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唧呱唧,宗海晨面无表情地带头鼓掌。
宗母见儿子鼓掌也跟着鼓掌,宗祥国则借助挠眉头的动作捡乐儿,这老婆子就会冒傻气。
于是,一家人在和乐融融的氛围中开始用餐,宗祥国喝了几口小酒心情好了不少,兴致不错吟诗一句:百年愁里过,万感醉中来。(白居易)大致意思是,借酒消愁。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商夏吐吐舌头,“伯母说您血压偏高不易饮酒,您可不能借机贪杯哦。”
听罢,宗祥国指了指她,爽朗大笑:“还没进门就跟未来婆婆一个鼻孔出气啊!”
哪个婆婆不喜欢儿媳妇向着自己,宗母立刻把刚要放进儿子碗里的红烧排骨一转手夹入商夏的菜碟中:“多吃点,以后常回来吃饭,伯母可喜欢你了。”
而宗海晨拖着饭碗啥都没等到,不仅如此,坐在主位的老爸还叫他向后挪挪屁股,影响到他和商夏闲聊神侃的交汇点了。
宗海晨嘴角一抽,哟喂,只听说过“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儿子”,头一遭见识“媳妇还没过门就开始嫌弃儿子的爹娘”。
商夏小同学,你牛。


28、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一早,商夏醒来时发现宗海晨不在家,她赤着身子走进浴室,又叼着牙刷来到厨房,看向贴在冰箱门上的便签条——我帮你订了午餐,你看上的那款手机放在茶几上,自己看说明书。忙完联系,禁止骚扰。
商夏对着字条傻笑,其实宗海晨很体贴,昨晚还帮她热敷疼痛的私密处,虽然当时感到尴尬,但心里甜啊,要说他的缺点,除了嘴巴不饶人真没挑儿。
对了,昨天她好像听到父子俩聊到宗海晨今日的行程,貌似在火车南站抓获两名私藏文物的可疑人,所以安排宗海晨跑一趟现场鉴定文物真伪。
商夏洗漱完毕,套上睡衣坐在茶几前摆弄新手机,对于她来说手机绝对是新奇玩意,听说还能当照相机用,当电视看,高科技太强大了!
折腾两小时,她初步学会如何使用,调制到照相功能对着镜头做出各种怪表情,又挑出一张扮猪鼻子的照片发给宗海晨。
大致过了一刻钟,宗海晨回复:二师兄你好,二师兄再见。
商夏捧着手机咯咯乐,很快又收到一条彩信,图片为宗海晨的午餐,原本一盒方便面也没什么稀奇,但是商夏猛地坐起身——因为照片中拍摄到坐在墙角的一男子的半幅五官。
虽然拍到模糊的半张脸,但浮现在男子脸上的烧伤疤痕明显且特别。所以她清楚记得,这名男子来家中找过大哥,当时大哥的表现很古怪,非但没给商夏介绍,两人还关起房门嘀嘀咕咕到深夜,之后不久,大哥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开家。
一时间她可坐不住了,座机又在此刻忽然响起,她缓了缓情绪接起电话,来电者竟然是宗祥国。宗祥国说,一件交给宗海晨正在修复的文物临时需要用一下,局里马上派专人过去取,商夏的任务只是负责打开房门放他们进去。
“宗伯父,反正我也闲着,要不我帮您送过去吧?”
“交接文物是严肃、谨慎的工作,流程马虎不得,我这边已经通知宗海晨,他说赶不回来交给你待办,记住,专人出示工作证才能取走文物,临走前会交给你一份转移证明。”
“记住了,请宗伯父放心。”商夏忧心忡忡地挂上电话,俄顷,手机收到宗海晨发来的电子锁的密码,有了密码才能顺利进入文物修复密室。
商夏从没踏入过那间修复室,搓了搓手汗走进卧室,又通过卧室的衣橱推拉门找到电子锁的所在位置,随后小心翼翼地按下数字键,只听“哐”地一声轻响,门缝微微开启,不知是理作用还是古物阴气重,她感到一阵冷风从里面吹出来。
摸索照明灯开关,昏暗的光线投射在眼花缭乱的文物古迹上,给人的直观感觉是:内行大饱眼福;外行横看竖看都是做过“详细分类”的垃圾堆。
三面贴墙屹立的百宝阁中按编码摆放着青铜器、陶瓷器碎片、等待拼接的龟甲兽骨与字画书卷、古代服饰、兵器等,当然也有器形较为完整的器具,但经年掩埋腐蚀已然面目全非,并且泛起淡淡的霉味儿。
商夏环视四周,想到宗海晨每天都要在这种环境中进行大量的修复清理工作,免不了对他的身体状况担忧,她一会就去超市买熬汤的食材,好好给他滋补身体。
呃!差点忘了大事,那名与哥相识的男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宗海晨做事的地方?
左思右想,她拨通宗海晨的电话,但是宗海晨已经关掉手机。
经过一小时的煎熬等待,终于等到故宫博物院的工作人员取走需要的文物,然后,她穿戴整齐坐上前往北京南站的出租车。
到了地方,她不敢贸贸然显身,所以在连成片的旅游商品店中买了一个孩子们喜欢的卡通面具和熊猫造型的遮耳帽,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未成年人,又买了串糖葫芦举在手中,挤过赶火车的人群,来到候车大厅。
大厅里熙熙攘攘,经打听,很快在回廊尽头找到勤务室,但这直来直去的走廊几乎没有乘客经过,于是她踮起脚尖张望玻璃窗。
观察许久,待确定宗海晨不在屋内后,她深吸一口气,径直上去敲响办公室门。民警见她穿戴幼稚还以为是与长辈失散的青少年,问她需不需要立即发出广播联系家人。
“我……只是找不到厕所。”她透过面具上的孔洞扫视面积不大的办公室,这是一间里外套的房间,而宗海晨正在其中。
民警告诉她厕所方位,她道了谢疾步转身,只听另一道门里发出打斗声,民警立马拿起警棍冲了进去,商夏一边防着宗海晨出来看热闹,一边伸长脖子往小黑屋里那边看,猝然之间!一声闷哼发出,只见一名戴手铐的男子昏厥倒地,而另一名戴手铐的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屋内窜跳出来,又借助身体的力量率先撞倒一位民警,商夏感觉他向自己冲来,刚欲闪躲便被力大如牛的凶犯勒住脖子向后倒退。
“你们,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宰了这孩子!”
“冷静,不要伤害人质!”屋中三名民警,一名先将昏迷的嫌疑犯锁进屋里,另两名民警则稳住逃逸者的情绪,不敢轻举妄动。
“让我走!我不想坐牢!不想死!”咆哮声几乎震破商夏的耳膜,商夏却不敢取下面具,透过缝隙看向挟持自己的凶犯,近距离这么一看,果然是与哥认识的,脸部有烧伤疤痕的男子。
民警为避免造成更大的混乱,紧急关闭返回候车大厅的电子门,拨打电话通知增援,混乱中,商夏顺着他的脚步向外拖拽,到了拐角处,男人紧贴墙壁大口喘息。
“你……是不是认识商秋?”
烧伤男吞了吞口水,震惊之余,一把扯下商夏的面具:“你、你是秋子的小妹?!你怎么会在这?!”说着,男人松开手,但商夏脖颈处已经留下红肿的勒痕。
“长话短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烧伤男眉头紧锁,默默地从垃圾桶中翻出一个铝制易拉罐,狠狠踩破铝皮,待露出参差不齐的棱角时,把心一横,再次扣住商夏的脖子,将那快如刀刃的铝片卡在她的咽喉处。
“妹子,对不住了,我犯的是死罪,这次逃不掉就得挨枪子!”
铝片刮破商夏的皮肤,她怔了怔,尽量扬起头闪避凶器:“这里是火车站,外面全是巡逻车,即便你拿我当人质依旧逃不掉,还是自首吧。”
“我要是跑不出去你哥迟早也是一个死!”
错愕之间,商夏的神经提到最高点:“我哥不是让故宫博物院的人带走了吗?!”
“那是我教他说的,本以为谎称首都的政府部门找你哥、你就会不言不语、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等消息,谁料到你居然真敢离开凤隐镇找到这来!”烧伤男蹭了下眼角的血迹,“难怪秋子对你一直放心不下,常说你胆大包天,果不其然。”
商夏瞬间混乱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为了寻找大哥,不惜堵命撞上宗海晨的车是为了什么?!哥抛下自己和未过门嫂子一走了之又是为了什么?!哥到底知不知道因为他的不辞而别导致家中遭遇扫荡般的洗劫?!
猛然间!狠狠出击的一肘正中烧伤男子的腹部,紧接着,商夏揪住他的头发又是一记重拳,刚要质问他大哥在哪,只见手持冲锋枪的武警已经赶到现场,后脚赶来的民警虽然没弄懂为什么人质成了主导,但无暇多虑,以最快速度制服烧伤男并击晕。
“真勇敢啊小妹妹!”民警握紧商夏的双手表示感谢,同时看到她苍白的脸色。
“商夏?人质是你?!”宗海晨匆匆上前,惊见她的毛衣领口染成血红色,弯身将她横抱在怀,直奔救护车而去。
宗海晨听说外屋嘈杂,但为了保护文物安全并没离开办公室,直到警报解除,又听说女人质反擒凶犯的消息才走出来看热闹,话说这热闹也忒“精彩”了吧!
跨上急救车,医护人员立刻为商夏处理伤口以及检查,待确定只有脖颈表皮刮伤之后,全体人员的情绪才算稳定下来。
虽然医生说商夏没事儿,商夏自己也摇头,但是宗海晨看她神志恍惚肯定不放心,所以两人搭乘急救车返回医院进行全面的健康检查。
车轮急转,商夏坐在宗海晨的腿上,脑瓜贴在他的肩头,此刻除了她自己,没人理解那种心肝脾肺都拧在一起的痛苦感觉。
大哥根本不是被故宫博物院的领导带走的?烧伤男子胡说八道呢吧?大哥触犯了法律?什么逃不掉就会死,谁会死?大哥究竟在哪啊!
尖叫声破喉而出,商夏抱住嗡嗡作响的头,快要疯掉了,无从查证的凶险吓得她浑身战栗。
“不怕不怕,都过去了。”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一遍一遍亲吻着她的额头。
他想,别说是刚满十八岁的商夏,换谁遭遇这么一回也得崩溃。
“那人……他犯了什么罪……”商夏止不住地颤抖着,在他怀中蜷缩一团。
“虽然这伙人对瓷器做过专业的清洗,但是,从缴获的这一件文物的器型与纹饰不难看出,刚从深层掩埋的地底下挖出来不久,且是元青花官窑精品。”
所谓官窑,严格来讲狭义的可以分为两种:一、御窑瓷;二、官窑瓷。官窑精品,所指无论从纹饰、款识、画法和刻法都自然流畅、无生硬、呆板之感的瓷器。
其实宗海晨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瓷器作为古代帝王家重要的陪葬品之一,每一件、每一款都有出处。
换句话说,如此可遇不可求的美器拥有一件已是羡煞旁人,如果查出几件却讲不出由来的话,不是走私就是,盗墓?
商夏无声落泪,《刑法》条例虽然只知一二,但她最近一直在关注这方面的讯息,除仿造之最量刑较轻外,走私情节严重的,判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而盗墓,判三年以上直至死刑。
那男人一直在喊会死会死,难不成指的就是?……
宗海晨拧开矿泉水瓶盖地给她,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又说:“根据清洗釉面难溶物的方法来判断,绝对不是拘捕的那两个山炮,至少还有一个了解瓷器的行家有待抓捕。”
“哐当”一声,攥在她的手中水瓶砸到地面上,她顿感头晕目眩,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哥!快逃啊!


29、宗海晨说

当商夏苏醒的时候,人已躺在病床上,她没有急于睁眼,考虑着救大哥的机会,而这一次,她不会鲁莽行事,冷静下来,先确定大哥的真正踪迹再想办法。
宗海晨看到她睫毛眨动,抚了抚她的额头,问她要不要喝水。
商夏悠悠地睁开双眼,拉住宗海晨的手:“你不用去忙么?”
“忙也得等你醒过来再说,感觉好点没?”宗海晨在她身后立起枕头,“你也是,不在家老老实实呆着跑火车站找我去干嘛?万一出点事儿我还不得把肠子悔清了。”他一直在后怕,如果没有关掉手机,商夏也不会跑过来受这份儿惊吓。
商夏会出现在火车站另有因由,所以对于宗海晨的自责不免感到内疚:“不怪你,是我闲得发闷才会想到陪你一起回家,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宗海晨托起她的手亲了下:“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儿,否则我不会放过那厮。”
提到烧伤男子,她的神经再次揪起来,故作疑惑地问:“那人到底犯了什么罪?”
“现在还不确定,但伤人逃逸已构成刑事案,两名犯罪嫌疑人已扭送刑警队。对了,警方希望你描述一下遭挟持的经过,如果暂时不想回忆我先帮你推掉。”
“警察在哪?”烧伤男会不会供出哥与自己?
宗海晨指向门外:“我跟警方大致说了一下,告诉他们你会出现在警务室是因为我,也告诉他们你会些武术的事儿,那厮挟持你算他倒霉。”
“那个脸部有烧伤的男人好像脑筋有问题,一直胡言乱语的。”商夏谨慎地说。
“面丑心恶,连同伙都可以弃之不顾的人早就丧失理性了。”宗海晨拍了拍她的小脸,“如果你在家待得实在无聊就报个班学点什么。”
商夏想到最近肯定会出入频繁,笑着点头:“也好,我自己看着选。”
“请警察同志进来吧,他们也等很久了。”
宗海晨应了声,将两名刑警队员请入病房,商夏注意到警察的眼神,谎称饿了,叫宗海晨帮忙买点吃的回来。
刑警正襟危坐,严肃地说:“商小姐果然是聪明人,我也没向宗先生挑明来意,刚刚抓捕的,也就是外号叫烧脸的犯罪嫌疑人,他说认识你?”
“他叫‘烧脸’这事我从您口中才知道,我会出现在火车站是去找我的男朋友宗海晨,勤务室民警同志可以替我作证,他挟持我时我正戴着卡通面具,在挣扎中面具才掉落,当他看到我的时候,的确表现出一副很惊讶的神态,我便在此刻反击成功,并不是您所怀疑的里应外合。至于我为什么要支开宗海晨,是因为他为此事感到自责,认为我会受伤是他造成的,所以我不想让他听到那人挟持我的具体过程。”商夏已然想到如烧脸那样的丧心病狂死也会拉几个垫背的,因此决不能与烧脸有任何瓜葛,否则一定会牵连到大哥。
她又说:“原来那名男子的迟疑正因为见过我吗?怪不到他还自己唠叨一句‘对不起’,还说什么他是被冤枉的,我刚才还跟我男友聊起那人,说他胡言乱语是不是神经有问题,警察同志,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刑警迟疑一瞬:“你的身份证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抱歉,我并非本地人,身份证不慎丢失,这件事我男友也可以证明。”
“你的原籍所在地在哪里?还有全名、出生年月请详细汇报。”
不等商夏回答,宗海晨不悦地说:“受害人有配合与不配合调查的权利,原本是帮警方尽快破案,怎么反倒成了户口调查了?几位请回吧。”
宗海晨的父亲是何许人也在场警员非常清楚,在提审烧脸的过程中,当审讯员提及,他所挟持的人质正是故宫博物院院长儿子的女友时,烧脸立刻提出认识受害人,但是细问受害人姓氏名谁他又叫不出全名,只知道名字里肯定有个“夏”字,年纪大概在十八、九岁,籍贯不详。警员对于烧脸含糊其辞的供词必然不能全信,所以才会找到商夏求证。
此刻,通过简短的交谈,不难看出此女虽然年纪不大,但思路清晰心智成熟,所以不大可能会愚蠢到用那种必死无疑的方式协助烧脸逃逸,何况她还当场击倒烧脸,基本可以排除她伙同犯案的可能性。
“打扰了,商小姐好好休息。”刑警起身离开。
“他们也是例行公事,别生气。”商夏拉着宗海晨坐到床边,内心对他深感歉疚,人们常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而她就是在利用宗海晨的家世背景摘清自己。
“我能不气吗?你是受害者。”宗海晨审视着她脖子上的伤口,“不过他们也提醒了我,没有身份证总不是个办法,我先帮你办一张暂住证凑合用,过段时间再换身份证。”
“别说身份证号,我连籍贯……”
“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宗海晨打开一罐牛奶地给她,玩笑道,“你说你的命多好,蹭吃蹭喝蹭玩儿蹭住房蹭户口,过几年再整张结婚证,齐活。”
商夏可没心情像平时那样说笑,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相信我不是坏人就行了。”
宗海晨本想继续逗贫,可却感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收起玩乐之心,第一次郑重地说:“如今你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重要了,我只知道你是我宗海晨的女人,除了你选择离开,否则一辈子都是。”
商夏合上酸涩的眼皮,对不起宗海晨,大哥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大哥真的与这桩文物案扯上关系,她会不遗余力地帮他逃脱法律的制裁,因为她相信大哥的人品,不可能做出那种背弃祖宗家法的恶事。
……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们故宫博物院里……有没有那种来自民间的高手?”商夏将橘子瓣送进宗海晨的口中。
“什么高手?哪方面的?”
“比如,拥有祖传手艺的高人,剪纸啊,泥人啊,秘制宫廷小点之类的?”
“哦,你指的是‘非物质文化传承人’吧,根据《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实施管理,国家有义务确保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命力,那是文化局的事儿。”
故宫博物院隶属文化部,与文化局管得不是一摊子事,商夏幡然醒悟,她果然没弄清传承人与文物的区别,如今一想,即便哥真被带走也不应该是博物院的人出面“请”人,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宗海晨讲起这些,她一个小村姑根本不知道各部门所管辖的范围,只知道博物院是收藏国宝级文物的地方,刚巧与她哥的手艺有着密切的关联。
她又故作天真地问:“那陶瓷呢?比如传承了高超的修复手艺?”
“那故宫博物院或许会高薪聘请此人吧。”
“钱不是万能的,如果人家视金钱如粪土呢?”
“粪土?”宗海晨一笑置之,“仿造高手只要烧制出一件以假乱真的赝品足够过上半辈子,但仿品就是仿品,仿造者虽然手艺娴熟却不可能具备古代人的思想,所以必须根据真品打造,骗一两个容易,骗多了就会露出马脚,传来传去最终传到拥有该器物真品的藏家手里就会露陷儿,事件败露又触犯了法律,荣华富贵也成了过眼云烟。”
“也对……你认识,那样的民间高人吗?”
宗海晨低头叼走橘子瓣:“有啊,前不久刚抓获了一名青铜器仿造高手,年近八十,经他手仿造的赝品游走在海内外各大拍卖会。我因经验不足也差点看走眼。所以说拍卖会上也不全是真东西,看眼力和造化了。”
商夏依在他的肩头认真聆听,这就是祖训中提到的:只可用传承烧制技术养家糊口,不可用赝品谋取暴利。
所以当她听说“柴窑”惊现于世的时候,魂儿都吓飞了。
同一时间,刑警队审讯室里——
“你的同伙小黑已经招了!你死扛有用吗?!”审讯员拍案而起。
“我交代了啊,就是从河南那边的老乡家里收来一件瓷瓶打算来北京碰碰运气,这个瓶子我买来时花了还不到五百块钱呢!我哪知道它真是价值连城的元青花啊。”烧脸被桎梏在审讯椅里,只要看管赃物的商秋不被抓,警方就未必能给他定下盗墓的罪。
“扛吧,故宫博物院的鉴定人员已经给出详细的分析报告,这件文物属于皇家陪葬品,连同从谁的陵墓里运出来的都估计得八.九不离十!目前已经联系上当地考古队,一旦发现非法挖掘痕迹便由不得你胡搅蛮缠!”
“您还别吓唬我,我懂法,法律讲得是人、赃、并、获。”
审讯员嗤之以鼻,道:“你不是自称认识受害者商夏吗?警队派人去审问了,没准这功夫她也招出点什么了,你再不给自己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恐怕就没机会了。”
“哈哈,我就是一个大老粗怎么会认识院长儿子的老婆啊?!谁叫那小娘们儿害我逃不掉,这叫分散警力、扰乱视听。”烧脸拍桌大笑,非常后悔在情急之下提及商秋的妹妹,现在冷静下来也清醒了不少,幸好说得不清不楚,否则祸事可就大了。
此刻只巴望着商夏可以尽快找到商秋,把目前的状况转告商秋,赶紧把其余几件古董毁尸灭迹才是保命之法。
听商秋常念叨,他们兄妹俩自小相依为命、关系极为亲密,商夏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病重的爷爷以及商秋的饮食起居,家中大事小事都由商夏一面独挡。
所以说,她不远千里来到北京肯定是因为那个捏造的谎言而寻找商秋,更不可思议的是,在寻亲无门的情况下,还真就让她把位高权重的院长儿子哄骗到手,如此有本事的女娃应该可以帮他们化险为夷。
病房里
商夏削了个苹果递给宗海晨:“我刚才没敢跟警察说,本来也没打算告诉你,但是我很害怕,感觉那个脸部烧伤的男人……有点像拐卖我的那伙人的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