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诺静了一会儿,突然又说:“你想没想过,我爸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大概……是因为他本来就好心吧。大伯……”好像突然有什么梗在了喉咙里,安生只能顿了顿,又笑,“大伯看样子就是个好心肠的人。”
“好心?”她“哧”的一声冷笑,那一瞬间她眼神犀利得像是能剜到人的骨头,“你太看错他了。”
“我爸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什么?无利不起早啊。你是我四叔的私生子对吧,你知不知道你亲爸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吃喝嫖赌简直是无恶不作了。要不是我爸,他连饭都不一定能吃到。而我爸就这样对他好,他最后还坑了我爸一下,连公司差点都被他祸害进去了。我告诉你,我爸有理由着呢,我们这样的家庭,养你不过是多一口饭、一双筷子的事,他力排众议把你带回家里来,做做样子对你好,众人就会说安景良多好啊,老四对他这样他还这样对人家,这人简直就是良心大大的好!”说到这,安诺笑容更深了些,眼睛里嘲讽味更浓,“他们这些大人,做事不会无缘无故没什么理由的。我听说了,最近这几个月我们家公司股价下跌,行情特别不好,他们都在说我安家是不是要垮了。而我爸呢,甭管在背地里多么狠心地治对手,但是表面上呢又一直自称自己是儒商。所以咧,你出现了,为他赚个善良大度不计前嫌的美名,还能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这多两全其美?”
安生还是那样走着,这是一段有些陡的上坡路,纵使天天走的安诺都有些喘息不匀、呼吸费力,但安生还是走得稳稳当当,她走路原本就安静,此时耳边只有安诺呼呼的喘气声,她却如同一个隐形人,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那你记得给你改名的那天,公安局门口那一批记者吗?什么走漏了消息,”安诺又冷笑,“我觉得分明就是我爸安排的。他一向热衷于这招,不给画面又留着悬念。现在外面已经有人炒起来了,说你是他私生女。呵,这怎么可能?”安诺轻叹,“但我爸喜欢这样。因为你他连续上了四天头条呢,这就相当于免费广告了,多合算。”
安生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心里似是灌了风,越来越凉。“那也行,”她用力笑,话说得云淡风轻,“这样看来,我顶上广告费了是不是?那也算有点用途啊。”
安诺突然停住了脚步,就这么站住了。
她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女生,而眼前的女生也就那么看着她。此时安诺恨不得有个显微镜,可以探到安生心里面将她看个清清楚楚。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安生都可以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表情?她不指望这一席话可以彻底击垮安生,但起码要有一点愤怒,那才是正常的。可安生为什么没有?不但没有,反而唇角浅带笑意——就像是个怪物。
仿佛一切新闻在安生那里都不是新闻,仿佛一切坏的,安诺自以为能打击到安生的消息,都完全打击不到她。
“林安生,你不用装出这么一副淡定的样子,”安诺再走近一些,距离安生也就差不多两个拳头的距离,她只觉得再靠近一点,安生的鼻子就能碰到自己的嘴了——除却高跟鞋,毕竟她比安生也要高那么一些。安诺微偏着脑袋,仔仔细细地看着她,不肯错过她一点表情。
渐渐地,安生终于不笑了,目光平直,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安诺,那样淡的视线,就仿佛她们是没什么关系的路人,淡得就像是随时会飘散的缭绕雾气,虽然她有着那样漆深的瞳子,但像是透明的,根本没将安诺看到心里去。连她唇弧的微扬,都是礼貌性的微笑,疏离到陌生。
是的,陌生。安诺突然发现,这个和她共处了一段时间的女生,其实她一直都在远观,根本都不了解。
“林安生,你还真是我最讨厌的那类女生。”这个认知让她挫败,安诺咬牙,“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装多久?”
“为什么一定说我装,安诺?”
安生终于说话了,怕安诺不相信,还特意加重了她的名字:“但是我觉得,就以我之前那样的家庭,有口吃的、有口喝的、有个地方住就行了。
第12章 我没想抢(2)
“而且,你有的还是你的。我没想抢,”她唇弧稍微加深了些,“当然也抢不了。”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安诺唇角上扬,又恢复了那副大小姐的样子,“你放心,我和你说了这么多话,并不代表我不会讨厌你。我以后该怎么烦你还是怎么烦你。我知道,有的人看着与世无争,心里什么事都没有似的,但是心思复杂着呢,什么心计都有。林安生,”她突然凑近她,“不管你姓林还是姓安。你以后最好老实点,不要让我发现,你就是那种表面看着特乖特简单,但其实心里龌龊、什么事都有的人。知道吗?”
“知道。”
“因为就以你的本事,”安诺瞥她一眼,继续往前走,“你也对付不了我。”
他们住在一个偌大的别墅区,依山而建,所以宅子与宅子都不是紧挨着的。而又因为地处山谷,即使微风拂过,山间的林树都会碰撞起簌簌的声响。安生一边走一边想,这也就是现在,如果深更半夜这样走,其实还挺恐怖的。
走着走着,厉家很快就到了。到了门口,安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盒子:“你就在这儿等着,哪儿也不许去,知不知道?”
“好。”
安诺飞快地跑进院子里,还没推开大门就大叫:“雅江!厉雅江!”然后过了七八秒钟,那人才反应迟钝似的,低低地应了一声:“哎!”
懒懒的,仿佛别人欠他钱一样。
心里莫名地一软,安生忍不住笑了。
走了这么长时间路,安生腿有些痛,她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环顾一圈——大概是因为在一个小区,这里和安家差不多模样。两个小石头方凳分别摆在大门两边,周围是大片大片的花卉栽培。只不过因为是夜晚,也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与其他家灯光刺目灼人的亮度相比,这个院子里的灯不亮,似是蒙上了雾气,薄薄地将整个宅子笼罩起来,显得越发幽静雅致。
紧挨着大门的花圃那儿好像蹲着一个很小的东西,像是什么动物,安生不喜欢戴眼镜,便起身走过去仔细瞧。那是一个石头雕刻的小公鸡,显然已经被丢在这里很久,小公鸡上全是泥土。安生先是用手拍了拍,后来又开始用嘴吹,这呼哧呼哧刚要吹干净了,身后突然有人说话:“谁?”
夜太静了,夹杂着风声,显得这声音更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非常瘆人。安生自觉平时还算胆大,但现在也被吓着了,一动不动。
偏偏那人又问:“谁在那儿?”
问就问吧,还夹带了动作。领子被猛地一提,安生整个人完全被拽了起来,然后胳膊一拧,强迫她面对他。“干吗在那……你,”那人目光里突然掠过一丝惊讶,“你是谁?”
“对不起。”安生扭着身子,“我叫安生。”
话落的刹那,一直按着她胳膊的手蓦地松开。“安生?”他叫了一遍她的名字,“老安家新来的孩子?”
老安肯定是指安景良了,安生点头,刚要再说话,整个人简直是被这人连拖带拽地拉到了门口,紧接着眼前袭来一阵刺亮,他按亮了灯的开关,问:“你妈是青青?”
她心里一跳:“你怎么知道?”
这个人没有回答,只是细细地打量着她,那样灼人考究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看透。而借着明亮的灯光,她也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这个人,分明是中年版的厉雅江。厉雅江虽然五官比他柔和许多,但气质上的冷硬是如出一辙的。
而他突然叹气道:“你在这儿蹲着干什么?”
“等人。”安生咬了咬唇,仰着脸,“你和我妈妈很熟?”
“为什么这样问?”
“你刚才说青青,没有‘林’。”
“看来那时候你妈说得不错啊,你果真是个聪明孩子。”他突然笑,只是笑了一半,院子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谁啊?谁在外面……爸?”
安生证实了,这人就是厉雅江的父亲——厉择齐。
被厉择齐带着去他家的时候,安诺正含着个鸡爪子:“谁啊……”话说了一半,安诺把她拉过来,“不是让你在外面待着的吗,谁让你进来了?”
“我让她进来的。”厉择齐瞥了眼安诺,将外套脱下递给阿姨,“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让她在外面?”
“我们在……”
“今天又不是周末,”厉雅江打断安诺的话,突然开口,“您怎么回来了?”
说这话时他唇弧微扬,看似疑问但更像讥笑,话还没说完,他就又回到一边的桌子前坐下了,目光直直盯着电脑,像是周围什么事都没发生。唯独安诺在那有些不安,视线仍旧落在安生身上,一副“你怎么就能进来”的嫌弃表情。
“诺诺,你和雅江在家里,怎么她在外面?”
“我和雅江……”
“你们都吃饭了吗?”看着桌子上的剩饭,厉择齐突然看向安生,“你呢?你吃了没有?”
“我还……”安生刚要说没吃,但安诺拼命使眼色,她便点头,干脆说吃了一些。“没吃饱是不是?这样,”还没等安生回答,厉择齐便坐下来,“陈妈,做一些饭。安生你陪我吃一点。”
安诺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因为看厉择齐对安生那样子,分明就是旧相识。
安诺以前经常说,厉雅江就是遗传了厉择齐,所以平常才对人冷冰冰的,对谁好像都不在乎一样。即便她这么常来,厉择齐也往往说一句:“哦,诺诺来了啊。”走的时候再说一句,“诺诺要走啊。”心情好的时候至多是加一句,“你爸怎样?”多数时候,是连叫也不叫,就好像她不存在似的。
这也是她不喜欢来厉雅江家的原因。
谁愿意和个大冰山在一块儿。
可现在这个大冰山也不知道怎么了,对安生笑得那样暖。安生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厉择齐干脆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快坐下啊,愣什么?陈妈,给她拿块毛巾。”他微笑着看她,“你先擦手准备着,陈妈做饭很快的。”
只听“刺”的一声,厉雅江突然拉开椅子,径直向这走,面暗如铁:“不是说不朝家里随便带人吗?”
“这是你安叔叔的孩子,又不是外人。”
“那上次我带……”
“厉雅江。”厉择齐抬眼,一字一句道,“这是我家。”
最后一句话尽管话音不高,但却威慑力十足。安生心里一颤,马上起身:“我……我不在这吃了。我家里还有事,我……”
“你坐下。”
这时一直傻了似的安诺也走过来说:“走,林安生,我们先回……”
“坐下!”厉择齐一把将她给拽回来,又几乎是半按着她坐到了椅子上,“听话,待会儿就吃饭了。”
前半句话那样严厉,后半句话却又如此温柔。这巨大反差让人如生芒刺。安生只觉得厉雅江那眼神如同利剑,倒不是在看自己,却像是把厉择齐给戳透了。“我……我坐一会儿就走……”安生小声说。
这下,厉雅江终于看她一眼,目光居高临下,只是轻轻一瞥便转过身。
厉择齐端水小啜道:“不用管他。”
被安诺挤对、被同学们嘲笑,以为最难挨的事情都挨过了,谁知道比起这次,那些都不值一提。厉择齐对她越是热情,她就越如坐针毡。
而厉雅江就一直待在他的房间,再也没有出来。
回去的路上,安生闷头往前走,安诺也一反常态不说话。大概这样过了七八分钟,她的胳膊突然被安诺一拽道:“安生!”
紧接着安诺打开手机,不一会儿手机刺目的灯光照向自己,安生只觉得被照得睁不开眼:“你干什么?!”
“我倒要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她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还要伸过来抓她胳膊,安生被她抓得痛了,终于忍不住反手一别,只是稍微一用力,便把她整个人给反制住。安诺咬牙切齿:“林安生!你说你是不是狐狸精?我爸不明不白地喜欢你也就罢了,厉伯伯怎么也对你这么好!”
她大吼大叫的声音在静夜里尤显刺耳,安生直直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夺下她手机,举着它对着自己的屁股道:“好好看看。”
“你干吗?”安诺完全是目瞪口呆,“林安生你神经病啊你。”
“你不是说我是狐狸精吗?现在正好也有月亮,所以我让你看看我有没有尾巴。狐狸精都挺漂亮的吧,”她顿了顿,看着她一声嗤笑,自嘲味十足,“你见过长我这个样子的狐狸精吗?”
说完这话,安生便把手机递给她,拿着来时的那个盒子,大步往前走——这次她先走到了安诺的前面。
安诺像是呆住了,过了十多秒才小跑着跟上去问:“那你说是为什……”
“我要知道就好了。”
第13章 情窦初开
回到家,安诺还嘟嘟囔囔地说这些事。安生收拾好餐具,刚要去自己房间,又被安诺抓住了手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外面的时候都和厉伯伯说了什么?”
安生低着眉眼:“他问我叫什么。”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叫安生。”
“还有呢?就这样没了?”看安生没动静,安诺又去狠狠地戳她,“林安生?我问你话呢,你聋了啊,还说了什么话?”
“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叫安生。问我蹲在那儿干什么。我说我在等人,就说了这些,好了吗?”安生声音突然提高,转过脸来看着安诺,一股脑地将这些话都倒给她,“你还想知道什么?那个人我也不认识,我也是第一次见。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倒是你,你和厉雅江那么熟,天天在一起无话不说,所以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爸爸不就是了?”
噼里啪啦一顿,安诺终于闭嘴了。
趁这工夫,安生扳开她抓住自己的手。“哎,”安诺又试图拦住她,“你什么意思啊?说着厉叔叔的事,你提什么厉雅江啊……”
这三个字犹如爆竹一般在安生脑海里炸开。“真的,”安生看着她,努力深吸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
话落,安生垂下头,“啪”地关上了门。
“林安生你……”
安生猛地趴在床上,然后一把扯开被子将头闷在里面。如之前的任何一次,每当有不想听的话,安生都告诉自己可以这样藏起来。而这次也是一样,不管安诺在外面不满些什么,她告诉自己,她都听不见了。
在黑暗的被子里瞪着手表的秒针一点点地挪动,差不多过了五分钟,安生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果真,外面一片安静。
安生知道自己在说谎,其实她明白自己在烦躁什么——闭上眼睛,厉雅江最后的眼神一直在她脑海里复演。从他家走出来到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对自己看似讥嘲但更像厌弃的目光。
对,是厌弃。
其实从小到大,别说厌弃了,看她恶心的人都多的是,她一直都权当没看见。人活在这世界上,不可能每个人都喜欢你——她这样的人更是这样。她一直不会因为“谁喜欢我谁不喜欢我”这样的事情苦恼。爱搭理她的人她就多说几句话,看不惯她的人就完全不接触。对于这样的事,安生一向看得开。
比如安诺,她们同处一室,不管怎样说,谁都不喜欢家里突然来个外人,所以安诺确实没理由喜欢她。不喜欢就不喜欢好了,地球缺了谁也会好好转,这是林青青教给她的道理。可是厉雅江不同,从接她来到沪城的那一刻起,安生觉得,他对她虽然没有明显的好感,但起码是不讨厌也不喜欢,是客观的,就如同以前他们的好感值是零,可是经过今天这个事情一闹,他却对她直转急下,到了负十的程度。
别人无所谓,她不想让厉雅江不喜欢自己。
不喜欢。安生被这个突然跳出来的词给吓了一跳。
喜欢——不喜欢。她紧紧闭上眼睛,这是在厉雅江身上,她第二次用到这个词汇了。
犹如绷得特别紧的橡皮筋,伴随着这个念头的出现,这根橡皮筋“砰”地下弹起来了,弹得她整个人都跟着痛了一下。安生腾地坐起来,腰间却突然感到刺痛,伸手一摸,这下直接站起来了——手里拿的正是那只石头小公鸡。她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揣口袋里给带回来了。
她正呆看着那只小公鸡,耳边突然出现安景良的声音:“你厉伯伯对安生很好?”
安生连忙将小公鸡收到口袋,起身走向外面。外面安诺正在叫:“爸,你怎么也这样?我这问题都问了三分钟了,你现在才回答,你需要想这么久?”
“爸爸今天特别累,”安景良笑笑,“爸爸刚才是在想生意上的事情,爸……”
“大伯。”
“安生,”安景良关切地看着她,“怎么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安生也不知道自己脸色怎么不好,她只能解释说自己是因为吃多了,而安景良却说自己没吃什么饭,让她帮忙做点。到了厨房,也就刚打鸡蛋,安景良便进来问:“安生啊,如果身体不舒服,就打电话让医生来看看。”
哦,对的。安家有家庭医生。
安生扯了扯唇角说不用,继续用打蛋器搅拌着手里的蛋液,大概搅了几下,她突然伸手按下油烟机的开关,很快,油烟机呜呜呜地开始发动。“大伯,”安生转身看他,目光直接犀利,“厉雅江他爸是不是也认识我妈?”
安景良目光一跳:“他和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安生顿了顿,更近一步,“他们是不是还很熟?”
“一般吧,也就认识。”
“那您这次进来是为了什么?大伯,您都吃完饭了,还要我做蛋炒饭,刚才还故意把安诺支走,一副要和我说话的样子。但是现在又这样……我不知道您有什么苦衷,不让我认您当爸也就罢了,这些事还这么遮三挡四的。”安生深深吸气,“您到底有什么话,就不能和我说吗?”
安景良抬头看她,眼前的这个孩子,他的孩子,一向冷静克制得过分,那双和她妈妈太像的眸子里向来沉静如水,仿佛都没有什么波澜。但是此时,终于有了些急切和烦躁。
反正已然这样,安生也完全豁出去了:“我妈和您有关系也就罢了,和厉雅江他爸为什么也认识?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我们能是什么关系?”安景良垂下眉眼,平静地看着她,“你和你妈待了那么久,她就没有和你说过她之前的事?”
安生脸色一暗:“没有。”
“她是你亲妈,她都不说。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说?安生,”安景良抿唇,“很多事大人不说,总有大人的理由。”
说罢,他便转身。
安生直直地盯着他的背。“您不说,我就去问厉雅江他爸。这么多人,”她抿唇,“总会有个人告诉我。”
安景良身形一滞。
“也行,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妈妈当时是钢琴家教,我和你说过。”
“可厉雅江他爸为什么会认识她?”
“那是因为她是厉雅江他爸家里的家教。”说起这些,安景良头也没回,“雅江他爸是老大,雅江还有个很小的叔叔,其实算起来比你们也大不了多少,当时恰好要学钢琴,而你妈妈主动应聘过来教钢琴,就这么一来二去地认识了。至于咱家,”他把米饭盛到一个大碗中,“诺诺她妈后来成了你妈妈的闺蜜。”
这关系……毕竟年纪小,安生有一瞬间的迷糊。安景良反身去拿筷子,回头看着她:“怎么?还不明白?”
他眼里闪烁的无奈中还有一部分戏谑,在那种欲言又止的情绪里,安生终于明白了——
闺蜜抢了自己的男人。
如无意外,林青青就是那个小三。
“也就是说,厉雅江他爸应该是喜欢你妈妈的,但你妈妈却非得和有妇之夫混在一起,也就是你亲爸!”邓雨柔瞪大了眼,“我这逻辑对吗?”
安生苦笑着点头:“大概就是这样。”
“果真是红颜祸水。那厉雅江呢?你和那厉雅江怎样了?”
“你一个男人这么八卦好吗?”
邓雨柔反诘:“你把我当过男人吗?”
那天晚上,看着安景良他们都已经睡去,安生就去了厉家。以前对于她而言,厉雅江不过是一个好看清冷的男生。但是那晚,不知道怎么了,好像突然有了别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