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和凤凰分立在梅迦逽两边,对太监出口的称呼颇有异议,迦逽已辞官,再呼将军实在不妥,无官的这些日子,她们享受到了一种失去了太久的轻松感。
“公公,我已不是将军。”梅迦逽撇清自己身份后,问道,“不知公公夜至府上,所为何事?”
“梅将……梅小姐,皇上急召你入宫,有要事相议。”
梅迦逽缓缓转过身,面对着荷叶轻荡的月下清波湖面,说道:“公公,小女子现已不在朝中为官,虽说东淩之事,东淩人人该关心,但朝中事务,请恕我实在不想参与,请公公回宫禀明皇上,我朝德才兼备之人众多,陛下无需太过厚爱迦逽,迦逽一介女流,情根难断,只怕日后再做出什么不理智之事,误国误民。”
“梅小姐,你有所不知。”公公十分为难道,“朝中的大臣们上不出良策,皇上已是无法才命奴才来急召小姐。南晋在我东淩南边突然全线出兵,众将士苦苦坚守了五天了。”
凤凰和涅槃对视一眼,怎么会这样?南晋全线出兵?
梅迦逽略略侧脸,“五天?”
“是啊。梅小姐,皇上让奴才转一句话给您。”
“公公请说。”
“南线半数将士都由你统管多年,你真忍心见他们群雄无首的丧命战场吗?”
梅迦逽正色道:“公公言之差矣。南线的将领沙场多年,经验丰富,纵不得我将令,亦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
“这……”
太监看得出梅迦逽是真心不想进宫,可若不请动这尊佛,回去他实难向程公公交差。
“梅小姐,南晋若攻入东淩,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请你尽快随我入宫面圣吧。”
涅槃看着太监,撇撇嘴,“现在的东淩算是四国之首,若南晋那么容易便攻入,这些年边境的将士白练了。”
几番劝说未果,小太监带着侍卫从辅国大将军府失望的回了宫。
凤凰看着重新坐上扶栏的梅迦逽,几度想开口问什么,终究没问出来。
五日后。
辅国大将军府内,连璧浴池。
梅迦逽泡在水中,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水面上漂着艳红的玫瑰花瓣,几片花瓣贴在她的肌肤白皙细腻颈处,为倾国之色更添几分难言的妖媚。旁边飘着粉菊花朵的浴池里,涅槃散着长发懒洋洋的坐在水中,半眯着眼睛享受宁静的时光。另一个温水清清的池中,凤凰静静的趴在池边,闭着眼睛,放松着自己的神经,却又在暗暗辩听周围的动静。
“嗬……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涅槃长叹,“舒服。”
梅迦逽在水中翻动下身子,唤道:“涅槃。”
“干吗?”
“说说,你最近老跑出府做什么?”
涅槃一怔,脸颊轻红,“没干什么。”
“真没什么?”
“真没。”
凤凰浅笑,“无言哥哥。”
涅槃窘然,原来她们都知道了啊,“你们知道还来问我,不厚道。”
梅迦逽笑道:“除了知道你喊他‘无言’,其他的,不知。”
“其他的,我也不知。”
凤凰挑眉,她查过帝京大臣和富胄豪门,都无一个叫无言的公子,甚至今天她还查了官阶小几品的官家,也不见无言公子的家族,此人必定不是帝京人,若是外地的,来帝京何事?暂住还是留驻?看他几日来和涅槃的互动,对她该有点儿想法,若是这样,他若不打算在帝京扎脚,涅槃岂不是得跟着他去外地?
梅迦逽疑惑,问道:“你与他多日交往,不知其他情况?”
“他不是帝京人。”
“哪人?”
涅槃摇头,“他只说他家乡离帝京很远,具体地方没说。”
梅迦逽沉默了一会儿。
“涅槃,你想去其他地方生活吗?”
如果她想,她一定成全她。
涅槃明白梅迦逽问她此话的意思,回答道:“什么地方没想过,但,没想过离开你们。”
“呵呵……傻瓜。”梅迦逽说,“你十九岁了,早该嫁了,这些年若不是跟着我到处征战,现在都该儿女绕膝了。涅槃,若你真心喜欢他,想想以后两人的日子,别为了我,耽误了一生。”
“十九岁很老吗?”
有着现代记忆的涅槃惊呼道,十九岁的女孩在现代多半才大一大二吧,大学没毕业就儿女成双?雷帝嘎嘎,她是晚婚晚育的崇拜者,早婚那些真不适合她,何况,离了迦逽和凤凰,她未必能有如今的开心,现在出门玩,是爱情亲情友情皆有,若有一天,只剩下爱情,她会不会还如此幸福,不得而知。如若回家没有她们的声音和身影,她会不会觉得孤单?
梅迦逽直言不讳道:“嗯,很老。”
“嘁。”
涅槃划着身边的水,不以为然道:“你比我大一岁,你先和闲王爷成亲了,我再想以后。”
梅迦逽不料涅槃会提及她和他的婚事,无奈的笑了起来。
“若是等我和闲王爷,恐怕你的无言哥哥会恨死我和他。”
“怎么了?”
涅槃和凤凰都听出了梅迦逽话中的落寞之意,看着她。
“我和闲王爷……”梅迦逽停顿了一下,将头仰靠在池边,精致的面容对着屋顶,说道,“现在的局面怕是今生能达到的最亲密的状态。”
哗啦一声水响,涅槃从旁边的池中钻到了梅迦逽的浴池里,坐到她的身边,不解的问她。
“迦逽,你和闲王爷的感情,全天下的人都支持,还有什么阻碍不让你们在一起?太子吗?”
梅迦逽和凤凰至今都没告诉涅槃贞康帝对她有想法的事情,涅槃的心里,只觉太子恪有足够的架势来破话她和闲王爷之间幸福,他人,无胆,亦无能。
“不是恪。”
梅迦逽心底暗叹,若是恪是她和七郎在一起的唯一阻碍,那她都不知道多高兴,因为恪实在太好处理了,他虽贵为太子,心地却单纯直白很多,处理他对她的感情,无需太费心力。让她头疼和顾忌的,是各方面都比恪老道很多的贞康帝,即便她能从贞康帝那争到与七郎在一起的圣旨,有一个人也会是他们能不能名正言顺在一起的阻力。
——七郎!
是了,所有人的阻挡她都可以想法子处理或者绕过,唯一的他,她无法忽视,无法逼迫,无法绕避。
她的七郎,是不会娶她的。
她没问过,他没说过,但她却料定,现在的七郎,不会用五年时间来给她一个无形的枷锁,如今他们在一起,他说话不再如听琴阁时的疏远和冷漠,却也从不提将来,他们的明天有期限,对于白首不相离的岁月,他们的期限太短,他绝不会给她诺言,除非……
凤凰亦压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那是谁。”
“呵……”
梅迦逽笑了笑,“算了,不提我的问题,说涅槃的无言哥哥。”
“我家无言没什么好说的。”
“哟哟哟,听听,凤凰你听听,都她家的无言哥哥了。”梅迦逽难得毫无掩饰的乐起来,“无言哥哥都到你家了,还没什么好说的呀?要不改天请他来府中,我和凤凰好好瞧瞧,若是他家底殷实,为人可靠,又对你情深难抑,我和凤凰便把你嫁了。”
“喂!”涅槃不干,“你们居然想赶我走,我伤心了。”
凤凰笑道:“是我和小姐该伤心吧。”
“就是,也不知道谁最近一大早就出门,把我和凤凰丢在府中,只顾自己在外面快活。”
“我……”
“没话了吧,呵呵。”
几人正聊得开心,门外传来子袖的声音。
“小姐。小姐。”
“何事?”
“宫中的李公公来了。”
涅槃蹙眉,又是宫里来人?
“我很快出来。”
“是。”
凤凰和涅槃服侍梅迦逽从浴池出来,穿戴好,走到将军府的前厅,她们刚走进去,不停在房中来回踱步的李公公便快速走到梅迦逽面前。
“梅将军。出大事了。”
梅迦逽平淡着声音,轻轻道:“李公公,你且慢慢说。”
“东淩与南晋边境战事危机,皇上请梅将军即刻进宫,商议对策。”
涅槃内心嘀咕,又是南晋的事情。
“李公公,请回吧,我已不管朝中和军中的事务了。”
李公公急得只差给梅迦逽跪下了。
“梅将军,你虽不是将军,但你在大家的心目中,仍有行军谋略,便是不复官,仅为南晋一事帮皇上解解围也可呀。”
涅槃腹语,仅为这事?谁信啊,开了这次的先河,以后来战事就得往辅国将军府跑,当她们是傻子吗?再说了,若赢了,皇上一准高兴,赏东奖西,下旨升迦逽的官,到时推辞都不行。
梅迦逽坚持自己的初衷,“李公公,恕我不能入宫,请回。”
“梅将军。”
“梅将军……”
李公公只得无奈的看着梅迦逽转身消失在入内院的门后。
第二日。
梅迦逽起来后,意外的见到涅槃没有出门。
“涅槃,怎么没出去?”
涅槃接过宛红的手,牵着梅迦逽朝偏厅去吃早饭。
“他回家了。”
“他家哪的?”
“他说,在太阳落山的西边。”
梅迦逽微微想了想,西边?会是哪个城?
饭后,梅迦逽乘着去了闲王府。
-
闲王府。
梅迦逽被风画领着走进花园,东方闲正坐在亭中看着书,好一幅人静景静之画,端端俊秀,衣袂飘飘,清风徐徐,诗意妙然。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禅制***。”
待到东方闲低声吟完梅迦逽才走进亭中。
梅迦逽低声问道:“读多了此般禅学理诗,是否真能看破红尘?”
“呵。”
东方闲微微笑了笑,放下书,起身走到梅迦逽的身边,揽着她走到石桌边,“小心些坐。”
“七郎,今日张汤可有过来?”
“尚未,张御医从前日起改到下午到府中来。”
婢女为梅迦逽上茶后,东方闲从她对面坐到她的旁边,仔细打量着她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
“逽儿。”
“在。”
“你今日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梅迦逽低笑,“还真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吧。”
“七郎,回辰州如何?”
东方闲脸上的薄笑渐渐消失,神色平静的看着梅迦逽一会,问她:“为何?”
“辰州是先帝封给你的番地,如今你已还俗,回到辰州去生活,好不好?”
一旁站立的涅槃和凤凰都吃惊的看着梅迦逽,迦逽从没给她们一点暗示过,为何突然让闲王爷去辰州?难道帝京不能待吗?
“你会去吗?”东方闲问。
“我想去。”
是,她想去辰州,但,她不知道能不能去。
东方闲又问,“我去的成吗?”
“你愿意吗?”
“为何这么问?”
“只要你愿意,我就会帮你达到。”
东方闲眼睛微微一亮,很快又恢复平静,将目光投到远处,似是自问,又仿佛是在问梅迦逽。
“是不是……本王想的,你都能做到呢?”
梅迦逽诧然。
七郎还想要什么?
“七郎。”梅迦逽伸手碰到东方闲衣料,寻到他的手,握住,紧了再紧,问道,“你想要什么呢?”
“逽儿,你可记得,本王曾说过,本王的心,很大。”
“嗯。记得。”
忽然之间,东方闲轻轻揽过梅迦逽的肩头,倾身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鼻尖轻触她的鼻翼,声音低低软软,仿佛是要用从心窝里发出的声音与她沟通一般,话语直入她的心房。
他说:“本王想要你永远都在我身边,到死!”
数不清多少个朝升日落后的某天,梅迦逽才明白东方闲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他说的‘到死’,并不是她理解的‘到他死’,而是,到她死。
久久的,久久的,梅迦逽都没有说话。
她想,这句话,算不算得上是他第一次对她说的情话,深隽而刻骨。
见梅迦逽抬手搂上东方闲的身子,一旁的凤凰、涅槃和风画都识趣的出了凉亭,走到远处避嫌。
“七郎,跟着我,会很危险。”
东方闲伸手将梅迦逽从椅子上拉到他的腿上坐着,双臂揽着她的腰肢,问道:“你后悔去北齐救本王吗?”
“不悔。”
“本王跟着你,你怨吗?”
“七郎……”
她怎会怨他,她只怕自己能力不够伤到他。
“如果你不悔,不怨,那么,本王,不走。”
“七郎,帝京并非安乐之地。”
“帝京有你。”
梅迦逽问,“是否,我在哪,你在哪?”
“是。”
-
十天过后。
梅迦逽在书房摸着东淩和南晋边境的实物地图,一点点辨析着边境的地形地貌,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朝她的房口跑来。
笃笃笃。
“进来。”
涅槃冲进房里,“迦逽,皇上来了。”
梅迦逽停下手中的动作,伸直背脊,“好。”
两人走到前厅,厅中跪满了辅国大将军府的婢女和家丁,东方烨坐在厅首的主位上,两列朝官分立在两旁,梅仁杰和左权晋站在两边的第一位。
“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近一月不见的梅迦逽,东方烨目光在她的脸上盯着看了许久,眼底流连着隐怒和压抑的贪慕。
厅中寂静无声,梅迦逽道:“臣女不知皇上御驾亲临,未能及时迎驾,望皇上恕罪。”
“若朕不亲临,我们的辅国大将军恐是请不出府,你说,朕敢治你的罪吗?”
梅迦逽连忙跪地,“臣女惶恐。”
“平身吧,惶恐什么的,朕看,在你身上寻不到半丝痕迹,你若知道惧怕朕,朕何需此行?”
涅槃扶着梅迦逽站了起来,听得梅迦逽道:“皇上仁慈,是臣民之福。”
“行了,你们也都平身吧。”
“谢皇上。”
东方烨看着梅迦逽,下旨道:“梅迦逽,朕即刻恢复你的辅国大将军之职,你马上出征,领军平定东淩南晋边境的战事。”
“皇上,臣女为惩戒自我而辞官,眼下如此之快的恢复官阶,实有不妥。”
东方烨不料梅迦逽竟如此固执,严肃神情,说道:“朕和百官都原谅你,你还要辞官?”
“迦逽自知鲁莽,恐难当大任。”
“梅迦逽!”
“臣女在。”
“你别太……”
东方烨差点被梅迦逽气到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几次请她领军,她推辞,他知她不甘愿任将,若非边关战事紧急,他怎可能御驾亲临辅国将军府?此等荣耀,便是左右两相都没有得到过。
梅迦逽脸色冷静的站在厅中,到了如今,她想要的,就一定要一步步争来,哪怕对手是天子。
气氛凝住。
终于,东方烨说话了。
“说,你要怎样才肯领兵抗晋?”
正文 绝色,踏戈九华争天下;琴弦,拨尽九天爱无言 27
(终于,东方烨说话了。“说,你要怎样才肯领兵抗晋?”)
梅迦逽见机会来了,心中微悦,平板着声线,道:“臣女若南征,恳请皇上能答应一个祈求。”
“什么要求?”
东方烨已预感梅迦逽的要求不好答应,可眼下的情况,他着实需要她去指挥南线的战况,不是南线边境的兵力和战斗力不够,而是,那些冲锋在前线的将士们有一半是她统领数年,她突然辞官,那些将士们有着诸多猜测,很多在应战时,都有所保留,不败给南晋,却压着战争一直持续,大有用战局拖时的迹象。他岂会不明白南线将士的用意?将士们在观局,在看他这个天子和朝廷对梅迦逽的态度。
一个帝王,往往只会和自己的十六禁卫军感情极好,那只守卫皇城的军队,是天子的心腹,任何时候都不会背叛他。而其他军旅,更多的,是和他们的领军人物感情更好。所以,每一个掌权人,都只会安排有领军能力又信任的人出任大将军之职。旁人,他是一丝都不敢交与军权的。
到今日,东方烨不知道自己让梅迦逽成为六军掌将到底是对还是错了。她曾让他的帝位坐得更稳,更强,更尊贵。但现在,她也让他这个九五之尊处理关乎她的事情时,更顾忌,更犹豫,更无奈,更感性。她让他有了很多帝王不能有的禁忌。
梅迦逽,你可知,你是在恃宠而骄。偏偏,你有骄傲的资本,朕虽气却沉迷着你。
“此恳求需到臣女南征回京时方能向皇上提出。”
梅迦逽又道:“皇上请放心,迦逽提出的,必定不违背仁义道德,亦不会扰乱朝纲法纪,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并非她没有想到提什么,而是在她离京南征时,她恐他有不测,不得不压到她回京时说。
东方烨端详了梅迦逽好一会儿,呵,若是件小事,她岂会用‘三请不出’非得他御驾亲临才答应领军的手段?他屡派人都未能成功宣她入宫,只怕,她早就算准他会亲临辅国大将军府,而且,料定他没法子拒绝她的要求。这个瓮,她早在二十天前就给他设下了,等的,就是他乖乖钻进来。
“好。”东方烨道,“若真是件小事,朕必然会答应你。”
-
两天后,梅迦逽官复原职的消息传遍了东淩各地,西线和南线边疆的将士们无不高兴万分,尤其与南晋对战的军队,士气高涨,作战英勇,将原本攻进东淩二十里疆土的南晋军直退三十里,倒抢了两国间的公共疆线。
晚饭后。
梅迦逽刚要出府,梅仁杰的八抬大轿到了门口。
“小姐,老爷来了。”
梅迦逽驻步,等着梅仁杰下轿走到她的面前,“爹。”
“要出门?”
“嗯。”
“去闲王爷那?”
“嗯。”
梅仁杰轻轻叹了口气,“明天南征?”
“是。”
“明天爹要去江南六省督办一件事,恐怕不能送你出城。特地现在过来看看。”
梅迦逽轻轻拉住梅仁杰的手,“爹,在外小心些,把王伯带去吧,他在你身边,我放心。”
在一边的王伯也出声道,“是啊,老爷,你要不嫌弃小的,小的跟你去吧。”
“王伯,我怎么会嫌弃你。”梅仁杰皱眉不展的看着梅迦逽,“我倒还想让王伯跟着你去南征,江南富庶,爹不会有什么差池,倒是你南征在外,才要多加小心。这次,让王伯随你去吧。”
“呵,爹,我有凤凰和涅槃,德叔,二十黑衣侍卫也随同,放心吧。”
“哎,原本都干干净净了,怎得又……”官复原职呢?梅仁杰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去吧,早去早回。”
“嗯,谢谢爹。”
-
闲王府。
梅迦逽几人到门口后,管家见到她们好像见到了救星一般,连忙迎了出来。
“小的见过辅国大将军。”
涅槃牵着梅迦逽走下马车,朝大气威武的府门里走。
“大将军,你可来了。”管家引着梅迦逽朝她们不熟悉的地方走,边走边道,“今儿个闲王爷也不知道怎得,从早上一直在树林里坐到现在,不让任何人打扰,也不吃什么东西。”
梅迦逽蹙眉,脚步不自觉的快了些,微微有些埋怨道:“一天未进食,为何不遣人去辅国将军府告诉本将军?”
“派去了。”
梅迦逽问:“谁?”
“风画。”
凤凰提醒道:“小姐,王伯。”
是了,这两天她一直忙着南线的战事部署,书房里灯总是燃到深夜,王伯估计是不想她被打扰,阻了风画的求见。
小径蜿蜒走了会儿,在树林的边缘,梅迦逽隐隐听到林中有清幽似怨的琴声飘了出来。
“涅槃,你们在林外等我。”
涅槃朝树林深处看了看,“迦逽,我送你进去就出来。”
“不必,我走慢些便是。”
梅迦逽坚持一个人走进林中,慢行在小路上,寻着琴声,一步步靠近东方闲。
以前每月二十五日她都会去琼清池泡药水,下山后去听琴阁,总免不了在紫竹林中听到他抚琴,那时他的琴声,悠扬而淡然,闻琴声者往往感觉到一片神清气爽的宁静,不论多浮躁的心,在他的琴声里,都能安定下来,仿佛一切尘世都是无争而祥和的。但今日则不同,她愈靠近,愈觉得一股悲苍感,能觉出他的心头压着无法释怀的东西,是孤独,亦是害怕,又或者,带了一丝让人诧异的愤然和仇意。
梅迦逽缓缓的站住脚,有种不知如何迈步的错觉。
七郎,为何,此刻,我感觉自己离你好远好远,远得我似乎永远都走不近你,走不进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