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晓玖终于知道来者何人,她不由舒了口气,而后没骨气地恳求:“玉桃,先放下拳头,我一天没吃饭了唉……”
玉桃攥得指骨咯吱作响,愤恨地甩开俞晓玖,随后一脚踏在椅上,自行倒茶败火。
“师父怎么了?”俞晓玖揉了揉后背,玉桃下手巨狠。
“你还有脸问我?师父此刻在酒馆里一人喝闷酒,你不是最擅长哄男人开心吗?为何独对师父这般残忍?!——”玉桃越想越气,师父从未在人前流露过失落的神情,证明原因只有一个,定是难过到一种无法掩饰的地步。
俞晓玖拧起眉,笨拙地爬起身:“哪家酒馆?带我去找他。”
“薄情寡义的恶婆子!床上躺着那个难道比师父还重要?!”玉桃原本是揣测,竟料中。
“……”俞晓玖审视着玉桃的表情:“玉桃,你说实话,是不是喜欢师父?”
玉桃愣住,一口闷气憋在胸腔,索性拍桌咆哮:“我是尊敬师父!师父平日带你不薄,死狐狸精,臭白眼狼!为何就不懂感恩图报的道理啊?!”
“……”俞晓玖只想说:她矢口否认的方式,相当幼稚。
“给我几日时间,我要等三德真人替师父验明正身,如果师父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会全心全意对他好。”这是俞晓玖目前唯一能给出的答案。
“还要选?你为何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啊你!倘若不是为了师父,我早就打死你了!……”玉桃气得头昏脑胀,只要一提到师父,她根本无法冷静。
“来都来了,一起吃个饭吧?”俞晓玖诚恳地眨眨眼。
“你?!……罢了,正巧我也饿了。”
俞晓玖笑了笑,又忧心忡忡地叹口气……顾风,师父,唉。还是等三德真人吧。
五劳七伤
翌日晌午
武天吉竟然已将三德真人引领之护国府,据说两人在路上巧遇。
三德真人神色凝重,直奔顾风卧房而去。
俞晓玖紧跟其后,却被三德真人挡在门外。
一时三刻之后。
“啊——”只听屋中传来一声惊天嘶吼,俞晓玖不安地站起身,刚欲靠近房门,心口便被一股莫名的气流所压制,空气越发稀薄,好似某种力量,在一点一点抽走氧气。
她跌倒在地,周遭奴仆们也受到怪力攻击,相继东倒西歪昏厥于地。
展洛鹰夺门而出,急速扶正她身躯,盘膝而坐,气运丹田,将掌心贴合于她的后心位,将精纯的内力输入她体内。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俞晓玖额头沁满汗珠,孱弱无力。
展洛鹰不暇解释,顶住骤然袭来的压迫感继续运功,他喉咙一热,鲜血已溢出嘴角。
俞晓玖感到眼前忽明忽暗,迷蒙的视线锁在房门上,不知是幻觉还是地震了,只见顾风的房屋,摇摇欲晃,砖瓦七零八落地倾斜摔落……
“轰隆!——”又是一声鸣响,炸雷般的冲击力顶破屋檐,紧接着,伴随门板的四分五裂的同时,三德真人仰面朝天地被弹到院中,背部硬生生地撞在十尺外的石墙之上。
虽三德真人口呕鲜血,但他并未间歇,提起一口真气,唇边念念有词,又从袖中掏出两枚咒符,三两个箭步返回卧房。
俞晓玖哪见过这种场面,惊慌失措地抓着领口,她不知展洛鹰做了什么,但有一缕清新的气流在血脉中涌动,使她可以正常呼吸。
但其他人可没她那么幸运,不无在煎熬与痛苦中祈求生机。
……
不知过了多久,在三德真人的不懈努力下——万物终于归于平静。
俞晓玖刚松口气,突感一股大力向肩头压来,衣襟上沾染着一片温热的湿润。
“师父你怎么了?!……”她吃力地转过身,急忙托住展洛鹰前倾的身躯,他嘴角扑簌簌地淌血,仿佛开了闸的水龙头。
俞晓玖捧住他的下颚,顷刻间,满手是血。
“来人啊,来人啊!”俞晓玖无助地呼唤,却无人回应,因为所有人还处于昏迷之中。而那些身体不济的,早已一命呜呼。
三德真人步履蹒跚地迈出门槛,一手压住心口,缓缓地走到展洛鹰身后,倾尽仅存的一点内力,运功点穴,即刻封锁展洛鹰的奇经八脉。
倏地,展洛鹰停滞漾血,但双眸依旧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三德真人则心有戚戚焉,捋捋凌乱的发鬓,瘫软在地,疲乏地微喘着。
俞晓玖搂住展洛鹰的肩膀,疑惑地看向三德真人:“您能告诉我究竟出什么事了吗?”
三德真人已无多余力气开口,他扬起一手命令噤声,随后打坐调息。
俞晓玖不敢打搅,环视四周,院中已一片狼藉,甚至到处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可就在半个时辰之后
顾风居然伸伸懒腰从屋中走出,惊见院中状况,哈欠定格在原位。
“师父?您何时来的?……”
顾风率先跪倒在三德真人面前,见师父盘膝而坐,面色铁青,不禁忧戚地皱起眉。
“小九,我师父怎了?”顾风并未回头,扯了扯俞晓玖的衣袖。
俞晓玖迷茫地眨眨眼,刚欲开口,顾风一回眸,又是一怔:“你师父也在?受内伤了?……”他再探头观望……一干家奴歪倒在地,就连武天吉也在其中,他疾步回屋,取来药箱,一边忙着救人,一边不忘询问:“你到说话啊小九,仇家找上门了?为何死伤这多人?!”
“……”俞晓玖注视顾风忙忙碌碌的身影,呆滞无语。
这血雨腥风的变故,分明是顾风所为,他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展洛鹰是“姑姑”的真相也忘了?
俞晓玖刚欲开口,三德真人低沉一咳,示意她稍安勿躁。
武天吉在顾风的救助下先行苏醒,他望向顾风焦急的神色,同样迷茫地眨着眼。
“天吉将军,先扶我师父回房间。”俞晓玖即刻打断武天吉的思路。
武天吉领命爬起身,初次见到卸妆后的展洛鹰,但他并未多问,背起展洛鹰向屋中走去。
俞晓玖抓回拐杖,吃力地站直,跟随武天吉离开。
她坐在床边,思忖片刻,拭去展洛鹰唇边的血迹,直截了当提醒武天吉:“顾风似乎被他师父抹去了一段记忆,不要问他任何事。”她大概明白三德真人的意图,顾风无端端昏厥,后又引发一系列灾难,正因为她说:嫁给师父。
武天吉自然言听计从,不由难以置信道:“顾风的内力,可怕到一种无人能及的境界。”
俞晓玖指尖一顿:“你是说……他武功非常高强?”
“不敢断言,但他竟然拥有这般精纯的内力,假以时日定可称霸一方。这样讲吧,贺千斩武功已是出列拔萃的强中手,但体内所释放出的杀伤气息不及顾风的一半。”武天吉也是习武之人,竟然从未察觉顾风才是盖世翘楚。
“贺千斩都打不过顾风了?”俞晓玖听得晕头转向,看来只有三德真人才能替众人解惑。
“我只是打个比方,唯有赞叹,强中自有强中手啊。”武天吉揉了揉钝痛的胸口,见小九神色焦虑,安慰道:“顾风秉性纯良,应该不会搞出翻天覆地的大事。”
俞晓玖木然应声:“我师父他没事吧?”
“你师父定是在方才释放了大量内力,否则你哪里承受得了?内力相撞不免造成经脉受损,调理几日方可痊愈。”武天吉为避免小九担心,避重就轻地回话,暗自对小九的师父好生佩服,为了保护小九险些连性命都搭进去。
“武天吉!快滚出来帮我啊,别在屋里躲清闲,早知如此便不该先救你!”顾风一人忙里忙外,累得汗流浃背。
武天吉嘴角一抽,罪魁祸首果真失了一段记忆。
“天吉将军,倘若有人问起此事或我师父的来历……”
“请娘娘放心,末将自会守口如瓶。”武天吉郑重表态。方才一乱,又忘了礼数。
俞晓玖抛去感激的目光:“谢谢你。”
武天吉俯首行礼:“娘娘的事就是末将的事,末将先去忙了。”
俞晓玖轻点头,对武天吉心存一份歉意。
片刻后,一串闷咳声拉回她的注意力。
“小九……”展洛鹰虚弱地睁开眼,看到她安然无恙,也就放心了。
俞晓玖拉起展洛鹰的手,贴在脸颊上,看着师父一口一口吐血,她吓得不轻。
“我在呢,我没事。”
展洛鹰感受掌心一抹细腻的触碰,艰难地扯动嘴角,欣慰地笑起。
与此同时,三德真人缓缓推门而入,神色甚为倦怠。
然而,映入三德真人眼底的一幕,令他断定顾风体内邪气之所以迸发的缘由,他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俞晓玖见三德真人伫立门旁不动,眸中涌动着某种惊惧的情绪,她的笑容僵住,刚欲开口,只见三德真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俞晓玖大惊,抓起拐杖上前搀扶:“三德真人,您您这是作何?”
三德真人一派肃然,默道:“实不相瞒,老夫修为挥尽,倘若顾风第三次发作,老夫已然无力压制,护国娘娘,老夫舍下这张老脸恳求你!……为了芸芸众生的安危,万不可令世间面临灭顶之灾啊!”
俞晓玖听傻了眼:“您,此话何意?……”
三德真人听到脚步声靠近,起身迈出门槛,命顾风去城西一家老字号打酒。
待支开顾风,三德真人怀揣一份沉重,悠悠落座。
“正巧天鹰国国王也在此,老夫一并说完,讲完之后,两位选择儿女情长还是天下百姓之存亡,老夫悉听尊便。”
俞晓玖坐在床边,静心聆听。
“月圆之夜,正值北斗星移,鬼门大开,乃阴气最鼎盛之时,届时,古墓中万鬼爆出,五灵血咒开启,称之为猛鬼狂欢节。”
三德真人捋了捋白须,娓娓道来:“顾风正是生出自八月十五,恰逢阴间厉鬼喷涌之际,虽然只有一眨眼的功夫,顾风却化作千年难遇的‘全阴圣体’。就在他降生于世的同时,百余户村民及他的亲生父母,当场暴毙。唉……只怪老夫去迟了一步,简而言之,他的肉身可以与任何一类魂魄相融合,融合之后,游魂便拥有了凡人的躯壳,不再惧怕阳光与阳力。一旦游魂在他体内苏醒,便会控制顾风的神智,利用他的躯体在人间恣意杀戮……”
“千载难逢的契机,令百魂对顾风的肉身垂涎三尺。然,阴间也按辈分归类三六九等,其中不乏法力超群的千年魂魄,由此证明,最终与顾风融合的那枚游魂,法力足以毁灭凡间万物。”
俞晓玖惊诧地捂住唇:“难怪我算不出顾风的阳寿,原来是被千年妖怪附体了?”
“此言差矣,未必是妖,也可能是仙体,自盘古大帝开天辟地以来,过往万年,浮魂数不胜数。但老夫道行尚浅,只能判断此缕游魂法力无边,所以老夫才将顾风带回道观抚养,命他日日诵经念咒,由此净化其怨气,只要顾风心中不参杂丝毫怨念,终有一日可使怨魂修成正果。反言之,一旦怨魂破茧而出,后果不堪设想。”
三德真人喟叹一声:“老夫倾尽所能才使得顾风一心向善,战战兢兢守护他二十四载,只这一次!疏忽大意命顾风下山降妖,竟然让他遇到心仪的女子,而娘娘你呢,偏偏心有所属,这便是人力不可抗拒之劫数啊。”
“怨念是什么?……”俞晓玖不由心生畏惧。
“所谓怨念,便是指某种情感所产生的遗憾之念,包括爱、恨、情、仇。而怨念正是在一点一滴中凝聚的不满情绪,其中爱与恨尤为易聚,最终化作强烈的怨魂杀气。”
俞晓玖终于明白三德真人当初那番话的含义,三德真人一再提醒她不要招惹顾风,正是怕顾风因得不到同等的感情回报而聚生怨念。
“该说的,不该说的,老夫已全盘托出,至于娘娘如何看待此事,请自行定夺吧。”
“不用考虑,我不会让顾风变成杀人狂魔。”俞晓玖紧紧握住展洛鹰的手指,传递给他一种笃定的信念,她决不能看着纯朴善良的顾风失去自我。
展洛鹰沉了沉气,他可以不接受吗?似乎不能。
三德真人不禁欣慰地笑起,起身行礼:“老夫谢过娘娘。”
“所以证明,顾风肯定不会是阎王的转世体了?”
三德真人怔了怔,神色闪过一丝惊怵:“老夫不懂娘娘此话何意……”
五心六意
俞晓玖将三德真人怪异的神情纳入眼底。但考虑到展洛鹰在场,不宜多谈,所以她岔开话题:“哦对了,如果顾风厌烦我,是不是就不会产生怨念了?”
“正是如此,只要顾风打消迎娶娘娘的念头,情感转为淡漠,便不会诱.发怨魂蜕变成魔。”
俞晓玖得到满意答案,盈盈笑起:“三德真人,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请您解答,请您随我来。”
三德真人应了声,一同前往修心大殿,而后,俞晓玖将占卜的结果告知三德真人。
顾风——阳寿未知,劫数未知,转世体未知。
贺千斩——阳寿未知,劫数未知,转世体……也是未知。
展洛鹰——虽未测天命,但眼底泛起一轮莫名的蓝光。
三德真人正襟危坐,神色木然,显然懵了。
“可否允老夫看一下娘娘所使用的测寿神器?”
俞晓玖点点头,取来命盘铁盒,小心翼翼地开启:“不知您能否看到命盘上的刻度标记,顾风说他看不到任何文字。”
三德真人又是一怔,谨慎观望……果然,只能看到一块实心铁,他不禁喟叹一声:“老夫肉眼凡胎,确实看不出的所以然。”
大家都说看不到,俞晓玖却看得一清二楚,盘中密密麻麻全是字,而且还有凹陷的隧道。
他掐指默算:“敢问贺千斩的生辰八字是?……”
“不清楚,不过,他好像出生在……寒齐国,三德真人可曾听说过?”
“寒齐?……可是位于最北端的极寒之地?!”
俞晓玖摇摇头:“具体在哪不得而知,他的身体倒是很冷,您注意到他眉骨之间的疤痕了吗?据他说是被雪狼抓伤的。”
三德真人缓慢起身,捋须踱步,思忖不语,暗自揣测着贺千斩的生辰八字。
良久之后,他倏忽转身,一指颤栗扬起:“莫非是杀、破、狼?!……”
《杀破狼》?……那不是电影名么?莫非三德真人也是穿越来的?
杀破狼属于一种罕见的命格,由七煞、破军、贪狼三颗星组成。命理学指出——七煞、贪狼、破军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时,就是所谓的“杀、破、狼”格局。
拥有杀破狼命理的人:一生漂泊,大起大落,却有着一举成名的英雄体质。
三德真人一脸倦怠,似乎有些吃不消了,他吃力地盘腿坐下:“倘若判断无错,顾风与贺千斩亦属于两魂之人,正所谓——凡拥有两魂者,既邪非正。简单讲来,不是邪魔就是高仙。”
“……”俞晓玖呛咳几声,不会吧,一个顾风已闹得死伤无数,贺千斩也是天命猛鬼?
“顾风二十四岁,贺千斩说他二十五岁吖。”
三德真人缓缓摇头:“年岁有虚,不足以为证……”
他长吁一口闷气:“娘娘方才问起阎王,老夫本不想讲,但此刻已无隐瞒的意义……娘娘或许有所不知,其实近十年来,凡间厉鬼猖獗、游魂横行。如老夫这般拥有天眼的驱魔道家们无不惶惶不安,但值得庆幸的是,凡间并未出现任何大动荡。据老夫分析,其原因有两点,其一:或许与阎王爷不在地府管辖有一定关联;其二:阎王法力笼罩凡尘,震慑百魂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老夫只是揣测,阎王因某种迫不得已的缘由,确实飘零于凡间……实不相瞒,老夫不遗余力保护顾风,正因为此魂魄附着一层厚重的怨气,倘若判断不错,阎王定是为情或为仇所困,若为情倒好,如若为仇恨堕入凡间,定会掀起腥风血雨,所以老夫唯有时刻守护疑似阎王的这枚魂魄……可如今!贺千斩的命格也如此诡异,老夫已乱了头绪……”
俞晓玖眉头紧锁,脱口而出:“小阎王当然在,在找我……”
三德真人一脸疑惑:“娘娘三番五次提到阎王,请明示啊!”
俞晓玖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人,本不该相信神魂论,但她穿越了,真的穿了,所以种种迹象证明,除了人类之外,还有神族。
“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顾风与贺千斩,其中一人肯定是阎王爷的转世肉身么?”
三德真人低沉地应了声:“老夫将这天大的秘密深藏心底二十载,走遍大江南北,拜访各路隐士高人,高人中不乏人瑞圣僧,结论基本一致,专属阎王的蓝色魂魄,不但落入凡间,而且已化作人形肉身。”
俞晓玖烁目闪闪,一番交谈,彻底坚信那个故事的可靠性。
“不用怀疑,阎王就在凡间,我可以确定!”她眼中泛起涟漪。
“……”三德真人凝望她兴奋的笑颜,护国娘娘的神情中竟未掺杂一丝恐惧。
“娘娘为何这般喜悦?”
“告诉我,哪个是阎王爷?!”她坐到三德真人身旁,亢奋地扯着人家袖口。
“……”三德真人神色呆滞:“方才听娘娘说起,展洛鹰眼底泛出莫名蓝光?”
“是的,究竟哪个是阎王?”俞晓玖一想到马上要确定阎王真身,忘乎所以了。
“老夫起初确定是顾风,但闻得娘娘一席话,贺千斩若是凡人肉身岂能属于未知天命?于是乎,贺千斩也是有可能的……而展洛鹰,还要测了天命才能确定与之有无关联。”三德真人不急不缓解说。
“……”俞晓玖嘴角一僵,满脸黑线:“说来说去,还是不能确定么?我一定要嫁给小阎王,他才是我最爱的男人。”
“倘若硬要讲,展洛鹰基本可以排除,至于蓝色光芒嘛,或许是娘娘看错了。”
“……”说心里话,她倒希望是展洛鹰,虽然谈不上爱,但展洛鹰在三个不正常的男人当中,绝对属于最温柔的一个。
“哗啦”一串脆响,只见一条项链滑到俞晓玖脚边。
俞晓玖托起那串如珍珠般纯白的项链,在烛光的反射下,项链放出旖旎的光芒,她又看向依在门口的展洛鹰,他的脸色不好,既惆怅又无奈。
“师父?……”
“这种宝石称之为——霞蓝宝玉。顾名思义,宝石会随着体温的上升及恰到好处的晚霞光线照耀时,反射出淡蓝的光芒,乃我天鹰国独一无二的珍奇宝石。”
展洛鹰平静地道出事实,他多么希望何事都未听到,更想让自己置若罔闻。可是,小九有权利知晓真相,虽然他内心疼得无以复加,虽然他会就此失去小九,但倘若这便是他的宿命,天逼他必须独自走完漫漫长路,那他唯有认了。
一口鲜血再次溢出喉咙,他压住胸膛,四肢顿感酸软无力,悠悠地向门边滑倒……俞晓玖来不及抓拐杖,急匆匆爬到展洛鹰身边,搂住他的身体,真不忍看他伤心欲绝。
“虽然我在寻找阎王,但一切还只是猜测……呜呜……”
展洛鹰依在她的肩窝里,气息虽微弱,却笑得优雅明媚:“……我这辈子,只爱一个女子,无论她何时会回头,我会一直等,直到死亡。”
俞晓玖扑簌簌地淌着泪,紧紧搂住展洛鹰,无语凝噎。然而,她与展洛鹰都看清了一点,残酷的事实证明,展洛鹰肯定不是阎王的化身。
展洛鹰将她拥入怀中,他无法让自己屈服于命运的捉弄,即便这段姻缘终究没有结果,但他一定会守住这份真心,因为这份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对不起,对不起……”俞晓玖轻声啜泣,永远辨不清是她在难过,还是前世在伤心落泪。
“小九,你爱过我吗?”
俞晓玖愧疚地垂下眸,没法正面回答,她占据了前世的身体,可前世确实深爱着展洛鹰。但比起阎王三千年的痴等,她必然选择后者。
“我……”
“罢了……”展洛鹰一指抵在她唇上,努力扬起一丝笑容,何须多问,他爱她就够了。
俞晓玖凝视他精致又惨白的脸颊,不禁摸了摸,他拥有一张绝美的脸孔,可看上去又是那么孤独。多好的男人,却又注定受到伤害。
“如果我有一天回心转意了,你还要我么?……”俞晓玖傻傻地问出,既然展洛鹰对这份爱情至死不渝,她便忍不住给展洛鹰留有一丝幻想的空间,可能这点子不够理智,但至少在他虚度的岁月里,还有个盼望。
“当然。”展洛鹰轻轻摩挲着她的嘴唇,或许是男人的直觉吧,当顾风与贺千斩相继出现在小九身边时,他已预料到,机会越发渺茫。
俞晓玖为缓和气氛,强颜欢笑:“实在等不了也没关系,我本性就是朝四暮三,还有,我会继续当好女细作,一定协助师父报仇雪恨,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