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育回眸笑了笑:“当然不是,照顾你已成为我生活的习惯,我还怕自己不适应呢。”
“那别走了啊……”邢凯不自觉地舒口气。
“过几个月就回来。”
邢凯则是欲言又止,没力气再对她大吼大叫,他的脾气不是磨没了,是对她没辙了。
2000年2月3日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在邢凯最孤寂的那段子日里,安瑶细心的呵护以及关爱填补了他心灵上的空虚。他想,他身体里一定住着一个悲观的影子,那个影子,怕孤独,怕被抛弃,怕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他时常问自己,拥有金钱、跑车、豪宅、爱情的他,究竟还缺少什么?……
春节前夕,邢复国回家看儿子,当各家各院鞭炮四起的时候,邢凯却带着沉闷的心情,与父亲进行了一次深度的对话。
“爸,我可以达成您的心愿,通过不断努力走上从政这条路,您叫我入党就入党,您叫我下部队就下部队,您叫去哪里深造都可以。就是……别逼我娶邢育。希望您,尊重我的意见。”邢凯初次当着父亲的面抽烟,他受够了,受够了邢育的冷漠。他只需要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一个愿意顾及他感受、愿意把“爱”字说出口的女人。
父子连心,邢复国并没有痛斥儿子,虽然他很难理解邢育哪一点做得还不够好。
当初邢复国将邢育带回家抚养,无非是为了给儿子找个说话的伴儿,期盼儿子别再四处惹是生非。如今,儿子不但各科目成绩优秀,甚至在极短的时间内精通几门外语,已从曾经不学无术的坏孩子成为同事邻里间赞不绝口的好榜样。儿子出息了,他也尝到自豪的滋味,目的算是达到了,只是他该怎么跟邢育交代?
邢复国喟叹一声,说:“爱情不能勉强,毕竟要生活在一起一辈子,爸可以理解你的心情,这件事你别管了,爸会找邢育谈,只是怕那孩子受不了打击,虽然小育当初并不是以……”
邢凯插话打断:“关于这一点您不用担心,我所讲的这番话也代表她的心意。”
邢复国怔了怔:“小育说她不想嫁给你,不是你不想娶她?”
“她不想嫁,我也不想娶,我们都感觉做家人比做夫妻更适合……”邢凯不甘愿的承认,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问:“爸,您当初为什么会娶妈?”
想起过世十几年的妻子,邢复国心里泛酸,邢育妈妈走的时候,邢凯还不到三岁,他为了儿子也动过再娶的念头。他也找过,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取代妻子位置的女人。
“你母亲是个话不多的女人,温柔,娴熟,善良,漂亮,爸爸能娶到你母亲这样一位妻子是爸这一生最大的幸运。然而,当你母亲怀上你之后,你母亲才知道自己患有严重的心脏病,那时候医学还不够发达,医生劝她打掉孩子,否则会有生命危险,我也劝她别生,你母亲却不听,执意要生,因为爸爸是独生子,你母亲认为嫁给我就有义务替邢家延续香火,我好说歹说她都不听……唉!爸爸无计可施了,只能把你母亲强行压上手术台做人流。你母亲哭得非常伤心,疯了似地推开护士,跪在我面前,一遍遍恳请我,恳请我让她生下你……”
邢复国压住眼眶,再坚强的男人也有不可触碰的弱点,那一幕刻在他心里,想一次疼一次,疼一次又暖一次。
邢凯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是母亲用性命博来的……
他将一根烟递给父亲,拍了拍父亲的背。邢复国稳定了一下情绪,点起烟,用笑容告诉儿子他没事,笑着说:“当爸爸听到‘母子平安’这四个字的时候,爸爸很没出息的哭了,还是那种放声的嚎啕大哭,吓得医生护士们还以为我中邪了呢,呵……”
“即便你母亲顺利生下你,但你母亲依旧觉得亏欠我,因为她注定要先走一步,所以你母亲学会了等待,无论爸爸几点回家都会守在家里等,给我煮上一碗热腾腾馄饨,坐在一旁看我吃馄饨,笑盈盈地望着我……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比较含蓄,不会像你们似地天天把爱挂在嘴边。可我想要对你说的是,虽然爸爸和你母亲相处的时间零零总总加在一起连半年都不到,爸爸真的很爱你母亲。”邢复国抬起颤抖的手,缓缓指向心窝:“你母亲活在这,谁都带不走。爸多么希望你也能体会到那份不可言喻的幸福感。”
邢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掉眼泪,也许有股暖融融的气氛包围在他们父子身边吧,很伤感又很亲切,仿佛母亲回来看他们了,搂着她的丈夫,耳鬓厮磨,轻声诉说着她对丈夫的思念。
邢凯托起母亲的遗照,抚了抚,笑起:“爸……我忽然发现邢育跟妈妈长得有点像……”
邢复国接过照片,掏出手帕,谨慎地擦拭着相框边缘,同时,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是啊,当爸爸第一次见到邢育的时候,心头一震,似乎看到你母亲年轻时的样子,同样不爱说话,同样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邢育本来不愿被爸爸抚养,爸爸可是舍下老脸好话说尽才把她带回来。你这臭小子却不懂得珍惜,白费了爸爸一番苦心哟!”
“嗯?……您从没说过关于她的事儿。说来听听。”
“那天爸爸下部队慰问士兵的途中,赶上下大雨,一个小女孩突然冲出来拦住我的车,如果不是司机反应快,可能都把她撞飞了。爸爸必然气得下车怒斥她一顿,爸爸当时脾气很大,她却一点都不害怕,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瞪着爸爸肩头的军衔看,直到爸爸上车时,她扯住爸爸的衣角,她说要当军医,求我一定让她加入部队。”
邢凯微微一怔,这就是邢育报考医科大学的原因吧?
邢复国抿了口茶,又说:“爸爸肯定不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下部队,但爸爸也走不了,她一手卡在车门旁,吓唬她也不松手。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她父母都是军人,因抗洪抢险殉职,国家对烈士家属向来优待,已经给她安排好日后的生活,可她却非要当军医,爸爸喜欢她倔强的性子,当然也是因为她长得有点像你母亲,所以爸爸把她带回来。至于给你当妻子的念头,小育和你是同一时间得知的,她很懂事,并没当场反驳爸爸的决定。”
“没当场?!……您的意思是之后找您谈过?”邢凯听得一头雾水。
邢复国摇摇头:“我以为她会找我谈,可是两年过去了,她从没有提起过那件事,甚至无微不至的照顾你,爸自当她默许了。谁知你俩各有各的想法,合着就爸一人穷欢乐呢!”
“……”邢凯心中不禁五味杂陈,原来邢育从始至终就没同意嫁给他,更没以未婚妻的身份自居过。而他们父子俩呢,老爷子把人家当儿媳看,儿子把人家当童养媳,对邢育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别说,他们父子俩还真够不见外的啊。
不过,听完这一番话,邢凯心里好受多了,至少那种被戏弄的感觉不见了。并且,他应该对邢育说上一声,抱歉。
这时,邢育敲了敲门,手举着一挂鞭炮,歪头甜笑。
“爸,难得您回来,放串鞭炮热闹热闹。”
邢复国与邢凯互看一眼,相视一笑,邢凯率先起身,接过邢育手中的五千响鞭炮:“邢育,去把存货都拿出来,今晚咱们放个够。”
“嗳!”邢育脆亮地应了声,笑眯眯跑向仓库。
不一会儿,邢家大院里热闹非凡。邢凯同时点燃一大排烟花,邢复国点燃一串串鞭炮,伴随震耳欲聋的舞动声,只见花火冲天四起,火树银花绚烂多姿,烟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欢歌笑语贯穿在院落之间,此起彼伏。
邢育仰望天际,欢呼雀跃。
邢凯见烟花烟尘四溢喷洒,一把将邢育拉向身后。
“邢育,妹……春节快乐。”
邢育眨了眨眼,笑靥如花。
“邢凯,哥!春节快乐。”
忽明忽暗的彩色光源映衬在彼此真诚的笑脸上,似乎一切就这么释怀了。
“搬回家住吧。”
“嗯,我明天就回去收拾东西。”
“行,我明天给你当搬运工。”
“好,我也坐坐嫩老贵嫩老贵的跑车。”邢育难得俏皮。
“给你开都行,撞烂了算我的。”
邢育抿嘴一乐,点点头。
邢凯摸了摸她的头顶,就像哥哥宠溺妹妹那样,不过,他必须承认心里还是有点伤感,毕竟是他真心爱过的女人,但是他相信那个伤口会慢慢愈合,一旦摆正心态,只剩下时间的问题。
“爸,正好您回来,我去包饺子,咱们提起过三十吧?”邢育跑向屋门口。
“好主意!爸来擀面皮。”邢复国挽起袖口,开心得合不拢嘴。
高兴归高兴,邢复国心中则是无奈一叹,妹妹哥哥都叫上了,证明这两人真没戏了唉。
不过有一点值得高兴,不管邢育最终会嫁给哪个幸运儿,她永远都是邢家的女儿。
“快来呀邢凯,今天你也得劳动,快进来洗菜——”
“来了,洗不干净别赖我啊。”
邢凯面带微笑,向屋门走去,当他转身关门时,别家院落的烟花正巧飞上云端,他遥望天边的五彩烟火,嘴角微微上扬,遥不可及的美,也许才是最美的。
爸,妈,妹,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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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3月06日
今天是邢凯二十二岁的生日,但学业压力过大的他,实在提不起精神庆生,他承认一下子主修两门外语有点吃不消,何况全部是专业术语,单就各国各洲各省地名已搞得他焦头烂额。
自从邢育搬回家住之后,一年之中,他们基本以兄妹相称,尤其在安瑶面前,不过,邢凯讨厌邢育喊他“哥”时候的神情,好像他们真有血缘关系似地。
安瑶知道邢凯学业繁重,所以尽量不去打扰他,安瑶无疑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出现,知道男朋友什么时候需要她,纵然耐不住寂寞也要学会忍耐。
然而,即便所有人都在迁就邢凯,邢凯还是陷入一种抑郁的状态,整天把自己关在房中,要么就乱发脾气,要么就自己抽风乱喊。
——这其中的原因主要来源于年初入校的插班生。这名插班生与邢凯同样具备语言天赋,但这哥们自小在英国长大,精通英、汉、法、日四国语言。邢凯不但吃亏在出生地上,而且还是国际交流语种的英语上。所以邢凯给自己制定了极限规划蓝图。现在,在他眼里已不是学分高低的问题,而是一场地位保卫战。
……
邢育与安瑶偷偷扒在邢凯的房门口,看向邢凯废寝忘食的背影,她们的心情都不太好。
“这样不行啊,他会累病的……”安瑶拉着邢育蹲在墙边。如今,就别提男女朋友之间的甜言蜜语了,邢凯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
“他做梦都在骂一个人……好像叫付嘉豪。哥跟你提过这人吗?”邢育神色忧戚。
“付嘉豪?……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听他唠叨过,是他们班新来的同学,邢凯总骂人家是假洋鬼子。”安瑶抿嘴一乐。
邢育思忖不语,邢凯遗传了军人的特质,好胜斗狠,一旦他认准死磕的事八头牛也拉不住。但这种人容易走极端,要么一举获胜,要么萎靡不振。这也是邢育当初最担心的状况。
想到这,邢育声称有事要出去一趟,保证在生日大餐开始前赶回来。
※※
一个小时后。邢育伫立在外交学院正门口,她拜托一名外交学院的学生帮忙喊一下那个叫做“付嘉豪”的学生,出来见见。
付嘉豪是中英混血儿,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英国人,付嘉豪国籍:中国。也就是说,别看哥们拥有一双碧绿色的瞳眸,却是一名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邢育只看了付嘉豪一眼,就知道邢凯对他的敌意肯定有一方面来自于外貌。邢凯身边没有一个男人的“姿色”可以超越他,当然,不是指邢凯帅得有多么超凡脱俗,但至少会让异性眼前一亮。但是,邢凯属于刚毅型的美男子,不可能具备温柔忧郁的美感,可这个叫付嘉豪的同学,身材高挑,皮肤白白嫩嫩,深邃碧绿的眸色电力十足。
“这位小姐,你已经直视我五分钟了,我却不知道你的意图。”付嘉豪看了看手表,面带微笑的开口,且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邢育鞠躬致歉,暗自舒口气,唉……一山不容二虎,邢凯本来就有点自恋。
“对不起,打扰了。”她边说边转身。
付嘉豪从身后叫住她:“请问,我在你们中国女孩眼中是展览品么?”
“这话怎么讲?”
付嘉豪耸耸肩,一脸无奈地说:“三五不时总有年轻女孩把我叫到校门口……”他摊开手心,又说:“不过你比较特别,情书还是巧克力?还没给我呢。”
“……”邢育见他一副理所当然又不耐烦的模样,从书包里取出一张便签纸,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返回他面前,双手奉上。
付嘉豪每每收到的情书都是精致的卡片或信纸,还真没见过这么随便的,现场“起草”。
当他看到纸上的内容时,本想叫住邢育,却发现这个公然挑衅的女孩已经上了公交车。
付嘉豪绷起脸,借过同学的自行车追赶公交,邢育坐在靠窗的位置,似乎听到拍打车身的动静,她拉开窗户,看向汗流浃背的付嘉豪。
“有事吗?”
“你下来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是个娘娘腔?!”
“注意你自己的手指,兰花指。”
“?!”……付嘉豪因为小手指挫伤红肿,确实是翘起的。
他追车的行为,引起乘客的围观,坐在邢育身后一位大婶开始逗贫:“我说小伙子,你以为自己在拍偶像剧啊?还追车,小心撞交警身上,哈哈哈。”
一位大叔也挤过来凑热闹:“嘿,还是个外国小伙呢,我跟你说啊,中国女孩不吃这套,如果有诚意给你女朋友买个大钻戒吧,包准女朋友立马消气。”
“……”付嘉豪刚回国,还搞不懂北京人独有的调侃方式,只觉得这些人不可理喻。
当然,北京人确实蔫坏蔫坏的,但是绝对没什么恶意,只是习惯性说反话。比如说一道菜很难吃,北京人不会直接说难以下咽,而是说,这菜炒得真地道!都动筷子尝尝,味道好极了。所以说,付嘉豪追车的行为,在老百姓眼里就是吃错药的表现。
车厢内叽叽喳喳,付嘉豪感觉自己就像马戏团跑出来的小丑。
他怒指邢育,丢下自行车……打车追!
于是,出租车从西城一路追上长.安.街。出租司机得知付嘉豪追公交车的举动之后,也不忘调侃人家几句,付嘉豪听不懂老北京的口头语,但大致明白司机大哥嘴里没蹦不出什么好话。他磨蹭后槽牙,必须让那女孩郑重向他道歉才能完事。
“哈喽,哈喽,您这是追谁呢?”司机师傅歪头问。
“一个女人。”
“哟,普通话挺标准的嘛,外国女人还是中国女人啊?哦,外国女人怎么会坐公交呢,一定是中国女人。年轻的还是年长的?哦,你不用说,我猜肯定是年轻的。年长的这会儿都回家做饭去了,我说的对吧?”
“……”付嘉豪无语,这司机以前是说单口相声的?
邢育下了车,刚拐进胡同,身后就传来一串急促的跑步声,她驻足回头,见他气喘吁吁说不出话,她走进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走出来递给他。
“谢谢。”付嘉豪拧开盖子,咕嘟嘟喝下半瓶。
邢育点头微笑,转回身继续走。
“咳咳……”付嘉豪呛咳一声,不懂这女人怎么可以走得这么心安理得。他追到邢育正面:“你……请你等一等。”
邢育缓缓驻足。这时,正巧一列巡逻的大兵路过,话说谁人不知邢育的身份?所以大兵以为邢育遇上麻烦,于是乎……付嘉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瞬间,已呈现“五体投地”的姿势。
三分钟之后,邢育才舍得开口解围。
“我认识他,放开吧。”
士兵踢正步向邢育行礼,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人了,完全无视状况外的受害者。
“……”付嘉豪的脸颊依旧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一没犯法二没斗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副充满敌意的生面孔站在我面前,尤其在这条街里肯定会惹祸上身。”邢育搀扶他起身,付嘉豪刚要开口,邢育又说:“何况,你确实是在跟踪我。”
“……”付嘉豪愤懑地甩动手指,终于爆发了:“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我要起诉你!告你人身攻击及伤害他人身体两条罪状!”
邢育无奈地笑了笑:“冷静点,这里不是英国。”
“中国就没有法律可循了吗?你别太嚣张!要不是看你是女人!……”
绅士风度什么的,离付嘉豪愈来越远了。
“想打我么?跟我来,打得赢我再说。”邢育挑衅地朝他勾勾手指,带他走进一条死胡同。
她放下书包,一条腿压在墙壁上舒筋活血。
付嘉豪脱下外套,双手环胸,依在墙边不屑一顾。他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上与女人打架这条路上的了。但这种方式倒是发泄的好途径。
“喂,我学过拳击。打伤你我可不负责……”
邢育但笑不语,双手缓缓合拢,摆出武术架势。
……
十分钟后,胡同里穿出阵阵叫嚣声。
“你这是违反比赛规则!如果你再踢我下.体我就杀了你!”付嘉豪一手扶墙,痛苦不堪。
邢育歪头一笑,腾空一个回旋踢,踢中付嘉豪的胸口,噗通,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一米六五的小女人踹倒在地。
付嘉豪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瓜,却见邢育挎上书包要走人,这女人,一点道德都不讲!他捂着胸口爬起身:“你站住!我跟你有仇吗?”
“嗯,看你不顺眼。”邢育擦了擦汗,看似平静的目光中却划过一缕怒意。
她看时间不早了,依旧不给付嘉豪追问的机会,哼着小曲跑回家为邢凯过生日去也。
“……”付嘉豪没有追,眼中除了难以置信,更是难以理解,算他倒霉,碰上个疯女人。不过,他不会就此作罢,因为,他居然被女人打了?!
※※
邢育回到家,屋中竟是一片狼藉,她急匆匆跑上楼梯,只看到安瑶卧在床脚默默啜泣。
“怎么回事?”
安瑶搂住邢育,委屈得再次大哭:“我受不了邢育,我要跟邢凯分手……”
“先别哭,怎么回事?”
“我看他没什么精神,就给他冲了一杯咖啡,他说不想喝,态度特不好。我也没说什么,但越想越委屈就哭了,他原来见我哭都会哄,这次却不理,我一气之下把那些破书本统统扔到楼下,他居然摔门走了,你说这事能怪我吗?他心里根本没有我!……呜呜……”安瑶趴在床边嚎啕大哭。
邢育替她抹掉泪水:“我先代我哥向你道歉,看在他今天生日的份上原谅他一次好吗?”
安瑶瞥头啜泣:“交往一年多了,我处处迁就他,还不是因为爱他?可他不能总这样对我,我也需要关心啊……”
邢育顺了顺她的背,笑着说:“那些鲜花礼物都是假的?不能因为吵架满脑子都是他的缺点,他对你好的时候你是怎么说来着?”
“他是你哥,你每次都是向着他说话!”
“那我说什么?我哥不是好男人,你们分手吧。你希望我说这些吗?多想想对方的优点,你明知道他在学习还扔他的课本。他的脾气原本就不好,但什么都没说不是吗?他对你带过一个脏字吗?如果没有,说明他在乎你。”邢育搀起坐在地板上的安瑶,说:“我先送你回家,等他回来我说说他,别生气了。”
安瑶听到这一番安慰,静心一分析,心里确实顺畅了不少。
“要不,我还是等他回来吧,我那时态度也不好……”
“听你的,那我先去找他?”
“嗯。”安瑶盈盈一笑。
……
邢育进门时就发现金毛不见了,所以她按照邢凯平时遛狗的路线寻找。当她找到胡同口的时候,竟看到邢凯牵着狗,正与付嘉豪面面相觑,两人都是一副貌合神离的假模样。
邢育转身想躲,付嘉豪却一眼逮到邢育,他挤过邢凯身边,边追边喊:“你给我站住!你有胆量报出姓名吗?!——”
邢凯扭头望去,起初没当回事,但又定睛看了看,忽然发现逃跑的背影非常眼熟——妈了个巴子的,假洋鬼子正在追赶他们家邢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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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3月06日
邢育一溜烟钻进胡同,她不能让邢凯知道她对付嘉豪的所作所为,否则依据她对邢凯的了解,邢凯肯定会大发雷霆——因为,面子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