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养成手册》作者:闻檀/沉香灰烬

文案
他虽然是庶出,但未来却将成为权倾天下的内阁首辅,手段奸佞,冷酷残忍。
而重生之后的罗宜宁,却发现自己正在虐待这个未来的内阁首辅,如今庶出不受宠的少年。
即使他卑微低贱,有一天也会直上云霄,成为任何人都要仰视的存在。
正是因为罗宜宁知道,所以她才更想哭了。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甜文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罗宜宁 ┃ 配角:罗慎远 ┃ 其它:宠文

编辑评价:
罗宜宁前世被人陷害身亡后,原本懦弱不堪,一事无成的丈夫却斩杀兄长,继承了爵位,成为了权倾天下的都督。而她却重生到了十五年前,成了丈夫的死对头,当朝首辅罗慎远的妹妹。此时罗慎远只是个庶出不受宠的少年,而她身为嫡女,却在虐待自己这个庶出的兄长。宜宁觉得她可以开始考虑未来该如何活下去了。
本文文笔优美,颇有古韵。剧情跌岩起伏,每一步的发展出人意料,紧凑好看。文章角色丰满,爱情戏朝堂戏交替进行,谜团重重,读起来让人手不释卷,猜不到下一步的发展。是本值得一看的好书。

第1章

宜宁被人害死了。
三月韶光时节,长嫂请她去寺庙上香踏青。她在山半腰看杜鹃花的时候被人推下去了。罗宜宁都没有看清楚推她下去的是谁,魂儿已经归西了。
她身为一个普通的嫡出小姐,母亲早亡,嫡出和庶出的姐妹众多。她能嫁给宁远候的庶子陆嘉学为妻实属不易,虽然是庶出,又懦弱不堪,但也是正经的簪缨世家出身,虽说不能与她高嫁的二姐比,但好歹是不错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白白的死了。
宜宁死后魂散不去,附在了长嫂的一只玉簪子上。
这般沉浮红尘几十余载,竟教她看到了好生不得了的事。原来自己那个懦弱不堪的丈夫陆嘉学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五年之后竟叫他害死了自己的兄长,又去了几个威胁,继承了永宁侯位。这还不算,竟然又用了两年成为了左军都督府都督,手段了得,一时权倾天下,人人忌惮。
宜宁附在她大嫂的簪子上,常见有人对着她的牌位叹道:“这个倒是可怜,要是没死得这么早,如今也是侯夫人,都督夫人,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呢。”
宜宁每每听到这话,就想跳起来戳这人的脊梁骨。
到了如今,她怎么会还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那是因为自己挡了陆嘉学的路,才叫他下狠手给除去了,还把她的死栽到了长嫂头上,叫长嫂愧疚了一辈子。
这才叫强中自有强中手,一浪拍死前一浪。
便是有人说他为了悼念前妻,竟不曾再娶时,宜宁心里也满是嘲笑,她可是不信的。
又这般的过了十五年,他依然是权势在握,除了一个内阁首辅罗慎远能与之较衡,两大权臣把持朝纲,彼此对峙,一时间也是朝纲震动。但是长嫂已经不行了,宜宁这般陪了长嫂一辈子,日后这些时光都陪在长嫂在内宅度过,再也没见过陆嘉学。
长嫂弥留之际,他来见了长嫂一面。
陆大都督好大的派头,穿着银狐皮的鹤氅,玄色直裰,腰间挂了墨玉。随着年岁的深沉,他的身姿竟然还越发的俊朗。开口就缓缓道:“长嫂放心去吧,长兄在下面等你呢…”
长嫂瞪大眼,随即又慢慢阖上,与世长辞,手垂在了地上,手里握着的玉簪也滚落,啪的一声碎成了数截。
玉簪上的一缕冤魂,宜宁做了二十多年,现在终于玉碎人亡了。
四月春末,乍暖还寒。
保定府罗家今日忙作一团。
罗家的嫡出的七小姐伤寒了,病得极重,甚至一度没了气息。
罗家上上下下都焦心不已,年过七旬的罗老夫人坐在她那床前,捏着手帕擦眼泪。姐姐们都围在她床前看着,贵重的汤药流水一样的送进来,花尽了银子也要把七小姐给救回来。
罗老夫人看着七小姐那胖嘟嘟的小脸消瘦许多,真是心肝儿肺都疼:“我眉眉儿要是不好了,你们也让我去算了。我就这么个娇娇的孙女,可不能出事啊!”
一众孙女们表情都微僵了,老夫人一开始就宠七小姐,在她眼里只有这个孙女得她的疼,那别人都是草芥。
就这个眼珠子得她的疼,别人都不是她的娇娇孙女了?
虽是心里这么想,众人还得上前去安慰。
“祖母啊,您可得保重身子。”
“您年纪大了,可不该这么操劳了。”
罗老夫人擦了擦眼泪,牙一咬冷冷道,“那个孽畜可在祠堂跪着了?”
嬷嬷点头道:“已经让师父看着他了,正跪着认错呢。”
罗老夫人面色更冷,扶着嬷嬷的手道:“你随我去看看他。”嬷嬷应喏,扶着老太太出门去了。到门口又回头四下一看,这屋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人,哪还是病人修养的地方。把小姐们都遣回去了,吩咐照看七小姐的婆子丫鬟们:“好生照顾七小姐。”
罗宜宁混沌刚醒的时候,就听到这句话。可这时候她还神志不清,眼一闭又昏过去了。
这一昏又是一天,中途她也有清醒的时候,丫头们偶尔在她身边哭。罗宜宁脑子里多了个女娃娃的记忆。杂七杂八的,并不全面,大多数是各种各样的吃食,什么清炖乳鸽糖浇雪梨酱烤鹌鹑红烧狮子头。这是饿的,小女娃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她也清楚了,自己重生在了死后的第七年,陆嘉学已经成了左都督府都督的时候,这孩子是十五年前保定罗家的七小姐,与她同名,也叫罗宜宁,小名眉眉,也是母亲早亡的孩子。
她今年七岁,刚因落水得了风寒,病情过重而去了。
她身份贵重,父亲是朝中四品大员,嫡亲的姐姐罗宜慧嫁了侯门,家里又有祖母疼爱,简直是能上了天去。就因为这份娇宠,虽然才七岁,但可是要什么有什么,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惹了不少的祸事,遭了不少妒恨。
要不是年纪还小,尚能用顽皮可爱做个说辞,那简直就是活脱脱的骄纵跋扈了。
就说这落水一事,就是她自己威胁三哥罗慎远带她出去玩,因顽皮不听话而落水的。落水之后被罗慎远救回。回来就一病不起了。
罗老夫人得了这个消息大怒,让罗慎远罚跪祠堂半月。

罗宜宁看到这里很惊讶。
哪能不惊讶呢。
这小姑娘可是罗慎远的妹妹。
十五年后大名鼎鼎的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内阁首辅罗慎远。唯一能与陆嘉学抗衡的人。
这小姑娘果然是身份贵重,可惜早早的就没了。
罗宜宁记得这位首辅当年是个庶出,少年时吃了不少苦,幸亏惊才绝艳才得出人头地。却是个生性冷酷阴沉的,这心性与陆嘉学也是有的一比。
从这小女娃的记忆里看,她是嫡出,罗慎远是庶出,他平日里又惯是沉默不语的类型。宜宁看不起这个庶出的哥哥,没少暗中给他下绊子,她与罗慎远的关系的确是相当差的。身边的嬷嬷也不把罗慎远放在眼里。
罗宜宁看着就心里一颤,这罗家胆子也是大,未来的内阁首辅也敢这么折腾。
不知道现在挽救来不来得及…人家十五年后可是内阁首辅啊。
想着想着罗宜宁也有些困了,她现在精神不太好,竟慢慢睡着了。
半日后,宜宁听到耳边似乎有人说话,才渐渐醒了过来。
几个刚留头的丫头看到了,扑在她床前呜呜地哭,非常高兴。
要是再不醒,她们这群小丫头就要被卖给人牙子去给人家当童养媳了。哪能不激动呢。
罗宜宁迷茫地看了一下这些小丫头,张了张嘴,她想喝水。但是喉咙肿痛,话又还说不得,几个丫头就抱着她的手:“小姐想说什么?奴婢们都在呢。”
她想喝水啊,能不能来个有眼力的。
槅扇被打开了,又有个丫头进来了,一看衣着打扮,穿的是蓝绿色比甲,白色挑线裙,耳朵上戴着银丁香,手腕上套了个成色极好的玉手镯。这一看便是大丫头的打扮。
这丫头见罗宜宁醒了十分高兴,忙端了水来喂她喝。又斥责那些小丫头:“姐儿醒了也不知道倒水,怎么做事的?”
几个小丫头忙跪地认错。
罗宜宁终于不渴了,她从没觉得水如此甘甜,就是嗓子还不太行。她看了那大丫头一眼,鹅蛋脸,细眉弯弯,面若芙蓉。这丫头的长相倒是出挑极了。
这丫头叫雪枝,是罗宜宁已经出嫁的大姐,罗宜慧留给她的丫头。
雪枝把她身后的枕头垫高了些,跟她道:“。奴婢这就去告诉老夫人您醒了,您好生歇息着。”又侧头对那些小丫头冷冷道,“如今是你们将功赎罪的时候,好好伺候姐儿,若是有怠慢的,立刻就要卖她去山沟子里,叫她一辈子都吃不上顿好的。明白吗?”
她威严的目光一扫,小丫头们皆低头抖抖索索地应喏。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真的有男主倾向,此文在兄妹关系存续期间绝对不会有任何爱情戏份,绝对都是亲情!!!另外,男女主绝对不会有血缘关系。

第2章

雪枝一出去了,屋子里的小丫头们都围拥过来,七嘴八舌问她要不要吃什么。
不一会儿小几上就摆了琳琅满目的菜色,都是日常小宜宁爱吃的。
烤得金黄,外皮酥脆的鹌鹑。浓油赤酱的红烧狮子头,撒了一层糖霜,裹着红豆馅儿的糯米糕。还有切得细细的,拿芝麻炒香的牛肉丝。
罗宜宁一见这满桌的菜,也不奇怪这小女孩为啥小胳膊小腿都圆滚滚的,肥嘟嘟的。再这么养下去,养出一个胖子简直是指日可待的事。
这时候门帘被挑开了,守在门口的丫头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徐妈妈。
徐妈妈是在罗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府中很有威望。
徐妈妈走过来看到罗宜宁正在吃的东西,又立刻把丫头们都训了一顿。一顿忙碌之后罗宜宁面前小几上的东西就换成了鸡肉糜粥,配上爽口的嫩黄瓜,两碟酱菜。
徐妈妈坐在罗宜宁身边柔声细语地哄她:“姐儿的病刚好,那些油腻的东西克化不了。来,多喝些稀饭。”徐妈妈喂她喝完小半碗鸡肉糜粥,又喂了半碗炖的梨子糖水。
罗宜宁吃得打饱嗝了,才哑着嗓子说:“徐妈妈,我饱了。”
徐妈妈听她这说话这把沙哑的声音,就忍不住的心疼:“七小姐,您是金贵的身子,下次可莫要这样顽皮了。别说老太太伤心,就是远在京城的大小姐也是焦急得不得了啊。要不是怀着您的小外甥,肯定是要回来看您的。”
随即话锋一转,又道:“三少爷带您出去玩,才闯下这样大的祸事。老太太已经罚他跪半个月的祠堂了。若不是大爷拦着,老太太还要赏三少爷一顿板子才可!”
小宜宁在罗家受到上至罗老太太下至丫头婆子的宠爱,别人就算与她有冲突,那老太太的心眼是偏了十万八千里的。谁都错先别管,她嫡亲乖乖的孙女是肯定不会有错的,就算有错也是别人带的,总之乖孙女没错。
罗慎远日后虽然是官居一品的当朝首辅,杀伐果决手段狠辣。但现在只是个卑微的庶子,又没有人庇护,对上他嫡出的娇贵妹妹没有丝毫分辩的余地。
说来罗宜宁觉得罗慎远也是可怜。看到她落水了,罗慎远二话不说跳下来就救她。刚把她带回去,两个人都是浑身湿透发着高烧,小宜宁被抱去医治,而罗慎远却当即就被罚去跪祠堂。罗老太太是根本不听他解释。
徐妈妈说罢不再提罗慎远,柔声地哄她休息。
罗宜宁躺下之后却在想小罗宜宁这落水一事。
十个落水里七八个都有内幕。
罗宜宁甚至忍不住猜,凭小宜宁这四处树敌的性格,搞不好也是个有内幕的。
罗宜宁这一躺下竟又睡了过去。醒来时,看到罗老太太正坐在她床边守着她,老太太这些天愁孙女的事,精神不大好。她如今也是快七十的人了,穿了一件檀色缂丝百吉文对襟长褙子,翡翠眉勒,头发梳成整齐的发髻。眉目间有丝疲惫。
看到孙女醒了,罗老太太忙让丫头拿绞好的热帕子来,亲自给她擦脸。又问她嗓子还疼不疼,口渴不渴。
宜宁都摇摇头,罗老太太看着她就眼眶一红:“眉眉儿,自打你长姐出嫁,你便来跟着我同住。我惯常是宠着你的,要什么给什么。我年纪大了,精力也是不济的,时常看不住你。没想到你竟然闹出这样的乱子…”
宜宁看着这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一脸疲倦,心里竟有些动容,低声道:“祖母,是我不好。”
宜宁也是没有母亲,自己磕磕绊绊长大的。小宜宁还是好命的,至少有祖母和长姐护着。
“你知道自己怎么错了?”
宜宁给小姑娘评价:“顽劣调皮,惹祖母和姐姐伤心了。”
罗老太太伸手把小孙女抱进怀里,看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也就含笑道:“祖母是护着你的,也宠我的眉眉儿。好了,眉眉儿可别难受了,快来喝药。”
罗宜宁小姑娘自幼丧母,长姐出嫁后就跟着罗老太太同住,罗老太太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别的孙子孙女都比不上。这番老太太觉得孙女受了教诲,神色也轻松许多。
刚喝两口药,就有人上门来看宜宁。
罗老太太却一看此人就沉下脸。
来人是小宜宁的继母林海如,进门也快有五年了。穿了件水红色缂丝褙子,头上簪金钗,相当富贵华丽。一进门就让丫头们搬补品进来,把桌上堆得满满当当的。
罗老太太沉声训她:“你这做什么呢?”
林海如给老太太行礼:“老夫人,我给姐儿拿了些补品,叫她好生调养。”
罗老太太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指了凳子让她坐下。
林海如却又从怀里掏出个手镯,拿起宜宁的手套在上头:“眉姐儿,我听人家说,金银之物是富贵,能强身健体。你戴着这金镯子,说不定能好得快些。”
宜宁看着指节宽的大金镯子,只觉得自己手腕越发沉重。
这位继母林海如着实是个妙人,她家中十分富庶,但是无奈样貌不出众,熬到二十还没出嫁,这才给罗宜宁的爹做了继室。这进门了五年,也没生下个一儿半女,求医吃药都不好使。罗宜宁的爹也不怎么喜欢她,她日子越发的无聊,干脆经常朝罗老太太这里跑,把宜宁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疼爱。
罗老太太总觉得她行事太直接,不太喜欢她。看她倒是对罗宜宁一片真心,又没有讨厌到哪里去。
宜宁晃了晃镯子,有点哭笑不得地道:“谢谢母亲了。”
林海如挥了挥手:“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算不得什么,姐儿病中要是有想吃的东西,尽管来跟我…”
刚说到这里,又有丫头通传,说乔姨娘带着五小姐过来看宜宁。
这下子罗老太太和林海如脸色都不好看了。
宜宁抬头看,只见一个穿着淡青色缠枝纹褙子,雪白挑线裙子,袅袅娜娜的身影走进来,长得是清秀无匹。身后并跟着个模样与她七八分像的小姑娘,看上去柔弱婉约,也是个美人坯子。
这位小宜宁的五姐姐人如其名,唤作罗宜怜。
而乔姨娘就是罗宜宁父亲的贵妾,平时很是得宠。
乔姨娘对着罗老太太屈身行礼,看向林海如道:“太太来看七小姐倒是先了一步,我还在屋外等了太太许久,却不想是您是先走了。”
宜宁还没说话,林海如性子直接,就冷冷道:“我可叫你等我了?”
乔姨娘顿时淡淡一叹,面露忧愁:“太太说得对,等不等的都是妾身的本分,妾身知错。”
罗老太太不赞成的目光又看向林海如。
虽然她不喜欢林海如,但是更不喜欢乔姨娘。可惜林海如是个心直口快的,乔姨娘又是七窍玲珑的心思,这些年林海如被乔姨娘压得死死的。
林海如却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立刻就要拍案开说:“本就是你做妾的…”
罗老太太立刻按住林海如的手,免得她往人家陷阱里跳。
林海如才讪讪没有说下去。
乔姨娘又继续道:“老夫人,妾身这番来,除了想看看七小姐,也是想说三少爷的事。”她语气一顿,“听说三少爷在祠堂跪着,现如今高烧不退。妾身斗胆一求,请三少爷出祠堂治了病再继续跪。要是再这么高烧下去,怕是有性命之虞…”
罗老太太却淡淡地道:“就是要他跪着,才能给我跪清醒些。”
乔姨娘听后无奈一笑,才行礼:“那是妾身说多了。”
林海如等乔姨娘带着罗宜怜退下去了,才压着怒气说:“整日就装得一副风吹就倒的样子,不晓得是要给谁看。偏偏老爷疼她疼得不得了。”
罗老太太瞪了林海如一眼:“你给我少说些话。”
林海如却又拉了宜宁的手:“宜宁,你说是不是?”
宜宁还有点迷茫,任谁没搞清楚人物关系就要开始被迫加入掐架战场,都会有点迷茫。
她定了定才说:“母亲,您这么对乔姨娘…要是叫父亲知道了。恐怕会更心疼她了。”
罗老太太觉得自己孙女平日也愚笨,和林海如有得一比,没想今天还有几分明白。她对林海如叹气:“宜宁一个小姑娘都看明白了,你未必还不知道?”
林海如委委屈屈地继续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个样子…”
罗老太太也不指望林海如有乔姨娘那等心思,眼看门外天黑了,叫丫头们点了灯,留林海如吃个晚饭。
宜宁上辈子虽然作为人只活了十七年,但是她作为玉簪子还活了二十几年呢,后宅女人们掐架看太多了。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压倒东风都是常有的事。反正她们也无聊,整日斗嘴也聊以慰藉。
只不过从小宜宁的记忆来看,这位乔姨娘有儿有女,心机颇深。就连正房林海如都压不过她,反倒让她制得死死的。那位庶姐罗宜怜娇弱可怜,更是深得小宜宁父亲的疼爱。小宜宁本来就性格骄纵,看不惯她们母女。这样一来,她与乔姨娘母女的关系就更不好了。
如今倒是好了,小宜宁连同身边的人,估计都是厌恶罗慎远的。人家乔姨娘却要来拯救未来首辅了。
宜宁心里倒也想为罗慎远求情,只是小宜宁原来十分厌恶罗慎远,她贸然说出口反倒惹人怀疑,但她总得说才是。且不说罗慎远日后的身份如何,在小宜宁落水这件事上,他确实也没做错。

第3章

初夏的时候天气还不热,小宜宁由雪枝服侍着洗脚,罗老太太在一旁念经。有丫头端着帕子进来,宜宁认出这是她的另一个大丫头松枝。
丫头们给宜宁擦脚,她就看着罗老太太这屋子。
地上铺着五蝠献寿的绒毯,金丝楠木高几上摆着青白釉梅瓶,斜插了几支海棠花。正堂用一架白玉翡翠百鸟朝凤的檀木屏风隔开,长几上供奉了一尊菩萨。
老太太房里的东西很贵重的。
单说那一尊菩萨,整块色泽温润、无丝毫瑕疵的白玉雕成,高有一尺,便是价值不菲的。
她转过头喊了一声祖母。
罗老太太抬头问她:“怎么了?”
她抬起自己玉白的两只小脚丫说:“洗好了,要睡了。”她又加了一句,“我想和祖母睡,可以吗?”
罗老太太觉得她可爱,笑着来抱她。“当然可以,徐妈妈,在我床上加一床被褥。”
宜宁自然想给罗慎远求情,但是这和小宜宁往日的作风比差太多了,肯定要被怀疑的。想了想,她婉转地问罗老太太:“祖母,三哥被罚跪,晚上也要跪吗?”
罗老太太说:“晚上不跪,每日晨才去。”
感情这罚跪还有上工时间的。
宜宁便又接着说:“乔姨娘说他高烧不退…要不咱还是找个大夫去看看他吧。”
雪枝在旁噗嗤一笑:“姐儿平日里对三少爷颇不待见,怎的如今帮他说话了?”
宜宁知道小宜宁对罗慎远不太好,她也找好了借口,冠冕堂皇地说:“要是他病倒了,就不能继续罚跪了。”
罗老太太听了失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小东西,心思倒还多。你放心吧,你乔姨娘怎么会不给他找大夫,我看到她下午就差人去请了,我也没有叫人拦着,权当默认她做了。”
罚归罚,罗老太太也不会真的让罗慎远有性命之忧。
宜宁听了暗自佩服,这乔姨娘手脚太快了,果然能混到今天是有本事的。
雪枝又接着说:“您瞧平日,三少爷攒许久的钱买的孤本,您给要来折纸鹤玩,还让奴婢送三少爷几只。奴婢那时候送到三少爷手上,瞧他脸都青了。再说上次,您非说要吃枣儿,让三少爷给您摘。那树这般高如何能爬,三少爷好不容易摘下来,您又当场给扔了,说不想吃了…”
宜宁听得冷汗津津,这位小姑娘的日常实在是太作死,她要是真能成功长大,绝对是祖坟冒青烟了。
罗老太太听着又揪她的小脸:“听听,平日你就是这么娇惯的。”
罗老太太的语气完全就是宠溺纵容,根本没半点怪孙女的意思。
可这不是娇惯,这是作死啊。
宜宁只能点点头,抓着被褥往床上爬去。
老太太叫丫头吹了灯睡了。
林海如从罗老太太那里回来,却一点都睡不着。手拧着汗巾几乎咬牙切齿:“老爷一回来就去了那小蹄子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