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田愣了好半晌,才奇道:“那短小的男子竟然就是郭解大侠?呀!呀!呀!”一连惊叫了三声,才道:“不,阿胡完全不认得他,他是第一次来酒肆,是小人亲自招待的,阿胡跟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那个叫雷被的年轻人也是一样。”东方朔笑道:“瞧,我说得没错吧?所以说一切只是凑巧。”
徐乐道:“这三人聚在这里虽是巧合,倒也不足为奇,酒肆本来就是趋来送往、聚散离合之地。”东方朔道:“不错,但李将军临时来到这里则是更大的巧合,因为偏偏这三个人中,有两个人各自对李将军别有目的——一人是阿胡,另一人却不是你们所想的郭解,而是那年轻剑客雷被。”
任立政大奇,问道:“大夫君如何会这样认为?”东方朔道:“李将军和你们几个进来时,郭解和雷被都佯作不知,你甚至也因此起疑,是也不是?”任立政道:“不错,肆主出迎,认出飞将军,这二人在堂内一定听得一清二楚,以飞将军的名头,他二人没有任何反应着实不合情理。”
徐乐道:“李将军是一郡太守,郭解则是逃犯,他担心李将军看过通缉文书而不敢抬头张望,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可那雷被没有反应就显得相当可疑了。”任立衡道:“当时我等也起过疑心,不过我过去问雷被姓名时,他又主动问起飞将军,称心中想事,没有留意到左右,听起来倒也有几分道理。”
东方朔却斥道:“呸,有什么道理?是你们几个太笨,才被雷被糊弄了过去。”
东方朔是有名的矜才使气,目中无人,极不好相处,但任立衡兄弟也是陇西大家子弟,被他当面斥责“太笨”,丝毫不留情面,未免有些下不来台,任立政还好,任立衡当即便拉下脸来。
徐乐忙道:“雷被身上还有什么破绽么?我可是也没看出来呢,快请你这个聪明人指点出来。”东方朔傲然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眼下正是冬季,是边塞最寒最苦的时候,寻常人哪会选这个时节探亲访友?就算真有其事,你们兄弟刚才也说过了,雷被穿的是鼯鼠皮衣,天下皮衣以燕地鼯鼠皮和代地黄狼皮最为有名,他的皮衣既是簇新,应当是来平刚后购置,说明他来这里已有几日,将一切安排妥当后,才会有闲工夫到市集置办新衣裳。那么,他探的亲呢?他访的友呢?不陪同外地贵客一起到酒肆饮酒,这岂是豪爽热情的燕人的待客之道?我敢说,这雷被来边郡一定有所图谋,身上的关传多半是假的,说不定连姓名都是假的。”
任立政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道:“大夫君仅凭雷被身上一件皮衣就能推出这么多事情来?”东方朔得意地笑道:“怎么样,我很厉害吧?雷被不巧遇到我东方朔,只能怪他倒霉。”
任立政心中确实佩服不已,但见对方大言不惭、毫不谦逊,不免又有些不服气,道:“就算雷被是有所图谋而来,未必是针对飞将军。也许他跟郭解一样。是个在逃的逃犯,所以不敢抬头。”
东方朔道:“不,雷被一定是为飞将军而来,全靠郭解才能证实这一点。小任君,你提过郭解曾重重咳嗽一声,似是有意为之,凑巧就在李将军邀请雷被来上首坐席时,对不对?”任立政道:“嗯,咳嗽声很重,引起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雷被当即也站在了那里。”东方朔道:“那声咳嗽,应该是郭解警告雷被不要妄动。”
任立衡越听越糊涂,忍不住问道:“大夫君是说雷被本要过来刺杀飞将军,却因为郭解一声咳嗽才没有动手?可你不是说他二人根本不认识么?这…这怎么可能?”东方朔笑道:“不是可能不可能,而是事情本来就是这样——肆主迎出酒肆,见到飞将军,欣喜异常。雷被在堂内听到飞将军到来时,一定有所反应,或是表情,或是动作,飞将军和你们几个人虽未进来,但雷被的反应却落入了郭解眼中,他由此知道此人心怀歹意。我家也住在茂陵,曾经见过郭解几面,他外貌普通,身材矮小,可身上有一股慑人的气度。雷被应该留意到这一点,知道这人不是个普通人。后来当飞将军留意到宝剑锋利,有意邀雷被同坐时,本来对他是个大好机会,但郭解那一声咳嗽震慑了他。至于之后所发生的种种意外情形,更非他所能预料。”
任立政道:“郭解既然肯预先提醒飞将军提防雷被,那么应该不会在后来与阿胡勾结行刺飞将军,他预先掷出酒杯,其实是要提醒将军。”东方朔道:“你说得不错,郭解座席正对内堂出口,阿胡掀开帘子出来时,他就已经看见了托盘下的凶器。不过以他的逃犯身份,不便公然提示,所以他掷出了酒杯。李将军身材高大,手臂也比寻常人要长许多,根据你们的说法,他席坐在这里,举手截住酒杯,高度大致在阿胡胸间,所以我猜想郭解原本是想要打中阿胡手腕,这样托盘落地,凶刀自现,阴谋也就暴露了。只不过酒杯凑巧飞过李将军头顶时被断然截住,反倒弄巧成拙,将你们的注意力引向他本人。”
任立衡道:“如大夫君所言,雷被也是对飞将军别有所图,为何不趁乱下手呢?”东方朔道:“阿胡突然发难行刺飞将军时,对雷被确实是最佳的机会,但就因为郭解在场,他有所畏惧,才没有动手。可以说,郭解先后两次救了你们李将军。好啦,案情真相大白啦,郭解既肯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提醒李将军有危险,当然也不会绑架夷安公主。雷被不是那种当机立断的人,不然不会几次迟疑,错失良机,况且有郭解在场,他不敢轻举妄动,要将公主三人同时带走,他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任立政道:“可是夷安公主未进来前,雷被仅听到声音便惊然回过头去,似乎是认得公主。”东方朔道:“嗯,雷被是关中一带口音,他自称是长安人氏或许是真。夷安公主最喜欢出宫游玩,他说不定见过公主,听到她的声音,料不到公主会出现在这里,吃惊极了,本能地转头去看,连掩饰都忘记了。其实照我看,这个人是不适合做刺客的,遇事不稳,临场不决,谁会雇他行刺呢?推断起来,他应该跟李将军有私仇才是。”
任立政道:“夷安公主进来后,飞将军曾上前行礼,旁人就算不知道公主身份,也该猜到她身份不低。大夫君,你说了这么一大堆,还没有说到底要如何找回夷安公主呢。”东方朔神秘一笑,道:“明日一早,夷安公主必然会回来郡府。”
任立衡道:“啊?是真的么?大夫君如何能肯定?”东方朔笑道:“这里面自有玄机,具体情形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你们兄弟这就回去郡府,将事情经过一字不差地告诉李将军,让他召回那些搜寻公主的士卒,别白费工夫了。我和徐卿还得坐下来好好喝几杯。”
任立衡亲眼见到东方朔来到酒肆转了几圈,问了一番话,就洋洋洒洒地推断出了白日的情形,思虑之缜密,着实令人信服,虽对他称“夷安公主明早会回来郡府”的话半信半疑,还是道:“那好,臣等这就回去郡府禀告将军。”
徐乐一直死死盯着北首郭解坐过的坐席,仿佛那里有什么线索一般。东方朔转头看见,不禁有些奇怪,问道:“徐卿在看什么?”徐乐道:“唔,我曾经见过郭解…”
任立衡闻言立即转身,捉住徐乐手臂,急问道:“徐使君在哪里见过郭解?”他力气奇大,这一捏又出了大力,徐乐疼得直龇牙咧嘴。
东方朔笑道:“郭解被追捕,不过是因为其侄和门客杀人,他本人罪不至死。就算他是弃市死罪,大任君捕到他,顶多只有十两的赏金,何须如此心急?”任立衡忙松开手,道:“恕臣失礼。臣哪会稀罕赏金,实在是因为担心郭解会对飞将军不利。”
徐乐忙道:“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我见郭解是八年前的事了。当年我离开家乡到京师上书,途中路过河内,受人之托去拜见过郭解一次。”任立衡道:“原来如此,是臣鲁莽了。”
任立政忽道:“大夫君认定夷安公主会平安回来,基本前提应该是郭解对飞将军和公主均无恶意,对吧?小子愚笨,还请将内中详情相告。”东方朔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推测当时情形,应该是夷安公主三人不愿意回去郡府那个憋气的地方,借机溜出去。她三人一动,雷被就跟着动了,雷被一动,郭解也就跟着动了。郭解不会对公主动手,当然也不会允准雷被对公主动手,所以我猜想这二人互相牵制,各有顾忌,而完全不知情的公主三人反而得以脱离危险,去了什么好玩的地方。”
任立政肃色道:“可是有一点大夫君并不知情,郭解确实是我们将军的大仇人,他这次来右北平郡,就是要来刺杀飞将军。”东方朔不禁一愣。
徐乐连连摇头道:“不可能,郭解如果要杀飞将军,何必要在今日两次预先警示呢?他来到边郡,一定是有别的原因。”任立政道:“我想以郭解之为人,定然视阿胡、雷被为宵小之辈,不愿意飞将军死在他们手中,所以有意警示,他其实是想要亲自动手报仇。”
东方朔本已席地坐下,闻言立即直起身来,问道:“郭解跟李将军虽是茂陵邻里,应该没有机会见过面,如何会结下深仇?”
经历今晚,任立政对东方朔的智慧钦佩不已,知道要查明真相,非得借助对方的聪明才智不可,也顾不上为李广隐讳,老老实实说了前霸陵尉胡丰被杀时曾提到郭解会为他报仇的话。
东方朔神情严肃了起来,道:“霸陵尉胡丰之事我早有所闻,只是料不到他会与郭解扯上干系。”任立政道:“我们原以为是胡丰不甘心赴死,信口胡说八道。但今日遇到郭解,才知道当日他话出有因。郭解一定是为飞将军而来。听说他有一诺千金之名,其诺必诚,其行必果,大夫君,你可一定要在他向将军下手前设法捉住他。”
东方朔道:“可这还是说不通。李将军认定阿胡是胡丰之子,对不对?”任立政道:“是,因为阿胡临死说他与将军仇深似海,可惜报不了父仇。”
东方朔道:“郭解果真是来找李将军报胡丰之仇的话,阿胡一定不是胡丰的后人,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又问道:“你们可有搜过阿胡住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私人物品?”任立政道:“搜过,并没有发现异常。对了,这是他用来行刺的匕首。”东方朔道:“呀,原来他用的是匕首。”
任立政见他语气很是意外,奇道:“这不过是柄普通匕首,有何出奇之处么?”东方朔道:“我进来酒肆的时候到厨下看过,那里边有好几把解肉尖刀,随手可得,且日日磨砺使用,极其锋锐。阿胡不取尖刀,一定要用匕首行刺,可见这匕首对他意义非凡。而且他既然将匕首随时随地随身携带,定是日夜思虑报仇,这仇可不是一般的深。你们将军还有哪些仇家?”
任立政道:“飞将军一生戎马,天下最恨他的当然是匈奴人,可那是公仇,若论私恨,只有胡丰一人。也许郭解与阿胡只是互相不认识而已。”东方朔道:“你太小瞧郭解了!且不说他干过的那些惊天动地的事,单是世上无数人肯为他赴死这一点,你们李将军也及不上!他若与胡丰熟识,会不知道他有一个一心复仇的儿子阿胡么?”
任立衡闻言大是不满,道:“郭解不过是个逃犯,大夫君怎可将他跟我们将军相提并论?”东方朔“嘿嘿”一声,似不屑与他辩驳,只转头问徐乐道:“徐卿怎么看这件事?”
徐乐面色凝重,一张丑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愈发狰狞,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深沉地答道:“事情怕是有些复杂了。”东方朔便将匕首收入自己怀中,道:“既然无趣饮酒,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任立政道:“那么夷安公主之事该怎么办?”东方朔道:“如果夷安公主落入了郭解抑或是雷被之手,他们的最终目标还是李将军,一定会派人来郡府谈条件的。如果是我,还会主动释放三个中的一个,譬如价值最小的司马琴心。咱们先回去,静候消息。”
几人出了酒肆,打马朝郡府赶来。到郡府门前,正遇上李敢等人回来。
东方朔忙上前扯住霍去病,道:“要寻回夷安公主,非得借助霍君不可。”霍去病听完经过,皱眉道:“我能有什么法子找回公主?”东方朔道:“霍君也没有法子么?那好,我去睡觉了。你们该救人的救人,该找人的找人,明日一早再叫醒我。”说罢居然真的撇下众人,大模大样地回房间关门睡觉了。
郡府当晚忙乱异常,既有夷安公主失踪在先,又有张骞等人归来在后,李广、李敢等人自然彻夜守候堂中,不敢离开半步。但这一夜,始终没有公主的半点消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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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河南:泛指关中盆地往北的黄河以南地区。河套:在今内蒙古和宁夏境内,为冲积平原,地势平坦,土壤肥沃,有黄河灌溉之利。
[2] 临洮:今甘肃岷县。辽东:郡名,治所在襄平,今辽宁辽阳。今人所见长城为明代长城(西起甘肃嘉峪关,东至山海关),秦汉长城的位置比其要往北许多。
[3] 阴山山脉横亘于内蒙古中部,东段进入河北西北部,连绵一千二百多公里,南北宽50至100公里,是黄河流域的北部界线,季风与非季风的分界线,也是中国古代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的分界线。
[4] 秦中含义与狭义的关中略同,指今陕西中部平原地区,因春秋战国时地属秦国而得名。新秦中范围包括今宁夏中部、北部及陕西北部。
[5] 右北平:治平刚,今内蒙古宁城黑城古城。一说为今河北平泉,另一说为今辽宁凌源西南,各自有考古依据,作者的取舍即代表个人倾向和观点。实际上,三处位置均相距不到百里。上谷郡:治沮阳,今河北怀来西南,燕长城起点造阳也在这一带。
[6] 秦开为燕国名将,曾在东胡当过人质。与荆轲一同刺杀秦始皇的燕国勇士秦舞阳即是秦开之孙。
[7] 渔阳郡:治渔阳县,今北京密云县西南。辽西郡:今辽宁义县西。
[8] 汉时军队编制实行部曲制:通常万人为一军,由杂号将军统领。一军分为五部,各有校尉一人,比二千石,军司马一人,比千石;部下有曲,曲有军侯一人,比六百石;曲下有屯,屯长一人,比二百石。又有军假司马、假侯、假屯等,均为副职。部曲到魏晋南北朝时指家兵、私兵,隋唐时期指介于奴婢与良人之间属于贱口的社会阶层。
[9] 汉代实行郡国制,即中央朝廷直辖的郡县制(如秦代)和诸侯国分封制(如周代)并存。淮南国国都寿春(今安徽寿县),时淮南王为刘安。
[10] 同产弟:同母兄弟。
[11] 河内:中国古以黄河以北为河内,汉置河内郡,辖今豫北的西部,郡治怀县(今河南武陟西南)。温县:今河南温县。
[12] 大汉律令,民有罪,允准买爵三十级以赎死罪,爵位一级约值万钱。汉代黄金和铜钱是官方流通货币,黄金为上币,铜钱为下币,一金(黄金一斤)约折合一万铜钱。按照当时物价和消费水平,有十万钱已算是中产家庭。
[13] 汉文帝刘恒陵墓名霸陵,按惯例陵地设霸陵县(今陕西长安县),建制同其他县,有县令、县尉等。
[14] 臣:汉代男子最常用的自谦词,下级对上级、大臣对君王也使用此谦称。汉代女子自谦称“妾”,非自谦称“女夹”,均是“我”的意思。“贱妾”表示加重自谦,年长女性自称“老妾”。
“公”、“君”、“卿”、“足下”均为对男子的尊称。
[15] 平原厌次:今山东惠明。
[16] 司马门:通指汉皇宫外门,因每门设司马(司马主武,兵禁之意)一人,比千石,隶属于卫尉,掌门禁,故名。待诏的司马门实际上指未央宫北门鲁班门,汉武帝晚期征伐大宛后在此门放置铜马,改名为金马门,因而后世又称待诏金马门。
[17] 右北平无终:今天津蓟县。
[18] 箙(fú):用竹、木或兽皮做成的盛箭的器具。鸣镝即响箭,发明自匈奴,专门用来传递信号,其箭镞以牛角制成,拇指大小,头部中空,射发后发出声音。
[19] 上林苑:皇家园林,位于长安城外西面,规模极大,仅周围围绕的垣墙就长达四百余里。
[20] 汉代烽火制度由中央朝廷、郡太守、郡都尉三级逐级颁发,中央朝廷颁发的称《品》,郡太守和郡都尉颁发的称《品约》。
[21] 於单:音wū dān,根据胡语音译。
[22] 汉代郡官署称府,长官郡太守被尊称为明府。边郡太守职责不同于内郡太守,其主要职责是防边,权力比内郡郡守更大,所以往往称郡将或将军。县官署称廷,长官县令(小县为县长)被称为明廷。
[23] 早在西周时,典章文物俱掌于官府,礼、乐、射、舞器都藏于宗庙。民间无书无器,学术专为官有,教育非官莫属,非官莫能。学也在官府,官师合一。至春秋战国时期,学术繁荣,百家争鸣,官学衰落,私学兴起,教育终冲破了“以吏为师”的局限。到秦代,秦始皇为统制舆论、钳制思想,重新在全国确立了“以法为教,以吏为师”的教育制度:下令焚毁除秦国以外的列国史书;除博士官外,私藏百家之书、私议百家学说者均受到严惩;只有医药、卜筮、种树等实用性书籍可以保存;想学习法律的人只能以吏为师,在实践中掌握。
[24] 汉初十五岁始傅,汉景帝二年改为二十岁始傅,汉昭帝时改为二十三岁始傅,此即为后世史学家强调的仁政——因为参军者绝大部分是农民,男子二十成丁,可独立耕种,而“三年耕,有一年之蓄”,改为男子二十三岁服兵役,正好其家庭有一年储蓄。
[25] 汉在军事要塞周围每百里设三名尉吏,专门担任传令、通讯等联络工作。小说中所涉及重要官职之注释请参看附录《西汉官职简表》。
[26] 汉代有严密的关传制度,凡过关津者,须持有“传”(一种文书)才能通过,又叫“移过所文书”。通商者过关,所持文书更有特殊要求,称“斗检封”,其形方,上有封检,其内有书,则周时印章,上书其物识事而已。关传主要是防范各诸侯国,禁止汉民(直属汉中央朝廷的郡县的百姓)流往诸侯国(均是刘姓诸王王国,如淮南王国)中。汉文帝十二年(公元前168年)曾废关传,汉景帝四年(公元前153年)因七国之乱复置诸关,用传出入。
[27] 稻米一斗得酒一斗为上樽,稷米一斗得酒一斗为中樽,粟米一斗得酒一斗为下樽。
[28] 汉制,皇帝之女称公主,诸侯王之女称翁主。公主位比列侯,下置官署,有家令和丞等多名属官,专为其起居生活效力。
[29] “赘”(zhuì)在汉时意为质押,“赘子”即以人为抵押,带有家奴性质,若是三年不能赎回,遂成为奴婢。另有“赘婿”,指男子因家贫无力聘娶,不得不就婚于女家,社会地位等同于商人,极其低下。
[30] 诏书名捕:朝廷发下诏书,指名逃犯的姓名及其他特征,通告全国,加以追捕,是级别最高的通缉文书。汉代关东指函谷关以东地区。
[31] 亭是秦汉时期提供旅客住宿的客舍,大约十里一亭。亭设亭长,管辖亭舍,供旅客之宿。西汉全国大约有将近三万个亭,京师长安周围有亭一百二十多个。
[32] 槐里:今陕西兴平。陇西成纪:今甘肃秦安。
[33] 河内轵县:今河南济源。薄昭(汉文帝刘恒母薄太后之弟)曾封轵侯。
第二章 金剑之谜
想到从未谋面的姊姊远嫁胡地,风俗、语言完全不通,生活一定悲苦极了,以致韶华年纪便病死他乡,不由得很是感慨,心道:『我也是皇帝的女儿,如果和亲的命运落到我头上,会是什么样子?唉,要我嫁给那野蛮单于,还不如死了的好!』
次日一早,事情居然如同东方朔最初预言的那般——夷安公主和刘陵、司马琴心三女安然无恙地回来郡府,令所有人大吃了一惊。
夷安公主也不等人问,摆手道:“我困了,要先回房歇息,有事回头再说。”斥退闻讯赶来侍从的韩延年等人,自与女伴回去房间歇息,丢下李广等人愣在当场,浑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李广昨夜已从心腹随从任立衡兄弟口中得知东方朔在城南酒肆的种种推测,如郭解、雷被心怀不轨,会利用夷安公主要挟等,回思也颇觉有理,但最终情形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不由得对这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聪明人又起了轻视之心,命任立政立即去后院将公主回来的消息告知使者一行。
使者不分男女,均住在后院。这是一处坐北朝南的院子,正屋原是太守李广住处,他特意让了出来给夷安公主几人,东西两边各是一排厢房,徐乐等一干使者以及救回来的张骞等人分住在各房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