止,一颦一笑,你模仿的再像又怎么样,你终究不能代替母后。”
当年,宫少华知道雪兰落对宫少雪的情意之后,下意识的模仿,之后将宫少雪逼着离开,可那又怎么样呢?雪兰落对她,依旧是不屑一顾,直至后来,宫少雪被宫少华所害,她情愿自毁双目,也不愿在看宫少华一眼,柳心悠的偏执,那是因为曾经的幸福,她和夜无极两情相悦,再见面,依稀还是神仙眷侣,而宫少华呢,就算是她自己自甘当个替身,可雪兰落却不稀罕,就连和她相处了数十年的兰王,也不过是把她当成宫少雪的影子,这让心高气傲,争强好胜的宫少华如何忍受的了?
精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然后一点点越来越明显,彻底的破裂开来,兰裔轩刚才说的,完全戳中了宫少华心里的痛,这在她看来,是不容任何人提起的耻辱,她到现在还搞不懂,宫少雪到底有什么好的?她到底是哪一样不如她了?宫主,就连那个软弱无能的兰王也对她念念不忘,明明知道兰裔轩不是他的儿子,却坚持将王位让给他,那么多的儿子,最疼爱的就死那个贱人生的野种,到最后,为了这样一个野种,不顾几十年的情谊,将她迁出皇宫,她就是不甘心,这世间,既然已经有了她宫少华,为什么还要来一个宫少雪,既然已经有了宫少雪,那要她宫少华又有什么意义?
“那又如何?轩儿,你再有本事,这些年还不是要忍气吞声,认贼作母?”每每兰裔轩当着众人唤她母后的时候,她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快感,报复的快感,就算宫少雪已经死了,可想到如果她看到这一幕,想到她会伤心,她就开心了。
“你想杀了我,替母报仇,可直到现在,我还不是好好的活着?比起我,你和柳心悠又好到哪里去?现在柳心悠幸福那又怎么样?根本就不能长久,到最后还不是和现在的我一样,甚至下场比我还凄凉,而你呢?你又比我好到哪里?月儿是个好女孩,可注定了,你没那个福气,你们两个相爱又怎么样?你越是爱她,就越是痛苦——”宫少华看着兰裔轩,得意的笑出了声,咫尺天涯,爱而不得的滋味,她尝过,比起现在,更加的难受吧,这命中注定了,是段绝望的感情。
兰裔轩心骤然一缩,脸上的笑容未变,可看起来却有几分僵硬,十分的勉强。
“如果你是柳心悠,你会来吗?”
兰裔轩坐直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子,微挑了挑眉,看着宫少华陡然僵硬的笑容,十分的有耐心。
“如果有一天你能和那个见面,你会和柳心悠这样,不顾一切吗?”
兰裔轩再次问道,唇边微扬的笑容冰冷。
隔着一张桌子,宫少华站着,看着正襟危坐的兰裔轩,精致的凤眼转了转,毫不犹豫的回道,“会!”
她和柳心悠一样,都是为了爱情疯狂偏执的人,如果是为了心爱的那个人,如果可以见到心爱的那个人,就算是前边有刀山火海,她也会不顾一切,说她贪恋荣华富贵,宫少华笑了笑,十年的时间,她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在朝堂上转弄权术,该有什么支撑起那颗冰冷的心,但是现在,忽然间觉得,这些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就算是那样至高无上的尊崇,还是无法填补那颗空虚寂寞而又冰冷的心,权利这样的东西,本来就是冰冷的,就连那个人的一句关切都比不上。
这些年,她四下找人去搜找宫主的下落,可现在,就算知道他人在哪里,她费尽心机,还是不能见上他一面,他的梦里,全部都是他的影子,甚至于幻想出现的,也是那个人的那张脸,为了整个人,她还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如果他能像夜无极对待柳心悠那样,温柔的对她笑一笑,这辈子,她也就足够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一定不会再让他从自己的身边离开,她会动用一切的力量,将他留在身边。
“轩儿,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
宫少华轻笑了一声,说不尽的嘲讽,兰裔轩现在所体会,正式爱而不得的苦果,当年,她也是深有体会,宫少雪,你看到了吗?因为你,我所受的那些苦头,现在,你的宝贝儿子,他也在同样的承受,她的,已经麻木习惯,而他的,才刚刚开始。
兰裔轩轻笑了一声,他确实明白,在感情上,他现在已经沦为了和当年柳心悠宫少华那样的人,或许,他是自私的,但是对待弦月,他比任何人都要尊重,相比于不顾她的喜怒哀乐将她留在身边,他更希望她能够幸福,如果这样的放手,她觉得开心,也觉得可以自由的话,那他就放手,就算心再怎么痛,他也可以一个人,慢慢承受,他们两个,总有在一起的那一天。
“轩儿,我会看着你痛苦的,一辈子,看着你,还有,好戏开锣的那一天,一定要通知我。”
宫少华说完,看了兰裔轩一眼,大笑出声,转身,扬长而去,所有的一切,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承受,痛苦难过的,也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公子。”
雷云雷安一直都呆在雪兰殿的书房,宫少华来的时候,他们就赶过来了,一直守在门口,书房的门是没关的,刚才那一番话,他们听的清清楚楚,雷安是云里雾里,半天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雷云多少却听出了一些眉目,只是两人,都能明显感觉到兰裔轩的不悦,低着身子,站在门口,什么话也不说。
“着手去准备师傅和柳心悠的大婚事宜。”所有的一切,都是该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冷清的雪兰殿,在沉寂了数年之后,终于迎来了大喜的事情,王上的师傅,也就是太傅,终于要大婚了。
兰裔轩不在雪兰殿的这些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还保持着兰裔轩最初离开时的模样,就连伺候的人也都还是那些人,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所以,对夜无极,他们都是熟悉的,这样一个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现在居然要成婚了,他们吃了一惊的同时,还有些羡慕,新娘虽然满头白发,不过看起来和二十多岁的姑娘没什么差别,这段时间,两人抚琴练剑,快活的和神仙似的,而且夜无极的为人处世也很好,丝毫不会看不起这些卑微低贱的下人,每一个人都是同等对待,所以对于这样的喜事,雪兰殿所有的人自是十分欢欣。
避心居张灯结彩,柳心悠早早的起床,任由那些宫女动作熟练的替她换上凤冠霞帔,看着镜中的自己,虽是一头银发,却难掩绝色,那张小巧的脸上,是同龄人没有风华,那双布满沧桑的眼,微微一笑,尽是妙龄少女的娇羞,如花一般。
“夫人,你真漂亮。”
替柳心悠装扮的宫女,甜甜的叫了声,引来柳心悠的一阵低笑,她挥了挥手,示意所有的人下去,对着房间近来新添的梳妆镜,笑的越发愉悦,眉眼弯弯,说不尽的春情。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虽然这张脸依稀年轻,可再怎么保养,肌肤也没有了以前的光滑细腻,可这一刻,却是她数十年来最为开心的,现在的她,终于如愿,嫁给了大师兄,她这一生,颠沛流离,终于可以画上圆满的重点,今晚之后,她再不会有任何的遗憾,也终于,她可以笑着离开。
她知道,兰裔轩不会轻易放过她,而今晚,就是报复的最好时机,但是她的心里,没有一点怨恨,为了爱情,人可以有多疯狂,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临死前,能有这样一段美好快乐的时光,她已经满足了,没了任何遗憾,她甚至感激,如果不是因为兰裔轩,或许她这一辈子的,都在仇恨中度过,终其一生,她都不会再有像今天这样幸福美好的心情。
“大师兄。”柳心悠透过镜子,看着向他一步步走来的夜无极,现在的他已经换下了一身青裳,换上了大红色的新郎服,整个人容光焕发,越发的英俊。
夜无极在柳心悠的身后站定,双手放在她的双肩上,看着镜中的女子,眸光一片温柔,“小师妹,你今天真美。”
柳心悠满脸幸福,左手握住夜无极放在她右肩上的手,“大师兄,你和以前那样,替我描眉,好不好?”平静而又温婉的声音,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到磐城那个尖锐而又愤世嫉俗的影子。
“好。”夜无极拿起桌上的眉笔,闭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替柳心悠描眉,隔了近二十年,他的动作有些生硬,可那温柔的神情却和以前一模一样。
“大师兄,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起回天山,好不好?”
她眨了眨眼睛,那莹润的水眸不见往日的疯狂,像个孩子般的天真动人,柳心悠见夜无极半天没有回答,皱着眉头,嘟着嘴,继续道,“大师兄,你说好不好嘛?”
夜无极淡淡的笑了一声,眉眼温润如玉一般,良久,道了声,“好。”
柳心悠满足的笑了笑,重新看着镜中的自己,精致的远山黛,最适合她现在幸福的表情,她紧紧握着夜无极的手,看着镜中两张贴在一起的脸,“大师兄,离开你,我会活不下去的,今后,无论你去哪里,都要带上我,知道吗?”
夜无极笑了笑,像极了个包容的长辈,点了点头。
“小师妹也是一样,无论到哪里,都要把我带上。”那样,就不会孤单。
没有主持大婚的人,没有各方的祝福,也没有喜宴,白天,热热闹闹的避心居到了晚上,怪异的安静了下来,可两个人却怡然自得的享受着安静的一切。
房间的墙壁上到处是大红的喜贴,床榻上,那艳红的锦被,上边绣着的鸳鸯交颈,桌上,红烛燃烧,但凡是结婚该有的,一样也不少。
夜无极和柳心悠两人以天地为媒,拜完堂,坐在房门正对着的茶桌上,今晚的月色很好,月亮很圆很亮,漆黑的夜空,缀满了星辰,但是怎么都比不上天山,手一伸仿佛便可摘取天上星辰。
“大师兄。”柳心悠看着对边坐着的夜无极,才叫了一声,便泪如雨下,这一天,她期盼了太久,久到她都将时间遗忘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一刻,她盼了太久,每一个寂静的夜晚,她闭上眼睛,只要睡着了,就会坐着这样的美梦,那个未完成的婚礼,继续的进行着,如此重复了二十多年,到现在,真的成真了,她却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没有。”夜无极轻道了声,眸光温柔缱绻,带着浓浓的怜惜还有深深的不舍,“小师妹,这是真的。”他伸手,笑着抚摸着柳心悠的脸,小心翼翼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柳心悠握住她的手,哭着哭着突然笑出了声。
“小师妹,二十年,真是苦了你了。”这段感情,终究是他辜负了柳心悠,这天下的大事,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了,有没有他夜无极,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或许,现在所有的人,他和小师妹,轩儿和月儿,都会比现在幸福许多,他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天意,可事实上,却给那些人带去了巨大的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