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僵了僵,脚尖向前滑,顶着座椅的框架,渐渐用力。
见她不说话,孔芳菲叹了口气,朝她偎得更紧,“算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肯定是严连长不喜欢你当女强人,再加上你不肯生宝宝,所以就…唉,经理,我们要是能变成男人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了。”
她诧异得很,低头看着小孔被非洲阳光晒成蜜色的脸庞,心想,这丫头有特异功能吗,居然猜得这么准。
“我是不是猜对了!哧哧,还真是!”孔芳菲仰起头,瞅了她一眼,哧哧笑了起来。
她拧着眉头,咳了咳,别开脸,不去看她。
“你别恼啊。”孔芳菲像只耍赖的花猫似的又黏上来,“我能猜到是因为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我的未来,本来呢,我挺受打击的,就连石虎跟我许诺回国后就娶我,我都没敢答应,可后来,我发现你和严连长远远不是我认为的那样,尤其是你们在索洛托相遇后,你们,你们…”
镜片后面那双圆圆的杏眼骨碌碌打着转儿,嘴角却噙着一丝别有深意的笑意,这样的孔芳菲看得她心头直跳,她挑起眉毛,眼里露出一丝愠怒的神色,瞪着话说一半的孔芳菲,轻斥道:“话那么多,你舌头不疼吗?”
孔芳菲捂着嘴,哧哧笑了几声,然后低声笑道:“不疼,不说才疼呢。”
“嘿嘿,我知道,严连长还喜欢你,你也喜欢他。”
“孔芳菲!”她真的恼了。
“我说实话你还凶我!你敢说,你没在梦里叫过严连长的名字?”孔芳菲一着急就抬高音量,她的耳朵嗡一声响,下意识去捂孔芳菲的嘴。
“咚咚!”
身后传来两下敲打声,她回头一看,竟是面色暗沉的雷河南。
她抱歉地点点头,转身,低声在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孔芳菲耳边警告说:“不许再说了!”
孔芳菲眨眨眼睛,示意她知道了。
可她刚松开手,孔芳菲就闪到一边,接着说:“你除了睡觉叫人家的名字,还经常会看着他训练时的样子发呆,要是巡逻车晚回来几分钟,你就心神不宁,连饭也不吃了,还有,还有石虎说,说,呀!哧哧,石虎说,说看到你们在医疗分队…唔唔…唔唔…”
孔芳菲被面泛红潮的长安捂着嘴,手伸向后面坐着的雷河南,向他求救。
雷河南目光清冷地扫过她,换了个姿势坐着,眼却看向窗外。
孔芳菲神情悲愤地瞪着他,在心里把事不关己的臭雷公骂了个底朝天。
可看到长安真恼了,她也不敢再胡闹了,悻悻然咕哝了一句道歉的话,然后头一歪,眼一闭,装起死狗来。
长安也拿她没办法,但心情总归无法回复平静,她的眼睛望着窗外,其实眼里什么也看不到,脑子里乱乱的,一直在回想孔芳菲的话。
她真的做的那么明显吗?
如果连性格大条的小孔都看出她对严臻的心思,那素来以知觉敏锐出名的严臻难道没有一丝察觉?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贝齿咬着下唇,面皮滚烫得像是火烧一样。
还是说,还是说他早就知道她的心思,却故意装作不知情,任由她像个傻瓜似的,每天望着他的背影发花痴。
噢。
她难以忍受地阖上眼睛,紧紧攥起拳头,压在腿面上。
“咚咚!”
她愕然一惊,转身后看。
眼前出现雷河南黑黝黝的面庞,他不带一丝笑意地指了指窗外,“到了。”
她看着窗外熟悉的景物,愣了愣,才点头说:“哦。”
看来员工们还是喜欢自己的家,大巴车刚一停稳,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冲下去了。
而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孔芳菲也失去踪影,她摇摇头,和雷河南一前一后,走下大巴车。
有行李的都在原地等着司机打开行李车箱。
她也站着等。
步战车隆隆驶入正在修整的营地,石虎等人身姿矫健地跃下载员舱,最后,那抹伟岸挺拔的身影才跳下车来。
她垂下睫毛,盯着脚下一块碎裂的水泥路面,脑子里机械性地计算着修复这样的路面需要用到的材料和工时。
脚步声近了,她看到两条穿着黑色军靴的大长腿稳稳地踩住那小片碎裂的水泥地。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军官。
“我们谈谈。”他盯着她的眼睛,语速缓慢地说。
她抿了抿嘴唇,转身,朝大巴车后走了过去。
他慢了半拍,待她走了以后,才迈开大长腿,跟上去。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以吻封缄
“说吧,你找我谈什么?”看到严臻走过来,长安甩了甩头发,一脸愠怒地问道。
他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黑漆漆的眸子里跳跃的火焰。
“我跟你说一声,我马上要回基地开会,晚点再过来。”他朝步战车的方向指了指,“石虎他们就交给你了。”
就这事!
当着大家说就可以了,干嘛把她支到车后面来。
她皱起眉头,“你不说我也会安排好的。还有其他事吗?”
他看着她,没动。
她摆摆手,“没事了,我就去忙了。”
她向左跨了一步,想绕过他回去,可他却突然攥着她的手腕,低声说:“豆豆…”
“你不要打扰豆豆!”她像只炸毛的刺猬,瞬间竖起身上的尖刺,微弓着腰,目光愤怒地瞪着他。
他看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长安,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滚烫的悸动,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复苏、叫嚣着,想要冲破心灵的束缚。
“你为什么害怕我接近豆豆。”他哑声问道。
她的心咚咚跳着,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沉重,就像她这些年经受的痛苦一样,只能隐藏,不能明说。
她看着他黝黑深邃的眼睛,嘴角痛苦地抽搐了一下,之后低下头,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可是他丝毫不为所动,任由她的动作从简单克制渐渐发展到烦躁愤怒。
“严臻,你…别这样…”她脸色苍白地低声恳求他。
可刚刚仰起头,就觉得身子后仰,脊背咚的一下撞在大巴车的车尾板上。
她预感到什么,睁大双眼,惊惶不安地看着他。
他将她牢牢禁锢在他和车体之间,之后,盯着她微颤的唇瓣,慢慢俯下头。
“严臻…”她只来得及叫了声他的名字,嘴唇就被他的气息包裹住了。
一刹那,耳边的风声、人声都听不到了,伴随她的,只有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一声快,一声慢,渐渐带出了痛意,她手足冰凉,鼻尖发酸,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远处站着的雷河南,看到这一幕后,神色黯然地背过身去。
“经理呢?宿舍还没分呢!”一个男员工走过来要找长安,却被雷河南拦住,“找小何去,他那儿有名单。”
“可我想和大胖住一起,我想跟经理说说,给我们调调。我还是得找她,嗳!雷工,你别拉我呀,雷工!”男员工被雷河南推搡走了。
这边严臻放开长安,可视线却黏在她红润润的嘴唇上面。
她的胸脯起伏剧烈,神色复杂地盯着他,“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可被她警惕地避开了。
他的手指在半空中尴尬地搓了搓,垂下来,嘴角微微一抿,说:“我说过了,我想重新追求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你做梦!”她气极,英气分明的漂亮脸庞一瞬间涨得通红。
他眯了眯眼睛,翘起唇角,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长安,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他退后一步,冲她笑了笑,转身潇洒离开。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抬起手,按着发烫的面颊和湿润的嘴唇,崩溃一般哼咛出声。
“混蛋!”
营地共清理出二十四间能继续使用的房屋,留出五间房办公,五间房当餐厅和活动室,其余十四间就成为员工宿舍。
长安拍拍手,示意大家集中,“因为营地房屋有限,所以三人一间宿舍,生活用品去小何那里领新的。有需要调换房间的也去找小何,做好记录。今天大家先安顿下来,明天一早全员清理营地垃圾,大家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好!散了!”
员工朝生活物资发放点涌了过去。
何润喜和小曾一个负责记录,一个负责发放王向春带来的生活用品。
“哇塞,袜子、裤衩!王总想得可真周到!”
“还有零食呢!哈哈哈,都是我爱吃的!”
“哈哈哈…”
营地里一片欢声笑语。
石虎和战士们立在一旁,正好奇地看着设施先进的营地,小声议论。
石虎看到长安,立刻挺直脊背,面带微笑地冲她招招手。
长安走过去,“委屈你们暂时住在活动室,一共三间宿舍,要是不够住的话,我可以再匀一间出来。”
她指了指活动室的方向。
“够住,够住!”石虎羡慕地看看四周,咂着嘴对她说:“你们这儿的条件也太好了吧,跟公园似的,我听芳菲说,你们宿舍里不但有空调,还有抽水马桶?”
“还能洗澡,而且有专人洗衣服。”她笑着补充。
“乖乖!”石虎旁边的一个小战士挠挠后颈,惊叹说:“要是我们也能住上这么高级的宿舍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们再也不用上厕所还带着铁锹了,哎呀!”
石虎弹了小战士一记爆栗,小战士揉着额头,苦着脸。
“净想美事!我们是军人,是来维和的,不是来享受的!啊,长安,我可不是说你们享受啊,你们也很辛苦,我不是那个意思。”石虎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长安笑了笑,“比起你们,我们的确算得上享受。不过,这也体现出龙建集团对援非项目的大力支持,一个有人情味,懂得关照员工所需所想的企业,才能赢得员工的尊重,你说,是吗?”
石虎点头,“你说得对,你们领导一看就是好人。”
长安笑了,她指着物资发放点,对石虎说:“你们去领东西吧。”
“我们也有?”石虎指着鼻子,惊讶地问。
“有啊,不是说好了,咱们是一家人吗。”她拍拍石虎的肩膊,笑着走开。
她准备去新分的宿舍看看,不想却看到营地的花圃前,员工宋博成正蹲在地上,捡起一枝被炮火烧焦的花木,小心翼翼地抚摸着。
“宋师傅。”她走过去。
宋博成赶紧起身,“经理。”
她看着宋博成通红的眼睛,心里也很难受,营地这一棵棵,一排排的花草树木,都是作为园丁的他每天浇水、施肥、松土、捉虫,像是父亲照料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照顾着长大的。
可是如今却毁去大半。
“你还记得营地刚建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青草
宋博成怎么能忘呢?
三年前,营地建成之时,除了板房之外,这里没有一棵树,一寸草。而营地受到气温、土质的影响,花草成活率极低,当地园丁都不愿意到这儿工作,后来喜欢养育花草的宋博成主动承担起营地的绿化工作。
为提高营区植被覆盖率,他利用闲暇时间走遍了林贝镇的角角落落,最后从一处废弃的工地移植来大片草皮。为了把这些象征着生命的绿色草皮移回来,他带了几个当地员工步行十余公里,走了近二十万步,硬是用平板车一车一车的把它们运回营地。
还有那几棵郁郁葱葱的面包树,是他从大树村买来的。当初选中这几棵树后,他便去拜访大树的主人,希望他们能把树卖给他,可主人家坚决不同意,他没轻易放弃,而是采取迂回战略,每天去大树主人家报到,并且拎上一些当地紧缺的生活物资,甚至还帮他们家干农活。慢慢的,对方的态度有所松动,他也渐渐融入到对方家庭,不仅能用简单的斯语同他们交流,而且还被他们邀请一起吃手抓饭,又过了一段时间,对方主动找到他,同意把树卖给他,而且,还免费赠送了许多的小树苗。
如今这些小树苗都长到两米高了,可以预见,它们将会给营地带来一大片宝贵的荫凉。
还有他手里拿着的这枝被烧焦的花卉,名叫海神花,也叫普洛提亚。它是以希腊神话中海神普罗透斯的名字命名的。这片如同海水一样碧蓝晶莹的花圃,是他付出心血最多,最值得骄傲和开心的成果。
每个从这里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驻足流连,拍照留念。
可是昔日里员工的打卡圣地,明星景观却被炮弹毁于一旦,如今,只剩下一片焦黑的黄土和残枝败叶。
他神色黯然地转了转手里的花枝,“记得。当时营地里寸草不生,当地园丁来了又走,谁也没办法在这儿种草栽树。”
“可你后来创造了奇迹。你看看那边,那边长势喜人的香蕉树、面包树,都是你的功劳!”长安指着营地一隅没被损坏的草皮,“这是你去年从喀什马带回来的草籽,你看,经过雨季的洗礼,它已经泛青长出幼苗来了。”
宋博成惊讶地望向长安手指的方向,停了一瞬,他丢下手里的枯枝,一脸惊喜地迈开大步朝那一小片浮绿走了过去。
长安微微弯了弯唇角,也慢步走了过去。
“还真是!真的是活了!”宋博成像个发现新大陆的探险家一样,手指小心翼翼的在青草上方掠过却又不碰到它们,他蹲在地上,歪着头,冲着长安高兴地大笑,“经理你看,它们都活了!”
太不可思议了,这些曾被当地园丁弃之不用的草籽,他当宝一样捡回来种上,精心养护,可它们一直没有动静,原以为都是些无用功,却没想到它们却选择在此刻给了他最大的惊喜和感动。
长安也蹲下,伸出手,指尖扫过细细绒绒的青草,有一种痒痒的感觉从指间一直蔓延至心里,她眨了眨眼睛,双眸清亮地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们也要像青草一样坚韧乐观地活着,像当年创造奇迹一样,重新开始。”
宋博成神情激动地望着她,“我一会儿就带人去附近移植些草木种上。我就不相信,我们还不如这些青草了。”
长安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膊,“加油!”
她现在需要的正是这样斗志满满的员工。
她原想着回宿舍休息一下,可找她的人就没断过,她在营地里来回穿梭,竟逐渐找回一些从前的感觉。你
这一忙就没个尽头,下午,等营地负责采买的赵云龙在维和战士的护送下去市区采购,看到冷藏车走了,她才揉着隐隐作痛的脑壳,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宿舍里静悄悄的,孔芳菲并不在屋里。
单人床已经铺好了,蚊帐也绑得结结实实的,她的行李箱靠在床头,一切都似乎回到了那些忙碌而又平凡的时光。
没有恐惧,没有战争,没有这些挥也挥不去的烦恼。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柔软的嘴唇,脸颊却变得烫热起来。
她闭了下眼睛,睁开,朝窗外的天色看了看。之后,她弯腰把行李箱摊平打开,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差不多拾掇完了,孔芳菲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经理,经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她冲上来抱住长安,一阵摇晃。
长安看着面若桃花的孔芳菲,心中一动,猜度着说:“怎么,石虎向你表白了?”
孔芳菲微张着嘴,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表情愕然地看着她:“你,你咋知道的?”
她用食指戳了戳孔芳菲的额头,笑着解释说:“你啊,这不都写在脸上呢。”
孔芳菲呀地叫了一声,双手捂着脸,退后一步,扭了扭身子,低声撒娇说:“经理…”
长安笑了笑,取出行李箱里的相框,用手心擦了擦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准备放在床头柜上。
孔芳菲过来缠着她的胳膊,从她手里抽走相框,一边低头看着相框里的小人儿,一边犹豫着说:“其实,其实前几天我和石虎说开了,我把咱们工作的缺点都跟他说了,我让他考虑清楚,要是能接受,我们再谈恋爱,要是不能,就…他当时就想回答我的,可是我逃了,我想给他时间好好考虑清楚,今天他来找我了。他告诉我说,他看中的是我的人,当然,也包括我的工作。他说以前不了解建工行业,觉得我们这行就是架桥修路的,出力就好,没什么技术难度,可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他觉得我们的工作非常神圣、重要,要是没有我们,当地人别说发展经济了,就是他们外出巡逻都很困难。而且他觉得我们很勇敢,能吃苦,他很敬佩我们。他说,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会支持我,哪怕我被派驻到海外工地,他也会一直等着我。经理,我答应石虎了,我觉得找一个恋人,谈一场恋爱都很简单,但是想找一个真正懂你,了解你并支持你的人,却很难,我不想错过他,我想跟他在一起。”
长安看着神情坚定无比的孔芳菲,却不自觉地想起她和严臻相恋相知的岁月,一时间感慨良多,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孔芳菲忽然指着相框惊讶地叫起来,“咦!你的小侄子咋长得这么像严连长呀!”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要错过
长安的心噗通一跳,从孔芳菲手里抢过相框,低声呵斥道:“哪里像了,我看你是眼拙了吧。”
她背过身,把相框胡乱塞进行李箱,身后的孔芳菲却蹙着眉头,噘着嘴,困惑着说:“就是像嘛,脸型、鼻子、嘴巴,和严连长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眉毛和眼睛不大像,但是感觉特别熟悉,像,像…”
孔芳菲看到长安嗔怒的面孔,脑子里灵光一闪,猛拍了一下手掌,大声说道:“像你,像你呀经理!浓眉大眼,还有微翘的眼尾,和你超级超级像!”
长安上前就敲了孔芳菲一记爆栗,趁她抱头呼痛的间隙,她一边朝门口走,一边回头对孔芳菲说:“我和我弟弟是孪生子,明白了吧。”
“啊?”孔芳菲张开嘴,愕然怔住。
原来是孪生子啊。
怪不得豆豆长得像经理呢,可是,像严连长是怎么回事?
孔芳菲皱着眉头,还在纠结这个问题,长安已经加快步速,冲到了宿舍外面。
她回头看了看,长长地吁了口气,朝办公室走去。
路上碰到急匆匆跑来找她的何润喜。
“经理,刚才劳务中介打电话说,部分雇工因为要修缮家里的房子,所以不能按时复工。”何润喜气喘吁吁地说。
她的心一沉,拧着眉头,问:“大概有多少这样的工人?”
上次和劳务中介经理见面时,她已经把意思表达得非常清楚了,一切都要按着劳务合同来,在确定复工时间时,她也尊重并接纳中介经理的意见,尽量将日期后延,给他们留下充分的准备时间,可眼看着复工在即,他们却说不行了!
那项目怎么办,等当地员工修好房子再回来工作,那原本就因为种种不可预见的因素而导致延期的工程岂不是要创下施工纪录!
从感情上,她同情并理解这些饱受战争袭扰的非洲员工,可是业主方和监理方却不会听她解释那么多的客观原因。
“我统计了一下,大概有七十多人,大都是熟练工,如果解雇他们的话,我们的工程也就停了。而且追究中介机构责任,要求赔偿也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们现在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啊。”何润喜说。
她又何尝不知呢,之前公司的一个海外项目就因为类似事件同当地中介机构对簿公堂,可结果却是赢了官司,输了工程,不仅赔偿款迟迟拿不到手,而且还因为招不到人贻误工期,导致工程违约,反而倒赔业主方一笔巨款。
就算不追究中介责任,要求他们再次招新,补充劳动力的缺口,可新人未经培训的话,也很难在短期内上手,这样耽搁的,还是工程本身。
“我们怎么办啊,经理。”何润喜急得直挠头。
她皱着眉头,垂下睫毛凝神思索片刻,对何润喜说:“我们明天去这些雇工家里看看情况再说。”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随随便便的就解雇他们。都是一家的顶梁柱,他们失去这份工作,等同于失去生活来源。
“你去看他们,他们也不会回来的,我听隆达说,当地人对家园有种虔诚的崇拜意识,房屋受损,在他们看来,是不吉利,会给家族带去灾祸的事情,所以,他们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修好房子。”何润喜也是刚刚才知道个中缘由。
她缓慢地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但我还是想去看一看。”
“那好吧。待会儿拉卡回来,我跟他说一声,明天让他开车带我们去。”
“他还没回来?”她看看腕表,就快到晚餐时间了。
何润喜摇摇头,刚想说话,营地大门那里传来隆隆车声。
他们望过去,何润喜指着驶入营地的大巴车,说:“他们回来了!”
小何说他去找拉卡,就迈开步子走了。
从蒙特里基地返回的工人从车门处跃下,赵铁头和邓先水也在其中,他们扭着头,面带笑容和最后一个跳下车辆的人说着什么。
看到熟悉的蓝盔和迷彩绿,她的心忽然砰砰狂跳起来,还来不及垂下睫毛,对方就像是察觉到有人在偷看他一样,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