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闲眼底略微闪了丝笑意,好歹她没说料到是涅槃和德叔的事情,听到有事就赶回来,这个理由让他感觉不那么失望。
“是不是,小七,到底是不是?”
“我怀疑,哪天我被抓了,放出来,你都没这么着急。”
梅迦逽笑了起来,“现在谁敢抓你啊。而且,我看你功夫不低,被抓不了。禁卫军高手众多,皇宫又守卫森严,你别瞎说。”“我今晚去德景宫了。”
梅迦逽静静的等着下半句。
“涅槃和德叔换身衣裳就会过来的。”
梅迦逽开心不已,“真的吗?”
“嗯。”
“他们好不好?有没有受伤?你看他们像不像被虐待过?”
东方闲奇怪的看着梅迦逽,为什么她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呢?
“逽儿,你怎么不问他们本人?”
“涅槃和德叔我了解,他们很心疼我,就算是真的吃了什么苦,也不会对我说实话。我看不见,不能知道他们的模样,这皇宫里,我不知道该信谁的话。只能信你。”
东方闲苦笑了下,“那你觉得我不心疼你?”
“也不是……”
梅迦逽不想告诉东方闲,她了解他,涅槃和德叔并不是他心中在意的人,那些人受了伤,他不会隐瞒什么,而且如果他看到她心痛他们的遭遇,会用自己现在的权力让他们得到弥补。现在的他,也许是天下最不会对她撒谎的。
“小七,他们受伤了吗?”
带着梅迦逽坐到炉子边,东方闲蹙眉,将自己见到的涅槃和德叔样子回忆了一下,他看得不确切,亦不是什么医术高手,委实不知道他们到底伤得多深。但,能肯定的是,必然是吃了一番苦头。
“逽儿,他们穿了衣物,脸上没什么伤痕,余下的,我回答不了。”
梅迦逽默然不语。
过了会儿,她问:“那你感觉他们的气息平稳吗?”
“德叔比涅槃的好。”
梅迦逽心道,德叔的功夫比涅槃不知好了多少,这个是自然。
没多久后,重洄带着涅槃和德叔进了辰阳宫。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33
(没多久后,重洄带着涅槃和德叔进了辰阳宫。)
人未入,声已传。
“迦逽,迦逽……”
梅迦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见她这般,东方闲连忙跟着站起,伸手扶着她,生怕她碰到了火炉烫着。
“迦逽。漩”
涅槃走进房间见到梅迦逽后,直接跑到她的面前,拉着她的手,完全忘记要向东方闲行礼什么的,嘴巴噼里啪啦的就开始问她。
“迦逽,你最近过的好不好?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我们不在你的身边,你是怎么生活的?你受了什么委屈可一定要告诉我和德叔,我们一定会为你出气的。还有,你身上的毒解了吗?那种迷.药真的是太厉害了,每天都会让人六个时辰无力,而且,越想用力全身就越疼。”
梅迦逽插不上话,听着涅槃在耳边叽叽喳喳,突然觉得好开心,她有多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能回到她身边,感觉真的很好熠。
靳棋德走到梅迦逽的身边,声音低沉,带着颤颤的意味,“小姐……”
“德叔。”
梅迦逽伸手去寻靳棋德,被他十指厚茧的手握住时,她的心,狠狠的刺疼了下。德叔跟着她多年了,为了她,生生死死出入多次,到了这把年纪,还要因为她的牵累而受苦,她真的过意不去。
“德叔,你还好吗?”
听出梅迦逽话中的关切,靳棋德眼睛湿润,使劲点头,“小姐,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德叔瞧着都瘦了很多。”
涅槃看着梅迦逽,真觉得德叔说对了,梅迦逽确实像瘦了很多。
不过,这话到东方闲的耳朵里就不那么受用了,难道他们的意思是,他虐待了逽儿吗?只不过,让他更加不爽的是,给他闷气受着的两人完全没看见他似的,整个都不理他,让他有龙威都发不出。
“涅槃,你问了我那么多,你和德叔有没有受伤?”
尽管知道涅槃和德叔未必会对她说实话,但梅迦逽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了出来,而且,若是他们当着东方闲的面说出来,日后她如果和龙翼冲突起来,也让他心里有个底,她的反击,是龙翼先惹起的,而且,她回击的程度就看龙翼欺负人的深度。虽然,她不知道那天会是在哪天,但既然爹去查龙翼,她想,总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会被挖掘出来,她不信龙翼真的就是民间传言的那么好。她以前对她们的印象都是从谣言里听到的,而今,却是从虞文的身上看出的,有什么样的首领,必然有什么样的组织。如果龙翼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天下能动她们的,是天子。可惜天子剿杀自己的母亲,到底也是大逆不道的罪名。而她则不然,新帐旧账,新怨旧怨,她可以毫不留情的和她们一起算。
涅槃摇头,后来想梅迦逽看不到,说道:“没有。我们是什么身体啊,哪里能让她们欺负到。”
“是啊,小姐,你别为我们担心,我和涅槃都没事。”
梅迦逽不信,从虞文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就看得出,她培养出来的下属估计也没有什么下手留情之念,仅仅是个迷.药就用得如此狠毒,其他的方式能好到哪儿去,她不信。
东方闲特意观察了一下涅槃和德叔,真要细说起来,涅槃伤得远比德叔重,她的气息比德叔紊乱不平很多,估计是她的内力不如德叔造成的。想到这儿,东方闲不由得认真留心德叔起来。和梅迦逽认识的时间不短,她的车夫看得也不少,但却没想到,他的功夫竟然如此高深。还有辅国大将军府的管家王伯,现在老人回了梅府,但他也留心了,王伯的功夫也不低。梅迦逽身边的人,个个都非一般的家佣,这些人若是梅仁杰安排的,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把深藏不露的人都留在梅迦逽的身边,梅仁杰倒真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你们吃东西了吗?”梅迦逽突然想起来,“被放出来后就直接过来的吧。”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来的。”涅槃看着东方闲,“他还挺好。”
梅迦逽接道:“那便是还没吃。”
“你这有吃的吗?”涅槃也没客气,“那暗房里的东西真是难吃死了,辅国大将军府喂小七七的东西都比她们给的味道好。”
说完,梅迦逽差点扑哧笑出声来,涅槃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逗了。‘小七七’是六王爷一贯对他的称呼,那只兔子也一直被叫小七七,而她现在叫他‘小七’,乍一听,感觉像是再说他,把一个帝王变成一只畜生,这胆子,估计也就只有涅槃敢了。
不过涅槃属于‘不知者不罪’的范畴,一点不觉自己踩了东方闲的‘尾巴’,问到。
“我们这么久没有回辅国大将军府,也不知道哪只兔子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人杀了烤着吃了啊?”
梅迦逽也突然心颤了下,那只兔子特别黏她,现在确实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小七。”梅迦逽侧身对着东方闲,“能不能……让御膳房现在送些膳食过来?”
东方闲看着梅迦逽,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嗯。”
“重洄。”
“奴才在。”
“让御膳房即刻备膳。”
“是。”
涅槃见重洄走出去,加了一句,“记得让御膳房送到这里来啊,要快。”
重洄停下来,看着涅槃,她也敢对他吆五喝六的?想着,重洄的眼睛看向东方闲,见他点头,便明白了。
等御膳房送东西来的时候,涅槃和德叔一直待在梅迦逽的身边,半步不离,让东方闲真有些后悔把他们从太后娘娘那要来了,这完全就是‘离间’他和逽儿的阻碍物。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涅槃一个人在问在说,她似乎想把这段日子梅迦逽的生活都问得仔仔细细,婆婆妈妈得德叔都忍不住说她了。
“涅槃,你好啰嗦,小姐都要被你问烦了。”
“哪有。我问的,都是我在暗房里想好要问的,我关心她我才问,如果她不是迦逽,你看我会问吗?你怎么不见我拉着其他宫女问啊,怎么不见我拉着你问啊。我是担心迦逽一个人生活吃亏,她眼睛又看不见,没了我,能生活吗?东方闲不得不出声了。
“你不在,她生活的很好。”
涅槃看着东方闲,“你怎么知道?”
东方闲颇有些底气的说道:“因为朕在照顾她。”
朕?
涅槃这才认真看这东方闲,一身龙袍,好吧,他现在是皇帝,但是,皇帝都很忙,他的话有几分真?
“迦逽,是真的吗?”涅槃问梅迦逽。
梅迦逽笑而不语。
“迦逽,到底是不是?”
被追问了,梅迦逽才道:“应该,算是吧。”
不想涅槃的反应出乎东方闲和梅迦逽的意料,大声道:“那就更惨了。”
“德叔,你看看他,看看他上上下下哪里像是会照顾人的人,出身名门……之后,在九龙寺也是给脸色给别人看,后来是迦逽照顾他,现在当了皇帝,一皇宫的人伺候他,他说照顾迦逽,你觉得可能吗?”涅槃拉着梅迦逽的手,“我看,一个大男人照顾一个女人,更多的,是吃她豆腐吧。说!你是不是趁机对我们迦逽动手动脚了?”
“放肆!”
东方闲严肃着脸,他对她和德叔没有摆架子,但由不得她这样不懂规矩。
“小七,涅槃从小跟着我,被我惯着,她不懂宫中的这些规矩。之前……也没有要求她要十分遵守。”
东方闲明白,梅迦逽没有说出的词是‘东方烨’,这个涅槃在东方烨面前都敢直接动刀子,现在也难对他尊敬,但她说的那些话,他不爱听。
涅槃也是火性子,“放肆怎么了,你吃了就是吃了,还不敢承认。”
“朕怎么不承认了!”
“那你是承认了?”
“逽儿是朕的,有什么好承认的。””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34
(“逽儿是朕的,有什么好承认的。”)
一旁身为被争执对象的梅迦逽好笑的听着东方闲和涅槃的争吵,尤其当东方闲说出‘她是他的’时候,一下愣住了。
涅槃看着东方闲,驳着他的话,“迦逽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他欺骗了迦逽,他的母妃还对他们下毒手,这样的他,她不信迦逽还会喜欢他,也许有余情,但是肯定没以前那么在乎他了。他以为他现在是皇帝,全天下的人和东西就都是他的了?
“迦逽永远只属于她自己。”涅槃强调漩。
东方闲不想与涅槃争论他认为没有意义的事情。在他的眼中,这个女子,是她的,曾经是她的,而他险些弄丢了她,现在他正试图努力的挽回她,而且他一定可以。如果一年不行,他就花二年,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只要她在他的身边,他总会有一天感动她。
听到涅槃的话,梅迦逽心中一动。
是了,她不是谁的,她只属于她自己,而且,她要做一个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这是她的愿望,也是她与一个陌生人的赌约祛。
东方闲很希望梅迦逽在此刻说一句半句支持他的话,但他也明白是奢望。现在两人的关系能到这步,已经是进步很多了,他不能太激进,急了,也许会出现反效果。
没多久之后,御膳房就送了一桌饭菜到辰阳宫,涅槃和德叔着实也饿了,两人便也没多拘礼。
涅槃和德叔的回来,梅迦逽顿觉自己的内心安稳了许多,虽然东方闲将她放在辰阳宫生活的很好,但总有种被众人监视的感觉,现在涅槃回来,也许帮不了太大的忙,却能让她顺利的离开皇宫。这,非常的有帮助。
“小七。”
涅槃和德叔在隔间外吃饭的时候,梅迦逽轻声唤着东方闲,现在他们出来了,她不能带着两个武功高强的人生活在辰阳宫,别说那些文武大官会发对,就是她自己也觉得非常不妥,她必须要搬出去住,而且不仅仅是出辰阳宫,是离开皇宫。
“你说。”
东方闲已然猜到梅迦逽要对他说什么了,他无力回避这个问题。
“涅槃和德叔被放出来了,我想带着他们出宫。”
“辅国大将军府吗?”
梅迦逽轻轻笑了下,“小七,你明知道,那里我肯定不会回去的。我回梅府。”
现在三哥梅天骁在朝廷为官,爹和她再怎么明志也没用,何况她还需要带兵打仗,说梅家没有为新帝效力,谁都不会相信。有些东西,只要当事人自己心中才能明白。既然这样,她以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身份和家人住在一起,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个辅国大将军府,就是她一生唯一效命的一个皇帝时期的官邸了,以后都只存在在她的记忆里,不在生活里。
东方闲思索了片刻,同意了。
“嗯。”
梅迦逽暗暗松了口气,他能顺利答应真是太好了。
“待会涅槃和德叔吃完饭,我们就出宫,你连日来都极忙,今晚早些歇息吧。”
“今夜……”
东方闲轻轻说了两个字,没有再说什么,想起东方恪还在辰阳宫的偏殿,遂问。
“东方恪……在你走后,只怕……”
梅迦逽懂东方闲想说什么,“我想带恪走。但,我也知道不可能。”
“小七,请你务必保证他的安全。他已经是废人一个,对你的江山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东方闲看着梅迦逽,眼神深邃,他真不会伤害东方恪,但她离开辰阳宫之后,东方恪是肯定不能继续留在辰阳宫,他会把他送到西宫里关押着。只不过,他这次会派凤凰带人去西宫守卫,一是她的能力,二则相对于没有她的辰阳宫,西宫可能更适合禁卫军展开保护,独门进出,只要凤凰小心谨慎,不会出大问题。再者,他送东方恪回西宫,也堵住太后的嘴,免得她又找他嚼什么舌根子。
“嗯。”
涅槃和德叔吃完之后,梅迦逽到偏殿向东方恪辞别,她想带着他一起去梅府,可是比起他和她在一起,将他留在宫中反而更安全。在某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她们对他才会放心。如果到了梅府,说不定暗杀随时都可能发生,以梅府现在的能力,保他安全实在有些吃力。
话别之后,梅迦逽转身道:“涅槃,我们走吧。”
“嗯。”
看着梅迦逽离开自己的视线,东方恪悲从心中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皇宫,朱雀门。
东方闲站在城楼上,看着梅迦逽的白色马车一点点远去,低低的叹息,“楼台东门送君去,时尔雪满天街路。檐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逽儿,我可否奢望你不要离开我太久。
不远处,凤凰执着佩剑站立着,看着东方闲凝望梅迦逽离开的姿态,她忽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想随着梅迦逽一起离开皇宫,起码,他的目光里能有她,哪怕他的焦点不是她,但最少能进入他的眼帘,而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站在远处看着他一直看着某处。而那个女子的身边,再也不会有她的位置。
林诗乐站在离朱雀门最近的一个宫殿屋顶上,看着梅迦逽马车离开,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总算把这个女人送出宫了,真是不容易,现在皇宫中,就只有她了,再没有人能和她一起争闲的关注了。

梅府。
管家王伯急匆匆的跑到梅仁杰的房门前,“老爷,老爷。”
王萝之不满道:“都睡下了怎么还来吵啊。”
梅仁杰起床,披着衣服开门,看着王伯,“什么事这么急?”
“老爷,四小姐回来了。”
梅仁杰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王伯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你说什么?”
“涅槃和靳棋德带着四小姐回来了。”
梅仁杰连忙转回房间拿披风,一边走一边扣衣服的盘扣,“走,赶紧去前厅。”
“哎,是。”
梅仁杰脚步还没有踏进前厅,声音就传进了梅迦逽的耳朵。
“四儿,四儿。”梅迦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循声应着,“爹。”
见到自己的女儿真的出现在眼前,梅仁杰喜难自禁,双手扶着梅迦逽的双肩,将她仔细看了几遍,“好,真好,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梅仁杰向四周看了看,除了涅槃和德叔,再没有人随她一起来。
“你怎么会突然回来?”
梅迦逽笑,“以后我都住在府中,爹爹不会嫌弃我吧。”
“真的?”梅仁杰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
梅仁杰这下是真的十分高兴了,“好,太好了。”
王伯看着梅仁杰高兴,也欢喜道:“四小姐回来,过几天大小姐出嫁,梅府好久没有出现这么开心的事情了,可算是双喜临门。老爷,以后你可就不用老是唉声叹气了。”
“爹,大姐的婚期可是定了?”
“嗯。五天之后柳家就过来迎娶她。”
梅迦逽笑着点头,“爹,这次,你可以放下一个人的心了。”
“是啊,你们都好,爹就可以完全放下心去见你们的娘了。”
梅仁杰纳闷道:“新帝怎么突然就放你们出来了?”
“之前涅槃和德叔被太后娘娘关押着,前几日小七和我一道想了法子,将他们救了出来。这不,他们一出来,我就带着他们回来了。”
“他同意?”
梅迦逽笑,“我与他,非亲非故,非君非臣,不管从哪方面看,都不可能带着侍卫住在辰阳宫,虽说规矩是人定的,但有些典制,是不可能废越的。”
梅仁杰点头,“日后你就安心住在府中,咱们一家人,好好过。”
“是,爹。”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慢慢的解决,时局也似乎越来越清晰,每个人都在新的朝代里找到自己重新开始的地方,都带着一份期待准备新生活。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35
梅迦逽回梅府的事情未有对外宣扬,一连在府中过了三天,感觉日子无比惬意。
这日,起床后便在房中的美人靠上躺着,听着涅槃在旁边嗑瓜子的声音,不免轻笑。“你嗑了半上午了,午饭可还吃的下?”
“嗯,别小看我的肚子,大着呢。”
两人闲聊着,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谁啊?”涅槃问漩。
“大小姐想见四小姐。”
梅迦逽嘴角一勾,“进来吧。”
梅娉婷在贴身婢女的陪伴下进来,看着梅迦逽慵懒的样子,忍不住失笑,走到她的跟前,轻轻的拍了一下她悫。
“在家中真是个懒虫样儿,外人可不觉你是这幅模样呢。”
梅迦逽笑道:“长姐,你比小时候更啰嗦了。”
“可还不是为了你好。”
梅娉婷寻了把近火炉子的椅子坐下,看着懒洋洋的梅迦逽,“娘去的早,你小时候那么贪玩,我若不点着你,你哪里有现在的样儿。”
“呵呵,那是,多亏长姐。”梅迦逽笑着将身子放得更舒服些,问道,“明儿就出嫁了,长姐你是过来对我做最后的训教吗?”
哪成想,竟是听到了梅娉婷的一声叹息,“哎……”
涅槃停止嗑瓜子的动作,看着梅娉婷,好好的,叹什么气啊。
“长姐,怎么了?”
“迦逽,我突然不想嫁了。”
梅迦逽一愣,从美人靠上坐起来,认真着声音,道:“为什么?”
“我害怕。”
梅迦逽蹙眉,“柳家不好吗?”
“倒不是柳家的问题。而是,我……”梅娉婷停顿下来,看着梅迦逽,坐到她的身边,“我怕会给他带来灾难。迦逽,你知道,我是一个不祥的人,我害怕又害死一个人。昨晚睡觉,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那年的事情不停在脑海中出现,满眼都是红色,然后变成了鲜血。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如果明天又出现意外,我觉得……我……我这辈子就不用在继续活下去了。”
是了,当年梅娉婷出嫁当日新郎官死了,对她造成的影响并不是没有出嫁成功,而是日后帝京坊间对她的传说,让许多想攀附梅家一门亲的达官贵人止步,富贵虽重要,但自身的性命岂不是重中之重,没了命,要那么多钱财干什么呢?梅家三女,大女不祥,四女太奇,五女太丑,梅家的女子,竟是无一人可顺利寻得人家。只不过,三人中,唯梅迦逽的口碑是极佳的。不是没人想娶她,而是想娶她的人太多,却也太自卑,纵以为,天下无人可配得起她了。
梅迦逽一把抓住梅娉婷的手,“你瞎说什么呢!长姐你怎么会是不祥的人,不许乱说。当年的事情不过是意外,意外是不会发生第二次的。你明天安心出嫁,柳家是个好人家,你嫁过去,肯定会好的。”
“但是,迦逽,我记得,在你还为及笄前,有一次乞巧节陪我去庙中祈福,当时大师解说我抽出的签,我还不甚明白。可那次意外发生后,我总算懂了。大师当时说的隐讳,他的意思其实是,我这辈子不可能有夫君,注定要孤寡一辈子。如果我这次又出嫁,只怕……只怕柳家的男子,又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