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商人 作者:湘西鬼王

【内容简介】
青年宁水生大学毕业后原本打算和爷爷干古董销售的老本行,因为遇到了香港买家,从而得知了一个他们之前从未接触,甚至都没想到过的行业-诡物销售。
香港买家叫马长珏,其家族生意在香港颇具规模,旗下产业包括地产、电信、传媒甚至一些很著名的港台艺人都加盟了他家族的经纪公司。马长珏的身份背景正适合经营不可思议的诡物销售事业,因为身份显贵的有钱人大多对命理玄说极其在意,如果你说某座深山老林里发现了龙犄角,这些人就会想方设法弄到放在自己家的风水宝地供养起来以期福泽后人。
这就是诡物销售之所以存在的原因。
可是当宁水生进入这行后才发现,诡物与古董最大的区别在于每一件器物之后都有一段令人唏嘘不已的内情,若是内情无法掌握,诡物销售者很有可能会踏入一条死路。于是在这条道路上,宁水生见到了各种各样以前他想都想不到的状况,这里又让人唏嘘不已的爱情往事,也有让人痛恨不已的犯罪行为,既有死鬼与活人的隔世纠葛,也有人与人之间永不消失的人性纠缠。

第一章人骨长箫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堕落了还是升华了,总之,随后的生活几乎每一天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的爷爷是一名古董商,如果没有他,我不会进入诡物买卖这个行当。而我爷爷之所以会进入古董这个行当,是因为早年间,我老家所在的村子里发生的一幕惨剧。
我的老家位于云缅边界一处叫纳塔河的小村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缅甸野人山一侧挖出了大片的玉石矿,而纳塔河就在野人山的山脚。当时不知道是谁说此地也有大型玉矿,于是村子里啥都不懂的父老乡亲抡起镐锹就去挖“玉矿”了。
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甭说玉矿,连铁疙瘩都没见着一块。可是怀揣理想的村民还是以愚公移山的精神,将方圆数平方公里的土层都刨了一遍,最后在村子北面一处常年背阴的地方挖出了一座大型古墓。
消息传出,整个村子都轰动了,家家户户老老小小全体出动,赶来“挖宝藏”。然而,缺乏常识的村民并不知道,有来头的古墓一般都埋设有机关暗器。他们只顾挖得痛快,却没想到死神已经在他们头上悄悄地张开了乌黑的双翼。
这条墓道的机关用行话来说就是“刀山火海”。墓穴主人为了防止盗墓贼洗劫他的阴宅,用了世上最恶毒的机关,不惜与盗墓贼同归于尽。
当有人撬动墓室上方的砖块,就会扯动其下暗藏的血蚕丝,坑道内的暗口就会打开,储存于其中的黑火药便倾泻而出,汇入一处早已安排好的玉匣内。站在砖顶上的人根本无法想到,他的脚下已经变成了一座随时可能发生剧烈爆炸的弹药库。
就算进入墓室坑穴,之后的路也非一马平川。打开坑道口的第一扇门,就会出现两排铜人。铜人前蹲后立,皆是手握一把撑开的利弓,待门打开时身体内机括牵引,拉弓的手指松开,两排毒箭瞬息而至,只要是正对墓穴入口的人几乎难逃中箭的命运。箭头抹有剧毒,虽然历经千年,毒性却未有丝毫消退,只要擦破皮肤,片刻之后人就会血凝而亡。
现在这排诡异的铜人阵已经全数被拉去了某地博物馆展览。我想,参观它们的人没谁能想到,这些看似是手工艺品的铜雕像其实是用来杀人的凶器,当时纳塔河村子里超过一半的壮劳力都是死在这些铜人手中。
毒箭射杀掉一大群人,不等那些残存的人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古墓就又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纳塔河村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损失了百分之九十的人口。
接下来,让人记忆深刻的一幕发生了。古墓深处那些坚固的金属制品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像喷泉一样四散飞出,包括那些铜人。它们掉落在纳塔河村东面的一大片土地中,于是幸存的村民捡着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在这些幸存的村民中,就包括爷爷和我的父母。
我们家是村子里为数不多得以完整“保留”的家庭。据爷爷说,因为我们家人老实,所以在村子里没有地位,似这等挖财宝的好事儿根本轮不到他们往里挤,所以干脆也没动身。没想到这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却将许多古董、器物“送”到了我们家。
想淘宝的人惨遭意外身亡,老实在家待着的人却得到了大量有价值的古董器物,这或许就是宿命。
后来爷爷带着父母开始倒卖文物。那时候吃这碗饭的人没有法律约束,你有东西在手,敢开价就能赚到钱。爷爷穷了大半辈子,这回终于时来运转,赚了大钱,而我们一家人的命运也随之发生了改变:整日就知道埋头种地的父亲成了爷爷最忠实的送货员,母亲则管理着爷爷所有账户的密码。
因为家境变好,我一直念到大学毕业,有了知识,长了见识,然后也跟着爷爷一起跑起了古董销售。至于后来我之所以会跨入诡物买卖这行,则是因为爷爷从古墓中得到的一根长箫。
这根长箫可以百分百肯定不属于墓主人。因为按照墓中出土的器物推测,这应该是一座秦汉时期的墓葬。虽然那时已有箫笛的前身羌笛面世,可羌笛大多为五孔制,爷爷得到的这根长箫却是前面六孔外加旁边一孔,这种制式的长箫是唐朝以后才出现的。可问题在于,一座秦汉时期的古墓中,为何会有一根“唐朝款”的长箫?
这根长箫长约八十厘米,通体纯白。箫笛大部分是以竹为材质,但这根长箫不是。起初家人以为这东西是玉制品,可是在后来积攒了一些古董识别经验后,才发现这根长箫居然是白骨所制。
爷爷有些担心,因为他无法确定这是不是用人骨制成的。
当时爷爷在古玩圈已经有了一定的影响力,早从纳塔河村搬到了云南省最大的城市K市。爷爷虽然是农民,但脑子活络,搜罗到古墓里的一些物品后,并不像一些村民那样直接卖给闻风而来的文物贩子,而是先卖了一部分,得到资金后便开始购买同村人捡拾的古董器物。村民普遍开价不高,于是爷爷又将收购来的古董以高价贩卖给古董贩子。后来他利用文物贩子轻视农民的心理,掺假卖假,甚至开始收购文物贩子手里的东西,再加价卖给下一拨人。
总之,就靠着爷爷“连消带打”的手段,我们家不但赚到了钱,还囤积了相当一批古玩。就在我大学毕业后不久,也就是正式跨入古玩圈后不久,我遇到了改变我人生轨迹的那个人。
这人姓马,叫马长珏,其家族在香港经营着规模庞大的生意,旗下集团包括地产、电信、传媒…一些很著名的港台艺人都汇聚在他家的娱乐公司旗下。
马长珏的身份背景看上去与诡物丝毫不沾边,但圈里人都明白,正是这种背景,才更适合经营不可思议的“诡物销售事业”,因为那些身份显贵的有钱人对命理玄说极其在意。如果你说某座深山老林里发现了龙的犄角,这些人都会想方设法弄到这块龙犄角,放在自己家的“风水宝地”里供养起来,以期福泽自己和后人。
换而言之,迷信构成了有钱人信仰的一部分,这就是灵异物品一直有市场的原因。
而我也从一个大学毕业、对中国的古董文化充满兴趣的学生渐渐变成了一个铤而走险、专捞偏门的诡物商人。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堕落了还是升华了,总之,随后的生活几乎每一天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第二章狼骑尉
其实我的胆子并不算大,之所以会踏入这行一是因为好奇心,二是因为受到了利益的诱惑。
钱这个东西真的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即便是极度痛恨鄙视它的人,都无法彻底拒绝这个王八蛋的诱惑。这世界上有很多疯狂、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是围绕着它而发生的。
或许是这一行的特殊性磨炼了我的性格、意识,让我比很多同龄人更早一步走向成熟。我很早就明白,不要随性地对待自己身边的亲人,不要轻易判断别人究竟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敌人,更不要轻易对一件毫不了解的事物下最终的定义。
这是我很得意的一件事,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能够早于同龄人理性地看待人和事,反省自己的错误与不足。但后来,我发现自己还是远远不够了解自己。
不过第一次见到马长珏,我还是很轻易地对他作出了判断。因为那时的我并不成熟,所以我觉得他就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拿着家族的股份分红,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在内地城市来回旅游。
因为是香港人,而且是一个香港富二代,马长珏总喜欢穿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他并不算高,有点偏胖,没事儿就喜欢去理发店保养头发,一年四季都梳着郭富城早年风靡大陆的“三七分”。一张方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总是笑眯眯的,让人看着就不忍心怀疑他是坏人。
对和他没有利益冲突的人而言,马长珏确实不是坏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之所以整日窜来跑去,是因为马长珏有个特别喜欢古玩并热衷于收藏的爷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受老马先生的委任。
古董行异常繁复,在这里不存在假货之说,只要你能把假货当真货卖出去,即便有人吃亏也没处说理去,所以想要找人代理淘货,必须找靠得住的人。老马先生深知这一点,于是将采购大权交给了家里排行第二的孙子。而马长珏憨傻的表面下其实藏着精明强悍的头脑,否则他在这行里早被人骗得遍体鳞伤了。
马长珏比我大十岁,按理说我应该喊他叔叔,可是爷爷和老马先生年纪相差不大,所以极其看重辈分的马长珏坚持让我喊他哥哥。在西南一带,他最大的买家就是爷爷,所以他和我们家走得很勤。小时候,隔不了多久,我就能见到这个穿着洋气、操着一口标准普通话的香港人。
相处日久,爷爷去了戒备之心,便拿出了那件“镇宅之宝”白骨长箫给他看。那也是我第一次开眼,见到这种珍贵却又带有一丝鬼魅气息的老物件。没想到,马长珏看了一眼就激动起来,他搓着手,惊叹道:“契爷,你居然有这个宝贝在身上?”
爷爷笑道:“这个东西我是不卖的,因为世界上只怕独此一根了。”
马长珏也没劝我爷爷,笑着将长箫放在桌上道:“我先去办点事情,晚上再来和你聊天。”
结果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钟,马长珏才姗姗而来,也不管我们还在等他吃饭,就大声叫道:“契爷,把长箫给我。”
爷爷取出长箫递给他。马长珏从手上拎着的袋子里取出一袋红颜色的液体,接着倒在碗里。我立刻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不禁皱起了眉头。马长珏用布沾了点血抹在长箫的一端,走到窗边,对着夜幕降临的天空吹了起来。
不知道他吹的什么曲子,当时,我只感觉长箫的音色还挺悦耳动听的,还暗暗地想,看不出,这马长珏还是个多才多艺的人。
忽然,窗外飞来一团黑影,眨眼间就落在长箫沾血的位置,看清后却发现,那黑影居然是一只巴掌大的蝙蝠。
和常见的蝙蝠不同,这只蝙蝠脑袋更大,仔细看似乎和狗熊有些相似,嘴里居然还有两颗獠牙。它的翅膀上长了一层暗青色的绒毛,样子看起来有些邪恶。
这只蝙蝠在长箫上站定后,立刻用舌头舔舐长箫上的鲜血,模样就像一个饿极的大肚汉看见了食物,吃相贪婪至极。片刻间,它便将长箫上的鲜血舔舐干净。之后意犹未尽,又扁又圆的脑袋转向了桌子上盛着鲜血的碗,尖叫一声便朝桌上飞去。
父亲正要将它赶出去,马长珏立刻阻止道:“别动它。”
这只小小的蝙蝠站在碗边,俯身大口喝着碗里的血浆,高高竖起的翅膀就像地狱血河中的魔鬼。这次它足足喝了十几分钟,我眼看着它的身体胀成了圆柱体,撑得滚圆的肚皮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喝光了血后,它似乎想要振翅飞起,但满肚子的鲜血已经让它不堪重负,这个贪婪的怪物努力飞到空中,扇动了几下翅膀却越飞越低,接着一头撞在窗边的墙壁上,顿时墙面出现了一片呈溅射状的血点。
这并不是蝙蝠被撞得头破血流,而是撞击产生的力道让它将体内的鲜血全部吐了出来。随即这只蝙蝠委顿不堪地躺在地下,嘴边、胸前满是鲜血,无力地哼哼着。
马长珏道:“这是一只吸血蝙蝠,几位知道这根长箫的作用了?”
爷爷恍然大悟道:“这是…这根箫难道能召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马长珏点点头道:“这是一根人骨长箫—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是一种非常邪门的物品,所以在吹奏时会引来一些不平常的东西,比如说这只蝙蝠。制作这种长箫必须用杀人凶手的腿骨,并在人血中泡上七天七夜,捞出后,附于其上的血液不能清洗,直接放在太阳下暴晒,晒干后,在表面刷上一层漆,就算大功告成。人骨长箫绝非天下独此一根,不过是存世的并不多见而已。”
马长珏只要说起这些学问便会滔滔不绝。他拎起蝙蝠的翅膀将它送到我们眼前,说道:“这是吸血蝙蝠,是世上真正的吸血鬼,每到深夜就会出来觅食,最喜欢扒在牛、猪等大型动物的身体上吸血,是很邪恶的一种生物。说得更明白点,这就是个召鬼的东西。契爷,这长箫可是个凶物,你从哪里得到的?”
“这…”爷爷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得到长箫的来龙去脉告知了马长珏。
马长珏的眼睛里顿时放出一层艳羡的光,他说道:“纳塔河村发掘古墓的惨案在古玩圈子里影响巨大,我很清楚这件事,原来契爷是纳塔河村的村民。”说罢,他盯着手里的长箫,一时想得出神,过了好久才继续道,“契爷,你知道那座古墓的主人是谁吗?”
爷爷摇头道:“这座墓的主人是谁我不知道。乡野农夫,哪能知道这些。不过这座墓的主人所设计的机关炸死了好多村民,每到阴天下雨时,古墓周围就会传出古怪的窃窃私语声,村子里懂风水的人说那座墓穴的构造风水是可以困住亡灵魂魄的,所以人死后亡灵只会在原处逗留。这座墓的主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马长珏笑道:“契爷村里的风水先生真是大行家,他说得一点没错。我收集了很多去纳塔河村收古董的人提供的资料,如果判断没错的话,那座古墓里葬的,十有八九是一名汉代的狼骑尉。”
“狼骑尉?”大字不识的爷爷对现代人的官衔都不甚了了,何况汉代。
“狼骑尉是汉武帝所设立的职位。汉武时期天下巫术盛行,害人不浅,甚至连汉武帝本人都被后宫妃子施了邪法。他龙颜震怒,便召集天下巫术大家,从中挑选了一些高手专门侦破巫术犯罪案件,追捕或是暗杀犯罪逃逸的巫师罪犯。这些为朝廷办事的巫术大师,就被称为狼骑尉。在这些狼骑尉中,有一人大大有名,叫于亚子。他身高两米,眼珠红若鲜血,赤面獠牙,左手是黑皮尖爪的鬼手—据说,于亚子是其母撞鬼后所生。他心狠手辣,一生抓捕的邪巫鬼婆不计其数,皆以车裂处死。还有人说,于亚子口渴只饮人血,从来不喝生水。因为水汇阴气,于亚子为了避免冲淡自身的纯阳之气,滴水不沾。当然也有人说他本性嗜血,水淡阳气不过是托词。”
我都听傻了,问得更傻:“那他一辈子得喝多少人的血呀?他上哪儿找那么多人血去啊?”
“他杀人不计其数,被抓捕的巫师就关在身侧,方便他随时杀之取血以供解渴。不过,于亚子不是只会屠杀巫师罪犯,他还是一个精通上古秘术的巫师。他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件事是施秘法将汉武帝手下的一名大将炮制成了一具老僵尸,还美其名曰‘飞天将军’。”
“为什么要把人弄成僵尸,难道他犯了罪?”我忍不住问道。
“当然不是,这飞天将军可不是一般人,他是汉武帝身边禁卫军中的超级高手。之所以弄出这样一个狠角色,是因为西域小国楼兰自称在本国境内发现了龙墓,而汉天子一直自命是龙的传人,无论如何不可能接受在异族的土地上出现龙墓。于是汉武帝指派于亚子秘密调查此事,如果真有龙墓,令他无论其中是否埋有龙尸,必须烧光其中的一切,并刺杀楼兰国王。”
“这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当年西域三十六国文明皆得以保存,唯独楼兰湮没于罗布泊的黄沙之下,难说这不是因为异常之事遭到天谴,而楼兰国王确实死于汉武帝派出的刺客之手。由这两件事看,或许传说就是真的也未可知。而于亚子自知生前树敌太多,又得知了龙墓这等惊天秘密,无论是巫师还是朝廷都不可能放过他,于是他偷偷逃出了汉宫。一直以来,我都在关注纳塔河村流落出的古董,似乎…都是于亚子修炼上古秘术所使用的器物,所以我怀疑,古墓中葬的就是于亚子本人。”
爷爷微微点头道:“我说一个大户人家的墓葬,怎么可能埋到如此偏远的山村,原来这是个根本就不能见光的人。”
“对,巫师的手段本就毒辣,他的尸骨若是落到对头的手里,后果可想而知。所以于亚子在机关上用了最残酷的手段,就算与盗墓者同归于尽,也不能让自己的尸身落入他人之手。不过,现在的疑问是,这根白骨长箫是如何出现在墓葬中的?使用长箫的人和于亚子可不是一个朝代的,前后相差数百年。而且于亚子的墓穴应该是封死密闭的,他不可能在不触发任何机关暗器的前提下,全身而入之后再全身而退。”马长珏分析道。
我随口接了一句:“这根长箫只是捡到的东西,未必是墓葬里的物品,或许是别人藏在泥地中被爆炸震出来的。”
父亲狠狠瞪了我一眼,我这才反应过来。
当时的我远不够成熟,有些话说出来就是自降身价,本来能卖一万块的东西,我一句话或许就只值五千了。想到这儿,我恨不能抽自己的嘴巴。
不过,马长珏似乎并没有注意我这句“岔子”,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道:“阿生说得很有道理,是我把情况想得复杂了。契爷,这个东西你卖不卖?正好有个藏家想收类似的玩意儿,如果你想出手,我可以促成此事。”
父亲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表情阴沉得可怕。
爷爷叹了口气道:“这么邪门的东西,还上得了价码?”
古玩交易和买东西也差不多,讨价还价是免不了的事情。有时候买家为了压低价格,会故意编一些故事来证明东西本身有问题。这马长珏真是老谋深算,为了压价,竟编了一个如此周全的故事说给我们听。爷爷是老江湖,当然明白这一道理,所以直接把话挑明了。
马长珏想了想,说道:“价格你开吧,我诚心买,你诚心卖,只要不太过分,东西我就收了。你在纳塔河村还捡到了什么宝贝,不妨都拿出来看看,这些东西随便放在身边绝对不合适。”


第三章河妖之眼
当我再次醒来,天色已近中午,车子已从高速路下到国道,只见道路两边全是高大茂盛的防风林,树林之后则是一片片绿油油的水稻田。然而天空已不再晴朗,而是乌云密布,窗外时不时一阵大风刮过,大雨似乎随时可能倾盆而下。
爷爷看了看手中的长箫,那表情像是想卖又不想卖。其实我也能理解,因为大凡他觉得可以交易的物品,根本不会在身边久留,拿到手加个差价就会出去;可留在手上的物件,只要超过一年便不会轻易出手。何况这根人骨长箫是他把玩了二十多年的物件,他是真心不想卖。
或许是看出了爷爷的心思,马长珏没有再劝他,将东西放在他面前道:“契爷,你现在不想卖我不勉强,但是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来找我的。”
爷爷微微皱眉道:“怎么,你能知道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马长珏摇头道:“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但是我对人骨长箫过于了解,我敢说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出手这件东西。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儿,只要你想卖东西,随时可以找我,价格是不会变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咱们等等看吧,说不定我真会把东西卖给你。”话虽这么说,但爷爷的表情证明,他根本不相信马长珏说的话。
马长珏假作不知,对我道:“水生今年也不小了,是准备继承家族事业吗?”
当时我已经二十五岁,但古董这一行是靠眼力吃饭的,年纪越轻,道行越浅,家里人当然不放心让我独立收货。听马长珏这么问,爷爷笑道:“马先生,你是跑大码头的人,要是能带着我们家水生出去开开眼,这根箫甭说卖了,我送给你都成。”
马长珏连连摆手道:“生意和交情是两码事,水生如果愿意,跟着我出去看看没有任何问题。说实话,这些年我一直想找个助理,可古董行你也知道,万一找了个居心叵测的人,那就是引狼入室!要不然,水生就给我当助理吧?”
“太好了,真是感谢,非常感谢。”爷爷笑逐颜开。
“契爷再说谢字可就见外了。对了,明天正好我要去弄一个大物件,水生是刚出道就能看大戏了。”他笑着道。
“哦,这么说你又发现宝贝了?”爷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