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瑞鸟的报复
作者:小孩你过来


瑞鸟,象征吉祥之鸟,宗海晨永远不会知道这个身上纹有凤凰的女孩是给自己带来幸运的吉祥之光,抑或是一场伤心伤肺的报复。

——毒舌官二代与淡定小村姑.

阅读关键词:京味儿高干,瓷器,未婚先有子,阴谋,调侃式叙述风格。

 

开篇

昨晚一场倾盆大雨带走秋末的凉爽,取而代之的,是又一年的寒冬。雨露顺着古老的屋檐,淅淅沥沥地落在青石板路上,溅起一朵朵透亮的水花。
不远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渐渐地从迷雾中走来,女人估摸二十出头的年纪,容貌清秀,衣着朴素,一双大眼睛镶嵌在小巧的瓜子脸上,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她领着一个几岁大的男孩,男孩穿着雨鞋,手撑小花伞,用力地踏起水花,喜不自胜。
“妈妈,今天我过生日,爸爸会回来看我吗?”男孩抬起小脑瓜,一脸憧憬。
商夏敛起溢在嘴角的笑容,垂下眸,一如既往地敷衍道:“爸爸工作很忙,诚诚要体谅爸爸。”
男孩小脸一垮,嘟起嘴,不满地问:“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啊?”
过完生日整四岁的宗立诚,至今不清楚父亲长什么模样。他不失落才怪。
商夏暗自吐了口气,弯身将儿子托抱在怀:“哎呀又沉了,小胖墩!”她用额头顶了顶儿子的小肚皮,逗得儿子咯咯大笑。
“妈妈,我要见爸爸……”宗立诚回蹭母亲的肩膀。
今天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从起床开始就一直吵着要见爸爸,无论商夏如何转移话题,他依旧三句不离宗旨。
儿子想念父亲,她也想他,每一天都想,却没脸见他。
商夏望向遥远的北方,嘴边挂起淡淡的笑意,又在想到什么的时候,黯然。她思念的男人也许早就忘了她的长相,但是绝对不会忘记他生命中曾出现过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听话诚诚,等你再张大一岁的时候,爸爸一定会回来看你。”
“您总是这么说!不管啦,不吃蛋糕,就要爸爸,听听声音也好啊——”宗立诚眼中转着泪花,发了疯似的连踢带踹。
商夏瘦弱的身板支撑不住闹腾的孩子,她踉跄两步靠向道旁,一脚抬起抵在墙壁保持平衡,同时搂紧儿子尽量安抚。
然而,就在她转身背对街道的这一刻,一行车队陆续驶入这座古老的城镇。开在最前面的是辆吉普车,车体上印有几个明显的大字——北京市考古队。
行驶在队尾的,是一辆霸气的黑色路虎,坐在驾驶位的年轻男人始终电话不断:“这儿可真够偏的,居然还在用牛车当代步工具……嗯,我已进入凤隐镇,预计今天下午可以展开鉴定工作。先不说了,路面挺难走。”
说着,宗海晨结束通话,加大油门行驶在坑坑洼洼的村镇街道间,趁着淳朴的镇民没把他们一行人当天外来客围观的时候,赶紧抵达目的地才是正经事儿。
何况,这凤隐镇,凤凰图,以及有关凤凰的一切,都会令他必须重拾不愉快的回忆。
曙光射入挡风玻璃,洒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以及戴在左拇指前的翡翠龙纹扳指上,悄然地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倏地划过他疲惫的视线……每每此时,他的思绪总会不自觉地停顿一秒,再次想起那个送他扳指的人。
商夏,这辈子,下辈子,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烦躁地合起车窗,无意间瞄到道旁的一对母子,男孩眼泪汪汪地哭诉着什么,他听不清,也不关心,只是替那身材瘦小的女人叹口气,孩子不好养,幸亏他没有。
“别哭了诚诚……今天怎么这么不听话啊……”商夏已然快托不住在怀里撒欢儿的宗立诚,轰鸣的机动车声她不是没有听到,只是抽不出功夫回头观望。
她有多久没听到来自都市的喧嚣了?既熟悉又遥远,恍如隔世。
无知无觉地,记忆将她带回五年前,那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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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有日子没发新文了,非常想念大家,我想大家也一定很想我╭(╯3╰)╮,冒个泡吧!下一章将近五千字!【明天10点!】


碰瓷儿?

北京时间凌晨三点,皎洁的月光透过树杈儿的缝隙照入静谧的胡同口,无意间将那一双注视的机动车道的大眼睛,衬托得更为明亮。
初冬的夜晚凉意习习,一阵冷风吹过女孩单薄的身板。她打个冷颤,裹了裹外衣,换了个站姿后,竖起耳朵仿佛在聆听着什么。月光投射在她冻得发白的嘴唇以及污浊斑斑的小脸上,证明着她的无家可归。
今晚,不知道会不会又是无功而返。
整整一个月,她每晚都守候在这条通往干部宿舍楼的必经之路上,就像一只警惕性极高的小野猫,窥视八方,目光熠烁。
这时,伴随轰鸣的引擎声穿透寂静的夜,女孩立刻提起精神,一撑矮墙翻了上去,望向正开进胡同,逐渐减速的黑色路虎,她喃喃地念着车牌号,干涩的唇角终于展露一丝笑容。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等到了!
另一边,驾驶路虎的宗海晨,揉了揉太阳穴,燃起一支烟,浑然不知在下一个路口等待他的,是一场突发灾难。
“呯”地一声!
当他在剧烈的冲撞声中反应过味儿来时,徒然冲出胡同口的女孩已被巨大的车头撞飞,顷刻间,昏倒在五米开外的树下。
宗海晨怔怔地眨着眼,倏地跳下车,同时拨通120急救中心电话。
……
嘈杂繁忙的急诊室是令人焦躁不安的地方,但没人愿意离开,尤其是病患家属,唯恐错过好或不好的消息。
“刚出车祸那女孩的家属来了吗?”护士问。
宗海晨扬手示意,与做笔录的交警一同走上前。
“头部受到一定撞击,有可能造成轻微脑震荡,面部有几处挫伤,内脏没有出血迹象,左前臂骨折,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先留院观察三天。”急诊大夫简言意骇汇报。
听到这消息,宗海晨吐了口气,即刻恢复一派吊儿郎当的调调,没闹出人命就好。
“既然受害者生命无碍,你们可以选择私了或公了。总之一句话,无论受害人是自寻短见还是出门没带眼睛,都要由机动车一方负起全部责任。”交警先是公事公办陈述交规,随后捶了宗海晨胸口一拳,调侃道:“你丫肯定是疲劳驾驶来着。”
“滚边去。真是那丫头突然从胡同口窜出来。”宗海晨将一根烟丢给好哥们儿兼交警的孙巍,两人刚准备出去透口气,大夫又告诉宗海晨,患者醒了。
“公了吧,该怎么赔怎么赔。我没空儿隔三差五给她送鸡汤、发慰问短信。”这桩意外车祸事件里,最搓火、最受冤枉气的是宗海晨,眼瞅着不到一千米就可以舒舒服服地洗澡睡觉了,却摊上这档子血腥事儿。
“你瞧着吧,等那女孩的家属来了还指不定怎么闹呢,要不你先走?”孙巍当交警也有几年了,一旦闹出交通事故,再出了血,好说好了的还真不多。
宗海晨琢磨琢磨也对,不过他人都在这儿了,怎么也得采访一下那姑娘半夜三更不回家睡觉躲在胡同口等车撞,图什么吧?
然而,当他见到姑娘补丁落补丁的衣服以及脏到看不清五官的脸蛋时,他脑海中立马蹦出一个词——碰瓷儿。
碰瓷儿原本是古玩业的一句行话。意指个别不法之徒在摊位上摆卖古董时,常常别有用心地把易碎裂的瓷器往路中央摆放,专等路人不小心碰坏,以便借机讹诈。
话说国粹没见发扬得有多光大,倒是这坑蒙拐骗偷的勾当总在“推陈出新”。见好车就往上扑,不管撞没撞着,躺地上就不起来,一开口准是上有高堂、下有妻儿,家里唯一的劳动力让您给撞残了,您看着给吧。
……
女孩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托起刚打上石膏的手臂,直勾勾地望着宗海晨。
宗海晨见她想要说点什么,立马先发制人:“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是你撞我还是我撞你、你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千万别狮子大开口。”
女孩则迷惘地眨眨眼:“是你……撞的我么?……”
“是你撞的我!”
“海晨,海晨!你先出去,我跟这姑娘谈谈。”孙巍知道宗海晨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更为推进手术室的女孩提心吊胆,万一这人没醒过来,不论占不占理,背负的可是一条人命。
不一会儿,孙巍顶着一张苦瓜脸走出病房。他摘下警帽挠了挠头皮,欲哭无泪地对宗海晨道出事实——不知这女孩是受惊过度还是脑袋瓜撞坏了,总之,一问三不知。并且,随身并没携带证明其身份的证件。
宗海晨嗤之以鼻:“失忆那是电视剧里的情节,好歹做个开颅手术再说自己失忆也像那么回事,你叫她赶紧开价。”
“我刚才问过主治大夫,车祸造成失忆的状况虽然少,但是不能说没有,何况我看那姑娘不像是装的,她一直问我你的车撞坏没,要赔多少钱。”孙巍长吁一口气:“实在不行让她先在医院住着,没准过几天就想起来了。”
宗海晨压了压额头,只能说这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儿。
可是,就在他付了住院费,准备离开的时候,女孩不知什么时候走下病床,伸出一只小手拉住宗海晨的衣角,怯懦地询问:“对不起,你的车没事吧?”
宗海晨望向女孩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当然,他也只能看见那双眼睛,因为她的小脸挂血沾泥,脏得跟泥猴似的。
“车啊?……刮花了。”一般人或许会萌生恻隐之心,宗海晨当然也想装装大度的样子,但是真没那份儿同情心。
这一点可能与他的职业有关——北京故宫博物院文物鉴定师。去伪存真,去粗取精,眼里不揉沙子的职业。
女孩默默地垂下眼皮,掏了掏干瘪的口袋,摩挲半天,终于摸出一个一元硬币。
“你要打电话?”
“赔给你,我身上只有这么多。”说着,女孩将一元钱缓缓地递给宗海晨,神情中似乎还带着那么点不舍。
当今社会,这一元钱丢给要饭的,要饭的都得暗地里骂你一句抠门嗦手指头。
她还想拿来赔车款?
噗嗤一声,孙巍在边上捡了乐儿,自从他认识宗海晨那天起,他就没见宗海晨吃过瘪,而今天却这闪亮亮的一元大钢镚给噎住了。
“别别别,别掏了!”宗海晨见她又开始摸兜,气得直结巴。
紧接着,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叠人民币以及一张名片塞进女孩手中,不耐烦地说:“联系上你的家人之后再给我打电话,没事儿别找我。”
女孩则完全没在听他说什么,先是将一摞钱又退还给宗海晨,才提出要求:“刚才那位孙同志告诉我,你的车有保险,我的伤不算严重,医药费由保险公司承担足够了。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一个人住医院有点怕,你能不能暂时把我带回家住几天?”
宗海晨不屑一笑,歪头看向孙巍:“她这要求合理吗?”
孙巍明白宗海晨的意思,但是他只能很不幸地告诉宗海晨,如果始终联系不上伤者家属,那从人性上讲,应该负起照顾伤者的义务。
“原来是这样,刚巧我没人性。”宗海晨一脸正经地说。
“……”孙巍干咳两声,转看女孩:“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女孩沉默不语,死命攥着宗海晨的衣角。
“我跑不了,名片也给了你,你踏踏实实在医院养伤行不?”宗海晨蹙起眉。
女孩摇摇头,小声嘀咕道:“名片不就是在白纸上印几个字……”
宗海晨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怕他赖账,嗯,还是碰瓷儿的。
这时,电话响起,宗海晨接起来还没说话,对方就开始吼了:“你不是说昨晚回家住吗?!你妈做了一桌子菜等你回来吃饭,这都转一圈该吃中午饭了可你人呢?!”
“您别急,我这就赶回去。”宗海晨不想惹老爷子生气,也不想解释返家途中发生的变故。
他挂断电话,刚要迈步,身后却传来小小的阻力。
“明天再谈这事儿行不?要么我把身份证押给你?”他耐着性子说。
女孩则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还是那句话,带她走。
“我说孙警员,你能不能稍微帮忙维护一下人民群众的基本权益?”宗海晨都不知道孙巍干嘛来了,他除了跟电线杆子似的戳在一旁看热闹,一件正经事都没办。
“你别怪孙同志,他替你说了很多好话。”女孩并不知道他俩十分要好。
而孙巍与宗海晨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心软,这一听女孩替自己讲话,他立马“重色轻友”了。
“失去记忆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儿啊,无依无靠也怪可怜的,反正你是一个人住,又是大三居,话说我一直想问你,你每天守着从古人坟里挖出来的陪葬品你就不肝颤儿吗?你先把她带回家怎么了?能吃你几口粮食?”
宗海晨对孙巍真是无语了,他的住所之所以位于戒备森严的封闭式小区,正是为了保障那些上百年乃至千年古物的安全。
别看宗海晨一副纨绔子弟的神态,但是对于他所热爱的文物鉴定工作,向来一丝不苟。
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带回家?
可是这丫头,拖着一只骨折的胳膊,软硬不吃,就是打定主意跟他一起住。
“男女共处一室,你就不怕我对你耍流氓?”
女孩听到这话确实松了一下手,但很快又抓住他的衣角:“孙同志说他会定期去看我。”
孙巍看出宗海晨即将发火,不敢再乱搭腔儿,谎称尿急,开溜。
“这就是你信任仰仗的孙同志……”
说着,他也打算溜之大吉,却不慎与女孩脚绊脚,见女孩向前方摔去,他一把扶住。
就是这一个不经意的搀扶,让他无意间注意到横在女孩腰部的,一副纹身作品。
“河姆渡凤凰?”
河姆渡文化距今七千多年历史,从新石器时代开始,凤凰就和太阳、火焰、吉祥联系在一起。虽然之后又在洪江高庙文化遗址中,出土的一件白色陶罐里,发现距今七千四百年沅水凤凰。但宗海晨个人更钟爱这幅命名为“双鸟朝阳”的雕刻作品。该作品充分体现出,我国古代人民的聪明才智与艺术造诣,造型栩栩如生,绝对的美轮美奂。
宗海晨眼前一亮,一时间忘了对方是女性,自顾自撩高衬衫欣赏一番。
更难能可贵的是,此纹身尊重原图,没有进行画蛇添足的“美化”。
女孩则尽量压住掀起的衬衫,搞不清他在兴奋什么劲儿。
“这图谁帮你纹的?”
“你在说什么?……”女孩顺着他的目光扭转视线,却什么都不看到。
宗海晨笑容微敛,对了,她貌似失了忆。
想到这,他又是一怔,扳正女孩的双肩。这丫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兜里揣着一块钱,看上去最多也只有十七、八岁,就说在当今社会,纹身成为非主流追求时髦的象征,也未必有多人忍得了纹身机刺入皮肉时的痛楚,何况是覆盖整个腰部的大纹身图,以及现代人品不出滋味的“凤凰图腾”……不奇怪吗?
女孩趁他愣神儿的功夫,赶紧整理好衬衫。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你做饭,等我想起我是谁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再纠缠你。求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好不好?”她再次拉起宗海晨的衣角,说话都带着颤音儿。
宗海晨回过神,对上女孩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再看她一身如出土文物般的装扮……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儿短路了,真就不自觉地点了下头。
不过,出了医院门他就后悔了,因为这丫头不止是忘记过去,就连人民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共用设施她也会混淆,譬如——
“好短的火车!”
“那是公共汽车……”
“好大的彩电啊!”
宗海晨瞄了一眼悬挂在商厦前方的巨型电子广告牌,继续开车。
“要不,你留在这先看会儿电视?……”
女孩立刻敛起惊喜的笑容,将脑瓜缩回车窗,老老实实地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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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距今7000多年前河姆渡文化时期的 “双鸟朝阳”象牙雕刻碟形器。1973年开始发掘,是我国目前已发现的最早的新石器时期文化遗址之一。图


谜一样的女孩

返家途中,宗海晨接二连三收到母亲发来的催促短信,主要是因为他工作太忙,又经常出差,导致一两月才能回趟家。父亲倒不稀罕见到他,毕竟宗海晨的直属上司就是老宗同志——故宫博物院院长,宗祥国。
宗海晨肯定不能把女孩带回父母家,但是更没空儿把她先送回自己的住所,所以他将车停在道旁,走进超市给女孩买了面包和矿泉水,随后一把轮把车开入小区的地下车库。
小区里住的多是国家干部,戒备森严,武警认出入证不认人,有证件随便进,没证件的,说破大天儿寸步难行。
“你在车里等我,大概两小时。”宗海晨不等女孩回应,已合上车门。
“等!……”女孩边呼唤边手忙脚乱地解安全带,可再等她推开车门寻找宗海晨,他早就搭乘电梯上了楼。
女孩环视偌大空旷的停车场,轻呼一口气都能听到清晰的回音,她原地转了一圈,渐渐地,眼中的惊慌被笑容所取代,又化作一缕阴霾,转瞬即逝。
她坐回车中,从驾驶台前方的塑料袋中取出面包,因为手臂受伤,她只得用牙齿撕开包装袋,继而大口大口地咀嚼着食物。
原来宗海晨不与父母住在一起。虽然与她的计划有些出入,但是应该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想着想着,伴随一阵铿锵有力的高跟鞋步伐,车窗被敲响。
女孩顶着鼓囊囊的腮帮子看向车外的女人,女人身着考究的时尚套装,中规中矩不失优雅端庄,但是那眼神儿,显然带着那么一点敌意。
她摸索半天,也没找到按下车窗的按钮,而站在窗外的女人索性一把拉开车门。
“你是哪位,怎么坐在海晨的车里?”田莉莉的口吻虽然还算友善,但打量女孩的目光不是很礼貌。
女孩只是轻轻地朝她点了下头,再次坐直身体,用膝盖夹住矿泉水瓶,拧开瓶盖仰脖牛饮。
“你好,我叫田莉莉,是宗海晨的……朋友,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坐在他的车里了吗?”田莉莉翘起小指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框,十分不解,向来爱干净的宗海晨怎么会让脏兮兮的女孩坐上车。
女孩提起袖口擦擦嘴角,又翻过手心在裤子上蹭了蹭,田莉莉以为她要向自己行握手礼,下意识退了一步。而女孩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伸手合上车门。
田莉莉本想说点什么,手机响起,她一看来电显示,立刻换上甜美的笑颜:“是宗伯父么?嗯,我到了,刚停好车,马上上楼……”她一边听着对方的叮嘱,一边走向自驾车,从车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盒:“嗯,您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
楼上,宗祥国笑眯眯地挂上电话,田家与宗家是世交,田莉莉是宗父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品行端正人又长得漂亮,选她做儿媳妇再合适不过。
“爸,我难得回趟家,你把人家田莉莉叫来干嘛?”宗海晨路过书房的时候听到些许。
“你以为我愿意给你张罗呢?快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合适吗?再说人家莉莉哪一点不好了?你怎么就不能试试?”
“儿子离三十还有五年呢,我这当妈的都没吵着抱孙子,你个死老头子急什么急?”宗妈属于普遍的护犊子型中老年妇女,她盛好汤放在儿子面前,又说:“你没看现在的电视剧里怎么演得吗?现在的媳妇都娇气得很,我可不愿意让咱儿子受夹板气。”
“谁敢欺负你儿子啊?他不欺负别人就算谢天谢地了!你这当妈的就惯着他吧!”宗祥国哼了声,听到门铃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开门。
“伯父伯母好,海晨……好久不见。”田莉莉礼貌鞠躬,原本自信满满的她,在面对宗海晨时总是显得异常羞涩。
“坐吧,别这么见外。”宗海晨随意地侧了下头,继而转看新闻联播。
气氛干了几秒,宗祥国急忙招呼田莉莉入席,宗妈则给她倒了杯饮料,三人如平时那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几句,而宗海晨很乐意当个局外人。
既然田莉莉来了,夫妻俩借故离开。宗妈对田莉莉没有任何意见,只要儿子喜欢,她就喜欢。
田莉莉正襟危坐,双手躲在饭桌下摩挲,见宗海晨拿起汤勺,她立刻起身接了过来,又从他手中取走汤碗,自顾自绕到餐桌另一端盛汤。
“刚才停车的时候……看到你车里坐着一个奇怪的女孩……”她忽然想起自己想说什么。
“我把那丫头撞了,这事儿你别跟我爸妈说。”宗海晨压低嗓门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