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周代王宫分“朝”和“寝”两部分——“朝”即朝政,指代王城,是国君和大臣决策处理政务之处,是行使最高权力的地方;“寝”即是宫城,是国君和王族成员居住和休息的场所。“朝”又有外朝、治朝、燕朝之分。对应三朝的则是三门,分别是:库门,即外门;雉门,即中门;路门,即寝门。外朝在库门之内,是中枢官署所在地,譬如大司败断狱决讼即在此处;治朝又称正朝,在雉门之内,是大臣每日朝见国君的地方,是王宫最重要的大廷所在,凡重大的政治活动如献俘、册命、听朔多在这里举行。祭祀王室祖先的宗庙也在正朝中;燕朝则在路门之内,是国君听政的地方。古者视朝之仪,臣先国君而入,国君出路门立于宁,遍揖群臣,则朝礼毕,再退回燕朝处理日常政事,诸臣则至外朝官署治事处治文书。
[8]龙江:今黑龙江省龙江县。
[9]桃源:今湖南桃源县(属常德市)。古名武陵。宋太祖年间,地方转运使张咏(其人事迹参见同系列小说《斧声烛影》及《交子》)根据朝廷析武陵县之政令,在实地考察之后,建议置桃源县。理由是其地有桃花源胜地及桃川宫。桃花源因东晋大诗人陶渊明所作《桃花源记》而得名。桃川宫位于桃花源桃源山,始建于晋代。
[10]与登闻鼓紧密相关的还有正统元年(1436年)开始执行的“重囚处决三复(覆)奏”制度。前面提过,由于“三复奏”制度的执行,死刑往往要拖延午后才能执行,即戏曲中常常出现的午时三刻处斩。但若死囚家属在死刑执行前敲了登闻鼓的话,官员上报皇帝,皇帝觉得有冤,会立即派校尉赶到刑场通知暂停行刑。如果皇帝查验后决定继续执行死刑,时间通常到了晚上,起不到当众执行死刑以杀鸡骇猴的作用。针对这一点,嘉靖元年(1522年),明世宗(嘉靖皇帝)专门颁布诏令,“诏自今以申、酉行刑,不报”,禁止死囚犯临刑前击鼓,死刑必须在下午3~7点之间执行。但大臣浙江道监察御史陈逅认为死刑应该被慎重对待,皇帝应该提前而不是到临刑之时才重视。陈逅提出的解决办法是:“请今后处决重囚,前期一日,该科之覆奏毕,即给驾帖,付锦衣卫监刑官亲请法司取囚赴市,次日依法行刑,限未刻以前毕事。复命如有鸣鼓诉冤者请于三覆奏以前封进,若覆奏已毕,虽有鼓状,无得辄受。违者悉坐以罪。”大概意思是,处决重囚的前一天,刑科报请皇帝复审案件,无误后,即发驾帖给锦衣卫监刑官,负责押解犯人到刑场,第二天再依法行刑。执行死刑在下午1点前结束。如果重犯家属要击鼓诉冤,必须在三复奏之前由官员递交给皇帝。一旦第三次复奏完成,即使有人再击登闻鼓鸣冤,也不得受理,凡是违反者都要治罪。明世宗同意,遂于嘉靖二年(1523年)下诏令曰:“鼓状照旧行,决囚准予未刻以前行事。”由此恢复了登闻鼓的使用。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大明惊变 / 吴蔚著。 —北京:中国民主法制出版社,2016.9
(中国古代大案探奇录)
ISBN 978-7-5162-1310-0
Ⅰ。 ①大… Ⅱ。 ①吴… Ⅲ。 ①侦探小说-中国-当代 Ⅳ。 ①I247.5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6)第228746号图书出品人 刘海涛
出版统筹 赵卜慧
责任编辑 董 理
责任印制 曲 静
发行总监 杨荣刚
责任校对 姚丽娅
装帧设计 聂 强
书名 大明惊变(下)
作者 吴 蔚/著
出版·发行 中国民主法制出版社
地址 北京市丰台区右安门外玉林里7号(1000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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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本 32开 880毫米×1230毫米印张 9.675
字数 276千字
版本 2016年9月第1版 2016年9月第1次印刷印刷
书号 ISBN 978-7-5162-1310-0
定价 56.00元(全二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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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冰霜历尽

他打算坐等时机,只要等到太子朱见深即位,杨家的富贵自然滚滚而来。可惜事与愿违,他看到了远处,却看不到更高处。明景帝在迎接英宗回朝一事上取得重大胜利后,已领悟到臣民不过是皇权下的蝼蚁,匍匐活命,仰望求生,对天子有本能的畏惧,卑贱得不足一提。他既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只要他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
北风吹,吹我庭前柏树枝。
树坚不怕风吹动,节操棱棱还自持。
冰霜历尽心不移,况复阳和景渐宜。
闲花野草尚葳蕤,风吹柏树将何为?
北风吹,能几时?
——于谦《北风吹》
击打登闻鼓非同小可,次日,国丈孙忠大闹锦衣卫诏狱之事便传遍北京。京城市井最好谈论这种跟宫廷沾边的事,立即引发了热议。人们关注的不是杨埙杀人案本身,而是背后是否有什么意味——
譬如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国丈为何要突然去击打登闻鼓,是不是对新皇帝朱祁钰抢了外孙英宗朱祁镇的皇位不满,假意借漆匠杀人案擂鼓泄愤?
又譬如孙忠称杨埙杀人案有冤,让主审的锦衣卫代长官朱骥下不来台,是不是针对朱骥的岳父,也就是目下炙手可热的兵部尚书于少保于谦?须知若不是于谦极力主张立朱祁钰为帝,孙太后本是主张立宣宗亲弟襄王朱瞻墡的。
再譬如此案未经三法司即由锦衣卫审结,本已不合规矩,为何明景帝朱祁钰接到击鼓奏报后,又将案子发回锦衣卫重审?如果锦衣卫推翻原判,不等于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吗?天下又哪有这样的事!朱祁钰此推诿之举,分明是给了孙忠一个软钉子。太上皇人还在漠北北狩,宫廷争斗已然拉开序幕,后面还会有什么精彩好戏上演?
当日退朝后,朱骥被单独召进便殿。明景帝朱祁钰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他直截了当地问道:“杨埙那件案子到底怎么回事?”
朱骥道:“回陛下,杨埙一案,审结的卷宗已呈报御案。目下正打算遵从陛下圣旨,重新审理。”
朱祁钰道:“我…朕只是为了应付孙国丈,不得不那么说。嗯,这件案子既牵涉了凝命宝,还是尽快了结,只要别闹得满城风雨就行。”朱骥道:“是,臣遵旨。”
朱祁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遂挥手道:“你退下吧。”起身扶了内侍的手,转入内堂。
司礼监宦官张永送朱骥出来,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朱指挥,皇上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张永新近才入司礼监,权势地位不及老宦官金英、兴安等,但其人一直在郕王府听差,是朱祁钰心腹,目下郕王成了皇帝,他也跟着一飞冲天,金英、兴安等人自知无力争宠,也不得不让着他,就跟当年王振仗英宗之势凌驾于朝堂的情况类似。
朱骥对宦官干政素来反感,但也不能得罪对方,只道:“明白了。请张司礼转告皇上,臣自有办法应付。”
张永道:“朱指挥是于少保爱婿,前程无量。办好了这件事,皇上一定重重有赏。”
朱骥拱手道:“朱骥身为朝廷命官,吃的是皇粮,为圣上办事理所当然,不敢奢望赏赐。”
回来官署,朱骥尚未坐下,百户逯杲便进来禀报道:“下官奉命率人跟踪京军神机营军士方大明,他今日请假出营,去了蒋骨扇铺附近,但只转悠了一圈,什么人都没见,便回了军营。不过他入营不久,有个平民男子模样的人便到军营指名找他。二人在军营大门前嘀嘀咕咕了一番,来人交给了方大明一袋东西。从方大明掂量的手法来看,应该是一包金银。方大明接了东西就进营了。下官留了人在军营继续监视,自己亲自去跟踪那男子,一直跟到观音寺附近的一处民宅。那男子进去后再未出来,倒是不久后又有另外两个人匆匆出来,往南北分头去了。下官已经在观音寺附近也安排了人手监视。特来请示朱指挥,下一步该如何做?”
朱骥思忖片刻,道:“这样,你派人将方大明诱出京营,秘密逮捕审问。嗯,不过不要直接带来锦衣卫官署,先暂借东厂的地方吧,我一会儿也赶去那里。记住,一定不要让旁人发现这件事。观音寺那边,再派一些得力人手过去,全部换上便衣,不要暴露形容。”
逯杲应了一声,匆匆出去办事。
朱骥又命校尉从大牢提出杨埙,卸掉手脚镣铐,递给他两根拐杖,道:“本官目下要办兵部文书失窃案。杨埙,你既是知情者,又认得男女贼人,便准你暂时留在我身边做帮手。若是能抓住贼人,我会替你向圣上求情,请求从宽发落你的杀人罪名。”
杨埙试了试拐杖,道:“还算称手。”又笑道:“朱指挥宁可放出我这个被定了杀人罪的罪犯,也要捉拿男女贼人,看来男女贼人比我有价值多了。”
朱骥喝道:“少说废话。来人,备马。”正预备带着杨埙赶去东厂,忽有校尉引着蒯玉珠进来。
朱骥昨晚歇宿在官署,未曾归家,这才想起吴珊瑚生辰一事,忙上前问道:“昨晚珊瑚的寿宴可还热闹?”
蒯玉珠道:“还不错。不过珊瑚吃坏了肚子,卧病在床,她指名要见你。”忽转头看到杨埙也在一旁,便道:“还有他。”
杨埙道:“珊瑚娘子指名要见朱指挥和我吗?”蒯玉珠道:“是啊,怎么,请不动你们二位大驾?”
朱骥为难地道:“我目下有公务在身,杨埙更是重囚身份…”
蒯玉珠本来还算和颜悦色,忽然发怒道:“珊瑚说了,今日你不去,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朱骥大惊失色,问道:“珠娘说什么呢?珊瑚她到底怎么了?”蒯玉珠道:“珊瑚快要死了。”
朱骥“啊”了一声,不及多思索,转身走到杨埙面前,道:“我现下赶去吴府,你不能跟着我。来人…”
杨埙不愿意再回牢房,忙道:“我怎么不能去?我跟珊瑚娘子也很熟,她既然病危,我怎么着也得见她一面。再说了,我又不会逃走,你朱指挥武艺高强,我能逃得了吗?实在不行的话,你让人将我绑起来好了。”
蒯玉珠连连催促,朱骥只得勉强同意。杨埙坐了蒯玉珠的车子,朱骥自己带了几名校尉骑马跟在后面。
快到蒯府时,杨埙悄声问道:“苏台是不是还住在你家里?”蒯玉珠点了点头。
杨埙道:“那她…她是不是认为是我杀了她哥哥?”
蒯玉珠道:“你都当堂认罪了,还问旁人做什么?”杨埙道:“这个不一样。旁人怎么看我不管,我只在乎苏台怎么想。”
蒯玉珠道:“我觉得苏娘内心深处是不相信的,但人人都说你杀了人,理智又迫使她相信。杨大哥,我知道你杀死蒋鸣军,也只是为了要跟苏娘在一起,她对你的心意,其实并没有因她哥哥的死而改变。要不然你和苏娘一起逃走吧。我一会儿帮你拖住朱骥和他手下校尉,你直接去我家里接上苏娘逃走。”
杨埙苦笑了一下,道:“就算苏台肯跟我走,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再说了,我也不希望苏台受我牵累。”
一进来吴珊瑚闺房,便闻见一股药草气,混杂着浓烈的脓血味。朱骥不由得惊悔交加,忙奔到床榻边,道:“珊瑚,我来晚了!实在抱歉,我昨晚…”
忽见那躺着的人并不是吴珊瑚,而是一名男子,虽则形容憔悴,却分明是吴珊瑚的兄长吴瑾。
朱骥一时愣住,结结巴巴地问道:“吴大哥,你…你还活着吗?”
吴珊瑚在背后接口道:“是我哥哥指名要见你。昨晚我的生日寿宴,只是个幌子,偏偏骥哥哥还没来。”
朱骥道:“抱歉了,我昨晚临出门时…”
吴珊瑚道:“骥哥哥不必解释了,你内兄于康于公子昨晚已经将缘由解释清楚了,还代你致歉。”
朱骥很是惊讶,问道:“我内兄于康亲自来了?”吴珊瑚道:“是啊,他说要替骥哥哥赔礼,非得亲自来不可。”
她自与朱骥闹别扭后,一直称呼他官职,显得极为冷淡生疏,忽然又改回了小时候的称呼,显然是已经释怀了。
朱骥惊诧异常,只是一时不及多问,问道:“吴大哥怎么了?”
吴珊瑚道:“他是从瓦剌军中逃回来的,受了重伤,一进门就晕倒,说什么有内奸,不能张扬,只指名要见你。”
朱骥道:“你为何不早点明说?”吴珊瑚道:“哥哥不让明说,说京城有许多瓦剌人的奸细,有的官职还不小。”
朱骥愕然道:“什么瓦剌人的奸细?”
吴珊瑚道:“好像是说朝中有人跟瓦剌勾结,阴谋造反,双方约定成功后平分江山,跟当年南宋、金国南北分治一样。”见兄长睁开眼睛,清醒过来,便道:“骥哥哥还是直接问我哥好了,我在中间传话,也传不清楚。”随即走到门边,问道:“听说杨匠官杀了蒋鸣军,是真的吗?”
杨埙哈哈笑道:“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吴珊瑚道:“那不叫恶事。我以前就听哥哥提过,蒋鸣军为了自己的富贵前程,要将妹妹嫁给上司做填房。现下他上司死了,又要拿妹妹去换药。虽说杀人不对,但我心底里还是支持杨匠官的。”往后看了一眼,见朱骥正与兄长专心说话,便压低声音道:“不然这样,我和玉珠掩护杨匠官逃走,你到隔壁找到苏娘,一道远走高飞吧。”
蒯玉珠道:“我早提过这建议啦,他不愿意。”
吴珊瑚奇道:“这是为什么?”杨埙道:“二位娘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
朱骥忽招手叫道:“杨匠官,你过来。”
杨埙便双手一摊,假意苦笑道:“就算我想逃,朱指挥看得这么紧,我也没机会。”走过去招呼道:“吴将军,你可还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吴瑾很是虚弱,只勉力道:“多谢。”又道:“杨匠官,你聪明绝顶,料事如神,我早已领教。还望你助朱老弟一臂之力,找出内奸,揭破敌人阴谋…”
他在逃跑时受了箭伤,又一路颠沛流离,伤口已感染化脓,伤势严重,已是奄奄一息,每日大多时间都处于昏迷中。适才有所感应,苏醒过来,将事情经过告知朱骥后,已耗尽了全身气力,再对杨埙一番嘱咐,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朱骥忙叫道:“珊瑚,快,快叫大夫。”
吴珊瑚走了过来,道:“大夫早看过了,说是伤太重,没有法子医治,能否活下去,全靠哥哥造化。”
自从办完伯父、父亲、兄长丧事后,她已经能够直面惨淡的人生,不再徒然流泪。兄长的意外回归,于她是个惊喜,虽则极可能会再度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总还是感激上苍的怜悯,给了一线生机,是以能平静对待。她上前帮兄长拉好被子,又问道:“我哥将事情对骥哥哥讲清楚了吗?”
朱骥点了点头。吴珊瑚道:“那就好,骥哥哥,你去办正事吧。我哥拼死逃回来,就是要将这些话带给你,你一定要完成他的心愿。”
朱骥道:“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内奸,查明真相。”又借了蒯玉珠的马车,好让杨埙乘坐。
杨埙道:“朱指挥,我想到隔壁蒯家看下苏台。”
朱骥虽然着急赶去东厂,但想到杨埙与蒋苏台倾心相恋,人到门前,却不让他进去见爱人一面,未免太不近人情,便道:“那好,我陪你去。”
二人来到绣楼前,朱骥等在门口,让杨埙自己进去。蒋苏台正倚坐在窗下制扇,听到脚步声,只以为是蒯玉珠回来,头也不抬地问道:“珠娘不是说今晚要陪珊瑚的吗?”
杨埙轻声道:“是我。”
蒋苏台“啊”了一声,丢掉扇子站起来,颤声问道:“你…你是逃出来的吗?”
杨埙道:“不是,我随朱指挥出来办事,来看看你,说上几句话,我就得跟他走。”
蒋苏台瞬间便已泪流满面,有满腹的话语想对爱人说,可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杨埙柔声道:“好了,不要哭了,都怪我不好。”
蒋苏台摇了摇头,走到门前,叫道:“是朱指挥在那里吗?请进来,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说。”
朱骥不明所以,仍然走了过来,见蒋苏台瘦得厉害,便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娘子节哀顺变。”
蒋苏台急切地道:“朱指挥,我知道杀死我哥哥的真凶是谁。”
朱骥和杨埙均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道:“你知道?”
蒋苏台点了点头,道:“但我只能说给朱指挥一个人听。”
朱骥闻言便走得近些,问道:“到底是谁?”蒋苏台道:“是…”顺手抄起一旁花架上的铜瓶,狠狠砸在朱骥额头。朱骥哼了一声,晃了两下,便软倒在地。
杨埙愕然无比,问道:“苏台你这是做什么?”奔过来扶起朱骥,叫道:“朱指挥!朱指挥!”
蒋苏台催道:“杨大哥,你快些逃走吧。”杨埙惊道:“什么?你打晕朱骥,就是为了让我逃走?”
蒋苏台哭道:“你杀了人。我哥哥毕竟是神机营将校,朝廷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会让你偿命。你还是快些走吧。”
杨埙遂起身问道:“如果我逃走,你肯跟我走吗?”
蒋苏台已是泣不成声,道:“我…我不能…”
杨埙问道:“为什么不能?”忽有所警觉,摸了摸脸上的刀伤,问道:“莫非是因为我毁了容,实在太丑了?”
蒋苏台哭道:“不…不管杨大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可你…你杀了我哥哥…我怎能再跟你在一起?”
杨埙闻言,神情登时黯然下来。
大门外校尉久候不至,进来查看究竟,见楼中起了变故,立即上前将杨埙、蒋苏台擒拿住。
一名校尉上前叫道:“朱指挥!朱指挥!”
朱骥只是暂时晕厥,很快便清醒过来。他自己爬了起来,抚了两下额头,道:“没事…我没事…放开他们两个。”看了蒋苏台一眼,摇了摇头,命人带杨埙出去。
蒋苏台哭得软倒在地,杨埙虽然心痛无比,却无可奈何。
朱骥也不骑马,与杨埙一道坐在马车中,方便商议事情。他见杨埙闷闷不乐,很是好奇,道:“为了让杨匠官逃走,蒋苏台不惜打晕我,这还不足以说明她对你的情分吗?你该高兴才是啊。”
杨埙叹道:“可她不肯跟我走,认定是我杀了她哥哥。”朱骥道:“那么多证据、证人指向杨匠官,蒋苏台怀疑你也是正常的呀。”
杨埙道:“可朱指挥你从一开始就相信我没有杀人。”
朱骥道:“那是因为我听了杨匠官的解释,而蒋苏台没有听到你叙述的经过。如果她听了,一定会选择相信你。”
杨埙狐疑问道:“真是这样吗?”朱骥道:“两个相爱的人,一定不要相互猜忌,心存芥蒂,事情说开,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杨埙呆了一呆,细细思量了一回,才道:“有道理。朱指挥,你这人倒真是个难得的朋友,承教了。”
朱骥道:“这是我过世的岳母教给我的。她是个明理又睿智的妇人,可惜我娶璚英仅一年,她老人家便过世了。”
杨埙道:“听说于夫人在世时,于少保跟她很是恩爱,可谓互敬互爱,相敬如宾。”
朱骥道:“我岳母在世时,岳父别无侍妾。岳母过世后,岳父立誓终身不复娶。”
杨埙很是感慨,道:“当今达官贵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于少保可真是难得的奇男子。”
朱骥叹了口气,道:“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杨埙道:“是吴瑾带回来的消息吗?”
朱骥点点头,大致说了事情原委。原来吴瑾早在土木堡之变前便因断后拒战失利做了瓦剌军的俘虏。瓦剌人知道他是蒙古族人,倒也没有太为难他。
吴瑾亲眼见到伯父和父亲惨死,痛不欲生,起初也想一死了之,然不几天即听说英宗皇帝也做了俘虏,起初全然不能相信,后来得到确切消息后,又伤心又难过,遂决意先忍辱偷生,设法营救皇帝。但英宗皇帝一直被囚禁在也先弟弟伯颜帖木儿的军营,他则被押在也先的军营,虽也曾远远见过英宗皇帝被带到也先大营,但瓦剌军防范极严,始终没有机会靠近。
吴瑾既是蒙古族人,会说流利的蒙古语,瓦剌军对他的防范当然要松懈得多。他被分配做喂马之类的杂役,除了不得出营外,倒也能随意走动。
这一日,吴瑾见到英宗皇帝朱祁镇被带进也先的大营,片刻后即奔跑出帐,找了个角落痛哭起来。吴瑾不明所以,忙上前问安抚慰,又告道:“陛下,目下你身边无人看管,是逃走的大好良机。陛下设法赶去东边营门,我去盗两匹马,在那里与陛下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