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头疼得冷汗涔涔。
一夜无眠,脸色便阴沉了一分。十年了,连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
而陆北一大早起床去楼下吃了简单的早餐,却没有看见范无双,他心里不快,便上楼找人。
但是卧室竟然没人,他又在屋子里上上下下找了一圈。陆北心里积了一层怒气,他猛地一把砸碎了客厅里的水晶花瓶,又砸了随手的茶具。
“范无双!范无双!你给我滚出来!”
屋子里还是没有声响,陆北终于呵呵笑了一声:“好啊,好啊。”
过了十分钟之后,陆北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地方没去,就是地下的酒窖。他顺着地下室进去,一路开了壁灯,灯光昏黄昏黄。一排排酒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红酒还有些度数很高的洋酒。
然后他就看见范无双穿着件白色的睡意,手里松松垮垮地握着瓶伏特加,口敞开着,而她就歪歪扭扭地睡在里面,一身的酒气。
陆北脸色一黯,顿时从身边抽了一瓶红酒,木塞都没起开,就直接把瓶子砸开,然后将红酒尽数地倒在了范无双的身上。
刺骨的冷意让范无双一个激灵,立刻醒过来,她酒劲儿还没过,迷迷瞪瞪的,却是沉默地不说话。
“三万。”
范无双抬眼看了他一眼。
陆北一字一句,几乎咬牙切齿:“你的包/养费,这个月扣三万,抵这些酒钱。”


chapter06

陆北声声质问却仿佛丝毫引不起范无双的兴趣,她扒着墙壁慢慢吞吞地往上走,浑身散发着酒气,陆北厌弃地转过了头。
昨天还哭着求他放过小孩的女人今天已经无所谓地谈论孩子花了她太多钱了。陆北盯着她的后背,然后听见范无双带着酒意的声音响起来:“孩子你要你就要好了。但是让我做你的情/妇,陆北,你休想。你忘了?我还是你姐呢。”
陆北没有一句话,只是过来好一会儿才嘲讽地笑了一声:“你也认识到慈母的形象不适合你。你还是没变,还是一样自私。”
“姐姐。”陆北薄唇轻启,叫得范无双浑身一个激灵。
大清早,别墅风景无限好,早晨轻微的风带着和煦的阳光。当然这无限春光跟陆北的香江2号丝毫没有关系。
范无双浑身酒气地离去,陆北跟在她后头,就看见苏沁脸上带着怒气恶狠狠地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苏沁在荧幕上演惯了青春靓丽或者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女主角,这会儿忽然感觉自己的位置变成了女配角,顿时觉得难看至极。尤其是她见到的竟然是前几天被自己为难的小医生出现在了她男朋友的家中。
那天范无双没头没脑问陆北她要不要道歉的时候,苏沁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就觉得不对劲儿,没想到这医生真是好手段竟然到了香江别墅。
范无双呢,喝得昏昏沉沉,双眼都还有些充血呢。被苏沁这一叫,只是要笑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苏沁无数遍地告诉自己千万别生气,千万别生气。于是她脸上刚刚还明显无比的怒气一点一点消失了,当陆北也跟着出来跟苏沁打照面的时候,她居然能笑着问:“阿北,这小范医生怎么在这里?你难道还在为我助理的事情在难为她?”
她用着十分大度也十分理解人的语气说:“医院已经给我回复了,他们对小范医生做出处理了。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你说是吧,阿北?”
苏沁今年26岁,十几岁的时候就混娱乐圈,这些年来牌越来越大,赚了些钱,愈发地知道一张美脸的好处,就更加精心地保养自己。
她不过比范无双小4岁,但是她一张脸唇红齿白,笑的时候就像个小姑娘朝气蓬勃,难怪也是现在青春偶像剧的女一号。
苏沁娇娇小小站在陆北面前,满心满眼都是略微带着撒娇的模样。而范无双就站在那里,微微驼着背,眼眶中带着些血丝,眼角还有细纹呢。真是高下立判,云泥之别。
范无双没心思听他们在这里恩爱,脑子里又昏昏沉沉的,她想起远在美国的小朋友,手心就要发抖。那样子的小孩子,羸弱安静,让人心都要揪起来。
想到这里,她再也不想待下去了,顿时迈起沉重的脚步就要走。哪里知道她这样子的行为让身后的陆北顿时皱起了眉,所以就在苏沁娇俏的声音后陆北略带轻佻和嘲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沁沁,认识一下,这是姐姐。”
苏沁心里面早已经翻起无数浪花,明明前几天这两人在她面前还都是陌生人的样子,现在竟然是姐弟。而她跟了陆北三年,从来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姐姐。
苏沁脸上倒还是笑,跟着陆北只叫了一声:“姐。”
昨晚上,弟弟还舔姐姐的胸。范无双对姐姐这一声称呼感到无比的羞耻。而这种羞耻感,对于她而言好像恶魔一样伴随了多年。
“阿北。我找了个设计师,他明天给我看别墅的设计方案,我想把这里改造成北欧风,你看怎么样?”
对于苏沁这样的自作主张,陆北脸上阴沉沉的,看不出生气,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苏沁变了脸色。
陆北冷冷淡淡,甚至都没有看苏沁:“这房子是姐姐的,你的设计师怕是没什么用武之地。”
整个布桑有价无市的香江别墅就这么给了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便宜姐姐,苏沁笑得更加灿烂了:“哎呀,真不好意思,姐姐,是我的不是。”
真是人生如戏,苏沁也是一个十分优秀的演员。范无双却只觉得狼狈和不安。
安安稳稳十年已过,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一场腥风血雨。重新遇见陆北,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开始,一切即将改变。
十年前,申城陆家这一个重组家庭闹出多大的风雨,只要稍稍打听,即便十年过去,上流圈子依然保留着这个供人消遣的像戏文一样的故事。
范无双甚至想,当苏沁知道这个故事之后,是不是还会像现在这样叫她一声“姐姐”?
她心里笑起来,脸上也带了些嘲讽的神色。沉默了这么久,范无双终于反驳道:“苏小姐,这套房子不是我的,我先走了。”
范无双身上还有从电梯上滚下来的伤,她走路的时候还有些不稳,扒拉着钱包里还有一百多块,这香江别墅两个公交车都没有,只能狠心叫了辆的士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
经过这么一折腾,范无双的酒劲儿已经过去了,醒酒之后她给自己煮了一碗方便面,又将自己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大问题,有淤青和扭伤的部位都好像已经处理过了,她从家里的医药箱中又掏出一瓶喷雾,细细地给自己重新处理一遍。
她必须确保自己不生病,这样子才能继续生活下去。
范无双在MSN上找陆时,这会儿陆时刚做完一台心脏手术,跟着老美站了一天做二助,刚下了手术台已经快凌晨了,接到范无双的视频讯息请求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恶狠狠地说过自己不会再替她收拾烂摊子后,陆时还是接过范无双打过来的钱替深深交心理医生的钱。陆时有时候大概也想,这样子旷日持久,就像一场战役一样,她从一开始就跟在范无双后面给她装备物资,战役还没有打完,她这样子的人断然不会离开战友。
她其实也佩服范无双,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样子的十年的。
想到这里,陆时的口气也好了一些,她问道:“怎么了?”
范无双脸上有些疲累,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他已经知道深深了,他跟以前…很不同。陆时,我想求你帮忙先带深深离开几天好么?我怕他去美国抢孩子。”
“无双,两年前,你说他快死了,必须要回去看他,丢下了你妈妈还有深深。可是两年,你却没找过他,一直到现在你们重逢。无双,你必须明白,这里过去十年了,他肯定变了。”
范无双知道陆时的话是对的。十年前,她确信陆北爱着她,那样子意气风发却又心意满满的少年爱着她。然而这十年,他们未曾见过一面。
媒体上总是说他的未婚妻的新电影,范无双在没有见到陆北之前,觉得不可能是真的。直到今天她总算是明白,她现在重新出现在陆北面前,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玩物。
甚至于,或者深深对于他而言也是一个玩物,一个威胁她成为他禁脔的工具。
她不能失去孩子,她不能。
“陆时拜托你了,这几天我出去多开几台手术。过两天我凑点钱过来,你一定要带深深离开。我跟陆北说过我放弃孩子了,他戒心会少点,趁这个机会,好不好?”
陆时沉默了一会儿,美国正是深夜,灯光照得陆时的脸有些苍白,她叹了一口气:“你别出去开刀了,飞刀这种事情容易出事。我这还有些钱,我跟医院请几天假,安排好程阿姨那边就带深深去奥克兰。深深正好去看看帆船。”
“不,陆时。”范无双有些难堪:“不能用你的钱,你还要还贷款。深深小时候就用过你的钱了,这件事情我一直很难受。”
陆时那么骄傲的人,去问前男友要分手费。范无双一直不好受。
陆时倒是一笑:“他的钱不用白不用,你难受什么。晚了,我要睡了。”
陆时显然不想让话题继续进行下去,然后就关掉了视频走了。
到了下去的时候,师兄程伽玛给她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程伽玛只是问她:“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在家里。”
程伽玛来过她租的房子,说了句不要走开就挂了电话。
范无双没有想到程伽玛过来的速度非常快,不过十几分钟,她家的门就被敲响了。范无双打开门,就看见明显刚下手术台风尘仆仆的连白大褂都没换的人。
程伽玛连人都没有进来就站在门口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卡,他修长的手指间夹着这张黑色的卡,语气平静得不得了:“这里面有十万块。密码是你生日。以前只看你拼命赚钱,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也没问过,你昨天是不是去了趟西北开飞刀。少去一点儿吧,不安全。你要是有什么急事,这里面的钱可以应急。”
范无双愣在了门口,没有敢接那张卡。


chapter07

程伽玛看了一眼手上的表,黑色皮带,简单的银色表盘,DW的表。一般医生手上基本不会戴手表,尤其是外科大夫,上手术台的人讲究干净轻便。范无双那时候刚回中国来到布桑,受到这位师兄照拂,发了些工资之后就去专柜买了这款表,不贵,也挺好看的。买来送了人之后才发觉礼物不甚合适,想要要回来重新送一个却被程伽玛拒绝了。
两年了,这款表他戴到现在,每次进手术室都把要把手表脱下出来再戴上。他竟然也不嫌麻烦。
而这会儿,程伽玛递过来一张黑色的卡片。又看了一眼手上的手表。
“快拿着。”
“师兄?”范无双终于摇摇头,脸上有一些执拗的神色:“我不能要你的钱。”
她说得极其肯定,过了一会儿又好像有些俏皮地说:“我怎么能拿师兄的老婆本,未来嫂子要剥我的皮的。”
她说完这句话,程伽玛忽然间靠近了一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脸上轻轻笑了一下:“无双,你跟我还要见外?”
“我不缺钱,我也不会去开飞刀的,这段时间正好放放假,值夜班都要值怕了。”
她在保证。程伽玛笑了笑,终于收回那张卡,他站在门口没几分钟,兜里的电话震天响,程伽玛终于接起来,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焦急:“陈博!您去哪了!快回来,刚那个病人不行了!”
程伽玛神色顿时变了,立刻挂掉了电话,说了一声:“我走了”。范无双点点头,得到回应之后,他脚步生风,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
程伽玛是肿瘤科最年轻的副高,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病人一个接一个,还抽空过来给她送钱。这情分,范无双担不起。
可没等范无双关上门,刚刚离开的十分迅速的程伽玛突然转过来了。他脸色有些难看,几乎是冲过来。
范无双还愣着呢,就看到他猛然间一把抓住自己的手,神色间都是失望,他直直地问:“你又喝酒了?”
早上灌的酒,这会儿中午,酒气还在,刚才程伽玛急匆匆的,这会儿却还是为了这事特意返回来。
而范无双被他抓着手,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这错愕过后就是难堪。就像是小时候明明做不出题目却偏偏被老师叫到黑板面前写题目一样,令人面红耳赤,就像是抓现行一样。
“范无双。你和什么酒?!”程伽玛放开了她,却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前一次你手术的时候听你们科室的小金说你手发抖。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样子,早晚要出事,你知道吗?”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让范无双不由得低下了头,她轻轻地说道:“师兄,我知道的。”
程伽玛看她这样子的情态,说是态度好,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也是油盐不进,说几百遍都是那样。他不由得有些生气:“无双,你把我当外人。”
“算了算了,”他觉得多说无益,只是从兜里掏出来一张执笔,快速地写了一个名字:“这是我一个同学的电话,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她聊聊。”程伽玛想了想:“我让她免费。”
范无双接过他的好意,脸上却在发烫,但是她只是默默地说:“我会去的。”
得到了她的保证,程伽玛这才放心地走了,这次也没有再回来。
而此时此刻,苏沁接到剧组的电话,从香江别墅出来,助理早就开了车在别墅区外等着。苏沁戴着墨镜,脸上没什么神色,助理识相地就给她递了片面膜。
苏沁蔫蔫地坐在车里,想了一会儿说:“薄总是要拍新电影么?投资多少钱?”
助理小声地回答:“这次薄总自己导演,拿出来一个亿。”
苏沁笑了笑:“现在有钱人都喜欢拍电影,这位都要自己上了,呵呵。”
三年前,苏沁与陆北认识是在薄慎的一个饭桌上。那时候苏沁还是个十八线小明星,常年在各色的偶像剧中打着酱油。彼时薄慎刚刚投资了一家影视公司,手下清点了一下演员,不知怎么的就挑上了她,笑眯眯地跟她说:“要不要跟我见一见陆北。”
申城陆氏财团的大名很多人都听说过,苏沁自小在申城长大,一听是目前陆氏投资战略部的陆北,当然点头同意。
一桌饭,吃得那叫宾主尽欢,苏沁巧笑嫣然,将气氛炒得特别好。就这一顿饭,陆北看上了她。当然薄慎跟陆北的合作项目也一直进行到现在。
三年间,陆北薄慎强强联手,生意从第一年申城的大型游乐场再到第二年布桑的圈地计划,一直到现在,薄慎的公司市值翻了倍,而陆北也在集团真正站稳了脚跟。
苏沁成为陆北的女朋友后,薄慎看在陆北的面子上也给了她公司最好的资源,苏沁三年从十八线到了现在的圈内正宗小花。
即便,苏沁心里也明白,薄慎当初不过是把她送给了陆北,但是她觉得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本来她以为她与陆北也不过是露水姻缘,但没想到,自己成了他铁板钉钉的女友。
有时候,苏沁也不知道,陆北究竟是看上了自己哪一点。
“沁姐,要我约一下薄总吗?”助理跟了苏沁这些年也十分懂苏沁的心思了。
苏沁果然点点头答应了。助理立马行动,约了薄慎的秘书,秘书回复她下午正好有半个小时空档,让她直接去公司。
苏沁听了回复,立刻说:“帮我跟剧组请假,我先去薄总那边。”
助理看了她一眼,因为苏沁三年来几乎从不会请剧组的假,这大概也是她上位极快的原因。
“别看我,去薄总那。”
能让苏沁这样做的,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助理更加不敢怠慢了。
苏沁回公司,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等薄慎的空档。薄慎的总裁办公室里空旷的很,连桌子上都没什么东西,只光秃秃地放了一个相框,苏沁扫了一眼,她虽然是薄慎公司的人,但极其自由,这里几乎没来过。
“您女友真漂亮。”苏沁看见了相框里有个女孩子,挺年轻,其实相貌只能说清秀,但是照片能放在薄慎办公室的女孩定然不简单,苏沁一向会讨好人,笑眯眯地又加了一句:“一看就是很聪明的那种女孩子。”
薄慎却没什么触动,甚至扣下了那相框,只是问:“这次来找我是什么事情?”
苏沁敛了敛神色,低头瞧了瞧自己白玉一般的手指,这双手现在包养得极好,几乎可以去当手模,可是当初小的时候大冬天还伸在冷水里洗衣服。
她是受够了小时候的那些苦日子了。
于是,苏沁慢慢问道:“薄总,阿北有个姐姐的事情您知道吗?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我到现在也是托薄总的福,希望这次薄总还能帮帮我。”
薄慎瞧了她一眼,倒是没说话,手指轻轻点着办公桌,忽然间笑了笑。
这一笑,苏沁更加没底了。
哪里知道薄慎又说一句:“苏沁,这件事情不能从我口中说出来,你知道么,你这次来问错了人。”


chapter08

薄慎说到这个份上,苏沁算是明白了,从这里她是不可能知道什么的。而薄慎这样子遮遮掩掩的态度,让她也不由得对范无双引起了警惕。
苏沁成为陆北的女友三年来,陆北都十分洁身自好,从未像有些富二代一样外面养个小三小四,他给人感觉是正正经经的谈恋爱。这种男人,苏沁不想失去。
尽管有时候陆北的脾气很怪,但是无妨碍他看她的时候总是带着些微的宠溺,尤其是她笑的时候,陆北就会亲她,姿态就像是亲吻他世界上最宝贝的人。
苏沁告辞薄慎后,她立刻让助手找了个私人侦探,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调查这从天而降的姐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把事情交给助理,自己笑靥如花进了剧组拍摄杀青戏。
当天晚上,苏沁打电话给陆北,陆北如同平常依然在三声响声之后接起了电话。
苏沁笑眯眯地说:“阿北,我这杀青了,你过来吗?”
剧组就在布桑,陆北没有道理拒绝他,苏沁甚至都盘算好,等陆北过来后她该跟他回城里哪个公寓过夜。没想到的是,陆北只是淡淡地说:“今天加班。”
苏沁有些失望的语气便从话筒里传过来:“真可惜,这里有你爱吃的羊肉串,十分香。”
陆北此时此刻正站在陆氏财团在布桑的分公司,二十八层的高度,璀璨无比的夜景。这栋楼是布桑检察院一把手周锐声的产业,周锐声的太太死在这里。陆北买下这栋楼,也算是给周锐声一个了断。所以,那位官二代加富二代倒没怎么找过他的麻烦,也使得他在布桑的产业顺风顺水。
陆北买下这里后,才知道这里的风景有多好,每当夜幕降临,站在这布桑第一高楼之上,便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每每他站在这里,总要生出一些世界尽在掌握的感觉。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子。苏沁的电话将他拉回现实。陆北的一头银发在灯光下触目惊心,他满脸疲色,才二十八岁,却像三十八岁。陆北又看了一眼躺在办公桌上各种各样的照片,九岁的小孩子,总是蔫蔫的。病例报告摊在他眼前,轻度抑郁症,社交障碍。
而今天孙兆替他去美国接人,却扑了个空,孙兆上回国的飞机前就打了越洋电话:“阿北,疗养院里植物人还在,就小孩不见了,据老师说是阿姨来请假的。”
陆北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孩子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孙兆当时就想在美国吐血而亡,后来才知道这孩子特么居然是陆北的儿子。他再一思索这孩子的年龄,顿时就知道这孩子的妈是谁了。那一刻,他想了下,还不如在美国定居算了。
夜色正浓,陆北挂断苏沁的电话,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忽然就一把打翻了秘书送过来的靓汤和晚餐。他眼色凌厉,直直地盯着这满桌的狼藉,忽然间笑了笑。
而此时此刻的范无双是不知道她费尽心机藏起来的小孩子正在被人铺下天罗地网地找寻,她正坐在飞往会宁县的飞机上,给当地的一家县医院做一个神外三级手术。这家医院的人还是第一次接触,通过上次西北那个科主任认识的。
范无双想,她最终还是没有答应陆时,也没有答应程伽玛。她还是出来开飞刀。
没办法,她现在不去医院上班,就靠那小几千块的死工资,怎么养活在美国的小孩和老人?
她欠过太多的人情了,能自己解决的事情还是自己来做吧。范无双就抱着自己还有门手艺的心情踏上了飞刀之路。
手术安排在当天晚上,患者是一个七十三岁的老人,颅脑肿瘤破裂,当天昏迷住院,检查出来并不是常见的中风,看到一个比较大的出血点,并且患者当晚左肢毫无知觉,辅助检查手段确诊为颅脑肿瘤破裂。
医院说得很清楚,开颅手术,并且上了一定年纪的成功率在百分之十。家属一个个泪流满面,据说老太太平时身体特别好,发病之前毫无征兆,突然一下就昏过去了。
家属接受不了,签字就要做手术,哭着求医生一定要救活老母亲。而当地没有人会做这类手术,便把范无双请了过来。
范无双到了医院就立刻换了手术服准备上台手术。她伸出一双修长无比的手,动作利索地接过手术刀。无影灯下,她眼眶中发红的血丝还隐隐若现。于是一助轻轻问:“范大夫,您要来块薄荷糖提提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