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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完这番话,他掉转头,大步走开。
淮真双手握了握拳头,冰凉的,一点知觉都没有。她没哭,甚至没有觉得太伤心,木木然的,只觉得对自己有点失望。
他那天来找她,请她和他一起抵挡这操蛋的世界,她还不太相信,哪怕三分钟热度,她愿意跟他去试试。
谁知他竟然做到了。
临到头她却失言了。
这世道太坏,对华人女孩儿尤其的坏。全世界好像都在愚弄她,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作对,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实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大家都没看懂
没有误会,也不需要解释。阿瑟能想到用来威胁淮真的方法西泽怎么可能想不到,所以在进门之前他才会说“没什么事情不能解决。“
他只是失望于她放弃自己这件事。不论什么理由,她放弃自己她就错了,不需要解释。
但是精明的商人只给了她15分钟,她怎么可能想得到。
乖
第141章 金山
淮真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穿过那片冬青林, 坐进温姓商人的别克车里。太阳仍旧是公平的,晒得外头人群蓬勃欢欣, 她却像脱了水一样没有精神。也没有太伤心或者什么,单纯觉得有点力竭。
她不是梦卿,没法因为这个陌生人重新接纳而欢天喜地。也许换作是梦卿也不会。她绞尽脑汁思索一切可以用来攻讦羞辱他的话, 除了激怒他之外,又有什么用呢?
她到底一句话没讲。
商人想将她手上那只赛璐珞摘下来, 换上他祖母的遗物。她轻轻一挣就挣脱了,镯子从她胳膊滑下来, 孤零零的躺在皮椅子上嘲笑他。
他笑了笑,没强迫。
记者与新人宾客们都挤在市政厅外, 汽车暂且驶不出去。淮真往窗外看, 他也跟着她看,搭话一样的,问她, “合起来是个瑰字吗。”
她没讲话。
他又看了一眼她肩头,发现是看错了。那个“云”小小的,写得不好, 草草一看倒像个“玉”。唐人街学校教中文课, 梦卿也去上协和中学,会写毛笔字,不至于这么难看, 他打听过的。这么一来,这字必定就是那白人写的。
他看了眼字, 说,“回去得将这个字洗掉。”语气很淡,但不容置喙。
淮真掌心托着脸颊,笑了一下,“这是印度墨写的。”
“是什么?”
“两周就没了。”
女孩语气很淡,却带着嘲讽。
他笑一笑,没将生气写脸上,“那就好。”
淮真扭过头来,终于肯看他一眼,“温先生,这真的是您想要的吗?”
这城府深重、喜怒不形于色的商人,临到头还来给她讲利害关系:“若能给他留半点念想,你以为他祖父真会消停?不是今天,也在未来,你也清楚。要么他死心,要么让你消失,他轻而易举就能做到。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被他害了。”
小孩子犯了错,离家出走高兴了一个月,终归还是得回到正轨去。这一次家长决定对他宽容,只要他听话,就不会付出太多代价。西泽不会听话,阿瑟就挑一个付不起代价的她来替他完成听话的过程……
“可是温先生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她好奇。
他脸色终究不像刚才那么温和。
淮真接着说,“您也不能再娶我了。”
“我又有什么错?”他突然双手握拳,狠狠捶了捶座椅,“上千日魂牵梦萦,一道无妄之灾无端令我三百六十日里夜不能寐,谁又能还我公道?”
淮真无不嘲弄:“您夜不能寐,如今来索要一剂定心针放在身边。”
温和的语气与盛怒的面容对比,使他有些面目狰狞:“你现在辗转颠簸,兴许一辈子都争取不来的生活,我统统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什么都别说了。”
她再次觉得无比乏力。
外头人群还没散去,车在停车坪缓慢挪移了快半个钟也没驶出去,温孟冰听着一群美国佬的笑闹,无端烦闷,叫司机Nicolson干脆停下车,他出去吸支烟回来。
车在离人群百尺开外停下来,人群就在那时候骚动起来。
每每回想起这一天,觉得最糟糕的那一刻,是当她坐在太阳下的车后座里再次看到了西泽。
婚礼还没结束,人群围在市政厅外,不知在给谁拍照,也不知响起的是首什么音乐。太阳底下所有喜悦的人们,大笑的,拥抱的,亲吻的,欢呼的……在西泽从市政厅大门走出来那一刹那,统统凝滞。
有人惶惑起来,为什么他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他的中国情人呢?
但稍一细想又明白过来:阿瑟想要做到这件事,根本不必大费周章,他甚至不用亲自出面,轻而易举就能将他的儿子,孙女婿玩的团团转。
人们是惊疑的,同情倒不至于,没有人有资格同情他,人们同情自己都还来不及。
有人的积怨也在这一刻浮现出来:他们的幸福是靠出卖他换来的。他们并不排斥这位家庭成员的重新回归,他们只是没有准备好这一刻应该以一副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他,他就这么突兀的走进了众人的喜悦里,成了所有人最不期望出现的噩梦。
他脸色略显苍白的穿过有一刹那静止的人群,许多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可他面无表情,毫不在意。
他那么失魂落魄,更显得这场婚礼滑稽可笑。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不近人情,爱捉弄旁人,脾气比天大,没有人惹得起他。他给亲妹妹计算,妹夫与父亲也许无辜,但也曾信誓旦旦对他发誓绝不会遇上麻烦。他才为此发泄了一通,此刻越将他当作是麻烦,他越要让人下不来台,闹到无法收场。
他绝不会轻易向任何人示弱。
他从人群中走出来。
然后停下脚步,注视这个方向,一动不动的。
淮真确信他看见了自己。
他知道她也在看他,为他回归他殷实、声名赫赫的家庭而欣慰。而她那么微不足道,离开她,等着他的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是更轻而易举的生活;和这一切比起来,傻子才选她。
多替他开心,多能为自己开脱。
可他偏不让她如意,死死盯着她,径直走过来。
对他满怀歉疚,一身洁净白纱的新娘的痛哭流涕没有能拦住他;
刚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新郎也没有能够拦住他;
他的父亲几步追上来,捉住他的胳膊,刚想和他说一句什么。
两人僵持了几秒,西泽皱着眉头,耐心全无地转过头,照着他父亲肚子就是一拳!
哈罗德慢慢躬下身来,凯瑟琳哭喊着冲上来将爸爸从地上扶起……
一片混乱与惊叫声中,西泽毫不犹豫地,朝那吸烟的华人所倚靠的黑色别克车大步走来。
华人这才终于意识到,美国年轻人的盛怒终究是冲自己来的。
他扔掉烟头,大声呼叫加拿大保镖的名字,“Sam——”
可是来不及了。
一声吃痛的惨叫过后,大块头猛地从后面的车里冲出来,从后头将行凶者挟住。
华人商人捂住一侧脸颊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甚至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眼睁睁看见自己的大块头保镖也被一记重击掀倒在地。
大块头Sam站起来时,尝到嘴里一股血腥味。
他心想,完了。这年轻人一准在军队待过,此刻他就是一只愤怒的兽,没人能挡住他,这本不是他的错,但他没法同雇佣人解释,事情一结束,他肯定会丢掉这份工作。
他一边大叫“温先生,先上车!”一边死命将来人抱腰截停。
幸好几个随后冲过来的警察与保镖,与他一起,才勉强将他往后拦截。
在华人商人狼狈的钻进车里时,西泽再次挣脱。
他看到他的女孩坐在车后座里,脸色惨白的看着自己。前一刻他有多恨她令自己变成了一个天真的傻子,这一刻他就有多绝望。
那个躺在天使岛燃着壁炉温暖小折叠床上,枕着他的围巾盖住他大衣睡觉的小姑娘,他本以为可以和她过一辈子,但当他隔着一面车窗玻璃见到她脸色灰败无措的瞬间,他心想,这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也不知道谁看起来更狼狈一点。
他恶狠狠到近乎绝望的说:“你说你是自愿来美国,说你是未婚,说你家人会送你去念书,你的父亲会支持你在美国的生活费,你从未在妓女户居住,你想要在美国过一个有道德的生活,你信誓旦旦的宣誓以上一切属实,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我这就是中国人,我以为一切让我憎恶的东西里面,你就是那个例外……可谁知道你他妈竟然一句真话都没有。”
他一次次挣脱出来,一次次掌心拍打在窗户上,毫不留情面的大声揭露她的斑斑劣迹……
淮真盯着西泽,并不觉得痛苦或者悲伤。相反,他能发泄出来,冲她愤怒大吼大叫,她觉得自己仿佛又活了过来。
她不是梦卿,梦卿终究是死了,她当然无需为死去的梦卿负担她应尽的责任。
可是温孟冰和他死去的梦卿又有什么错?
他和梦卿的悲剧是唐人街造就的,唐人街终究也没那么光明,终究人人都有债要讨。梦卿的债不偿还,她仍旧无法完全摆脱梦卿的命运。
可这些统统都不是她的罪过,但是她应该怎么告诉他?
她喉咙发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脑海里疯狂的思索起来。
现在是一九三一年十月二十九日。
一九三一年十一月发生了什么?十二月呢?还有一九三二年呢?
她死死咬住嘴唇,生平头一次痛恨自己将历史课本所学忘得一干二净。
他从三四人的裹挟中挣脱出来,像一只凶猛又无助的兽,失落又哀艳的立在她的玻璃窗户前,最后一次近乎呢喃地说:“季淮真,你这个骗子……可是我爱你……”
年轻的商人用丝绢帕子擦拭着淤血的脸颊,在听见这一句话的瞬间,再也忍不住了,几近怒吼的大叫:“Nicolson,你还等什么!等他把戏演完吗?开车!”
Nicolson从汽车镜里看到那年轻人近乎死死攀住车沿,怕在他与警察的愤怒胶着里撞伤什么人,所以才没有发动汽车。他松开制动,小心的观察着,等待下一刻Sam与警察再次上前将他拖走的一瞬间踩下油门。
就在那瞬间,Nicolson和后排的商人都亲耳听见后排的女孩冲车窗外大声说:“明年三月七日,NRA蓝鹰新政,西——”
汽车在那一瞬间从停车坪沿空旷大道驶了出去,淮真偏过头去看他,看见他被拖走以后,再次挣脱桎梏,愣在原地,远远看着她。
他应该是听到了。
“这是他们家的独立政治主张?还是你们的什么接头暗语?”
她回头看了一眼温孟冰,在他的不解里,兀自微笑起来。
她终于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蓝鹰新政=罗斯福新政
西泽的话指路第六章
其实死掉的梦卿和温孟冰又有什么错呢,这两人的债还没讨呀……
_(:з」∠)_但凡遇到不合心意的评论,总有小可爱潜意识里就拒绝去思考和接受了。包括徐太太,真真和叶文屿,每回阴差阳错的事件里,都拒绝相信作者能给出剧情和角色最好的安排
第142章 金山2
因为那一场混乱的婚礼, 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从皇后机场回到温哥华岛的飞机。温哥华市立机场新建至今不过三个月,航班实在少的可怜, 如要乘坐下一趟航班,至少等上一个星期。
天不遂人意,在广东童谣里无所不能的金山佬, 也不得不在天寒地冻的东岸冬天里滞留在机场。
皇后机场候机厅灯火通明,照的候机大厅和天花板纸一样的惨白。着乳白制服的飞行员三五成群扎堆坐在一起, 集体组成了候机大厅最精神饱满的一幅画面。
淮真趴在墙边一张桌子旁,看衣冠楚楚的温孟冰给华人旅社拨打电话以后, 和助手一起焦灼的走来走去,觉得颇为好笑。
她身旁一面很有气势的落地大玻璃, 透过玻璃可以望见远处黑漆漆的海潮, 一只钻光闪耀的玻璃柜台就放在窗户旁边,柜台里面摆着一排排新奇士橘子汁与可口可乐。淮真盯着柜台看了一阵,觉得有点渴, 但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钱都装进早晨那只双驳扣旅行袋里,全在西泽身上。她只看了一阵, 移开视线, 去看外头的海。
两只玻璃汽水瓶摆在她面前,一支黑的可乐,一支橙色橘子水。她抬头看了眼, 是温孟冰。他想了想,拿起橘子汁, 拧掉汽水盖儿,插入麦管以后又递给她。两支玻璃瓶挪了位置,在冰冷的桌面上留下两圈圆形湿痕。
恰好一班飞机起飞,耀眼的霓虹灯光强烈又刺激,起飞时的轰鸣使得每一扇玻璃都在剧烈震动;几分钟后,整个候机大厅立刻充塞着汽油与金属味。
她抬起头,盯着温孟冰说,“我想回三藩市。”
他脸上贴着纱布,眼神温柔,声音也温柔,“回去做什么?”
她说,“我想见我家人。”
他笑了,“那算是你哪门子家人。”
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们都是本分的唐人街华人,供我衣食住行,叫我上学念书,庇护我照顾我,待我如亲女儿亲妹妹,你明明也见到了……”
他说,“不过是弥补妻子和母亲犯下拐卖偷渡你的罪过,你心里难道不够清楚?”
她当然知道怎么可能全是这样,是人都是有三分情感的,若她是个从未见识过人性丑恶的傻姑娘,她就信了温孟冰这生意人辛辣刻薄的点评。
要谈人性,她实在辩驳不过他。
紧接着她又说,“我得给哈佛寄信。”
他说,“Nicolson可以帮你搞定一切,你无需操心。我在波士顿查尔斯河有所公寓,就在剑桥市,一应衣食住行起居有人照应,非常方便。我最近正好也在波士顿做生意,可以常来看你。”
她哂笑一下,心想,狡兔三窟。
仔细想了想,她说,“那你给我四枚二十五分。”
他没问要做什么,钱包打开,将里头半数美金统统都给了她。
她觉得不要白不要,一股脑全攥在手里,起身往外走。
“去哪里?”
她没讲话。
他叫不远处的助手拦了一下。
淮真转过头冲他大吼,“我给我家人打个电话都不可以吗?”
周围几名候机的乘客转过头来,将他们看着。
他说,“可以,怕你走丢。”尔后又叫Nicolson,“陪女士一同过去。”
Nicolson立马跟了上来。
她径直往漆了红色的挂壁电话机走过去,见他一动不动死守在一步开外,不禁翻了个白眼。
他好意问道,“记得家中电话吗?我可以帮你查询。”
她学起西泽式假笑:“不需要,谢谢。”
待抓起电话听筒时,她实在紧张了一下——中华会馆的电话她会不会记错?现在纽约是晚上九点,是三藩市的下午六点,中华会馆会不会无人值守?
华人才不会跟懒惰的白人公会一样下午三点半准点打烊——她在心中默默祈求。
嘟声响起,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跳上似的。
电话接通,那头响起一声懒洋洋伦敦唐人街式英文,“Hello?Charles Hung.”
淮真几乎哭出声,险些没忍住给小六爷一个隔空激吻。
她死死握住听筒,小心翼翼的说,“爸爸,我是淮真,我现在纽约等飞机——温哥华的来人了,让我立刻跟他回去。”
那头沉默了一阵。
她生怕小六爷挂断电话,忍着想哭的冲动,赶紧接下去,“我就是想事先告诉你,妈妈和姐姐一声——”
洪凉生打断她:“继续哭。”
她愣了一下,“什么?”
他说,“哭得越狠越好,哭着回去找那温埠少,跟他说你想家,无论如何你得回家一次,无论什么方法,用哄,用骗,撒娇,撒泼,叫他带你回家来。”
听他这么一说,她反倒哭不出来了,更有点哭笑不得。
小六爷继续说,“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女孩子有时候不能太强硬,男人就吃这一套,没有不心软的。只要带回来就行,剩下的事交给我。哭大声些,听话。”
她死死憋了口气,憋得自己脸颊通红,又想阿福在院儿里给她和云霞搭的秋千,想起她和云霞每月六日晚上跑到码头上去等南中国运货来的邮轮,想起她还没等到惠老头夸奖她狠狠地给唐人街整了口气,还考上了哈佛,她还没将买来的礼物送到家人与朋友手上,她还不知道小六爷还有没有用他那剩下的一颗腰子接着振夜夜雄风……她可怜的小六爷下午六点钟守在人和会馆加班听电话,还得顶着唐人街拐卖人口的旧债,遭受灭顶之灾的重压,他就剩一颗腰子了,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还有西泽,她根本不敢想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幕,每一幕简直都像发了个梦一样。
梦还没醒,她就哇一声哭了出来。
小六爷听到哭声乍起,给笑得不行,笑了一会儿,又怕她眼泪流完了,忙叫她回去干正事。
但这下着实有点用力过猛了,电话早已挂断,她抓着听筒蹲在地上哭得悲天恸地,眼泪像开闸泄洪似的止也止不住。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伤心成这样,或者眼泪本身就积压已久,如今找到发泄的出口,简直像积满的充能条的大招一样威力巨大。
没一阵,周围几个乳白衣服的飞行员与机场警察一块儿吸引了过来,小声询问她究竟怎么了。
淮真一早见识过爱西崽们多管闲事的小毛病,但从未觉得这小毛病有这么可爱。
她对着围拢来的人群,以英文大声哭诉:“我想我爸爸,我想回家……”
一行人看向少女身旁着西装的高大男人。
Nicolson立在旁边,对于此情此景实在有点手足无措。这不在他的业务能力范围内。
众人看Nicolson的眼神像对待一个诱拐少女的罪犯一样。
立刻有警察上前质问他:“你是谁?她的监护人呢?为什么不送她回家?”
Nicolson对愤怒的人群大声解释着“我不是,我没有……”但他实在回答不了任何实质性的问题。
高大健壮的白人们立刻将这名略显瘦削的加拿大私人事务助手拦开,挡得离淮真远远的。
有几名颇具爱心的白人太太冲上前来,将哭得泪眼婆娑的淮真拥在怀里,小声安慰着,“没事的,小天使,这里是美国,这里是有的是警察,有什么事不要怕,勇敢的讲出来。”
衣冠楚楚的华商终于闻声赶来,拨开人群,用加拿大口音的英文大声辩解,“抱歉,抱歉,这是误会——”
搂着淮真的金发太太无比警惕的问他:“你是谁?”
他在大衣兜里摸索了一阵,没有找到名片,又高声叫Nicolson的名字。
Nicolson立刻会意,就地打开公务箱,将一沓名片取出来,一张张递上来,“温先生是加拿大茶商,在美国也有生意,经营Boston NA红茶公司,不信你们可以致电警局询问……”
温家的袋泡茶生意才打入美国市场,即便有喝过这家产的红茶,也不会有太多人注意这名头不甚响亮的茶商名字。
警察接着拷问Nicolson,“你们是她什么人?”
Nicolson有点拿不定主意,抬头去看温孟冰。
温孟冰看了淮真一眼,毫不犹豫:“我母家妹妹的女儿……”
淮真即便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也颇有点觉得看不起他。
警察又问淮真,“是吗?”
她点头,“是。”
警察又问,“你是自愿跟他来纽约的吗?”
淮真看他一眼。
女士立刻搂住她说,“不要怕,讲实话。”
她抹抹泪,“他想让我去温哥华,但是我想回三藩市去看看爸爸和姐姐……上学之后就见不到他们了。”
Nicolson看了看地上的华人小姑娘,又看看温孟冰,颇为小心的向他建议,“不如我们就先回三藩市,反正回去温哥华的机票也要一周之后。先到奥克兰,回温哥华岛的航班也许会更多一点。”
商人瞪了他一眼。
Nicolson再不敢讲话了。
他又低头看了看淮真。她抹了抹眼泪,吸吸鼻涕,抱着膝盖小小的一团,眼眶红红的看他。他无端心里一软,说,“好好好,听你的,先回三藩市,跟家人道别。Nicolson,去买机票。”
原来就是一场未婚夫妻间的中式家庭闹剧——人群轰然散去。
淮真抽噎着,躬身众人道歉说,说她实在太想家,给大家添麻烦了。
女士们抱抱她,说没关系,虽然是一场误会,但都能理解她离家在外的心情。
她跟在温孟冰身后回到放置汽水的桌边时,Nicolson已经买好机票回来:两小时两刻钟后的泛美航班,到奥克兰是早晨八点钟,正好可以睡一觉;隔一天有一班飞机到西雅图,驾车两小时就可以回温埠——时间正好,比等待纽约的航班快得多。
淮真好不容易止住哭,因为饥饿与情绪激动过头,开始不停的打嗝。
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飞机,像只报晓的小鸡崽一样,短发上两簇呆毛随着她的嗝,一次次上翘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