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权见此情形,晃着一口白牙阴森森地笑:“这倒好,两个人一起打!”说完,他的剑就如一阵风一样落下来。

当天晚上,小小的沈暮欢偷偷爬上笑朝醉的窗边,支在窗口,红着脸问:“阿醉、阿醉,你疼不疼?”

她的阿醉从被子爬出来,背上的伤痕触目惊心,被子划在他细嫩的肌肤上,沈暮欢想,那肯定疼。

小男孩伸出小胳膊,摸摸支在那里晃来晃去的小脸,立马摇摇头:“不会呀,阿欢,你看,我一点都不疼。”一边说一边就傻里傻气捶了捶自己的背,他继续骗她:“大师兄看上去打得很,其实下手很轻的。你知道的,他那么厉害的人,当然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伤口吓人却又伤得不轻呀。”

“哦”窗口的小脑袋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阿醉,你要不要吃鸡腿,我给你到沈逸之那边偷拿。”

后来鸡腿还是下了沈暮欢的肚子,沈逸之却老泪纵横地骂了沈朝醉一下午:“阿醉哟阿醉,你怎么跟那小丫头一个德行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真是难忘呀,青梅与竹马。

那是从前,现在响起来竟然如同昨日一般。本来以为那些琐碎的记忆,早应该消失在三年里的数个日日夜夜,可曾想到只要在脑海里挖出一点点边边角角,那些场景与旧人便一下子清晰呈现出来。

沈暮欢在夜色中的脚步轻快,萧家是大家族,宅邸并不难找,过了驿站往前五里便是萧家。她一脚一脚地向前,萧家门口的两个灯笼发出的光也越来越近。她心里急切,竟然轻功见长,顿时足下一点,轻轻跳上了萧家的院墙。

已经到了这里,她却突然发现她居然不清楚阿醉究竟住在哪里。正在她暗自懊恼之际,竟然有一人晃荡在萧家。

沈暮欢还未看清,她已经被人一手提着衣襟,一手扣在脖颈处。

他娘的!沈暮欢在心里骂,她转头看过去,顿时想一头撞死算了。那人是一名女子;再准确点,是一名红衣女子;再他娘的准确点,是一名长得跟在火拼现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女子冰冷的手指贴着她的肌肤,沈暮欢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脑子里“嗡”的一声,就听到她问:“哪来的小姑娘,不要命了?!”

小姑娘…沈暮欢斗胆望了她一眼,嘀咕道:“我他娘的跟丫差不多大,好不好…”

然后人家就手指轻轻一扣,沈暮欢顿时涨得满脸通红,她咳了两声,连忙说:“我找萧佑!萧佑!咳咳。”

红衣女子手一顿,眯着眼问她:“你怎么认识萧公子的?”

沈暮欢欲哭无泪,我能说我是他小师妹么?是敌是友还没弄清楚,要是她现在就将自己名头报上,估计大师兄又要从天涯海角追杀而来,板着一张脸就骂:“有辱师门!有辱师门!”

于是她答道:“在天下山庄见过公子一面,此番前来是奉家师之命。”

那姑娘斜眼就问:“哪门那派?”

哪门哪派?哪门哪派?沈暮欢想起先前在客栈听到的,突然灵光乍现脱口便道:“紫霞派!”

“哦?是那掌门私奔的紫霞派?”

“嗯嗯嗯!”沈暮欢点头如捣蒜。

沈暮欢慢慢动了动脖子,争取用自己十分真沉的眼神打动她。却突然听到红衣女子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江湖杀手榜排名第七的人,你可知道?”

沈暮欢真诚无比:“据说是叫沈暮欢?”

红衣女子突然一笑,问她:“那你知道我是谁?”

“谁?”

“我就是沈暮欢呀。”

靠!沈暮欢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奉承:“哈哈,大名鼎鼎,大名鼎鼎!”

红衣女子却突然松开了她的手,夜色中一张精致的脸一脸玩味,白皙的手指在红唇上轻轻一点,突然又一掌袭向沈暮欢。

妈呀!见过她杀人的招数,沈暮欢连忙跳开。

红衣女子摇摇头,又一把抓住她,像是特别喜欢在她耳朵旁说话似的,偷偷跟她说:“你师父教你连自己名字都不敢认的么?嗯?!沈!暮!欢!”

沈暮欢想,完了,然后就被抓小鸡一样被她给拎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欢哟~二货阿欢哟~守着从前的二货阿欢哟~

 


旧人与往事

沈暮欢被人抓着衣领,就像拎小鸡一样,“嗖”得一下从院墙一推而下。沈暮欢听到耳边划过的风声,心里那个牙痒痒啊,这么丢面子的情景还不如一同撞死得了。

不过撞死了,还怎么见阿醉?不行不行,再来!

于是她又一提气,“蹭”得一下晃晃悠悠便又爬到了院墙上。站定后,不再动弹。她的身形坚定,黑夜中一双眸子写的是:你推一次,我就爬一次!

红衣女子看她这番样子,不知是笑还是嘲讽,翻了翻眼皮问她:“这么想见萧公子?”

沈暮欢撇嘴:嗯啊,怎么着了?!

她立马伸出一双修长的涂着丹蔻的手,速度极快。在黑夜里,沈暮欢就看见有尖利的红朝自己袭来,她下意识便往后退,岂料,还是又一次被她一把就扣住了脖子。

红衣女子的手冰凉,尖利的指甲差点刺破她的咽喉。沈暮欢吞了吞口水,暗自捏汗:“有话好好说哈…”

“嗯?!”她眯起眼,渐渐使力,指甲渐渐靠近脖颈间“扑通扑通”跳动着的脉搏。

沈暮欢又不要脸的腿软了,她感觉就像是有一条蛇吐着信子凑着她的命脉,下一秒就会露出尖利的毒牙,一口咬住她。

“胆子真小。”

他娘的,你试试,别人扣着你的命脉,你胆子大试试?难不成头一仰说,来吧!她才不要死,死了就真的见不到阿醉了。

就在沈暮欢觉得那心狠手辣的女人真的想要一手解决她的时候,她终于看到有一身青衣仿佛从天边飞来。他的面庞是只见过几次的陌生,但是他的气息却突然让她觉得无比熟悉。

“阿醉!阿醉!”她叫出声。身边的女子立马掐住她,恶狠狠地骂她:“你个蠢货!”

可是来的人却一脸阴沉,眼睛里有一团又一团浓重的黑,沈暮欢看都看不懂,可是她还是欢快地向他伸出手,她眨着晶亮的双眼,无比期待地看着他。

“放手。”他只说了两个字,他一眼都没有看沈暮欢。

“这蠢的人值得救?被人毒死是早晚的事。”

“惜往,你放手。”

惜往,惜往。沈暮欢将这两个字停在耳朵里,总觉得无比熟悉,直到她被人一掌推开的时候,这才想起来,那不是苏烟口中“医圣”杨谨的后人么?

那个救了萧佑一命的楚惜往?他娘的!阿醉怎么可以欠这种女人一条命呢?

“沈姑娘深夜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沈暮欢呵呵地笑,一巴掌拍向萧佑的肩膀:“阿醉,阿醉,你现在还在装什么啊!我知道你是阿醉啊,你才不是萧佑。”

萧佑却一下子掸开她的手,他皱着眉头看她:“沈姑娘说得可是你的故人?在朱家客栈里,沈姑娘不是已经试探过了?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那个人。”

沈暮欢眨眨眼:“阿醉,你是不是生气啦?”她暗自懊恼,一副后悔的样子全写在脸上:“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认出你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说完,她就像从前那样,想要拉住他的手,然后撒撒娇。很久之前,只要这样做,她记忆里的小男孩就会亲亲她的小鼻子,然会什么都答应她。

可是这一次,萧佑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不着痕迹地悄悄挪开了手,眼神里全是疏离的色彩,他只是摇着头:“沈姑娘,你真的是认错了。”

沈暮欢突然想起那个梦,梦里面李重皓一刀劈过来,萧佑的脑袋滚到一边,伸手去拨开他的脸,却露出一张她无比熟悉的清俊的脸。她于是立马上前,眼明手快,一把就要去掀开他的人皮面具。

他终于火大,见她如此不依不饶,终于狠下心肠,一把就推开她。力道大,沈暮欢一下子就跌倒地上。

沈暮欢扬起头,顿时不解,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阿醉要义无反顾地推开她?为什么?她不了解,于是发问:“李重皓说你是沈朝醉。”

萧佑顿时大笑:“他说我是我就是?沈姑娘,敢问你有没有脑子?”

“我有没有脑子,你难道不知道?”

萧佑突然蹲下来与她平视,却透露出怜悯的神情:“沈姑娘,大半夜,看在尊师的份上,我就不让你滚了。”

我就不让你滚了…啊,还是看咋沈逸之的份上。沈暮欢一下爬起来,一下子就抓住他的衣领,她伸出手,嘴里喊:“你怎么可能不是他?你就是他!”

她又要去掀他的面具,却已经落下泪来。

萧佑一把推开她,露出烦不胜烦的神色,转身就走。楚惜往啧啧:“沈暮欢,你闹够了吧?快走吧,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要撒泼。”

沈暮欢的泪砸到地上,没入砖里,连声音都没有。就像是她的满腔热情,一厢情愿,都已然空付。她心里有最后一丝丝的希望,她要说完最后一句话,于是她便站起来,冲着那远去的背影便喊:“阿醉说过,他这辈子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抛弃我。所以,三年前他不告而别,我从来都给他找理由。”

她想要告诉他,她恨过怨过,可从来不曾放弃过,总觉得他有一天会回来,会告诉她:我错了,我是因为什么什么苦衷才走的,但是我还是回来了。

萧佑的背影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沈暮欢的那一番话消散在了今夜凄迷的月光中,消散在了今夜无边的寒风里,就这样无影无踪。

楚惜往摇摇头,足下轻点便离开了。

沈暮欢的眼泪终于不再顾忌地砸下来,他的背影已越来越远,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再也认不清。不得不承认,终于是离开她,不要她了。

夜风吹过来,有点疼。萧家的灯火有几盏开始亮起来,有几个下人举了舞棍就在院子张望。她刚才的声音太大,已经惊动了别人。

她突然想要纵身一跃,自投罗网。这样想,便真这样做了。她整个人扑下去,夜风吹开她宽大的袖子,发出“呼呼”的声音。

“快!快!兄弟们上,快逮住这个女贼!”

沈暮欢束手就擒,可没想到萧家的护院居然要一棍子打上来!沈暮欢连忙保住了头。

预料中的一棍子落了下来,“乓当”一声,却一点也不疼。然后她便被人一把推开,沈暮欢睁开眼,居然看见了一脸阴沉的李重皓。

他手里还拿着从自己手里耍赖骗走的碧湖剑,整个人立在那里也不说话。

有一护卫认出他来,忙叫:“是、是李重皓!李大魔头!”

李重皓将碧湖往地上轻轻一敲,气场凌厉,意思是:哪个先上来送死?

一群人顿时谁都不敢上前,谁也不敢出声吵醒萧家主子,生怕还没开口就已经被李重皓一剑取了性命。

李重皓转眼瞪了沈暮欢一眼,极为鄙视:“还愣着干嘛?!还不起来?!”

沈暮欢往后一看,她知道她看的是哪里,是看的什么方向。但是她所期待的人没有出现,没有像从前大师兄的毒打落下来时将她抱在怀里。

李重皓见她发愣,“哼”了一声,骂她:“腿断了爬不起来了么?!”

沈暮欢终于爬起来,一步一步往外走。

李重皓见此,收了剑,瞪着沈暮欢的后脑勺盯了一会儿,立马决定一把拎住她的衣领,带着她就往上飞。

沈暮欢耷拉着脑袋,手垂着,又像是小鸡一样被人拎走了。

出了萧家,李重皓就把她一把给扔下了,他似乎有气,不再管沈暮欢,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沈暮欢跟在他后面,一步一步跟着他走。

这时候天开始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早晨的雾气开始一点一点地上来,远方的天际有鱼肚白显露出来。

连天都变了,沈暮欢却还是垂着头,失魂落魄,心力交瘁。

李重皓终于忍不住,终于看不过。一把牵过她的手,那样冰。他摸摸她的脸,又那样烫。他咬牙切齿,掐了掐她的脸也不解恨,直骂她:“你怎么那么笨?!”

沈暮欢承认,点点头:“我真是蠢。”然后她再也不管不顾了,倒头便昏倒了。

李重皓连忙一把抱住她,沈暮欢面色酡红,是病态的烫,她已经昏过去,但是嘴里却开始喃喃,她一声声叫:“阿醉、阿醉,不要走,不要走。”

他真想就这样一把扔开她,让她昏死在这荒郊野外。可是怎么办?怀里的沈暮欢已经脆弱不堪,他也有这样的时候,他变呆变傻的时候,沈暮欢从来没有抛下他。他的耳边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李重皓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然后就慢慢地、慢慢地,一步接着一步往前走。

朱家客栈就在眼前,朱掌柜早就等在门口。晨雾中,他见着李重皓怀里的沈暮欢微微一怔,继而连忙将他们迎进屋。

“公子,消息查出来了。”

“嗯。”李重皓心不在焉:“先找个大夫吧。”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笔电在跟我闹别扭,系统老是崩溃,可能要换系统,然后这两天小白要去面试几家公司,可能有点忙,这周里更新可能会不稳定,要是晚上九点半之前再不更的话,美人们就不要等了。爱你们!

 


如何放弃

他就这样走远,连头都没有回。三年前他将她丢在寂寂冷冬里,三年后他再一次将她丢在了无边的寒风里。梦里面他的面庞丝毫没有变,依然如同很久很久之前一样,还是那个样子,目光缱绻温柔如水。

“阿醉!”沈暮欢喊出声来:“不要走!”

李重皓站起身来,有一丝阳光从窗口透进来,早晨带着露水的风也吹进来。阳光跳啊跳,斑斑点点地洒在沈暮欢的脸上,映出点点的红,她嘴里一直在喊:“阿醉!阿醉!”

李重皓又想凑上前去,立马挡住了光,一片阴影照下来,阳光再也透不过一丝,沈暮欢的脸在黑暗中,可是她还是在无意识地喊:“阿醉、阿醉!”

这样执着与留恋,带着露水的风一下子侵入李重皓的骨髓,随着血脉直达心脏,闷闷地疼,然后便是冷。

他突然想起苏烟对他说的一句话:“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她在煎熬与病痛中还是忘不了他,她以为他与从前一样,分毫不差。李重皓想,沈朝醉可真幸福。

“公子?”朱掌柜凑进来,脸上时一派清明,眼神坚定,何来分毫利欲熏心的奸商模样?

“进来。”

“苏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一身黄衫的苏烟便盈盈而来,她本就长得好,又加之精心打扮,真可谓倾国倾城。

可是李重皓却跟没看见似的,只是冷冷地问她:“苏姑娘有事?”

苏烟早就瞥到躺在床上的沈暮欢,她突然恍然大悟:“难怪,她前些日子在朱掌柜这里,你会这么放心。想来朱掌柜定是听了你的命令,早就将她照顾得妥妥当当。”

朱掌柜汗颜…其实哪有的事?可是自家主子却眉头一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关你何事?”

苏烟一张精致的脸蓦地一沉:“李重皓,你难道不想让她活命了?”

苏烟指的是谁,在场的三个人都清楚。她这才看到李重皓真真切切地看了她一眼。她心里一跳,又是酸意上涌,你看看,每次提到沈暮欢的时候他才会看她一眼。

“你找到解药了?”

“那你答应我的事,做到了?要是事态一直这样发展,我不保证这世上还有‘偷生蛊’的解药!”

李重皓闭了闭眼:“她受人欺负,患了伤寒,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你放心,就算我再喜欢她,她也不会看我一眼。”他笑了笑:“这不是你说的么?”

“李重皓!你真是疯了头!沈暮欢对你好,仅仅是因为她中了你的蛊毒,小命抓在你手里。你怎么看不清!她也是虚情假意!”

这时候,有一阵劲风吹来,窗户“乓当”一声被吹开来,苏烟看到李重皓脸上一瞬间神色全无,他的面庞仿佛隐去,他的眉角、鼻尖、薄唇都好似浸在了一片阴暗里。只剩下他漆黑的丹凤眼,掩盖在浓而密的长睫毛之下,只有无边无际幽深不见底的黑。

苏烟只听得他说:“虚情假意又如何?只要我喜欢。”

真是犯贱!苏烟恨不得骂他,她深深吸一口气,嘲讽道:“那有怎么样,你哪怕喜欢到死,还是得不到。”她嘴角勾起一丝狞笑:“李重皓,你自己开出的条件,你自己不要忘了。”

武林大会之后,李重皓,天山山庄的大公子也好,亦或是手刃亲弟人人得而诛之的畜生也好,都将投入“蝴蝶谷”门下,从此为苏烟生为苏烟死,与沈暮欢再无瓜葛。

他自己下的毒只有自己解决。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武林大会,江湖上所有人都想生擒你,你自己小心。我还指望你为蝴蝶谷出力呢。”

“你放心,那些人能够抓到我,我早就死过一百回了。”

“新月教与崆峒派昨日在城门大打出手,据说是血流成河。今早已有消息传出,两派是为了‘天下归元’而争了起来,而崆峒派掌门人时最大的赢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下有好戏看了。”

昨夜的鲜血汇成细流,经过一夜,也没有干涸,城门处一大片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初春里刚刚冒出来的嫩芽,被鲜血打回土里,什么都没剩下。断臂残肢堆满了出城的路,面目狰狞的头颅堆起来,就像是一座小山。

京城今天格外寂静,官府已经开始介入。

“你好好待着吧,别到时候又被人将罪名推到你身上。”

李重皓笑:“他已达到目的,怎么会再抹黑我?况且崆峒派掌门人已经成了替罪羔羊。”

苏烟望过去,只看见沈暮欢隐在李重皓的身后,活在他的庇护之下。她仰起头,却有什么渐渐往下沉。

“还说的话我已经说了,你好自为之。”

“不送。”

还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她真是妄作担心,有谁稀罕?

朱掌柜亲眼看着苏烟悲悲切切地离开,心里揪了一把。妈哟,公子真是好大的定力,这种美人也这么对待。他这一对比,愈发觉得床上的沈暮欢真是除了骂娘比苏烟强以外,真是连替她提鞋都不配。

“愣着干什么,把药端过来。”

朱掌柜夺门而出,自家公子这是什么要砍人的眼神!

床上的沈暮欢已经不再说话不再低声喃喃。李重皓摸摸她的脑袋,任寒风吹进来,他悄悄地问:“阿欢,为什么他变了,你就那么生气,哭得那么可怜,哪里来的那么多恨?为什么我变了,你却只是撇撇嘴,只知道讨好呢?为什么连我把刀都抵在你背后了,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有?真是不一样…”

“阿欢,人都是会变的,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沈暮欢发出轻浅的呼吸声,睡梦里眉头轻轻皱起来,嘴巴噘起来,一头黑发铺在枕上。

下一刻,李重皓凑着她的唇就吻上去。一点一点地探过去,慢慢地摩挲,小心翼翼地描绘她的唇形。一下一下地啃,一下一下地咬,然后再一个狠劲,一下子撬开她紧闭的牙齿。

“咯咯咯”牙齿碰到牙齿的声音。

李重皓笑起来,狭长的睫毛一颤一颤,他又抬起头,望了沈暮欢一眼。好像是对她说,又好像是对自己说:“阿欢,苏烟真是单纯,我怎么可能放弃你。”他眼里精光闪闪:“就算是死,也是我死在你手上,或者你死在我手上。”

他又笑:“我倒是忘了,你多怕死啊。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开始横冲直撞,他甚至吸干她的唾液,咬破她的舌尖。他想,沈暮欢,你会永远记住我。

他开始抽调她身上的棉被,手指探过去,附上她的腰,狠狠地掐了一把。李重皓眼角带笑,突然一停,他凑到沈暮欢的耳边,呵着热气,笑吟吟地说:“阿欢,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吃了。”

他娘的!“咚”的一声,沈暮欢弹跳而起,头一下子就撞到了墙上。她满脸涨得通红,一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啊指,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李重皓好整以暇,做到了床边,仰起头看她:“怎么了?”

“你、你!你别过来!”沈暮欢惊天一叫。

推门而入的朱掌柜“乓当”一声就把辛辛苦苦熏得他满脸黑炭的药一下子打翻了。

李重皓转脸责备:“怎么这么不小心?再去熬一碗。”

我…朱掌柜敢怒不敢言,只好恶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沈暮欢一眼,捧着一颗心夺门而出。

“我怎么在这?!你刚刚干什么?!”

李重皓一脸无辜:“你昨夜自己眼巴巴跟着我的,我刚刚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沈暮欢长这么大,只有她调戏别人的份,还没有敢调戏过她。当即她便炸毛:“靠!”她指天发誓:“你等着!你等着!我不收拾你,我就不是沈暮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