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生道:“我也正想去见识见识车师王宫呢,不如一道去吧。”萧扬道:“车师国王重病缠身,已不见外人,我这一趟怕是要担些风险。万一事情不顺,就会牵累先生。”
笑笑生一听有危险,登时迟疑了起来,但片刻后还是下定决心,道:“反正也到车师了,总该去看看王宫是什么样子。咱们两个一起出来,偏偏只有我一人回去客栈,你不担心阿飞起疑么?”萧扬微一凝思,道:“也好,那么先生就跟我同去吧。”
忽听得背后大起呼喝之声:“急报,让开!快些让开!”
二人刚提马避让道旁,便有两匹骑着骆驼的两名红衣军士呼啸而过。
萧扬心道:“这是善走的明驼,驼上之人是负责传信的明驼使,如此神色慌张,一定是有紧急军情了。”忙道,“笑先生,咱们得快点。”
二人进来交河,萧扬向城门军士打听张姓大夫的住处。此刻暮色苍茫,城门军士正待关闭城门,见他策马直闯进城,面容诡秘,身后还跟着个中原道士,疑心大起,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墨山人派来的探子?”
萧扬听他不说于阗人的探子,一张口就是墨山,忙问道:“是不是墨山已经向车师开战?”那军士疑虑更重,回头招手道:“快来人…”
笑笑生大叫道:“喂,你不认得他么?他是游龙!”
游龙的名字果然震烁西域,围过来的军士立即愣在当场,一齐不约而同地望着萧扬腰间,那柄长刀正隐隐发出暗红的光泽。
领头的军士讪讪问道:“这就是传说中削金断玉、无坚不摧的割玉刀么?”萧扬沉声道:“不错,这就是割玉刀。张大夫人在哪里?”军士道:“就在前面,第一个路口左拐便是。”萧扬道:“多谢。”提马缓行,昂然从军士中穿了过去。在场约有二十余名军士,尽呆呆地望着他,再无一人上前盘问拦阻。
刚到第一个路口,便闻见一股强烈的草药味道。循味来到一座火光闪烁的屋子,萧扬先悄悄溜到窗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只见屋子中央摆着个火盆,满满一盆石炭烧得正旺,火盆上架着个陶制的药罐,正不断有热气冒出来。一名中年汉子在屋角的簸箕中忙着扒拉干草药,大约就是那张大夫。
萧扬上前打门叫道:“张大夫在么?”片刻后,那中年男子来开了门,不耐烦地道:“没看见门上挂的牌子么?今日不看病。你先回去,明日再来。”萧扬道:“我这是急病。”
张大夫道:“急病也不行,我正要进宫给国王陛下送药。”萧扬道:“那实在太好了,我正有事要进宫面见国王陛下,这就请张大夫带我一起去吧。”挺出长刀,抵在张大夫胸前,逼他退到屋里。
张大夫吓得牙齿咯咯直撞,颤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萧扬道:“我只想求见车师国王。”
张大夫听出他的口音,奇道:“你是中原人?我也中原来的…”萧扬道:“那我们算得上是同国了。你想要谋害车师国王的阴谋已尽被我知晓,想要活命,就带我去见国王。现下你是大夫,这位笑先生是你师兄,医术比你还要高明,我呢,就扮做你的药童吧。”
笑笑生道:“先生我只精通术数,医术可不怎么高明。”萧扬道:“事情紧急,少不得要先将就一下。张大夫,你说呢?”扬刀一挥,登时将桌案上的一只捣药用的铜炉劈作两半。
张大夫从未见过如此神兵利器,只吓得面色如土,浑身抖得筛糠一般,结结巴巴地道:“是…是…笑先生医术高明。那么以后…进宫以后呢?”萧扬道:“你只要带我们进宫,之后的事情自由我来处置。”收了割玉刀,走过去端起药罐,道,“咱们走吧。”
张大夫道:“这药…药没用了…”萧扬道:“你怎么知道没用了?噢,对了,你往里面下了毒,是不是?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带我们进宫,保证从此离开车师,再也不害人,我就不戳穿你的阴谋,如何?”
张大夫想不通往药汤下毒如此机密之事如何会被对方知晓,然而见对方武功神奇,又不敢多问,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顺从,提了个灯笼,领着二人往王宫而来。
车师王宫远不及中原皇宫规模宏大,甚至还不及洛阳和长安的一些达官贵人的豪华私邸有气势,看起来不过是个几进落的大院子而已。王宫制度粗疏,戒备也不怎么严密,这倒让人大为惊讶。
进宫极为顺利。张大夫是王宫新请的大夫,近来频频出入王宫,侍卫待他极是客气,甚至都没有搜查笑笑生和萧扬二人。
两名侍卫领着三人穿过甬道,来到国王寝殿外。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却是寂静无声,间有低沉的气喘声传出。侍卫进去禀报,片刻后便赶出来请三人进去。
殿内上首摆放着一张卧榻,一名年近六十的老者正斜靠在榻上,正是车师国王力比。他看起来老态龙钟,面色蜡黄,双眼凹陷,左眼已经失明,只剩余一只混沌的右眼,眯缝着打量一根柱子。
张大夫向国王鞠了一躬,道:“国王陛下!”力比转过头来,道:“张大夫来得正好,本王气闷得紧,很不舒服,快些把药呈上来。”张大夫转头看了萧扬,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扬上前道:“陛下…”力比不经意地看到他的脸,不禁一愣,问道:“你…你是谁?”话音未落,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萧扬忙将药罐交给以一旁的侍女,道:“我是张大夫的药童,或许有办法能止咳,请陛下准我冒昧试上一试。”
力比握手成拳,咳嗽不止,无法说出话来。萧扬便一步踏上前去,掀开国王衣襟,蹲下身去,将手指搭在他胸部锁骨下的俞府穴和或中穴上。
王宫侍卫和侍女见这陌生男子胆大妄为,敢上前随意对国王动手,无不骇然。但他自称能够治病,国王既无反对表示,他们也不便阻止,只得站在一旁,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萧扬手指逐渐加劲。他是习武之人,对人体穴道有一些了解,知道俞府、或中两穴是脏腑精气输注之处,更是治疗气喘之要穴。看这老国王不过是患了严重的气喘,只要在这两处穴位上按摩,便能够清通肺门,虽然无法从治愈病症,但却可立时缓解咳嗽和痰气。果见力比咳嗽渐止,气息平复下来,慢慢坐直了身子。
老国王身患顽疾已经多年,以往一旦发病,总是要咳嗽很长时间,最后精疲力竭甚至昏死过去,车师名医均对此状束手无策。西域人对经络穴位之学全然不懂,见萧扬不用药汤,仅在国王身上摸了摸便轻易止住了咳嗽,还以为他在施展什么邪术,不由得面面相觑。侍卫长坎亚里使个眼色,示意侍卫暗中戒备。
萧扬又将手搭上国王颈部的天突穴,力比气息蓦然为之一阻,只觉得一股胸口热流直涌向上面,却在喉间为异物所阻,难受憋闷之下,双手徒然揪扯喉咙,恨不得立即将喉管扯开。
侍卫长坎亚里忙上前喝道:“你做什么?快些退下!”转身见到那道士笑笑生道袍下显露出杆形硬物,分明是件兵器,更是大惊失色,叫道:“来人,快将这三人拿下了!”
众侍卫便一齐围了上来,反剪了张大夫和笑笑生手臂,拖到一旁。
笑笑生怒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来为你们国王治病的大夫么?”侍卫从他道袍下搜出割玉刀,道:“这是什么?你私带兵器进宫,分明是想刺杀国王陛下。”笑笑生忙朝萧扬一努嘴,辩解道:“这不是我的兵器,是他非要藏在我身上的。”
变故陡起,萧扬却依旧手按力比的穴位,上前的侍卫生怕他伤了国王,一时不敢动粗,只不断呼喝他放手,他却恍若未闻一般。侍卫长坎亚里便亲自来拿萧扬手臂。萧扬沉声喝道:“退下!谁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老国王。”
坎亚里呆得一呆,见老国王呼吸困难,脸颊憋得通红,口中“呼哧呼哧”不止,情形十分危急,便命侍卫将张大夫、笑笑生二人拖到殿中跪下,拿刀架在二人颈上,喝道:“你再不放开国王,我就杀了你同伴。”
张大夫早吓得瘫软在地,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胯下还湿了一大块。笑笑生则大叫道:“喂,先生我就要人头不保了,你小子还不放开国王?”
坎亚里见萧扬不应,点了点头。侍卫举起刀来,刀风闪过,笑笑生惊叫一声,滚落的却是张大夫的人头。
坎亚里道:“再不放开国王,这道士就是下一个!”笑笑生道:“喂,你快放手啊,他们不是开玩笑,真的死人了!”萧扬却依旧不听。
坎亚里一咬牙,命道:“斩下这道士的头!”侍卫应声举刀。笑笑生大叫道:“游龙!他是游龙!”侍卫一呆,愕然停手。
坎亚里问道:“你说什么?”笑笑生道:“他就是游龙,不信你可以看那把刀,那是游龙的独门兵刃割玉刀。他是来救你们国王的,张大夫往药中下了毒,若不是他事先揭破,你们国王早中毒死了。”
恰在此时,力比国王低吼一声,一口浓痰喷出。萧扬便松手起身,退到一旁,侍卫上前擒拿时,也不反抗。
坎亚里忙上前问道:“陛下,你…”力比满面笑容,呵呵笑道:“舒服!好久没有这么舒服了!侍卫长,还不放开贵客。”
坎亚里这才明白适才萧扬是在用法子强逼出积压在国王喉间的老痰,忙命人松开绑缚,亲自上前赔罪道:“都怪坎亚里鲁莽,适才多有误会,还误杀了张大夫。”
笑笑生笑道:“没有误杀。侍卫长,你眼力很好,先杀了坏人,要是先砍先生我的脑袋,那可就真是误杀了。”一念及此,不免心中有怨,恨恨道,“先生我危在旦夕,你居然无动于衷?”萧扬道:“抱歉。”一时不及多解释,上前躬身道,“陛下,请恕我适才无礼,我与笑先生冒昧进宫,原是有要紧事禀报。”
力比道:“你就是名驰大漠的游龙么?”萧扬道:“是。”力比喜道:“游龙君,本王久闻你大名…”
忽闻见脚步纷踏之声,掌玺大臣多秸赫不顾侍卫阻拦,率几名官吏直闯了进来,气急败坏地禀告道:“陛下,有紧急军情。墨山倾举国之兵宣称与车师开战,昨日凌晨突破我国边防线,目下已深入国境,估计他们的前锋轻骑明晚就能抵达邺城。”
殿中顿起一片哗然之声,就连力比国王也在露出了忧虑之色。他确实该忧虑了,王都的两千精锐守军已经被大王子带去大漠接应粮队、围剿马贼,其余各地精兵已经被征召赶赴鄢金,抵挡仿若天降的于阗奇兵。交河无兵可守,无将可调,已成为一座空城,王都门户邺城也只有五百守军,如何能抵挡墨山数千军队?现在看来,这一连串的事件都是于阗有计划的阴谋,他们有意声东击西,令车师内部空虚,好一举突破王都。既然起因跟二王子昌迈有关,怕是他也落入了于阗人的掌握,凶多吉少了。

第二章 谈兵心壮2
他素来疼爱二王子,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明知没有答案,还是出于天性问道:“找到昌迈了么?”多秸赫道:“二王子还没有寻到。不过派去大漠的人放回了信鸽,称已经找到了大王子,他应该正在返回途中。”力比叹道:“唉,昌迈…”
萧扬见老国王流下两行清泪,显是爱子情深,一时犹豫该不该把昌迈手下军师无价指使张大夫下毒一事告知,忽见力比转过头来,严肃地道:“游龙君,本王想请你出任统帅,率领我车师军民抵挡墨山大军。”萧扬愕然而惊,问道:“我?”
力比仿若忽然焕发了活力的老树,双目炯炯,精亮有神,缓缓道:“不错,游龙的威名,足以抵得过千万大军。本王老了,车师的命运就交给你了。”命侍卫长取出金牌令箭,亲手交到萧扬手中。
当晚萧扬派出王宫卫队,挨家挨户强行征召所有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入伍,抗拒不遵即以叛国罪逮捕。交河既是车师王都,住在城中的多是达官贵人,以及富有的商人及工匠,家中多蓄有精壮奴仆。在西域,奴仆的数目多少跟马匹、骆驼一样,都是衡量主人财产的重要标志。如此扰动全城一番,虽然弄得怨声载道,但还是临时召到了一支千余人的队伍。
萧扬又请力比国王打开国库,给这些人每人发了两个金币,又许诺退敌后再补十个金币。如此软硬兼施,紧急动员,将一千余人武装起来,连夜在交河城墙外、护城河内里抢挖了一道壕沟,征用了所有富人家私藏的石脂。那石脂是一种深褐色的粘稠液体,生于水际砂石,与泉水相杂,既能冬季取暖,也可以平日照明用,将其倒入壕沟中,在关键时刻点燃,不但能阻隔敌人进攻,还能截断敌人后路,令其退无可退,有死无生,取得相当的威慑效果。
笑笑生则被派往邺城,以力比国王身份发布命令,让所有军民立即撤出邺城,尽数退往交河。
掌玺大臣多秸赫对萧扬弃险不守感到不可理解。萧扬解释道:“墨山的最终目标是交河,他们知道邺城是王都门户,必然早有准备,会倾尽全力来攻。敌众我寡,邺城最终还是会失守。守不住邺城,对车师士气是很大的打击,交河也难以守住。但若主动放弃邺城,不但能令墨山起疑,摸不清我们的路数,还能集中兵力守卫交河,一鼓作气抗敌。”
多秸赫听了不免半信半疑,然而对方既持有至高无上的金牌令箭,等同于车师国王亲临,也无可奈何,只能遵命行事。
忙碌了一整夜,萧扬安排妥当,又派出侦伺游骑,这才感到有些累了,不免露出疲倦之色来。干脆倚靠城墙上,想让墙头的风让自己清醒一些。恍恍惚惚中,他竟然又看见了惊鸿。她就在城墙上,凌风而立,眼波来回流转,注视着萧扬。忽然间,几颗大大的泪珠从她莹白如玉的脸颊上滚落下来。萧扬大吃一惊,正要去叫她,她的身影却渐渐淡去,随即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道:“虽然你不是游龙,我还是会帮助你。你将会在清晨看到大雾,这场大雾会拖延墨山骑兵进程,但只能为你赢得一天的时间。最后能否保住车师、消弥这场人类的战争,还是要靠你自己。”
萧扬蓦然惊醒,使劲眨了眨眼睛,既没有惊鸿,也没有其他的人,他几乎怀疑是自己的错觉,或者又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就在这个时候,平地里开始起雾,空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一切开始朦胧起来,似有似无,似明似暗。开始还能看到城外胡杨木林淡灰色的边缘,渐渐地消隐在一片白茫茫之中。雾气凝成了一张巨大乳白色的帷幔,铺天盖地而来,四周几步之外便不见人影。人站在这个浑浊的天地中,感到有些惘惘不知所措的闷意。
墨山国方圆一万多里,因境内有黑色的库鲁克塔格山,所以称墨山。其王都为营盘城,北依山脉,南临孔雀河,方圆二十多里,是西域大城之一。这里因群山绵延,气候炎热,风暴极多,不利于农业,然而却出产金、银、黄铜、紫铜和铁,尤其擅长制作中原人喜爱的黄铜饰品,因而国民家家户户十分富有。
最为奇特的是,这个国家出产美女,大多数墨山女子都有着靓丽的容貌,她们喜欢穿耀眼的白色衣裳,称其为“朝霞衣”。
不过当今的“朝霞王后”并非地道的墨山人氏,而是位年轻漂亮的中原女子。这位新王后名叫卫师师,二十岁左右,跟山国王手印的女儿差不多年纪。她非但容貌姣好,能歌善舞,且很有几分政治才干,协助国王处理政事井井有条,以致逐渐倦怠国事的手印国王很乐于将政务都交给王后处理。
墨山趁车师国内空虚举兵入境确实是早与于阗谋划好的计划中的一步。手印国王跟于阗国王希盾是远亲,但他却并没有太大的野心,之所以找借口出兵车师,全然是因为希盾以及新娶王后卫师师的敦促。
正当手印在深宫中拥着卫师师一边风流快活、一边憧憬车师国土人口尽数并入墨山的时候,约藏王子突然闯了进来,一见之下,忙背转身去,道:“父王,儿臣有急事禀告。”
卫师师扯好衣衫,扶着颇为狼狈的国王在卧榻上坐好,不满地道:“约藏,你虽然是王子身份,可不得召唤即擅自闯入国王寝殿,未免太大胆无礼了些。你眼中可还有你父王和我这个王后?”
约藏对这个女人怀恨已久,见她公然摆出王后的样子,大怒道:“全是你这个贱女人坏事,出什么攻打车师的鬼主意。”上前将卫师师拉起来,粗暴地推到一边。
手印骇然道:“约藏,你怎敢对继母如此无礼?来人…”约藏急道:“父王,楼兰人已经攻进来了,我带你走!”
手印一呆,道:“什么?”卫师师抢过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楼兰人远在天边,怎么可能说到就到?况且希盾国王早料到楼兰会派兵援救车师,已经亲自率兵屯住在我国南部边境,哪来的楼兰人?”
约藏一脚飞出,正中卫师师小腹,登时将她踢翻在地,骂道:“你这个死女人,你就留在这里,等楼兰人来收拾你。”上前扶了手印便走。
手印犹自回头叫道:“师师…师师…”卫师师哭叫道:“陛下救我…救我…”却怎么也爬不起身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约藏挟持着手印离去。
约藏所言并非骇人听闻,确实有一支五百人的楼兰轻骑奇迹般地攻进了营盘王宫,领头的就是楼兰王子傲文。
傲文生父是已故楼兰大将军泉苏,母亲桑紫则是当今楼兰王后阿曼达之妹,他自小被接进王宫,在国王、王后身边长大,成人后高大英俊,聪明勇敢,狂野不羁。问天国王没有子嗣,国人均认为他比问地亲王的独生爱子刀夫王子更有能力,更有资格成为未来的王储。
这一次傲文奉问天国王之命率军护送粮队经白龙堆沙漠到车师,半途遇到车师大王子昌意带军队来迎,遂将运粮之事交接给昌意,自己则率部回国。走不多远,便遇到一小伙马贼,这才从俘获的马贼口中得知他们是受人指使,有意袭击车师边境,好激怒执掌车师兵权的大王子昌意。不久后车师即有使者追来,告知于阗派奇军穿越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兵临车师重镇鄢金,昌意王子要率军赶回国援救,想请傲文继续领兵护送粮队。
傲文当即道:“马贼、鄢金都是调虎离山之计,致命一击一定在墨山一方。要救车师,唯有抢先攻下墨山腹心之地。”
傲文外公阿胡是地地道道的车师人,论起来他也有一半车师血统,当即决意出尽全力帮助车师应付危机,既不答应昌意之请,也不派人回楼兰国向问天国王请示对策,而是果断地率五百骑兵赶赴墨山王都营盘城。
当时于阗不断有后部骑兵绕开楼兰防线后经沙漠进入墨山境内,布防在南部边境,原本是要阻止楼兰出师营救车师。傲文一行虽然全副武装,却均是便服装扮,当他们从东部白龙堆沙漠进入墨山边境时,竟被墨山边将误当成是于阗的骑兵。傲文干脆将错就错,长驱直入,奔袭王都营盘城。居然一路畅行无阻,只有在强闯墨山王宫时才暴露了身份。谁也料不到会有一支楼兰骑兵出现在墨山王宫前,傲文轻而易举地抢占了宫门要害之处,随即命人闭门清宫,王宫侍卫大多在莫名其妙中当了俘虏,少数仓促抵抗者则被当场杀死。
过了大半个时辰,王宫被彻底搜过一边,侍卫、仆役、侍女等被俘虏者被集中关押在一处。在后花园被捕获的国王手印则被押来大殿中。
手印只穿了贴身内衣短裤,脸上犹残留有女子的红色唇印。傲文一见就冷笑道:“原来手印国王是春梦刚醒。”
力比被推到桌案前,犹自带着不能相信眼前一切的表情紧盯着眼前这位年青傲慢的王子——他年纪很轻,黝黑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傲气,又带着几分野气,眼睛黑得发蓝,薄薄的嘴唇显得坚强而冷酷,看似像一头精力充沛的豹子,又似一块令人寒战的冰。
傲文道:“陛下,这就请你写道手令,召回你派去车师国的军队吧。”力比问道:“你就是楼兰王子傲文?”傲文道:“不错。”力比道:“你…你…”
却见两名兵士扭着一名年轻靓丽的女子进来,禀告道:“傲文王子,这就是新任墨山王后卫师师。”
傲文上下打量着衣衫不整的卫师师,道:“新王后姿色不错呀,手印国王当真艳福不浅,难怪会大白天地躲在深宫中发春梦。”楼兰兵士一齐哄笑起来。
傲文道:“王后,听说手印国王的爱女也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不知道你跟你的继女相比,谁要更美些?”
兵士见卫师师不应,喝道:“还当自己是王后么,你可是俘虏身份。傲文王子问你话,还不快答?”卫师师满脸通红,嗫嚅道:“公主…更美些…”
力比大叫一声,陡然发难,抢过了身旁楼兰兵士小伦的佩刀。小伦惊叫一声,一旁兵士立即各自拔出兵刃,围了上来。不料力比并不是要反抗,而是回刀往颈中一抹,登时鲜血迸射。他扔了刀,双手扶住脖子,“嗬嗬”两声,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