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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番鬼佬三蚊1
像是陌路人重遇的话语里,有太多微妙的东西, 带着点试探, 还有点刻薄。
又或者说话人自己也拿不准应该怎么和她相处。
而冷眼旁观的路人,
解读起这件事来就显得容易得多:走掉一个无礼的英国兵,又来了个美领馆的美国人英雄救美。
来湾仔找乐子的白人能有什么好东西?总是都不将中国女人当体面人对待。中国人受压迫惯了,不论盛世乱世, 更重的压迫总是落到女人身上。
发生在湾仔寻欢作乐的白种男人与年轻华裔女孩身上的故事,左右也不过这么两三种,谁又料想得到这两人之间曾有过这么多的因缘际会的传奇。
一条街上, 百多双眼睛都在看着这肤色迥异的两人。他们想:这两人一直僵持着, 是还没谈好价钱?
告士打饭店大厅的美国人替他们打破沉默:“西!回来喝酒?”
他回头看了一眼,没讲话, 似乎只笑了一下,带着点她从没从他身上见到过的神态。
全然陌生西泽,令人她有点无法预测。
可是她为什么要预测?心结兴许还没解开, 可他已经先来找她了,难道她不该做点什么使他开心吗?取悦也是恋人的一部分本职工作。
“你住在哪里?”她问。
“浅水湾饭店。”
“那么远?”
“嗯, 还没有公寓,先住着, ”瞥见那只滚到肮脏雨水篦子上的连卡佛面包袋, 回头问她,“饿不饿?”
“有一点。”
“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 说,“翠华茶餐厅。” 没抬头看他, 不知他有没有想起这个故事,又笑了没有。
告士打饭店的同事看见他带着女孩往外走,大声吹口哨,问,“晚上还回浅水湾吗?”
他顺着往下说,“Maybe not.”
美式英文此起彼伏,打趣同伴,祝他有个愉快的夜晚。
美国人总改不了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的毛病,街边的英国人也被吸引来看热闹,大多皱起眉头,但也顶多骂一句温柔又狎昵的:Bloody Yankee.
她垂头看一眼纱笼,说,“我想先回家换一件衣服。” 他说,“好。”
顺着她目光低头,看见纱笼被烟头灼坏的地方,从指头大小的洞里,幼滑细腻的肌肤在一脉藏蓝色里有些突兀。
他用胳膊遮住,自然而然将她带进怀里。
久违的接触,和人一样,仍还有点疏离隔膜。往夏慤道走,电车的叮铃铃响,摇摇摆摆顺着滨海的街道开过来。两人一时都没讲话,立在夜里的海风里,看那被英国政府漆成艳绿的双层巴士像大铁壳做的虫一样沿街游来。
和他紧靠着,在正对海港的电车长椅上坐下来,她仍觉得不可思议,像在梦里。
每天经过这条路,看老商店街的洋台上的棕榈与晾晒的衣服,在电车铃铃声里倏地转了弯,开上满是樟树、炮仗花与杜鹃的山上,草木郁郁森森的,车在旧沥青路上驶上斜坡,植物园与亮黄色宾舍的顶一起出现。
宾舍里空寂寂,女孩们不知已经洗好澡回了各自房间,或是去了哪里玩。露西·周与花王(广东人这么称呼花匠)在院子里坐着聊天,见到淮真,很抱歉地说:“嬷嬷有特意留给你晚餐,八点半没见到你,只好倒掉,不过还有一点柚子皮糖果,温功课饿了可以吃一点……晚上去哪里玩了?”
她说:“去了尖沙咀。Hummel教授太太从河内回来了。”
西泽跟在她身后走进院子,露西往后一望,突然住了嘴。
她回头说,“等我一下,我很快下来。”
他嗯一声,在通往客厅的沥青路上站定。
露西迟疑着问:“……这位是?”
她介绍说,“是我先生。”不论如何,他总不至于当着旁人面否认。
飞快穿过门厅上楼,听见露西在后头说:“这些小姑娘,尽只知道叫人在外头等,也不知请人进屋坐一坐,真失礼。”一面又用马来英文对来客说,“先生,请进去坐坐吧,没关系的。”
上了二楼,蹬蹬蹬地脚步从三楼传来。楼上是公共浴室,女孩们跑来跑去地有说有笑,原是洗澡去了。
礼拜五下午本就没有什么人,公共区域有点什么响动,下头都听得清清楚楚。 年轻女孩声音尖尖的,即便轻声细语也能听得仔细——
“礼拜五晚上图书馆也不开门。May这么晚不回……认识了什么新朋友吗?”
“也许答应和马克出去了。”
“你们知道吗,马克……”中文学系少女银铃似的笑声响起,是说八卦专用腔调,“从剑桥毕业,来远东实习。上文学课,看香港杂种漂亮女孩,长得漂亮的,叫别人上台和他对念麦克白台词。”
“他不止对May献殷勤?” “英国人嘛,来香港都想搞点艳遇,看见漂亮女孩都图个新鲜。本地女孩新鲜劲过了,不那么侨胞气的华侨女孩当然比什么都新鲜。没听学校男孩今天说她吗,‘正嘢’。”
一群人笑起来。 “那不是他,May会跟谁出去这么晚不回来?晚餐都错过了。”
“听说瑞柏·何约她看电影。今天放学,在山道上,好多人都听见了,搞不好是他。”
背包里装满书,钥匙像是掩在哪本课本里了。单挂在肩头,站在黑暗楼道里,摸索了半晌也没寻到,白白听人在楼上议论她。不论学校有谁被何爵士儿子追求,都算是惹了众怒。宾舍里恐怕又有几人得心痛着过这一夜,于是八卦停在这里,再也进行不下去。
讲话声消失,楼道也安静下来,使她听见从背后趋近的脚步。 她知道是他上来了,很大可能等在楼下客厅时也听见女孩们碎嘴。她将书包里最厚几本书取出来,想看看能不能抖落出房门钥匙,但没有。腿弯起来,将书搁在膝头,往书包深处去摸索,将派克笔、发卡与墨水瓶碰撞,丁玲桄榔地响,钥匙果然在那里。
只有远处花园里的白炽光与天上的月亮昏昏暗暗地扫进来。褊狭的楼道里漆黑一片,但她知道他离得很近,因为身后的光在被他一点点遮挡。
她执着锁圈儿,摸索着插进锁孔,回头问他,“等久了吗?”
没听见他回答,只觉得耳廓被轻轻摩挲着。
她动作停下来,想说点什么,但没机会了。他俯身,吻落下来。不及等她适应,整个人被他扳了过去,身体推着身体后退,重重压在门上,吻得更深。
书散落在地上,书页哗啦啦地响。巨大的动静吓了她一条,身体僵住,根本不敢有多余动作。 楼上的水流声安静的淌着,聊天也停了下来,仿佛全世界都睁大眼睛,静静观瞻这阴暗角落里发生的一切。
浓稠的黑暗将所有无关紧要的声音吞噬了。
唇舌缠着,绞着,发出暧昧而湿腻的声响,被无限放大,连带心跳声也是。
少女们在楼上打闹,尖细的笑声响了起来,在此刻格外突兀,刺激耳膜,也令她有点惴栗缺氧,下意识用掌心抵住他胸膛。
他捉住她的手腕,问,“怎么?”
她说,“这里不好。”
“怎么不好?”
她说,“会被人看到。”
有人笑着从楼梯口走过,踩踏着木板,讲话声一点点响亮,似乎随时就会提着竹篓下楼来。
西泽又凑近来吻她,呼吸搔着脸颊,带着淡淡酒精味,也不知是谁的。
她侧过脸,避了一下。
他沉默半晌,彻底停下动作,直起身,和她保持一点距离。灯光昏暗,他无声凝视了她一会儿。
她慢慢俯身,将地上散落的书拾起来,背靠着墙,慢慢呼吸着,胸口起伏。
然后听见他开口,问,“做吗?现在。” 声音很轻柔,也有点冷。
光听他讲话,立刻回想起在华盛顿市政厅里,隔着办公室的玻璃,他脸上一点点消失的笑。看着她时,带着失望到几近冷漠的神情。
生气了吗?
她不明白的是,女孩子们说马克和瑞柏何,这原本又不是她的错。
但她很快又明白过来,原来怒气只是蛰伏着,一触即发,随时都等着她。
“做不做。”
最后一次,仿佛一分钟内得不到回答,便会立刻转身就走,永远不会再回来。
她一眨不眨盯着黑暗里的人影,慢慢冷静下来,斩钉截铁的说,“做。”
话音一落,她腰被他托起,抱得几乎脚尖离地。只觉察到空闲那只手绕到她身后,轻松扭开门锁门锁。
背后突然落了空,将她吓了一跳。
被他拥着,在黑暗的房间里后退几步,直至背后抵上房间冰凉的墙,安全地悬空。 惊呼声随之密密实实堵在亲吻里。
房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几秒钟后,门外响起年轻女孩子之间的笑闹,脚步声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从门边欢快的经过。
不知她们是否听到了,所以故意等了一阵,等他们进房间才下来。
她有点后怕,闭上眼睛,惊起一身汗,纱笼透凉的贴在皮肤上。
她轻声叫他,“西……”
“嗯?”
“我想先洗个澡。”
他没松手,也没讲话,带着她的搂住自己的脖子,倾身靠近。
这个姿势,他稍稍一低头,正好吻到她的身体起伏。
隔着纱笼与内里一层蕾丝,比唇要粗砺。
舌面徐徐滑过,被沾湿以后,两层温热、湿濡的轻纱摩挲柔软肌肤,却更恰到好处。
和他做这种事是前所未有的。
动作还算温柔,触感却太过明晰。
她有点受不了刺激,脑中渐渐一片空白,轻轻喘了一声,带着明显的不餍足。
他也听见了,慢慢停下动作。 她低头,看见沾湿的薄纱,半透明的、严丝合缝地贴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粉色的雪顶清晰可见,隔着纱,被他刺激地微微抬起头。只一瞥,便让她羞耻的不能自已。
第151章 番鬼佬三蚊2
她始终会觉得今天实在算不得是个很好的体验。尽管一切都进行得更加顺利,娴熟。
纱笼轻薄, 在炎热夏季格外好穿, 解也不难。
系在脖子上的椰子扣两角拉开, 拆解;往下,拉出腰际的柳叶布条……
抚摸她彻底脖颈的手温热有力,只是没有戒指。
她被这感知无端刺激了, 没有讲话,有点失落地垂下眼睫。
视线跟着纱笼,看它轻飘飘的, 整条坠落到地板上。与小小的内衣团一起, 皱巴巴地躺在地上,仿佛失去了灵魂。
月光让整个房间都蒙上一层清冷月白色, 人也是,肌肤也是。
单人床窄小,床单每礼拜三都会更换一次, 带着清爽的肥皂味。
背脊刚触碰到微凉的床单,她立刻稍稍坐起来一些, 往里挪了一点,想给他留出位置。 他却没动。半跪坐在她身旁, 垂着眼, 仔细打量她。
目光缓缓游移,停了下来。
两条细瘦的腿, 在月光的窗户下白到剔透。
他自己却衣冠整洁,静静立在床边, 像故意要让她无地自容。
三月的海岛,入夜了仍有些凉,冷空气淌过肌肤,令她莫名觉得有点冷,下意识抱着胳膊,温热掌心揉搓手肘,也给自己一点心理的安抚。
然后一切开始了。
……
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她“呜——”地一声。
淮真闭了闭眼,回想起他的手指,洁白、修长,骨节分明,更觉得难堪。
雨季过后,植物园的树丛与灌木发了疯似的生长,入夜,蛰伏在热带树林里虫鸣此起彼伏。隔着一扇窗,越发衬得宿舍里安静过了头。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喘气,试图以这种方式,将溢出的声音吞咽回去。
他不讲话,不作声,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视线交缠,所有羞怯都在眼底,无处遁形。
他一定想发泄什么,却决意保持沉默。
更多刺激袭来,所有血液都涌下去,涌向同一个地方。缠绵的愉悦也涌下去,一处感官成了世界中心,思绪被一点点抽走,头脑变得很钝。
置在他背后的脚趾蜷缩起来。脚趾扣住床单,一只小腿弯起来,将他后腰扣住。
克制不住的小小惊叫里,纤瘦的腰腹,在月光的窗下,不受控制、毫无规律的一下、一下弹动起来。
她因有些缺氧而脸颊绯红。
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思绪不知飞去哪里,只抬眼去看窗户外面。 她知道他在观察她的表情,缓了缓神,她也垂头去看他。
他不为所动,眼神有点过分专注。
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的一瞬间,窗下的所有图景都变得异常清晰。她才发现今天见到他直至现在,第一次有机会这么仔细看他。
看他剪短的头发,月光底下沉静的面容和淡漠的眼睛,脑海里滋生出一些很疯狂的东西。 微微支起身子,跪在他面前,手摸索到他腰际的腰带扣。
他一动不动,却垂着头,视线追随她的一举一动。
腰带,外衣扣子,衬衫,外裤子……一并置在床头的柜子上。
这样便公平了。
两人对坐着,一言不发。
布料紧贴肌理。
覆了上去,拢起来。见他没拒绝,大着胆子勾勒,有些欠缺技艺。
他屏息,一动不动,留心她的动作,肢体反应却和他冷静的神态完全相悖。
怕他觉得的不舒服,两手拽着边缘,问他,“你有Condom吗?”
等他回答时有些忐忑。
此刻刚刚才到香港念书,八个月里不知经历多少颠簸;学业未竟,回美国路长而崎,有太多不安稳的因素在里面。往后说不准会有什么风浪,身体也不够好,要是中招,现在几乎是最坏的时机。
但她私心里却更希望他的回答是,没有。
他配合她的动作,一边说,“没有。”
她嗯一声,叫他先等一下。
稍稍支起身子,将手里的东西一并置在床头。
又偏过头,摸索着将台灯揿亮。淡黄的灯炮,光芒给米白的磨砂的灯罩筛过一次,筛到屋里的光线柔和了不少。
因宿舍里顶灯昏暗,夜里看书费眼,有天经过中环街市的小巷,从摊贩那里八块钱买来这只台灯,带回宾舍来,女孩子们都说她买贵了,“要是在上海能便宜一半”。但无所谓,总之她也没机会去上海。
她拉开抽屉,摸索一阵,寻出那只纸袋,垂着头,在灯光底下撕开,取出扁平小药盒,扭开盒盖,里面躺着四五粒小小灰黄色药丸。
她将撕开的说明摊开来,放置在床单上;半蹲着垂头去看,一边对照着,捻起一粒,放置进去。
这动作无端刺激到了他,将她手腕钳住,阻止她下一步动作。
她愣了一下。
尚未回过神,他已经倾身过来。
……
缓慢研磨了几下。
毫不留情地,连带药丸一气顶到最深。
她刚想说,坐药放进去还得等上十分钟。
陡然粗暴的动作,使得所有未发出的声音都停顿在喉咙里。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着相契处,惊恐的想:这样药还有什么用……
他深深吸了口气,垂了垂眼眸,又慢慢抬头看着她,终于有些难以自抑。 不等她适应,也不给她任何时间适应,更没有任何预警。
缓缓地开始了。
不适与疼痛感让她倒抽一口冷气,一动也不敢动,像最原始的生物应激似的,缩着身体,吃力的绞紧床单,被顶得几次险些撞到床头,又被钳着腰拖拽回去。
听到他溢出的气声,有点自暴自弃的想,就这样吧,顺其自然,也没什么不好。
月光从西窗照进来,被玻璃窗滤去一半亮。视线浸润在半昏暗的月白色里,被他抱着的身体也变得不安定,像失重,仿佛随时可能坠亡。
即便她努力控制着喘息,身体也做出了回应。
抱着他结实脊背的手指也不由自主蜷起来,如果不是没有留指甲的习惯,几乎能将他抓得遍体鳞伤。他也觉察到了,轻柔地拢着她,让她贴近自己。
额头靠着他滚烫的肩膀,淮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空气燥热寂静,时光好像凝滞了,只偶尔听见窗外沙沙风吹树林,月亮在云层间缓缓移动。
意识很快飞了出去,静寂的屋里只剩下驳杂凌乱的呼吸,此起彼伏,轻缓交错。
·
她不知究竟几次,三次还是四次,或者更多……到后来她脑袋昏昏沉沉,也不大记得清楚。
最后身上都已经湿透了。她像被扒掉了满身筋骨,翻身倒卧进被子里,一丝力气也不剩。
想抱她去洗澡,稍稍坐起来一些,便淌了出来,也不知究竟积攒了多少。
周三刚换洗的被子,礼拜五便脏了,只能明天早起拆卸掉,自己去中环找一家洗衣房清洗。
倘若是被露西·周发现提前更换了床单,她都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低头盯着床单上那一团深色,甚至都没有力气哭,又重新躺下来,只说自己好累,想躺着睡会儿,让他自己先去洗澡。
“你的拖鞋在柜子里。”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来的第二天就已经替他买好了,告诉他,“浴巾也有,在衣柜,往里找找。”
“哪一双?”
“灰色那一双。浴巾是黑灰色……我的是白色,早晨洗过澡,还没干透,不好用。”
他翻找了一下,犹豫了一阵,问她,“都是新的。”
“嗯。以为你会更晚一些才来,没来得及洗,有一点味道。”她翻身过去,背对他,望着窗户外面,吸了吸鼻子,“明天洗。”
他穿上拖鞋,在房间里静静站了一阵,才转身进去浴室。
宿舍里再次静寂下来。
没有第一次在华盛顿廷伯旅店的痛,甚至有更多身体上的愉悦体验,可是她就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尽管顺利也温柔地多,但细细思索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身体的怒火是彻底倾泻了,更多的糟糕的情绪席卷上来,整个人心情跌落到谷底。
听见水声响起,她将自己团成一团,觉得委屈。
望着窗外,鼻子一酸,眼泪终于无声的横流下来。
小小房间里,两人剧烈活动过后,竟然令窗户蒙上了一层雾。
月亮在外头移动,朦朦胧胧地,竟像游在雾霭背后。 刚来那几天,持续地下雨。天气还没转暖,房间里的暖炉还没停。晚上关窗睡觉时,床上也会蒙雾。
看见海上月,她便想起他中文名的典故:“中午的太阳晃一晃,便钻进云里,阴沉沉的天,所以是云出。”觉得很可爱,没忍住在窗户上写了这两个字。后来天热起来,她也有一月没拉开纱窗擦窗户,谁知玻璃再次蒙上雾,字竟然还隐隐的在那里,衬着窗外的海上云出,莫名让她心里温柔。
实在被他折腾得筋疲力竭,盯着字看着了一阵,不知不觉打起盹来,也不知他多久回来的。
他擦干头发走出来,正好看见窗户上的雾,上头写着他认识的为数不多几个中文字。他的名字。
月光底下抱臂蜷缩着的身子,给月光照的像月白的瓷器,上头淡红的痕,都是他的斑斑劣迹。
他走过去,在她身上搭了条毯子,赤着身侧躺下来,从后将她拥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头。就这么静静相拥,茶香皂的味道溢散开来。
以为她睡着了,也没叫她洗澡。辫子紧紧绑着,怕她睡得不舒服,便伸手替她解开。
手指梳理头发时,摸到她脸上的湿,才知道她哭了。
过了一会,她听见他问,“疼吗?”
声音很小很轻,生怕讲话大声会将她震碎似的。
她说,“不疼。”声音走了调,带着气声。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说,“对不起。”
她不理他。
他将她掖得更紧,没再说话。
沉默了一阵,她终于有点忍不住不讲,告诉他,“药是学生会发的,走在路上,硬塞给学生。”
“我知道。”
“那你还——”
“我没有生气。”他知道她要问什么,“生气过,也有失望,甚至还很恨你。可到后来什么都比不过一件事,就是很想你……很想立刻见到你。只要见到你,怎么都好。”
她莫名给他讲的又很想哭。
他接着问,“你有没有想我?”
她没有回答。
他追问,“有没有?”
她大声说:“没有!”
他笑起来。
她瓮声瓮气地大声追问,“戒指呢?”
他笑了起来,伸手在床头摸索一阵,从大衣口袋里拎出黑色丝线串成的项链,上面挂着两只戒指。一只是老式婚戒;另一只她从没见过,纤细简洁的白金戒指,上面镌刻着一只简约的蝴蝶线条。
她立刻明白那只是他刚到纽约时定做的。
但她故意问,“你又订了一次婚?”
他也故意说,“是的。和一个骗子。”然后轻声笑起来,“你的那一只,和晚到的行李一起送到德辅道的公寓,明天带你去。”
她点点头,“我以为你会……”她以为他会三月七日才来。
他微微眯眼,似乎也在在等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