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樱桃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老头那哀伤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也太情绪化了吧?整得是他们家失散多年的亲戚似的,有必要忽然这么伤感吗?

玄器护法忽然挥去不快,话锋一转跳回另一个重要问题:“你怎会佩带七王爷的玉佩?”玄器护法在七王府隐姓埋名多年,一大半关于宫中的讯息都是由他送往燕还山的。他个人对宋韩儒这位徒儿还是相当满意,悟性高却又不喜欢舞刀弄枪,说白了就是过于儒雅,而且宋韩儒话里话外反对当朝皇帝的种种暴政。不过说来说去,玄器护法甘愿当宋韩儒的师父只是一种混入权力核心的障眼法。

话虽如此,玄器护法毕竟与宋韩儒师徒关系维持七八年,所以当宋韩儒告知玄器护法此次弄断三面剪月扇的缘由时,玄器护法便借机盗取了四皇子府邸的尚方宝剑。一则动摇四皇子在皇帝心中的稳固地位。二则给皇后一个下马威,当朝皇后好比妲己,虽无妲己那般倾国倾城,但阴毒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且皇后伤宋韩儒在先,自会因理亏不敢出面替四皇子求情。三则扰乱朝纲使得皇城内外大乱,从而有效的助他们举兵造反。四则替宋韩儒出口恶气。此乃一石三鸟之计。

不过,龙纹玉佩乃皇子标志性的配饰,佩不离身,这说明牛小妞与宋韩儒有着千丝万缕的渊源。玄器护法猜想,牛小妞即便与宋韩儒有干系也是近两个月之内的事,因为近两个月他只去过七王府一次,因收到最新密令:闯关者已进入第七层。所以他取了扇子便即刻返回燕还山守关,否则他不可能全然不知。

但还是听七王府管家提起过一句:宋韩儒正在筹备婚事。

思于此,玄器护法顿时神色凝重地质问道:“你莫非就是宋韩儒想娶的那位女子?”

“……”秋樱桃迟疑地眨眨眼,老头消息好灵通,居然通过一块玉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看来!啊呀……玄器护法真是宋韩儒的师父,可他刚才干嘛不先问这件事,这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秋樱桃开始打马虎眼,故作伤口疼痛龇牙咧嘴歪倒在桌,玄器护法的思维太跳跃了,她跟不上老头变化莫测的问题,所以她要仔细考虑考虑该怎么回答才是最万无一失的,唉……怎么感觉越解释自己却越糊涂了呢?

玄器护法见她身体不适姑且不问,搀扶她上床盖被,他不想吓坏小孩子,不由微叹口气:“先休息吧,晚一点再慢慢聊。”

秋樱桃紧闭着眼不回应,还聊什么啊聊,不但被老头发现了真相,好似老头很难接受她要嫁给七王爷这件事,从眼神中就看出老头在说“不行、不行”的意思,她真是个惨烈的悲剧。

※ ※ ※

玄器护法闷闷不乐地走回玄器洞,正巧与慕佳男迎面相对。玄器护法即可恢复镇定自若的神情,有些情绪是不可在外人面前展露的。

慕佳男手指捏着那只兰花扣,抵在胸口上,他用指肚对准兰花扣的花蕊中央,公转微拧,只见兰花扣花蕊处脱落花瓣装饰,形成一个极小的抽拉钮,一缕肉眼辨不清的细丝线顺着他拉直的方向顺延而出:“只有在垂直的状态下,才会从兰花扣中心弹出这条比头发丝还要细的金丝。”

玄器护法捋捋胡须满意一笑,兰花扣只有在正面对向前方时才可发挥功效,否则就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装饰物,这便是其独具匠心之处,但玄器护法并未急于表态,似乎还在等待。

慕佳男抿了抿唇,当这条金丝陷入皮肉中,遇血膨胀,使得金丝急速变粗变更为坚韧……慕佳男忽然不正经地挑了挑眉毛:“暗杀大老婆、整死小妾、勒死公婆等图谋不轨之举的必备嫁妆。”

“……”玄器护法嘴角一僵,这小子真够皮的,不过……玄器护法翘起大拇指:“无错无错,其一是用法巧妙,其二是遇血变锋刃,厉害啊小子,但还有一点……”

慕佳男手指一扬:“我知晓,您想考我如何收回去,此金线乃滴血不沾的寒冰铁打造,所以一旦脱离皮肉便会自行冷却,恢复最初的形态,这点就简单喽……”他边说边将兰花扣正面朝前顺时针缓慢拧动,只见金丝线顺着兰花扣繁复的弯折花纹缓缓而入,他解释道:“使用者应该比我动作熟练,因为……我不系兰花扣,哦呵呵呵。”

玄器护法怔了怔,慢半拍后忽然爽朗大笑:“你这小子真是机灵又调皮,居然还知晓寒冰铁,怪不得千丈老儿不惜耗费自身功力助你增进武功,真是一对老少顽童。”

“我跟那位站在绳索上的老头真不熟。” 慕佳男矢口否认,他才不要做个常年不洗澡的大侠。不过千丈行者做了一件好事,慕佳男发现这只兰花扣上居然也有“一”字号的标志,莫非都是出于玄器护法之手?

玄器护法选出的第一件暗器只是小试牛刀。他取出第二件宝器——十字金刚杵。

十字金刚杵又称羯磨杵。是佛教的法器,全称为:十字金刚羯磨杵。由一横一竖两根三棱金刚杵构成,直的一只金刚杵代表过去、现在、未来、之永恒不变;横的一只金刚杵代表能横遍十方法界、无所不在之意。金刚杵为断烦恼、伏魔的神圣法器,而十字金刚杵更喻为智慧通达四方、降伏顽冥之力量。

慕佳男注视瓷盘大小的十字金刚杵细细端详,且不说花纹繁琐,就凸出的触角便有四个个……手工还真是精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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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事,何必想复杂

慕佳男坐在别院中研究十字金刚杵,因为别院阳光明媚、地域宽敞,他好边破译用途,边耍杵。

“你们都是皇城人士吗?牛小妞……这名字听上去有些耳熟。” 玄器护法抛砖引玉道。

“嗯,皇城虎妞。” 慕佳男简要一答,随后跳上屋檐躲清闲,表明他在思考不想被打搅。

玄器护法在院中缓步沉思,见慕佳男完全投入又不好上前问东问西。但玄器护法对牛小妞的身份甚为纠结,究竟是不是寻找多年的孩子不得而知,慕佳男与牛小妞只是朋友关系,未必了解真相,而且牛小妞本人或许也不知情。以免节外生枝,玄器护法打算先按兵不动,待回皇城打探一番后再作定夺。

虎妞……何意?听起来怎不像好称谓呢。

玄器护法闻得屋檐上传来一声响动,他抬眸望去……只见慕佳男高举十字金刚杵,大力砸碎几块瓦片,玄器护法视暗器如珍宝,心疼得皱起眉:“你这是作何?”

“试试坚硬度。” 慕佳男不以为然回答。他平日就是这样,一旦遇上怪异宝器,便无所不用其极,狂砸、水煮、火烧、暴晒、冰冻,他认为真金不怕火炼,好东西就能经得起考验。

他曾在百家宝器书卷中见过关于十字金刚杵的介绍——“金刚杵”一词,原本是帝释的一种“电光”的称呼。金刚乃传说中的中执法神,同时对于诸神力士所持用的一种器仗,也称作“金刚杵”。在后来的密教中,采取它寓有“摧毁敌者”之意,遂把诸尊圣神所执持的某些器仗,都称呼为“金刚杵”了。从而更把它转变为修法用的道具。

电光?……慕佳男对着太阳光高高举起“金刚杵”缓慢旋转,透过强烈的光线观察杵上可有机关的浅显接合缝隙,虽还未得到求证,但他初步断定“十字金刚杵”四个如锤形的触角可以伸长,好比以中心为轴,安置四个流星锤,一旦弹出便可同时攻击四面敌手,攻其不备变化无常……但问题是,他并未在中央抓手处找到安置机关的蛛丝马迹。

他手中的这只十字金刚杵坚不可摧,即便不做暗器也可御敌,可谓暗器中如虎添翼的一笔。若这些暗器由玄器护法亲手打造,那慕佳男真要佩服玄器护法的头脑,神秘莫测令人毫无头绪。

慕佳男无意间玄器护法头顶,发现他手中拿着一个头钗把玩,看那神情好似也在研究。慕佳男跳下屋檐,可怜巴巴道:“请我吃饭吧,饿了。”

玄器护法即刻将那只头钗揣入怀中,一转眼几个时辰过去了,够废寝忘食的:“山中只有粗茶淡饭,慕少侠将就用吧。”

“嗯,我去叫妞妞。” 慕佳男大咧咧推开秋樱桃的房门,一点都不见外。

玄器护法注视慕佳男背影,他们的关系好似超越普通朋友。

慕佳男扛着十字金刚杵走入房门,见牛小妞脸贴墙呼呼大睡,他一屁股坐到床边,含沙射影道:“本少爷在浴血奋战时,某女居然睡得这么安稳,灭绝人性。”

秋樱桃睁开朦胧睡眼,她懒散地转过身,自从上山后她没睡过一个安心觉,好不容易赶上一关“没有硝烟的战场”,正好补觉。

她用脚丫顶了顶慕佳男腰眼轰赶,又指了指门口,叫他立马消失。

慕佳男就像粘在床板似的一动不动:“起来跟我研究研究这玩意。”

“……”她要是能破译其中奥妙就不会穿越成哑巴,早当奸妃去了。秋樱桃打个哈欠坐起身,而慕佳男居然把那冰冰凉的铁疙瘩放在她腿上……她装模作样地弯身看向那做工精细的怪东西,陈旧的黄铜色,有点像藏饰,就是型号忒大了点。

她有一个项链基本就是这造型,但做工没有这么繁复,只有两个杵头……她伸出手臂在十字金刚杵上挡住一半,比较一下这只十字金刚杵与她的项链像不像……还没等看清楚,慕佳男忽然举起十字金刚杵再次观察,握住两段上下一掰,只听“金刚杵”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他黑眸中涌动着欣喜:“原来是这样呀!”他从一开始便进入判断误区,只关注中央抓手,断定四端触角一定是机关所在,从未想过十字金刚杵可分成两半或者四半。

秋樱桃迷迷糊糊地望着他,只见慕佳男忽然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狂拍她后背呵呵呵笑:“你这笨脑瓜终于开窍一次喽,不易不易。”

“……”秋樱桃没明白自己干什么好事了,只知道被他拍得想吐血,搞什么东东?切,她本来就很聪明好不好。

慕佳男放开秋樱桃,堂而皇之地依靠在床头研究,秋樱桃见他兴致勃勃摆弄暗器也没吱声,似乎某男再次进入“唯我独尊”的境界。而他手中的动作像是在玩一个魔方,掰来拧去极其灵活。她避而远之走下床,而且为了避嫌,她不能和慕佳男太接近。

秋樱桃坐在椅子上张望,慕佳男手指细长有力,手指非常灵巧,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向别人散发出专心致志的吸引力。经秋樱桃反复推敲,慕佳男就是那种令人无能侧目的男人,无论他在做什么都会透出一股灵性,既神秘又优雅。

秋樱桃抱着看一眼少一眼的心态关注慕佳男。一觉醒来,她终于甘愿承认自己确实对慕佳男有些特别情愫。曾经不断警告自己“人鬼殊途”的道理,但她越来越看清自己,知道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他是那么优秀、魅力四射,却愿意为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在刀山火海中打拼,她不动心那是假话,但只是动心,因为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等她一回皇城就要嫁人,嫁给那个等待自己的好男人。何况慕佳男对自己只是出于朋友的帮助,现在也只剩下自己瞎琢磨琢磨解闷玩的份。

唉,明知有些人永远不可能属于你,还是会平添烦恼庸人自扰,这就是人的劣根性,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惦记,越是不该有的念头越在脑中盘旋。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时而简单时而复杂,不了解自己,却又时常想去干涉别人的思维,最终弄得自己痛苦不堪。

秋樱桃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俗人,还是恶俗那种,爱美男、爱漂亮、小虚荣、爱计较,希望所有人都喜欢自己,而她就是喜欢当个俗人,天塌下来有地顶着,高尚的事自会有高人去做。

玄器护法轻敲了敞开的房门,他已伫立门外观察牛小妞许久,而牛小妞的目光集中在慕佳男身上,一瞬不瞬,全神贯注。

慕佳男此刻已将十字金刚杵“大卸八块”,他兴奋地坐起身:“玄器护法,这金刚杵真是设计巧妙,拆开后可以成为十二件暗器,再合起可以变换成四锥相连的法杖。”

玄器护法拉回神智,疾步走上前关注铺开一床的大小暗器,他不由惊讶一叹:“老夫也懂得一种用法,但与之大相径庭,看来老夫也未参透金刚杵玄妙之处,果真妙哉!”

“……”慕佳男见玄器护法满怀欣喜地一件件打量,居然比他还兴奋,不禁挑起眉:“如此说来,这些暗器并非出于您手?”

玄器护法不以为意一笑:“老夫哪有这本事,护法护法,自然是守护法宝之人,哈哈。”

“那您的意思是,有些暗器您也未参透其中的奥妙喽?”

“正是,玄器洞每一件法宝都出于高人之手,老夫对千种法器略晓皮毛,负责法器保养。” 玄器护法从怀里掏出那只头钗:“这只头钗老夫已研究几个月了,依旧看不出其中玄妙之处。”

慕佳男接过那只发钗看了看,他对各种兵器的质地颇为了解,他认为:想判断一件物品是否有用,首要看的便是品质。发钗由普通红铜打造,不过一只普通的头钗罢了……慕佳男两指一使劲将发钗钗杆折弯,玄器护法惊呼一声抢过发钗:“你怎可如此莽撞啊!”

“莫紧张玄器护法,这并非一只暗器,我看是谁逗您玩呢。”

玄器护法仔细端详发钗,经慕佳男如此一讲,他也开始犹豫,想起赠钗之人所有得一段话——简则繁,繁则易,简则简。万物皆在一简一繁之间,毋庸自扰。

……如此想来,难道是告知他不要执迷于一件事,把简单的事看得太过复杂?……当局者迷,这便是设计者的初衷吗?而他自然而然把一些看似简单的东西复杂化,绞尽脑汁不懈研究。

玄器护法手捋白须瞭望窗外,执着解谜十余载,午休无眠忘乎所以,荒废大好年华,难道他从始至终都未感悟真谛?

慕佳男也在思考,因为他对各家兵器有过深入了解,所以习惯性地从外观去考虑问题,就好像别人给你一颗大红苹果,你会自然而然想到:苹果,红色,甜不甜。却不会去想苹果为何叫苹果,为何可以吃。若不是牛小妞无意中一比划,他真不想过如此华丽的金刚杵可以拆,而拆开后,不过是十几件平常无奇的组合暗器。

玄器护法与慕佳男面面相觑,心照不宣一笑,两人似乎同时找到另一种思考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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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曲代表我的心

饭桌上,慕佳男偶然想起诸多暗器上的标志,随口闲聊道:“暗器上的‘一’是代表何意?”

玄器护法抿了盅小酒,迟疑片刻暗藏玄机道:“代表打造者的名号,独一无二的罕见之物。”

“我起初以为是一种排序的记号,原来还有名堂。” 慕佳男轻描淡写一应:“晚辈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对武林各派兵器几乎了如指掌,此人应制造的都是暗器吧?看做工与机关构造极为缜密,说明打造者心思细腻,来头定不小,但我从未听说过此人,他有江湖称号吗?”

玄器护法下意识睨了牛小妞一眼,发现她毫不关心俩人的对话内容,吃吃喝喝挺认真。玄器护法若有所思地沉寂一会儿……“你们那时还未出生自然不了解,想当年,‘一字暗器’曾缔造一世辉煌,三十年前可谓名震江湖的天降神器,有幸得到一字暗器者多半拿来珍藏。因其每一件暗器亦拥有独一无二的特点,所以极少有人会向世人展露‘一字暗器’真身。制造者在名声大振之后却受不了接踵而来的造器请求,还有……其他缘由拒绝再制造任何一样暗器,你们所见暗器则是出自二、三十年前的收山之作。这事说来更有趣,这位制造者不知因何故又请了一位盗宝高人将江湖中的‘一字暗器’全部盗回,所以江湖中几乎不再有一字暗器,久而久之自然不再流传。”

慕佳男手指一顿:“您说的盗宝高手可是,过手无痕?”

玄器护法怔了怔:“正是此人,他在早一时期已销声匿迹,你小小年纪怎会知晓此人名号?”

秋樱桃一听这名字猛然抬头,这么巧合?江湖还真是小啊,转了一大圈还都认识。

“千丈行者未告知您吗?过手无痕是我义父。”

玄器护法此刻更理解千丈行者为何会消耗内力帮助慕佳男,这其中的渊源还真是东拉西扯扯不断。玄器护法替慕佳男斟了杯小酒,举杯感谢:“原来如此,怪不得慕少侠身手不凡,当年若不是由你义父相助,老夫也无缘守护世间罕见的宝器,虽无缘与过手无痕把酒言欢,但有幸见到慕少侠也是一种缘分,老夫先干为敬。”

慕佳男举起杯一饮而尽:“义父他老人家,在几年前过世了。”

玄器护法笑容僵持嘴角,缓缓放下酒盅,长吁一声叹息:“过手无痕在世俗人眼中是贪图财力的盗贼,但在老夫看来,只是那些道听途说之人对过手无痕的一己之见,据老夫得知,过手无痕助制造者取回百件暗器,分文未收。甚至因盗取百件一字暗器还弄得自身声名狼藉,真乃有情有义的正人君子!”

慕佳男挑起眉,这不是他义父的作风哟,江湖传言属实好不好,义父生前时常津津乐道此事,他分明就是贪财之余戏耍武林各派,声名狼藉正如义父所愿,这才是真相。

“敢问那位制造者姓氏名谁吗?”慕佳男转念一想,义父分文不取必然有蹊跷,而且义父已用一种隐晦暗示指出,他亲生父亲就隐居于燕还山之中,那此人有可能对他的身世略知一二。

玄器护法面有难色:“确实不便告知,他本人也不愿再提及往事,所以……”

“为难就算了。” 慕佳男一笑置之,他自己去查吧,反正有点眉目了。

秋樱桃偷偷看向慕佳男,他一定很想知道那人是谁,这可关系到他的身世问题,装得还挺镇定,这家伙演戏真是一流。

玄器护法在冷静思考后,发现一个大端倪。牛小妞今年若是十八岁,似乎太小了点,首先年份便对不上,幸好他未冒冒然告知老友,否则岂不让老友空欢喜一场?而且玄器护法也未见过银柳叶项坠真身,只是在画纸上看了个大概雏形,看来是他自己摆了个大乌龙。

不过,玄器护法还在为另一件事烦恼,他自感真是劳碌命,原本整理思绪已否则了牛小妞的身世,刚事不关己又牵扯上过手无痕这一层关系,他又不可视若无睹。而牛小妞又是哑女,聊起往日自然不便,他闷了一会,待牛小妞吃饱走人,才与慕佳男窃窃私语:“牛小妞可是要嫁给七王爷宋韩儒做妾?”

慕佳男嘴唇微僵,随后故作自然地抿了抿唇又一笑:“正是,二个月后便会完婚,您消息蛮灵通的嘛。”

玄器护法一筹莫展地捋捋胡须:“并非老夫消息灵通,而是牛小妞身上戴着七王爷的龙配,皇家有命,见龙配如见君,只是不幸被老夫言中了……”

慕佳男不由一怔,他居然不知牛小妞身上带着属于象征宋韩儒身份的龙配,而他了解牛小妞的个性,并非那种耍小性子爱摆谱非要证明自己身份高贵的女子。努力回想皇城外送别的一幕,宋韩儒好似是主动将一块玉佩赠予牛小妞,两人关系竟在短短几日内这般亲密了,或者说,宋韩儒对牛小妞当属真心……

若非玄器护法提醒,他早已将那一幕抛在脑后,也许,他根本不想记起。

“您是在担心造反的事吧,牛小妞并不在乎身份高低……”慕佳男开门见山道。

玄器护法眸中掠过一丝惊异,慕佳男果然知晓得不少,千丈老儿还是那般粗枝大叶、口无遮拦。他只感几件事联系一起,越发扑朔迷离:“嘘!既然你知晓此事便更该谨慎些,此事可大可小,你别讲得如此随意可否?”

慕佳男眨了眨装无辜,他真是搞不懂这群老人家,总是一副惶惶不安、噤若寒蝉的神色。

“我要去睡了,明日等您第三件法宝。” 慕佳男刚有了些关于身世的蛛丝马迹,可他却忽然无心追问,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安静。

玄器护法凭直觉问道:“慕少侠,你可是对牛小妞有……”

“没有,一点都没有。” 慕佳男回答得快而冷漠,语毕,他快步离去,心情越发憋闷。

……

慕佳男漫步在安谧的山路上,缕缕清风将他的心情吹得更糟。他无力地仰望天际……他喜欢自在的相处,像兄弟像朋友像知己,无话不说却又时而撩起心弦的美妙感觉。何况,他对牛小妞明明就有感觉,还要因各种缘由将真心紧紧包裹,不敢靠近又不舍离开太远。

他自嘲浅笑,活了二十四年,却活得越来越不真实了,用虚伪的笑容掩饰情绪,自以为看破世间百态凡是故作洒脱,可那个虎妞已在不知不觉时驻扎心里,像一根深入骨髓的倒刺,拔不出,找不到,却总是时不时戳疼他的心,他才是懦夫,连爱都不敢争取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