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朗明显陷入无边梦魇,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像是经历无数苦痛,她作为那样坚强的一个人,居然也说出求救的话。大概已经难受至极。

“朗朗。”周恪初慢慢贴在霍明朗的脸边:“不要怕呀,我还在这里呢。”

睡梦中的霍明朗微微晃了晃头,居然开始哭,泪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就像是断线的珍珠。周恪初的脸与她贴得那样近,几乎同一时间就感到了这分刺骨的凉意。

“爸爸,妈妈怎么了…”周唯一有点害怕:“妈妈到底怎么了?”

他不知道晚上吃饭还好好的妈妈为什么在睡觉的时候会说乱七八糟的胡话,还会哭。在周唯一的世界里,只有很疼很疼的时候他才会哭。

周恪初没有回答小朋友的话,只是轻轻的开始擦去霍明朗的泪。冰凉刺骨的液体,他全身发麻,心力交瘁。

她受过太多苦,人格分裂之后,却还是会在夜里无意识地哭。他应该伤她至深,猜都能猜得到。

所以,到最后,如果她要走,他周恪初无话可说。

霍明朗的梦里是一团接着一团的迷雾,伦敦的泰晤士河、大本钟通通都隐在这漫无边际的浓雾之后,整个天地间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霍明朗拖着沉重的步伐在街头孤单单找着一个人。那个人有着一双微微上翘的桃花眼,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却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冷漠最冷漠的侧脸。

他好像从来都不怎么对自己笑过,所以她在这一刻才找不到他。

只剩下她自己了,所有人都抛弃她了。

霍明朗突然走不动了,脚下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再抬一脚就要花费毕生力气。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浓雾朝她聚拢来,将她团团围住,她几乎不能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一脚踩在了她身上。

再然后,无数人从她身上踏过。

有人嘻嘻笑着说:“老周啊,走了啊,跟个美女去旅行了。”

有人嘲讽地说:“哎呀,这种清粥小菜居然也能入得了周公子的眼呀。”

霍明朗被一脚一脚踩得好疼,却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一个个脚印像一把一把尖刀一样准确无比地戳进了她的心脏。

她几乎快要死了,最后那一秒钟她流着泪再喊:“初初,救救我,救救我。”

救救她,救救她。

可是没有人听到这句话,也没有人救她。她被浓雾、唾骂和调笑淹没,她的初初没有来,一直没有来。

她的心血流干,她最后孤零零地死去。

霍明朗突然醒了过来,灯光大亮,突来的光明让她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才看到了在身旁的周恪初。

梦境如此真实,就像是那么发生过一样,这时候周恪初的脸对于她来说无异于致命毒药。霍明朗抿了抿嘴:“你走吧。”

“朗朗。”

霍明朗已不想看他:“你还是走吧。”

“你刚才好像叫我了…”

霍明朗蓦地就转过了头,语气尖利像是在发怒:“我叫你走!”

这还是周唯一第一次看见霍明朗发怒,霍明朗虽然脾气不好,时常冷着一张脸,但是她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横眉冷对,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瞪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亲自将你赶出去。

周恪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即便这一刻他内心叫嚣着留下来留下来,他还是慢慢的站了起来,牵起一旁周唯一的手,一步一步退到了房门外。

“我走了,你有事叫我。”他声音低沉,步履缓慢而沉重,牵着孩子离开了。

可是霍明朗在他们离开之后,却再也没有睡着。梦境真实地就像是那么发生过一样。

她曾经很爱很爱他,所以将自己一步一步逼死。那样惨那样惨。

一夜无眠,直到天亮。第二日,治疗继续,没想到章含催眠给的环境居然也是伦敦,大雾的天气。

一整天,霍明朗一直哭一直哭,她告诉章含,有坏人欺负她。

章含循循善诱:“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霍明朗答非所问:“他们人好多,我躲不过,我还有小孩子,他们丧心病狂。”

大概记忆太过痛苦,霍明朗还没有结束催眠便开始呕吐,全身又开始抽搐。

章含大惊,似乎有一条思路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但是霍明朗这么痛苦,他只好提前结束了催眠治疗。

一旁的心理医师陈双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求能更新上来…

第52章 v章

从开始治疗到现在,章含从来没有过多的谈起过霍明朗的从前。而陈双虽然和他性格大相径庭,但是职业手段却不谋而合。所以,这一次,当章含提出要跟周恪初单独聊聊之后,那一天周恪初连周唯一放学都没有去接。

黄昏时美丽的晚霞在窗外是一道动人心魄的美景,别墅区安静的几乎能听到落叶轻轻从树枝上掉落的声音。

章含提出与周恪初出去走走,于是他们两人就在清水湾的林荫小道伤散步。

枝繁叶茂下的重重叠影,周恪初踩在咯吱咯吱的落叶上。霍明朗从二楼的窗口往外看,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头痛欲裂,似乎有洪水猛兽穿越时空而来,这背影突然清晰地如同放大在自己面前一样。霍明朗一个恍惚,只觉这宽阔而孤高冷硬的背影忽然令自己难受至极。

仿佛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是这样背对着自己。熟悉到令人心酸。

霍明朗就这么站在书房的窗边,二十分钟之后,她看到周恪初重新进了门,章含则在他背后轻轻摇了摇头。

熟悉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时而重时而缓,霍明朗转身的一瞬间,周恪初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

四目相接,霍明朗很快就转过了脸。周恪初低了低头,从他的角度看,站在窗口的霍明朗真是如同一朵寒风中的花。他慢慢开始靠近,仿佛生怕惊扰了她一样,一步又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就在眼前,只有咫尺,霍明朗却在此刻发话:“别过来!”

周恪初跨出去的脚步当真因为这个而收了回来,留在原地。他这副模样,就像是做错事的周唯一一样,认真地等待惩罚。

“朗朗?”

霍明朗终于转过了身,一双内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你上来,是想说什么?还是说章医生说了什么?”

往常这个时候,霍明朗都在接受心理治疗,周恪初便会在楼下等她,到了放学时间又会将周恪初接回来,然后两父子一起等。今天呢,章含主动叫停了霍明朗的治疗进程,而她是多通透的一个人,当然知道里面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周恪初被她这一问,脸上神色但是没什么变化,他只是稍稍吸了口气,然后朝霍明朗招了招手。

霍明朗什么性格,当然不会妥协,就这么走过去,反倒是环抱着胸瞪了他一眼。

周恪初轻轻勾了勾嘴角,盯着霍明朗说:“其实,有时候你只要低一下头,往前走一步,就会不一样,朗朗,你知道么?”

“所以呢?”

“可是我希望,你永远不用在我面前低头。”周恪初终于跨上前去,一下子就抓住了霍明朗的手,他又低低地说:“你不走这一步没关系,我会走到你面前的。”

霍明朗心里咯噔一跳,周恪初此时的双眸如同深海一样不可测探,黑曜石一般的眼珠直直地盯着她。她知道他也是紧张的,因为此时此刻,他握过来的手是那样的冰冷。

“章含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周恪初依旧不动声色,只不过手上的温度愈发地冷下去。突然他一个用力,霍明兰被他一下子就带到了怀中。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周恪初已经对准了她的嘴唇亲了下去。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细致的温柔到小心翼翼地辗转,可是霍明朗一旦扭动了一下,周恪初便立刻攻城掠地,用下狠劲,手下也紧紧地拥住她,让她丝毫也逃脱不了。

“唔…”即便霍明朗体力再好,也抵不过身为男人的周恪初。

这个吻越来越深,周恪初撬开她的唇齿。温热的舌扫过她的唇齿,几乎发出可耻的声音。霍明朗睁大着眼睛,她看到了周恪初脸上的情绪。

她再一次没有动弹,相识这么久,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周恪初。迷恋却无措,紧闭的双眸之后是紧缩的眉头,他好像…十分难受。就感觉已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等霍明朗回过神的时候,周恪初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毛衣里,胸衣已经被解开,他已经揉捏起她的两个小白兔。可是他依旧在吻她,堵住了她的嘴,让她丝毫发不出声音。

“嗯…”霍明朗又开始动弹,她的脑子开始充血,而在她动弹的期间,她感受到了周恪初身上的变化。

医学院毕业的霍明朗怎么不知道此时此刻正顶在她腰间的物件是什么?!

周恪初厮磨地越久,他就越像是一个饮鸩止渴的人一样,越不能放手。霍明朗几乎不能呼吸,脑子也开始发昏,周恪初这才放开了她的唇,轻轻啃着她的锁骨。

霍明朗浑身一凛,有一种难言的感觉从脚底袭来,一路直奔直她的脑袋。就仿佛心尖被轻轻挠了一把,又痒又难受。

周恪初潜意识里,久远的记忆力里,第一反应是当年霍明朗被咬锁骨时情动的模样。

“朗朗…”他嘴里呢喃,膜拜一样的亲着她。

“嗯…”霍明朗满脸滴血一样地通红:“周恪初…你、你放开我…”

“朗朗…”

他修长的手伸进了霍明朗的休闲裤内,霍明朗拼命扭动起来:“周!恪!初!”

周恪初的鼻尖都是她的馨香,都是数年来汲汲以求、丝毫不能忘怀的味道。

七年来,第一次这么相近过,可是揭开此时跳动着的那颗心,他却开始一点点腐烂,只怕再难鲜活如初。他的身体随着自己的心开始冷了下来,理智开始回炉,他的手退出来,霍明朗重新恢复了自由。周恪初颓然地放开了她。

只有那么一瞬间,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霍明朗惊鸿一瞥,看到了周恪初脸上几乎绝望的神色。

她不知为何,心中仿佛是被人揪了一把,疼得发颤。

霍明朗的衣衫凌乱,周恪初喘着粗气,开始给霍明朗收拾,他侧脸已经平静下来,双目沉沉,低低地说:“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

他替霍明朗穿好毛衣,冰凉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霍明朗瑟缩了一下。

“待会儿下去吃饭吧。”

他下一步离开,霍明朗却觉得他的背影从来没有这么颓唐过。

晚饭的时候,周唯一回来了,平常叽叽喳喳的小朋友和章含这一对活宝的二人转今天却没在饭桌上上演。气氛沉默有点尴尬,静得只剩下勺子磕到饭碗的声音。

吃罢饭,霍明朗照常洗澡,出来时,家里的阿姨给她送来了平常要吃的药丸。霍明朗一下子就看出了多了一种药。

她正疑惑,章含适时地出现在她眼前,他稍稍解释了下:“新药。”他倒也不瞒她:“周先生公司研发的,拿到美国去做的临床。”

“霍医生,你敢不敢尝试一下?这药还没有审批。但是前期试验的结果表示这药的疗效十分好。”他顿了顿又说:“你也知道,在三个月内要治好人格分裂症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幸好,你现在一直停留在一个人格上,这样的状态才有了让我试一试的勇气。”

“如果你不同意,我们还是走常规治疗。”

霍明朗望着自己手心里五颜六色的药丸,抿了抿嘴:“这件事,周恪初知道?”

“我们今天下午的时候谈过,而且也谈到了你现在的治疗情况。其实是上次的催眠治疗让我看到了转机,所以我想试一试。”

“这药的机理是什么?”

章含点点头:“其实是一种神经递质药,主要用于失忆症人群。我和陈双认为回忆起过去的事,将你的第一人格带出来,有利于你的治疗。”

霍明朗点点头,脑海中却浮现出今天周恪初颓唐的背影。她想了想又问:“这药物的副作用呢?”

章含顿了顿:“最严重的是记忆紊乱,或者是完全失忆。”

最差的结果是,她忘记所有人所有事,当然也包括他周恪初。霍明朗低了低头,她紧紧地捏着这一颗小药丸,良久,她终于抬起了头,说道:“我接受。”

一日三顿,照着三餐吃药,第二天开始霍明朗又开始长达一整天的治疗活动。周恪初又开始在门外等着她,每每结束,她脸色煞白,目光接触到他的时候总是微微沉下去。他立在门口,时间仿佛停留在这一刻,舒缓的音乐,细微的落日,以及他越来越淡的眉眼。

霍明朗越睡越早,每天开始做噩梦,颠来倒去,她都是二十岁的模样,青春无敌,风里来雨里去。有时候半夜哭醒,却能够闻到房间内一股淡淡的烟味。

她知道周恪初来过,可是房间里却静得没有丝毫声音,她擦干了泪,仰头吞下微苦的药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否否美人的地雷和手榴弹!么么哒!123言情这么抽,你居然还能给我发长评…膜拜…底下坚持留言的美人都是好样的!你们都是我真爱!

第53章 v章

时间一晃眼之间就已经到了十一月底,布桑城早已转凉。别墅区的林荫道里布满了枯潢色的落叶。周唯一刚刚放学回家,扔了书包便问坐在客厅里的爸爸:“妈妈呢?”

一室静谧,只剩下小朋友清脆的声音。周恪初抬了抬头,袖长的食指在唇边轻轻一靠:“嘘,妈妈在偏厅睡觉,你声音小一点。”

“又晒太阳呐。”周唯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便蹑手蹑脚地望偏厅走。

过了中间的音乐室和放映厅,偏厅坐落在别墅的最东边,有一个一整面的落地窗户。朝外望是家里的小花园,只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十一月底,一片萧条。

霍明朗接受新治疗手段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病情反复,大概是吃了新药,出现了短暂的记忆衰退现象。很多时候,前一句刚刚跟她说过的话她下一句就会忘了。一开始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周唯一吓得大哭,以为妈妈又要把他忘了。

不过霍明朗这次总算有了个母亲样,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的这个儿子。但是人越发沉默,随着治疗时间由一整天改为单单上午之后,她无事便要在偏厅晒一下午的太阳。

这会儿她躺在藤椅上,已经悄悄的睡着了,身上盖着的是周恪初的一件厚毛衣。她整个人蜷缩在那里,看起来有点不安稳和可怜。周唯一见了,大眼睛眨巴眨巴,难受地揉了揉。

“妈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试图叫了一声,声音跟蚊子一样。

已经快下午五点半了,太阳几乎完全落山,整个偏厅开始一点点变暗,周唯一靠在她妈妈的旁边,见他妈妈没有丝毫反应。

周恪初见周唯一进去很久,不知这小子又要干什么蠢事,放不下心便很快也到了偏厅。一进了门,就看见周唯一趴在霍明朗的耳边,不知道在絮絮叨叨什么。

“一一。”周恪初皱皱眉头:“你妈妈在睡觉呢。”

周唯一不情不愿地抬起了头:“可是快要吃饭了啊,妈妈也不能在这里睡一下午的。”他想了想:“爸爸,要不你把她抱到房间里去吧。”

周恪初站在门口,一时间却没有动弹。室内越来越暗,霍明朗纤弱的身影落在他的眼底,总归是太心酸。

他终于踏出去,在他的手碰到霍明朗的身体时,他心里微微一动。霍明朗醒了。她双目如炬,伸手就狠狠地甩了周恪初一个巴掌,大喝:“你是谁?!”

这一巴掌真厉害,周恪初脑子里嗡嗡作响,可是手下却不敢放松分毫生怕一个不小心霍明朗就这么跌下来。

“混蛋!放我下来!你是谁?!”她又厉声问道。

“哎…”一旁的周唯一忍不住皱着小眉头叹着气。

已经十天了,他妈妈这样不认人已经十天了,尤其对于他爸爸,每天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周恪初慢慢转过了头,霍明朗一时间愣住了。眼前的男人,一双眼如同深海,却又如同死灰。他死死地抿住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朗朗,我是一一爸爸。”

“我儿子的爸爸?!”霍明朗疑惑:“是亲生的么?!”

“是啊。”周恪初笑笑。

对于这个震惊的事实,霍明朗急忙转过了头向自己的儿子询问。周唯一立刻点了点头:“妈妈,你又把爸爸给忘了。”

每天都要重复的场景,每一次他都要亲眼看到霍明朗脸上的表情。难以置信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周恪初苦笑,许多年前,霍明朗跟他去好莱坞的时候,曾经拼命拉着他去过当地的电影院,拼了命说到这了一定要看一部原汁原味的好莱坞电影。

他当初嫌弃她幼稚,可是时间太多,又难以打发,便勉为其难地陪她一起进去了。霍明朗高兴地不得了,当时还是小姑娘的品味,挑了部罗曼蒂克的喜剧片。

明明是爱情喜剧片,霍明朗出来时却哭得稀里哗啦。她一边拉着周恪初的手,一边擦眼泪,良久信誓旦旦地对着周恪初说:“初初,我要是得那种病,我也不会忘了你的。”

丝毫忘了自己是医学生,说出这么可笑而不合逻辑的话。

可是到了今天,周恪初低了低头,看了眼对自己越发生分的霍明朗,只剩下苦笑。

那部电影的名字叫,而霍明朗没有信守当初的承诺,她还是将他忘了。

周唯一看了眼有点落寞的爸爸,安慰地走到他跟前,握住了他的手,小声说:“爸爸,我帮妈妈拍了dvd,她看一下就会记起来的。”

周恪初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小朋友的头。

霍明朗很快就走出了偏厅,只感觉一切都有点诡异地熟悉,到了章含出来后,他开始每天一次解释现在的情况。周唯一哒哒哒跑到自己房间,也将他一直以来的dvd给霍明朗看。

视频资料,她已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她有精神疾病和记忆缺失症。每一个在这个屋子里的人都在视频里做自我介绍。

霍明朗一一看过去,第一个是她儿子,她唯一没有忘记的人。

“妈妈,你快点儿好起来吧。”周唯一冲着镜头许下自己的愿望,然后蹦蹦蹦跑到周恪初面前,他朝着镜头介绍道:“妈妈,这是爸爸。你等一下,我让他自己说。”

周恪初英俊的脸出现在镜头里,眉是眉,眼是眼,他静静坐在那里,对着镜头却有点紧张,好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爸爸,你快点。还有其他人呢!”

被催促的周恪初低了低头,终于说道:“朗朗,我是一一爸爸。”过了一会儿他慢慢说道:“你以前常叫我初初。”

霍明朗看完了整个视频,她一抬眼就对上了周恪初黑亮的双眸。霍明朗脸上不由得一烫,红晕从脖子口慢慢往上爬,她古怪地皱着眉头,小声地说了声:“对不起。”

周恪初只是摇了摇头,这时候徐阿姨的菜已经端上了桌,招呼大家入席。周唯一知道其实对于自己妈妈而言,这里除了他都是陌生人,便立刻拉住了霍明朗的手,说道:“妈妈,我们一起。”

霍明朗心里舒了一口气,顺从地坐在了周唯一的身边。

又是沉默的一桌饭,章含时不时地观察着霍明朗的表现。霍明朗一边给周唯一夹着菜,一边还要躲避着这些令人不舒服的目光。

“章医生,饭菜还合你胃口么?”周恪初突然问了一句。

吃了这么多天了…章含又看了眼霍明朗,顿时明白过来了。

霍明朗是多亏了这句话,才安安稳稳地吃完了晚饭。周恪初像往常一样上了书房,公事他自从推掉之后就再也没有接触过,他这会儿一个人坐在台灯下在看书。

霍瑜的电话来的时候,周恪初刚刚看完了国外对于记忆紊乱症的最新文献。他脑子有点发沉,霍瑜说一不二的声音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喂,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天。”

就跟考试一样的倒计时,周恪初脑子顿时像拨云见日一样清醒了过来。

“朗朗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周恪初,你要不要尽早认输?”

“不过才十天,会有转机。”

“哼。”霍瑜的嗤笑声如此清晰地传来,立刻挂断了电话。

周恪初扔掉了手机,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钟。他先去周唯一的房间看了看,小孩子睡得很香,被子却被他踢得乱七八糟。周恪初伸手替他掖好被角,在小朋友额头上亲了亲才离去。

在拐弯到霍明朗住的客房的时候,周恪初终于看见了等了很久的章含。

“章医生,书房里面谈吧。”

进了门,章含边单刀直入:“周先生,近期压力是很大,治疗是在瓶颈期,我知道您觉得可能看不到希望。但是我希望您不要放弃。”

周恪初捏了捏眉头:“我知道了,当初用药本身是个大胆的行为。”

“周先生,您也知道,往往突破了瓶颈,就是成功了。”章含瞥眼拐过了书桌上的期刊文献,顿时笑了:“是我多虑了。”

还在查阅医学文献的人,几乎比他都要专业,怎么可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