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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意识到身后有人跟上来,也许只是因为一个陡峭的坡道,她慢慢放缓脚步。
西泽慢慢地从后面跟上,在她身后几尺距离,对她轻声说,“I saw the news about the exclusion law on Coastal Daily about you. You want go there, right?”
(我在滨海日报看到你的消息。)
没有回应。
他接着说,“I lost my last chance back N.Y.C to be a Muhlenburg this morning.”
(今天早晨,我失去了回到纽约去做小穆伦伯格的最后机会。)
她仍沉默着。
西泽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说,“I just wanna ask, if you would like to go Columbia with a nobody, like me?”
(我就是想知道,你是否想要和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去哥伦比亚市,比如我?)
“If you would like to against the fuckin world, together with me?”
(你是否想要和我一起对抗这个世界?)
他听见自己声音一点变得更轻,“And do you still love me…”
(以及你是否还爱我。)
那个的女孩仍一刻不停往前走,西泽却慢慢停了下来。
他盯着她的背影,那一瞬间他觉得仿佛被周围浓稠而潮湿的气息笼罩,整个人一直往下坠下去,直至被淹没到头顶。
就在他几乎绝望那一刻,他的女孩突然回过头,飞奔着朝他跑过来。
然后猛地扑进他怀里。
那一瞬间他看见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埋头在他胸口,哽咽着,慢慢地责难他说,“Why you come so late.”
(你怎么才来)
那一刻西泽觉得他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将她拢进怀里,微微仰起头,叹息一声,“Sorry, my babe…”
淮真因他那个美国佬的腔调,又忍不住笑起来。
她听见他在头顶轻声地问,“Can you kiss me”
她点点头,在他怀里仰起头,垫着起脚,艰难的够到他。
张嘴,在他下嘴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西泽轻轻嘶了一声。
淮真又得逞的笑了起来。
下一秒,她就被拦腰抱起来,放在身后断裂的棕榈树干上。
淮真被他吓了一跳。
呜咽声被堵在吻里。
这一刻足够了,他愿意就此死在这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
淮真:You made a grammer mistake.
西泽:Who cares?I don't even give a fuck.
第90章 金钉7
淮真觉得现在这个接吻姿势, 自己就像热带雨林里的一尾鱼,和一只极乐鸟在水面交汇的地方亲吻, 还没吸到一口氧气,就要被他亲断气了。
街上呼呼地又刮起风来,软软的卷发扫过她脸颊。
淮真手跟着摸了上去, 指头纠缠上他耳朵后面的头发,心里想:不, 不是极乐鸟,是一只毛茸茸的成年大狗狗。
她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耳朵。
西泽突然笑起来, “痒。”
淮真又摸了摸,“这样也会痒吗?”
还没摸痛快, 淮真手就被捉着拿开了。
他松开她, 低声叹了口气,又换了个姿势抱得更紧。弯下腰,头埋在她颈窝。
紧紧靠着, 呼吸钻进她衣服里,痒痒的。
他很认真的说,“好了, 现在可以摸了。”
然后手又被捉起来, 搁在他耳朵上。
淮真突然心软得一塌糊涂。
后头响起一声咳嗽,两人一块儿回过头去。
陈少功笑问道:“我不该打扰的。中午季叔叫吃午饭,我还可以去吗?”
淮真被西泽挡了个结结实实。
她扶着他肩膀, 一脚踩上树干,高高地立在那里, 像只蹦跳自如的小山猫。
西泽拥着她的小腿,免得她摔倒。
小山猫显然很开心,垫着脚说:“当然去。”
陈少功说,“那你们呢?”
淮真盯着西泽看了一阵。
西泽也看她。
淮真总结道,“我得……我得先带他去洗个澡。”
陈少功点头微笑,表示非常认同她。“那我先走了。”
淮真挥手和他告别,一低头,突然发现那双幽深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从刚才,一直到现在。
她从树上跳下来之前,被他扶着腰搂了一下,使得这个跳跃立刻变得像某种舞蹈一样轻松又曼妙。
拉着手去电车站的路上,两人一直没有讲话。
一切来得突然,像夜空里突然绽放一个光彩夺目的焰火,在这之前谁都没有预料到这夜空竟然如此美丽,快得让淮真根本来不及明白过来。
等她意识到的那一刹那,她发现自己竟然期待了这么久。
心跳回到身体里,血液流动仿佛能够感知,一点点将冰凉指尖温度升起来。
整个人也好似踩在云端,连脚步也是轻快漂浮的。
她知道自己此时已经近乎于在奔跑了,但她确信他能跟得上,甚至不费多少力气就能跟上来。
电车叮叮当当到站了,她拉着他的手穿过街道,踏上电车阶梯。她在这条路来来往往惯了,和开电车的广东大哥熟识起来。
平时喜欢跟他开几句玩笑,今天她心情格外地好,张嘴就夸他像和胡蝶搭戏的著名影星:“方大哥,你好似金焰。”
方大哥手牵缆绳,将车滑下坡道,大声笑道:“系呀?我返中国,去到上海租界,街上好多人要我签名。”
外面风大。淮真嗤了一声,拉着西泽往里走,贴着门坐下。
方大哥很好奇的回头看过来,视线落在她脸上,又落在西泽脸上。
门板外电车露天的部分,乘客也纷纷回头盯着她两。
她转头去看西泽。他脸很白,今天格外苍白过了头。泛着的一点青,可能是来不及剃掉的胡茬。就在这苍白面容上,两颊些微暧昧的红在渐渐消退。
可能他也缺氧了。
可偏偏眼神明亮过了头,好像里面有东西在灼烧,内里几乎要关不住,从一双眼中满溢出来。
淮真视线下移,看见他的嘴唇。形状好看的,微微带着点弧度,适合接吻的。因为刚才的亲吻,红润得有些不像话,尤其是被她牙齿狠狠摩挲过的下嘴唇,简直像要滴出血来。
西泽一直没有讲话。一直静静盯着自己,眼睛,脸颊,嘴唇。仿佛下一秒又会吻上来。
车上人很多乘客都在看他们,似乎都和她一样察觉到了刚才发生在两人之间的激烈亲吻。
淮真忍不住脸也发起热。
她微微偏一偏头,躲闪他的视线。
外面又下起雨来,雨滴砸的玻璃窗发出细碎声响,又安静的划出一道透明纯澈的水迹。
天色有点暗下去。在玻璃窗上,淮真看见自己红肿的眼睛。想起几十分钟前在小餐馆看见他的那一瞬,仿佛历经年复一年的期待,终于在某一年新年,收到了自己盼望了太久太久的礼物。原以为自己对它的渴望,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落之后从心头被磨灭殆尽。谁知道但凡瞥见一点影子,仿佛一簇火苗烧过心间,将灰烬灼起一道透亮烈焰。
悲泣来得猝不及防,也不知道是太高兴还是太悲伤,狂喜之后竟然担心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竟然怯懦到掉转头就跑。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丑,绝对不是她在无数次梦里设想过遇到他的模样。
然后他又追上来,讲了那些她做梦都不曾想到过的的话。
眼泪就这么止不住了。
她很想说别讲了,别讲了,我哭一会儿就转过来,谁知道他一直讲个不停。她心里早已演习了无数遍,无数遍的回答都是yes,yes,yes.
汽车行驶过去,两人都瞥见玻璃窗外那独自撑伞行走的大驳领华人背影。
想到这里,淮真又有点来气,“你再不来,我都要结婚了。”
“No, you are not going to be married.” 西泽有点得逞地笑了起来,“He told me everything.”
(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她盯着玻璃窗,“He lied to you. I’m waiting for nobody.”
(他骗你的。我才没在等谁。)
他像是兴师问罪似:“You saw my body, and you have to be responsible for me. ”
(你看见我的裸体了,你得对我负责。)
淮真说,“Everyone saw your body that evening!”
(那天晚上每个人看见了!)
他用手握住她有些义愤的手,“And you touched. They did not.”
(你摸了,别人没有。)
淮真瞪着他,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赖?
西泽面不改色地看着她,“Yes, you can.”
(你当然可以。)
不小心听了墙角的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Yes, you can.”
西泽抬头看了一眼讲话人。
那人立刻转开视线,摊开一整张金山时报将自己全部挡住。
淮真愣了一下,一抬头,只对上一整张报纸。
幸好缆绳猛地一个急刹。一到站,淮真牵着她的小情人就往外跑,一刻也不敢多待。
车上所有目光都随着这对小情侣转出车外,又消失在花街下的视野之外。
一个老太太擦了擦眼镜,笑着感慨:“年轻真好啊……”
第91章 金钉8
西泽又抬头看见那只纸鸢。
碧蓝的斑斓, 狰狞又美丽。
淮真摸索钥匙开门,也跟着他抬头, 说,“昨晚挂上去时,我以为对面没有住人……你有看到, 对吗?”
说话时,门咔哒一声打开。淮真回头, 发现他没在看纸鸢了,低着头在看自己。逆着光, 看不清脸,但她可以想象得到他的神情。
那一瞬间, 西泽靠近, 用身体将她推进屋里。
她眼前一花,整个背抵到墙上。
淮真用胳膊抵着他贴过来的宽阔胸膛,小声提醒:“室友也许在家。”
西泽没讲话, 凑近来要亲她。
淮真听见楼上响动,反抗了一下,“别……”
西泽躬身, 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算放过她了。
淮真趁机踹掉鞋子,从他怀里溜走。
西泽笑着跟上去。
昨晚几个人宿醉,一大早又要去上课, 起居室桌上散乱的餐盘还没人收拾,酒瓶散落一地, 屋里弥漫着一股火锅味。
她一边走一边将外套脱下挂在门后,磕磕绊绊穿梭过乱七八糟的椅子,摸索着推开浴室门。第一次来就给他看到这种仿佛龙卷风过境的宿舍情形,淮真实在有点无地自容。
觉察他跟了过来,淮真将浴室灯打开。因为供热问题,热水总有点忽冷忽热。淮真将自己的洗发香波和香皂从柜子里挑出来递给他,告诉他如果热水太凉,等上一会儿就好了,也许三十秒,也许五分钟。
杰西卡就是在这时候下楼来的。她见浴室灯亮着,探头一看,问,“Waaizan,是你吗?我以为你中午不会在家。”
稍走近两步,她立刻发现这位纤瘦中国室友身后高大年轻男人。
白人女孩儿盯着西泽看了好半晌,目光落到两人紧扣十指上,抬头疑惑地看着淮真,眉毛耸起一边,微微张大嘴。
淮真将西泽往浴室推一推,用背将门关上。
西泽扯掉外衣,突然想起什么,没有立刻打开淋浴,而是赤着上身趋近浴室门。
恰好听见女孩儿拷问淮真:“这帅哥是谁?”
西泽挑挑眉。
然后听见他的女孩儿说,“我、我男朋友。他从纽约过来找我……”
于是他笑了,很开心的去扭淋浴开关。
紧接着听见白人女孩儿很爽快的说,“OK,随你们进屋做什么,只要不把房子拆了就行。顺便,窗台上有杜蕾斯,亚伦之前留下的。不过当心点,只有两个。”
他后退两步,果然看见窗台上放着两只纸袋装美国产的,印有斯大林头像的安全套。
杰西卡男友亚伦时常会来她这里,淮真问她借亚伦的T恤和长裤时,被反反复复拷问了快十分钟。
好容易打发走杰西卡去上学,淮真将衣服放在浴室门口脚凳上,回头去收拾起居室。
西泽洗完澡时,淮真正系着蓝色围裙快步穿梭在起居室,将所有脏餐具拾进一只看起来比她还大的木盆里,拿了一只抹布将餐桌擦得干净透亮。再从厨房出来,淮真围裙已经解下来,端出一只刚烤熟的牛油果三明治。她将窗户打开透气,在柜子里翻找出火柴点上檀香摆在起居室。沙发上的毛毯早已经被拾走铺上敞亮干净白色蕾丝沙发套,整间屋子干净明亮,带着湿润木头的气息。
淮真听见响动,回过头来。
亚伦没有西泽高,但块头简直可以用巨大来形容,淮真原以为两人穿衣服尺码应该差不多。那件亚伦穿着有些紧绷的暗红色V领手织长袖外套,在西泽身上有点空荡荡,但是运动长裤却短了很多,露出很长一截脚踝。
还好,不至于太离谱。
两人相视了一会儿。
淮真笑了,说,你先吃点东西,我上楼去收拾一下东西。
西泽叫她等一下。然后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虚虚的搂着,头搁在她头顶,不肯松开。
一股茶香味立刻将她包围。
淮真没有办法,只好牵着他的手上楼去。
楼上房间是属于淮真与云霞两人的,床是上下床,云霞睡觉不安稳,所以淮真睡上层。两张小书桌正对窗户,一张上寥寥落落的大学理科课本,另一张上摞了一大堆英文的中文的德文的书,文件夹里夹了一页又一页钢笔字书写的英文段落。
淮真用紫色发带将头发松松绑成发髻,一边询问他计划。
她笑着说,会不会有人突然出现在三藩市,将你绑回纽约去。
他也笑了。
但这不是个玩笑。在西泽的认知里,阿瑟确实会干出这种事情。他不能在三藩市久待,没有身份卡不能乘坐客机,距离会议只剩下十六天,即使乘坐最快的交通工具,最晚也得今天或者明天出发。
“今天出发是吗?”淮真一边听他讲话,一边打开衣柜,多挑拣了几件随身的衣服,日用物品与现钞。这些她原本也是计划要带回家过周末的。
最重要的资料,都拣出来,分装进两只牛皮纸袋里,一起放入背包中。
做好这一切,淮真盯着西泽沉思一阵。
紧接着她问,“有什么要紧的东西?我们可以去金融街买。”
西泽说,“都在这里。”
淮真过了两秒才回过味来,脸热热的,声音也小了下去。“不过我们也可以去唐人街买,那里可以买到比市场街便宜很多的东西。哦对,还得去跟教务主任请一个月左右的假。”
从花街这头屋子出来,两人最终还是去翻了对面宅子的篱笆。木头篱笆已经倒塌,还没来得及修缮,不过这也不归西泽管。
隔壁的牧羊犬看两个小人儿鬼鬼祟祟从地库钻进隔壁宅子,中途一直趴在二楼玻璃窗户上冲他们狂吠。淮真看见那个被暴力踹掉的门锁,总觉得有点担忧。不过进去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又觉得没什么可以挪走的东西。
西泽翻出一只邮差包,将墙体内保险柜里余下零零散散的美金悉数装进去。淮真坐在昏暗的客厅中间,捧着脸看他洗劫自己的公寓,忍不住笑出声。
过了会儿,他又打开另一只保险柜,从里面摸出一串不知用来做什么的钥匙,几张支票单以备不时之需。又盯着衣柜看了会儿,从一堆衣物里,拣了几件最轻便,叠起来塞进自己背包里。
轻装上阵,非常会找重点。以及我男朋友真帅。淮真这样总结。
做好这些事,西泽又从保险柜里摸出两副飞行员墨镜。他盯着墨镜思考了一阵,自己戴上一副,又走过来给淮真戴上,趁机在她脸上又亲了一口。
两人走出伦巴德街时就是这样一对神奇组合,引得路人频频回头来看。直至到唐人街下了车,才将墨镜都摘了下来。
离家越近,淮真心里越有些紧张。午后,太阳晒得整条都板街昏昏欲睡,大部分店铺老板都抬椅子出来坐在街面上打盹,一些勤劳的家庭主妇,趁着初冬时分太阳出来的短暂时间,将发潮的棉被棉袄拿出来在阳台上晾晒。见了淮真,远远在二楼叫她季家妹妹。传统而保守的邻居们看到她手牵着个年轻白人小伙,露出略显诧异的眼神。淮真像往常那样,微笑着向他们一一问好,手却紧紧攥着西泽不肯松开。
雇的三名女工在洗衣铺里晾衣服,阿福趁午间休息,蹲在家门口吸旱烟。走近前,阿福仍没抬头。淮真便问,“季叔,陈大哥还在吗?”
他说,“和云霞与你季姨在里头聊天。”
淮真探头去看,果然里头正笑闹着,其乐融融的。
阿福说,“妹妹先进去,我有话跟他谈谈。”
淮真回头看一眼西泽,说,“我还是留在这里吧?季叔讲不了太多英文。”
西泽也看着她,然后说,“我讲广东话。”
阿福笑了一下,“那好。”
这场合对于保守的阿福和西泽来说意义不同,不知两人沟通会不会顺利。淮真心里有些忐忑,一步三回头。直至看到西泽学着阿福,以那种被英文报纸批评过无数次非常不雅的中国劳工姿势,走到离墙几尺远的地方蹲了下来。
看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淮真才算放了点心。
屋子里聊天内容也是她与西泽。在这之前,云霞与陈少功已经讲了不少西泽的好话。
也多亏了他两,当淮真提及西泽想带她去哥伦比亚大学的会场,最晚明早出发,罗文也没有十分反对。
陈少功说,“季二妹妹给唐人街争光,远在东岸都听说了这件事。不是这样,六婶也不会这么急催我告假回三藩市相亲。结果还是晚了一步,这小子运气真不错。”
淮真心里感激,对他笑了一下,说陈大哥少年英俊,又极善为人处事,实在太自谦了。
陈少功又提了一些乘火车去东岸注意的事,比如内华达沙漠常年高温干燥,今年在市区新建几个赌场,三教九流很多,得小心些。以及圣路易斯附近河流冲垮了桥梁,到那里得转巴士绕行到下一站。
最最重要的是,几乎所有列车厢都隔离了白人和有色人种。如果要买同一车厢的车票,也许需要向华人旅社求助购买车票。
讲到这里,陈少功说,“白人应该不会了解到这个,我出去同他聊一聊,顺便看看季叔和我们这位白人小伙聊得如何了。”
罗文倒是没说什么,只说去去给她收拾点行李。淮真怕罗文又像上次那样,将锅碗瓢盆都给她备齐活,忙将她拖住,说一路都是大城市,不愁路上买不到。最后淮真拗不过,仍让她在背包里塞了一百多块零钱,一小袋菊花茶,“莱索尔”黄盒子消毒水,几个苹果香蕉,还有一小截干腊肉。
最后她拉着淮真千万叮嘱,“自己保护好自己,别给他占了便宜。”
淮真忙不迭答应着。
比起这个,云霞比罗文要实在多了。聊天中途,云霞说要买点东西出门去了一趟。回来时,趁罗文不在,一把将淮真拽到秋千上,拉开她的背包,往里最里层塞了一沓Crest铝盒安全套。
然后小声跟她说,“我刚特意去金融街买的,跟安全套售卖机那种七十五美分便宜货可不一样……一共二十只,应该够用了?”
姐妹两还没说上几句话,阿福与罗文一同进屋来。显见他与西泽聊得还不错,脸上有点愁云散去的意思。只跟淮真说,“该嘱咐你的,你季姨都嘱咐了。该警告那小子的,我也警告了。小姑娘出门在外,有个年轻力壮的男孩陪着总会安全不少。记得常借电话机给家里拨电话报个平安就行。”
说完,他又沉默了。一家四口,三个人都看他蹲在屋檐下吧嗒吧嗒的抽烟。
抽了半晌,他又抬头责难道,“愣着做什么?陈少和那小子去华人旅社询问车票,罗文赶紧去肉店买几斤肉,做一桌好吃的。指不定吃过晚饭,这两小的就得赶着坐车去。”
罗文也慌起来,答应一声要出门。淮真拉拉云霞的手,说我和姐姐去买菜,时间赶得及。
第92章 温尼马卡
火车是晚上十一点出发, 从芝加哥转纽约的Overland号高级快车,车厢是有色人种的普通车(COACH CLASS), 据旅社说这列车厢非常拥挤,因此不太容易被列车警察发现。
淮真有想过里头会不会有一部分州警察的眼线,会从某一站上车搜索出逃的西泽, 才使他最后选择这截人数最多的普通车。
不过她没有问西泽。他们有很多时间,有很多话可以留着慢慢聊。
她和云霞去饭店买了半几只烤猪脚, 一根肉肠和半只白切鸡回来,因为罗文要准备的晚餐主食是腊肠饭。
罗文盯着云霞在蒸锅里将水时, 西泽进来了。
他说,“我有吃过这种饭。”
罗文便问, “在香港的时候吗?”
他说不, “我父亲有时会做,我很小的时候常吃。他说中国的做法是加水到一个指关节,不过是谁的指关节并不要紧。”
两个女孩都笑了。罗文又问, “你还懂一些什么?”
他仔细想了想,“我会用筷子。”
罗文很遗憾,“那么等一会儿餐桌上我们就会少掉一项娱乐活动。”
西泽很诚恳地说, “如果有用筷子吃饺子的项目, 我想我可以假装自己被戏弄。”
罗文说,“这样你也讨好不了妹妹的爸爸。”
西泽说,“是吗?可他比我想象中更通情达理。”
晚餐进行得很愉快, 西泽一直赞美罗文烹饪的食物,虽然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吃。
晚餐结束后, 淮真去洗了个澡,换上麻质长袖衫,宽松长裤与平底鞋,和他拉着手去大商店买出行用的东西。西泽拿了只购物篓放在推车上,看淮真从货架上挑了一套修指甲的用具,牙刷,三袋卫生巾,三支口香糖,两件透明雨衣,两双拖鞋,一袋早餐吐司和两只羊角包。除此之外还有一打男士内裤与一套深蓝色绒线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