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现金很快就会有了,”约翰尼说,“那是……”

“别作声,我要听这新闻。”
柴沃斯身体前倾,两手耷拉在膝盖之间,露出一种愉快的。期待的微笑。约翰尼转过头看电视。

“……斯蒂尔森,”克朗凯特说,“这位四十三岁的房地产经纪人的竞选方式非常古怪,使第三区的共和党候选人哈里森。费舍和他的民主党对手戴维波维斯都很害怕,因为民意测验表明格莱克。斯蒂尔森远远走在前面。现在请听乔治。赫尔曼的详细报道。”

“谁是斯蒂尔森?约翰尼问。

柴沃斯笑起来:“噢,你很快就会看到这家伙了,约翰尼。他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疯狂。但我相信第三区的选民真的会把他选入华盛顿,除非他摔倒在地,口吐白沫。我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现在电视上出现了一个英俊的年轻人,穿着白色的开领衬衫。他正站在超级市场停车场上搭起的一个台子上,对着一小群人讲话。年轻人正在劝告人群,人群显得无动于衷。乔治·赫尔曼的声音传来:“这是戴维·波维斯,民主党的候选人,有人会说他像个牺牲品。波维斯要赢很困难,因为民主党在第三区从没赢过,甚至在1964年林顿·约翰逊大获全胜时也一样。但他的竞争对手是这个人。”

现在电视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六十五岁左右的人。他正在豪华的募捐晚宴上讲话。听众都是商人,胖胖的,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神情丫讲话者和佛罗里达州的爱德华·古尔内长得非常像,虽然没有古尔内那么瘦削。

“这是哈里森·费舍,”赫尔曼说,“1960年以来,第三区的选民每两年一次选他去华盛顿。他是参议院的风云人物,是五个委员会的成员,并且是住房委员会的主席。一般认为他能轻而易举地打败年轻的戴维·波维斯。但是,费舍和波维斯都不是怪人。这就是怪人。”

画面转换了。

“天哪!”约翰尼说。

柴沃斯在他身边大笑起来,”使劲拍他的大腿:“你能相信那家伙吗?”

这里没有超市停车场那懒洋洋的人群,也不是希尔顿饭店那些自以为是的募捐者。格莱克·斯蒂尔森站在时杰威的一个露天台子上,这是他的家乡。他身后耸立着一个美国战士的雕像,战士手里拿着枪,帽子扣在眼睛上)街上挤满了兴奋的人群,主要是年轻人。斯蒂尔森穿着一条退色的牛仔裤和一件两口袋的军用衬衫,一个口袋上绣着“给和平一个机会”,另一个上绣着‘妈妈的苹果馅饼”。他头上傲慢地戴着一顶建筑工人的安全帽,帽子前面贴着一个绿色的美国环保招贴画。他身边是一辆不锈钢小推车。两个喇叭里传来约翰·丹佛的歌声,正是那首“感谢上帝我是个乡村孩子”。

“那小推车是干什么的?”约翰尼问。

“你会知道的。”罗戈尔说,仍使劲咧着嘴笑。

赫尔曼说:“怪人就是葛列高利·阿马斯·斯蒂尔森,四十三岁,以前当过推销员、刷墙工,在他成长的俄克拉荷马州,还当过造雨者。”

“造雨者?”约翰尼说,感到很好笑。

“噢,那是他的一条政治纲领,”罗戈尔说,“如果他被选上了,我们什么时候需要雨就会有雨。”
乔治·赫尔曼继续说:“斯蒂尔森的党纲是……嗯,提起精神。”
约翰·丹佛在那首歌结束时大喊一声,引起人群一阵欢呼。接着斯蒂尔森开始讲话了,他的声音在喇叭中隆隆作响。他的喇叭很高级,几乎一点儿不失真。他的声音使约翰尼感到不安。他的演讲高亢。激烈,像个宣讲复活的牧师。他说话时唾沫四溅。
“在华盛顿我们要干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去华盛顿?斯蒂尔森吼道,“我们的纲领是什么?朋友们,我们的纲领有五条!它们是什么?我要逐条告诉你们!第一条:赶走游手好闲者!”

人群中传来一片欢呼。有人向空中抛撒五彩碎纸,有人高喊,“对!”斯蒂尔森从台上探过身。
“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戴这安全帽吗,朋友们?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我戴它是因为当他们选我去华盛顿后,我将像穿越竹丛一样从他们之间走过!就这样从他们之中走过!”
约翰尼惊奇地看到,斯蒂尔森低下头,像牛一样在台子上冲来冲去,同时发出尖叫声。罗戈尔·柴沃斯笑得瘫在椅子上动不了。人群疯狂起来。斯蒂尔森冲回讲坛,摘下安全帽;扔进人群。为了抢得这顶帽子,引起了一阵骚乱。
“第二条!”斯蒂尔森冲着话筒吼道,“我们要从政府中赶走那些跟不是他妻子的女人睡觉的人,不管他的职务高低!如果他们要睡觉,别在公共奶头上睡!”
“他在说什么?”约翰尼眨眨眼问。
“哦,他正在做热身运动。”罗戈尔说。他擦擦笑得流出眼泪的眼睛,又爆发出一阵大笑,约翰尼希望自己也觉得这有那么好笑。
“第三条!”斯蒂尔森喊道,“我们要把所有的污染送人外层空间!把它装进一个大口袋里!送到火星,送到木星,送到土星!我们会有干净的空气和干净的水,而且我们要在六个月内做到这一点!”
人群大笑起来。约翰尼看到人群中有许多人笑得喘不过气,就像罗戈尔·柴沃斯一样。
“第四条!我们要获得所需要的汽油!我们要停止跟那些阿拉伯人玩游戏,静下心解决主要的问题!去年冬天新罕布什尔州有老人冻成了冰棍,今年冬天决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人群中传来一片欢呼。去年冬天,一个老妇女被冻死在她的三楼公寓中,显然是因为没有付钱,煤气公司不送气了。

“我们有力量,朋友们,我们能做到!有谁认为我们做不到吗?”
“没有!”人群喊道。
“最后一条!”斯蒂尔森说,走近小推车。他打开盖子,一股热气冲了出来。“热狗!”
他从车里抱出满把的热狗,约翰尼现在认出那小车是移动保温箱。他把热狗扔向人群,然后又回去拿。热狗到处乱飞。“把热狗给美国的每一个男人,女人和孩子!当你们把格莱克·斯蒂尔森选进众议院时,你们可以说热狗!终于有人打破僵局了!”
画面变了。一群看上去像摇滚队的长发青年正在拆讲台。还有三个在打扫人群留下的垃圾,乔治·赫尔曼接着说:“民主党候选人戴维·波维斯称斯蒂尔森为恶作剧,试图扰乱民主程序的正常运作。哈里森·费舍的批评更严厉。他称斯蒂尔森为一个玩世不恭的小贩,拿自由选举开玩笑。在演讲中,他称独立候选人斯蒂尔森为美国热狗党的惟一成员。但事实是:最近哥伦比亚广播网在新罕布什尔州的民意调查显示,戴维·波维斯得到百分之二十的选票,哈里森·费舍是百分之二十六,而独立的格莱克·斯蒂尔森则惊人地获得百分之四十二的选票。当然,离选举的日子还很远,事情可能发生变化。但日前来讲,格莱克·斯蒂尔森打动了新罕布什尔州第三区选民的心。”
电视里赫尔曼只有上半身,两只手看不见。现在他举起一只手,手里握着一只热狗。他咬了一大口。
“这是乔治·赫尔曼,哥伦比亚广播网新网,我在新罕布什尔州的里杰威。”
沃尔特·克朗凯特又回到画面上,坐在新闻编辑室,咯咯笑着。“热狗,”他说,又笑起来,“这是……”

约翰尼站起来,关掉电视。“我真不敢相信,”他说,“那家伙真是个候选人?而不是开玩笑?”

“这是不是开玩笑,那就看每个人怎么看这事了。”罗戈尔笑着说,“但他的确是在竞选。我自己天生就是个共和党人,但我必须承认斯蒂尔森那家伙让我觉得很有意思。你知道他雇了六个以前的摩托车流氓做保缥吗?那些人可不好对付,但他似乎制服了他们。”

雇摩托车流氓做保缥。约翰尼很不喜欢这一举动。当摇滚乐队在加利福尼亚举行义演时,就是摩托车流氓负责安全工作。结果并不很妙。

“人们能够容忍……一帮摩托车流氓?”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已经洗心革面了。斯蒂尔森很善于改造问题青年,在里杰威很出名。”

约翰尼怀疑地哼了一声。

“你瞧他,”罗戈尔说,指着电视机,“那家伙是个小丑。他每次集会都在讲台上那么冲来冲去,把他的安全帽扔进人群——我猜他已经扔了上百个帽子了——和分发热狗。他是个小丑,那又怎么样呢?也许人们需要轻松一下。我们的石油快用完了,通货膨胀在慢慢地失去控制,上般人的税收负担从没这么重过,我们显然准备选一个愚蠢佐治亚州穷白人当美国总统,所以人们需要乐一下。另外,他们要对一事无成的政治体制表示轻蔑。斯蒂尔森是无害的。”

“他在轨道上运转。”约翰尼说,两人都笑起来。

“我们周围发疯的政治家大多了,”罗戈尔说,“在新罕布什尔州,我们有斯蒂尔森,他想用热狗打进众议院,那又怎么样?在加利福尼亚,他们有哈亚卡马。还有我们的州长。麦尔德里姆·汤姆逊。去年,他想要用战略核武器装备新罕布什尔州国民卫队。我说那真是发疯了。”

“你是不是说第三区的人们选一个傻瓜在华盛顿做他们的代表,这没什么关系?”

“你没听懂我的话,”柴沃斯耐心地说,“试着从选民的角度看问题,约翰尼。第三区的那些人大多数是蓝领和小店主。那个地区最边远的地方刚开始有些多余的电力可供娱乐。那些人把戴维·波维斯看作一个饥饿的小孩,他想通过花言巧语和一张长得像达斯汀·霍夫曼的脸而当选。他们只因他穿着蓝色牛仔裤才认为他是个男人。

“再看费舍。他名义上是我们的人。 我为他和其他共和党候选人在这里募捐。他在议会里呆的时间大长了,他可能认为如果没有他的道义的支持,国会大厦会裂成两半。他一生中毫无创见,从没跟党唱过反调。他没有遭到指责,那是因为他太愚蠢了,不会玩什么鬼花样,虽然这次朝鲜门事件可能会牵扯到他。他的演讲像商品目录一样乏味。人们不知道这些事,但他们有时能感觉到。哈里森·费舍从没为他的选民做过什么事。”

“所以答案就是选个疯子?”

柴沃斯宽容地微微一笑:“有时这些疯子干得很不错;看看贝拉·阿布祖格。这些疯子的脑子很好使。但即使斯蒂尔森在华盛顿就像在里杰威一样疯狂,他也只不过才干两年。1978年他们会把他选下来的,换上某个接受教训的人。”

罗戈尔站起来。“别长期欺骗人民,”他说,“那就是教训。亚当·克雷顿·波威尔被揭露了,阿格纽和尼克松也一样。只是……别长期欺骗人民。”他看了一眼手表,“到大房子来喝一杯吧,约翰尼。雪莱和我过一会要出去但我们有时间喝一杯。”

约翰尼微笑着站起来。“好吧,”他说,“听你的。”

八月中旬,约翰尼发现柴沃斯家里只剩下他一人了,潘高住在车库召。边。在新学年和繁忙的秋天开始之前,柴沃斯一家去蒙侍利尔度三周的假。

罗戈尔把他妻子的奔驰车钥匙留给约翰尼,他开着这车去波奈尔镇看他父亲,觉得自己像个大人物。他父亲跟查尔妮。麦肯齐的谈判已进入关键阶段,赫伯再也不抗议说他因为怕房塌下来砸着她才对她感兴趣。实际上,他已经准备求婚了,这使约翰尼有点儿紧张。三天后,约翰尼回到柴沃斯家,读读书,写写信,沉浸在静溢之中。

他坐在游泳池中的橡皮躺椅上,边喝六喜汽水边读(时报图书评论),这时潘高走到池边,脱去便鞋,把脚放进水中。

“啊,”他说,“太好了。”他冲约翰尼笑笑。“这里很安静,是吗?”

“非常安静。”约翰尼同意说,“公民课进行得怎么样了,潘高?”

“很好,”潘高说,“星期六我们要进行一次野外旅行。这是第一次,非常令人兴奋。全班都会旅行。”

“去的。”约翰尼说,对潘高的语法错误微微一笑。

“你说什么?”他很有礼貌地扬起眉毛。

“你们全班都会去的。”

“对,谢谢。我们要去参加在特里姆布尔的政治演讲和集会。我们都认为在大选之年参加公民学习是很幸运的。很有好处。”

“的确如此。你们要去看谁?”

“格莱克·斯……”他停下来,又小心翼翼地说了一遍,“格莱克·斯蒂尔森,他独立竞选美国众议员的议席。”

“我听说过他,”约翰尼说,“你们在课堂上讨论过他吗?潘高”

“是的,我们讨论过他,他出生于1933年。干过许多工作。1964年他来到新罕布什尔州。我们的教师告诉我们,他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所以人们不把他看作别人。”

“外来户。”约翰尼说。

潘高彬彬有礼地看着他。

“不应该说别人,而应该说外来户。”

“对,谢谢。”

“你们觉得斯蒂尔森古怪吗?”

“在美国,也许他有点儿古怪,”潘高说,“在越南,有许多像他这样的人。人们……”他坐着想想,小巧的脚在水他中拍动。然后他又抬头看看约翰尼。

“我无法用英语说我想说的后。我们那里的人玩一种叫笑面虎的游戏。这游戏很古老,很受欢迎,就像你们的棒球一样。一个孩子扮成老虎。他披上一张虎皮。其他孩子在他又跑又跳时努力抓住他。披着皮的孩子笑,但他也嚎叫和咬人,因为那就是游戏。在共产党接管我的国家之前,许多村庄领袖扮演笑面虎的角色。 我认为这个斯蒂尔森也知道这游戏。”

约翰尼看着潘高,很不安。

潘高似乎一点儿也没有不安,他微微一笑:“所以我们会去看看。看完后我们一起野餐。我在做两个馅饼。我想它会很不错的。”

“听起来很棒。”

“会很棒的,”潘高说,站了起来,“过后我们会在班上讨论在特里姆布尔的所见所闻。也许我们会写作文。写作文容易多了,因为你可以查到准确的词。”

“是的,有时写作更容易。但我从没遇见一个相信这一点的中学生。”

潘高微笑了:…洽克怎么样?”

“他也进步很快。”

“是的,他现在很高兴。不是假装的。他是好孩子。”他站起来,“休息一下吧。约翰尼。我去打个盹。”

“好吧”

他有着潘高走开,他柔软纤巧的身体穿着一条蓝牛仔裤和一件退色的柔软工作衫。
披着虎皮的孩子笑,但他也嚎叫和咬人,因为那就是游戏……我认为这个斯蒂尔森也知道这游戏。

那种不安又涌上心头。

池中的椅子轻轻地上下浮动。太阳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他又打开。图书评论调但那上面的文章再也吸引不住他了。他放下报纸,划着小橡皮椅到了池边,上了岸。特里姆布尔离这里不到三十英里。这个星期六他也许应该开着柴沃斯夫人的汽车去那里。。看看格莱克·斯蒂尔森本人。感受一下现场气氛。也许……也许跟他握握手。
不。不!

但为什么不呢,在这个大选之年,看政治家成了他的一种癖好。再多看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这么心烦?

但他的确很心烦,这是毫无疑问的。他的心跳得比平常快,手里的杂志也拿不稳,掉到水池里了。他骂了一声,连忙把它捞出来。

不知怎么搞的,一想到格莱克·斯蒂尔森,他就会联想起弗兰克·杜德。

太荒唐了。他只不过在电视里见过斯蒂尔森,不应该对他有任何感觉。离得远远地。

嗯,也许他应该,也许他不应该。也许这星期六他应该去波士顿,看场电影。

他回到客房,换了衣服,这时一种奇怪的惊恐感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就像一位老朋友——那种你暗地里痛恨的那种老朋友。是的,星期六他要去波士顿。那样更好。

虽然在以后的几个月中,约翰尼反复回忆那一天,却无法记起他最后为什么又去了特里姆布尔,他是驶向另一个方向的,计划去波士顿,然后去坎布里奇,逛逛书店。如果有足够的现金的话(他把柴沃斯给他的奖金中的四百元寄给他父亲,赫伯又把它交给东缅因医疗中心——这就像向大海倒一滴水),他准备去电影院看电影。这计划很不错,天公也作美,八月十日非常晴朗温暖,是新英格兰完美的一个夏日。

他走进大屋的厨房,做了三个很大的火腿奶酪三明治当午餐,把它们放进一个老式的柳条野餐篮子中,这篮子是他在储藏室发现的,他最后又找到了一箱啤酒。在那时,他感觉非常好。既没想起格莱克。斯蒂尔森,也没想起他那由摩托车流氓组成的保镖们。

他把篮子放在奔驰车的地板上,向东南方驶去。到此为止一切都很清晰。但这时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首先想起他母亲临死前的样子。他母亲的脸扭成一团,手蜷成一个爪子,说话时嘴里像塞了一团棉絮。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不是这么说过吗?

约翰尼把收音机开得更响些,动听的摇滚乐从汽车立体声喇叭中倾泄出来。他沉睡了四年半,但摇滚乐仍很好听,谢谢。约翰尼跟着唱起来。

他有使命要你完成。别逃避,约翰尼。

收音机淹没不了他已故母亲的声音。他已故的母亲要说话,甚至在坟墓里也要说话。
别躲在洞穴中,让他派一条大鱼吞掉你。

但他已经被一条大鱼吞掉过。它不是一个巨大的海兽,而是昏迷。他四年半一直在那个特别的鱼的黑肚子中,那就够了。

高速公路的人口到了,他陷入沉思,忘了拐弯。过去的回忆缠住他,让他很不安。嗯,他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后就拐回头。

不要做陶工,而要做陶土,约翰尼。

“噢,算了。”他低声说。他必须忘掉这些话,他母亲是个宗教狂,这么说她很不敬,但这是事实。在猎户星座的天堂,驾着飞碟的天使,地球下面的王国。她其实像格莱克·斯蒂尔森一样疯狂。

噢,天啊,别想那家伙。

“当你们把格莱克·斯蒂尔森选进众议院时,你们可说,热狗!终于有人打破僵局!”
他来到新罕布什尔州63号公路。向左转就通往康孝德,柏尔林。里德斯密尔,特里姆布尔。约翰尼想都没想就向左拐去。

他在想别的事。

罗戈尔·柴沃斯经验丰富,他嘲笑格莱克·斯蒂尔森。他是一个小丑,约翰尼。

如果斯蒂尔森真的只是个小丑,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是吗?他是一个有趣的怪人,是一张白纸,选民可以在上面写下这信息:你们这些家伙太无能了,我们决定选这个傻瓜。斯蒂尔森可能不过如此。只不过是个无害的疯子,没有必要把他和弗兰克·杜德那种毁灭性的疯狂联系在一起。但是……不知怎么搞的……他总是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公路在前面分岔了。左边通往柏尔林和里德斯密尔,右边往特里姆布尔和康孝德。约翰尼拐向右边。

但是跟他握握手总没关系,是吗?

关系。不过是再跟一个政治家握握手。有的人收集邮票,有的收集硬币,但约翰·史密斯收集握手和——承认这一点,你一直在寻找一个怪人。

这念头让他大吃一惊,差点儿把车开到公路外边。他扫了一眼后视镜,看到自己的脸已经不像早晨起床对那么平静。安详。现在它变成了记者招待会上的那张脸,以及在罗克堡公园雪中爬来爬去那个人的脸。皮肤太白了,眼睛周围有一圈黑晕,皱纹太深了。
不,这不是真的。

但这是真的。现在这是很显然的,无法否认了。在他一生的前二十三年,他只跟一位政治家握过手,那是在1966年,爱德华·穆斯基来他们学校讲话。在过去的七个月,他和十几个大人物握过手。当他跟他们握手时,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这家伙想干什么?他要告诉我什么?

他不是一直在寻找政治上的弗兰克·杜德吗?

是的,这是真的。

但事实是,除了卡特,他们谁也没告诉他什么,他从卡特那里也没得到什么惊人的东西。跟卡特握手没有给他那种沮丧的感觉,而看着电视上的格莱克·斯蒂尔森却给他那种感觉。他感到好像斯蒂尔森发展了笑面虎游戏,在虎皮里面是人。但在人皮后面是野兽。
约翰尼在特里姆布尔镇公园吃了午餐。他刚过中午就赶到这里,看到公告牌上的通知,说集会下午三点开始。

他来到公园,以为那里一定很空旷,但别人已经铺好毯子,坐下来吃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