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上,“吱”的一声飞起许多草屑。
雷伊借机躲开了班的纠缠,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朱莉的名字,一边急切地搜寻着她的踪迹。没跑几步,忽然背心中脚,班追了上来,踢倒了他。雷伊疼得摔倒在船舷上,胳膊肘正巧撞到一个把手上。没想到,这个把手是控制船帆的。碗口粗的桅杆徐徐升起,白色的帆在黑夜的背景中缓缓张开,迎着风,鼓得满满的。船行的速度更加快了。
朱莉在锅炉房里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不时喷出的蒸汽差点把她烫伤。她不知所措地在底舱里胡乱瞎闯,生怕班随时会踢开那扇不牢靠的木门,追上来,毕竟那桶油也没有多大的重量。
雷伊趁班分心于船帆的瞬间,瞥见了船壁上架着的一把鱼枪。他操起这惟一的武器,朝班刺去。班抬手招架,两件金属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同时,雷伊觉得虎口发麻,手一软,被班的钩子钩住了鱼枪,甩倒在地上,雷伊赶紧举起双臂死死顶住,他在班混浊的眼睛里看见了很重的杀气。
朱莉在雾气之中看到了一架梯子,尽管不知道上面是什么,她还是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梯子并不长,大约四五步就到头了,那里连着一个圆形的舱盖,缝隙中透着一丝光亮。朱莉摸索着推开舱盖,探出半个身子,一眼就看见几步之遥的地方,雷伊正处在危险之中。
“雷伊!”朱莉惊慌地喊道。她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心里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感动和意外:雷伊居然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自己!他是真的爱她的。
可是这一喊,却差点要了雷伊的命。雷伊稍稍一分神,就立即被班打落到冰凉的海水里
去了。
班回头就朝朱莉走来。朱莉赶紧把身子缩回去,又拉上了盖子。
朱莉跳下梯子,沿原路往回跑。到了锅炉室的门口,她刚弯腰准备把大木桶挪开的时候,忽然听见头顶的木板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而且正在向面前的木门逼近。朱莉几乎能够看见班的行动,一步一步,不慌不忙,终于走到了门口。朱莉看着木门猛烈地摇晃起来,那把生锈的把手被震得咯噔咯噔直响,眼看就要不负重荷了。朱莉害怕地抽泣起来,但是她还是勇敢地抬脚往后跑去,那里还有一个出口。
朱莉跳上了梯子,用力去推开舱盖,可是这回,舱盖却纹丝不动,朱莉完全被困在里面了。
朱莉没有想到,狡猾的班已经在舱盖上面压了一筐重重的铁链,就是一个男人抬起来,也要费很大的劲。
不过就连班也没有料到,顽强的雷伊仍然没有放弃。掉进水里之后,他幸运地抓住了船后拖着的渔网。涡流不断地朝他袭来,打得他眼冒金星,呼吸困难,但是他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出朱莉。雷伊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死死地拽住渔网,一点一点地往前移动。似乎过了很久,他的指尖终于碰到了坚硬的船体。雷伊憋住最后一口气,奋力地爬回了船上。
锅炉房的木门马上就要被撞开了,班在门外嚣张地喊道:“开门!你无路可逃
了!”
朱莉朝四周看了又看,忽然在白茫茫的蒸汽后面发现了一扇不起眼的小窗。朱莉跑过去,一把拉起,钻了进去。这里已经是底舱深处的进水舱了。
朱莉的脚刚消失在窗口,班的大脚就把木门踹开了。那个铁把手坚持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朱莉蜷缩着身体,在狭长的进水舱里爬行。舱壁上有好几个合着的窗口,朱莉不知该怎么办。就在快到尽头的时候,她突然看见有一扇窗没有完全合上。
朱莉脱下外套,套在窗户的把手上,使劲把它拉开,然后钻了进去。但是经过长年累月的膨胀腐烂,朱莉再想把它拉上,却没有那么容易了。阴魂不散的班也追进了进水舱。朱莉手脚一齐使劲,终于在班爬到以前把窗合上了,但是外套却落在了外面。
朱莉这才注意到,她身边全都堆满了冰粒,是一个用来存放鱼的隔层,也就是船的底部。
船的最高处,浑身湿漉漉的雷伊沿着渔网的绳索,慢慢爬到了桅杆上,他向
下看去,却没有找到朱莉,而且,就连班也不见了。
朱莉拼命地用手扒着冰粒,让它们都堵到窗口去。她宁愿这个出口永远都出不去,也不
愿意再看到班那可怕的身影。冰粒实在太多了,推过去一波,又从上面滑下来一波,仿佛海浪一样生生不息。朱莉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机械地疯狂地扒着冰粒,几近麻木。高出的冰粒依然像水一样涌下来,突然,一具年轻的女尸裹挟在其中,蹴溜一下冲到了朱莉的面前,眼珠子直直地瞪着她,这是到死都不能闭上眼睛的海伦!
“啊!”朱莉受到了这个不经意的惊吓,惊惧万分地尖叫起来,触电一般地往后爬去。
尖叫声穿透了大船,传到了正在寻找她的雷伊的耳朵里。不管怎样,起码朱莉还活着。雷伊跳下桅杆,循声找去。
朱莉飞快地爬进角落里,视线还盯在海伦的尸体上。忽然,她的手又压到了某样凸起的东西。一股寒气穿透了她的身体,她回头一看,正是从俱乐部失踪了的拜瑞的尸体。朱莉的尖叫声已经无法停止了。
雷伊刚走了几步,就警觉地看见前边地面上,班的影子正在慢慢靠近。他还不能和他正面对抗,必须要找一个地方先躲一躲。但是他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孤零零地站在甲板的中央,根本没有可藏身之处。
朱莉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她不顾一切地逆着冰粒滑落的方向朝上面爬去。越爬越深,温度也越来越低,她完全没有一点清醒的感觉。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个梯子。朱莉停了下来,她呆呆地抬头看着,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梯子顶上有一个舱盖。朱莉伸出手,又缩了回来。她迟疑着要不要从这里出去。外面究竟是哪儿?班会不会已经等在那里了?
班走到了甲板上,他没有发现躲在桅杆上的雷伊。
班站在一个舱盖前,转了转手里的铁钩,用另一只手使劲一掀,露出了底下惊叫的朱莉。
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手?雷伊的手恰好碰到了一只大铁钩。他急中生智,解下了桅杆上拴着的足有人头那么大的鱼钩,用力推了出去。班听见背后发出的响声,刚转过头来,大铁钩恰好正中他的面门,他哼都没有哼一声就栽倒在地上。
雷伊来不及为自己喝彩,急忙爬下桅杆,朝舱盖跑去。
朱莉只见班一瞬间消失了,还没反应过来,忽然看见一个黑影闪到面前,她大叫起来。可是,却发现来人是雷伊。
“快走!朱莉。”雷伊把手伸给舱底的朱莉,这回朱莉没有一丝犹豫,把手放进了他的手里。
朱莉刚刚跳上甲板,躺在地上的班僵尸一般地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朱莉还来不及提醒,雷伊就被班从身后打倒了。
朱莉想再逃走已经是不可能了。班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推到船舷边,他那阴沉的语调
中带着几分得意:“独立日快乐!朱莉!”
朱莉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求求你……那是个意外……”
(11)
班凶狠地说道:“我很了解意外。给你一点建议,要别人死时,应该确定他
真的死了。”
仿佛是听见了这句话,受了伤的雷伊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班再也不打算给朱莉任何机会了,挥起钩子就要朝朱莉砸下去,但是他的手竟在这时不偏不倚地套进了船边的缆绳里,越挣扎勒得越紧。
雷伊一见,扑上去推动了滑轮。
班的手被缆绳结牢牢地套住,整个人随着绳子飞快地上升,力道十足地冲到了顶上,他那拿着鱼钩的手撞在尖利的滑轮上,被生生地截断,掉了下来。缆绳因为余力,不停地晃动,吊在上面的班被甩进了水里。
雷伊和朱莉惊魂未定地跑到船边,扫视着海面,但是黑漆漆的海水中,什么也没有了。
朱莉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她要把之前所受的所有折磨和恐惧都发泄出来。雷伊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没说一句话。
船慢慢驶远了,朝着港口而去。
岸边,这艘渔船被警察包围得水泄不通,十几个警员正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勘查现场。但是一等天亮,这艘船一定会登上小镇报纸的头版头条。
劫后余生的雷伊和朱莉就在离船不远的岸上。
朱莉百感交集,有太多事情是她没有料到的,不论是真相,还是感情。“我们没杀人!这一整年……”
“我知道。”雷伊十分清楚朱莉的感受,因为他的内心也经历了完全相同的过程:“
罪恶感逼得我受不了,我必须知道他是谁,所以我才去找密西。抱歉我没告诉你……我希望你回来……我不能再失去你。”雷伊的声音充满了深情,如同呼唤一样。
红色的警灯不停地旋转,闪过两人的脸庞。朱莉认真地看着雷伊,她在他的眼睛里读到了真诚和她一直在梦里才敢去回忆的熟悉的东西。
雷伊并不急于得到回答,他有些事情很早就想要告诉朱莉了,原本他以为再也不可能了,但是现在他必须抓住机会,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梦幻一般:“我爱你!朱莉。没人
像你这样能够了解我。”
半晌,朱莉才张开口,对雷伊说道:“我了解你的痛苦。”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一位警长走了过来,他并不愿意打搅这两个年轻人,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问清楚。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要你们的命吗?”
雷伊和朱莉相互了看一眼,这里面有太多曲折和秘密,但是已经过去了,而且只需要他们自己知道就可以了。于是,他们默契地摇摇头,一脸无辜地答道:“不知道。
”
“就是这个。”船上传来了一个警员的喊声。
大船的渔网缓缓拉上来,网眼之间勾着那只鱼钩,班的断手还死死地握着它。
朱莉心有余悸地打了一个寒战,这只鱼钩带来了太多的血腥和恐怖。雷伊把她埋进了自己的怀里,不忍让她再受伤害。
警长胸有成竹地道:“尸体会出现的,通常都会。”
雷伊和朱莉没有搭腔,只是心情复杂地看着那艘船。
一年后。
大学校园里,阳光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明媚了。绿色的草坪,白色的建筑物,学生们匆忙而平静地走过。
更衣室里,一个衣柜的门敞开着,可以看见上面贴满了她的主人和雷伊的亲密合影。
朱莉此时只裹着一条浴巾,接着电话。
“我上了校长奖的名单……谢谢!”朱莉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再也没有那种挥之不去的阴郁,像一头健壮的小鹿一样富有青春的朝气。
“我知道,我也想你!再过几周就见面了,我等不及了!……我太爱纽约了!”朱莉咯咯地笑着,推开磨砂玻璃门走进淋浴间,她显然是在故意捉弄对方。
“不,我当然更爱你。我爱你,你知道的。”说着,朱莉拧开了水龙头,热水哗哗地流下来
,“我得洗澡,快迟到了。”
玻璃门外,一个女同学走过来,喊道:“朱莉,你有封信。”
“谢谢。”朱莉应道。
朱莉继续在电话里打情骂俏:“一条浴巾。”显然,那人问了一个不登大雅
之堂的问题。“雷伊,少来。再过两周你就能随心所欲了……好,我也爱你。再见。”
朱莉挂了手机,掩饰不住满脸的甜蜜。她打开门,走到衣柜前。突然,朱莉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呆呆地盯着凳子。
又是一封那样的信!白色的信封上没有邮戳,没有地址,只有她的名字,用大写字母端端正正地写在那上面,每一个字母好像都是一样大小。朱莉一生中只收到过一封这样奇怪的信,而那封信带给了她一连串的噩梦。她不敢相信,这个噩梦还没有结束。
朱莉犹豫着走上前去,拿起信。她的手指冰凉,会不会是谁在开玩笑?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整个浴室除了她没有一个人影。
朱莉紧张不安地抽出信,然后打开——“请出席本周六下午的池畔舞会。”
原来是校园舞会的请柬,朱莉舒了一口气。她有点哑然失笑,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
朱莉走进浴室,屋里因为放了很久的热水而蒸汽氤氲,什么也看不清了。
朱莉忽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慢慢地摸索着走近放着水的淋浴间,随着水声越来越大,眼前的玻璃门也渐渐从雾气中露了出来。朱莉走到淋浴间门前,突然发现玻璃门上赫然写上了一句话,一句她这辈子最害怕听到的话:“我还是知道!”
朱莉觉得自己的心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她转过身打量着浴室,可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只有最后一个地方没有看了,朱莉缓缓地转回头来——
“哗啦!”一道黑影从里面打碎玻璃朝朱莉直扑过来……
第三篇迷魂记
(1)
引子
“这是一次十分不幸的意外,我为此感到遗憾。”
夜色笼罩的旧金山,高楼间隙中狭长的过道,寂静无声。从高处看去,黑暗好似一张网,时刻等待将不幸的闯入者吞噬。
嘈杂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一个仓皇的身影从屋顶飞跃而过,向远处的黑暗中逃窜。看着自己的搭档飞身跃过的身影,斯考蒂·费古森警官有些犹豫,虽然这样的动作在警察的训练科目中经常出现,但向下看去,那黑暗却格外让人恐惧。
罪犯已经渐渐跑远了,斯考蒂明白抓住罪犯是自己必须的职责,更何况他是旧金山警察局中最令人敬佩的探长,他退后几步,也向对面的屋顶飞跃过去。可在最后的一瞬间,恐惧从他心头掠过,脚步不由地略微迟疑了一下。斯考蒂并没有按照预料跳上屋顶,而是以双手紧紧抓住屋顶下方的排水管道的姿势悬挂在半空中。
斯考蒂额头上立刻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里不再是平日里看上去的自信和镇定,而是流露
出惊恐的神情。
“把你的手给我。”斯考蒂的搭档显然是发现了斯考蒂发生的意外,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平衡,把手尽可能的伸向斯考蒂。斯考蒂看着头顶上方搭档伸出的手,实在没有勇气放开完全左右着自己生命的排水管道。本能使他的双手更用力的抓住排水管道,而年久失修的排水管道显然不能承载这么大的重量,发出令斯考蒂感到绝望的断裂声。
屋顶上的搭档只好把身体又往前探了几公分,两个人的手几乎就要挨在一起了……
突然凄惨的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一个身影从屋顶上摔落到地面,周围的居民从睡眠中被惊醒。不少人从房子里跑出来,只见一个身穿警服的男子侧身趴在地上,从头部的位置漫起一滩鲜血,浓郁的黑暗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更有细心的人发现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依稀留着惊恐万分的神色。
屋顶上,斯考蒂无法控制地把目光投向下面的过道。一阵眩晕,斯考蒂的意识掉入到不断旋转的圆形几何体之中。
一
斯考蒂很难解释清楚,为什么在自己感到沮丧和困惑的时候,总会选择到米祺这里来。和许多人选择酒精一样,只要进到米祺的房间,就能获得平静,哪怕两个人就像现在这样,米祺忙着自己的设计,而自己无所事事地坐着,一句话都不说。
也许是二人曾经有过婚约的关系,斯考蒂从内心深处把米祺当作最亲密的人。每一次自己做出决定的时候,总是第一个告诉米祺。
“你真的决定从警察局辞职?”米祺好不容易从设计图中抬起头看着斯考蒂。
斯考蒂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面对米祺他缺少欺骗自己的勇气。警察真的是他这一生最热爱的职业,可恐高症又好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搭档那被黑暗包裹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其实医生说我也许会痊愈,比如慢慢习惯高度,或者再一次被强烈刺激。”斯考蒂尽可能的选择一种轻松的口吻。
“那我们不妨试验一下。”米祺走进厨房,把一架小梯子摆在斯考蒂面前。
米祺的小梯子是厨房中通常会预备的,站在高处取顶橱里物品的那一种。整个梯子加起来也不过一米左右的高度,斯考蒂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他很轻易地就站到梯子的第一个台阶上,面部还不忘对着米祺露出自信的笑容。这个笑容米祺十分熟悉,以往斯考蒂在案情有了突破时都是这样的笑容。米祺也回报给斯考蒂一个鼓励的微笑,虽然她在心里并不认为恐高症可以用如此轻松的方式治愈,但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好。
斯考蒂缓缓地抬起左脚放到第二个台阶上,这一次他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轻松地就站上去,他维持这样的姿势停留了大概5秒钟左右,面部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凝重。米祺站在下面,显然她也觉察到了斯考蒂心理的变化,好似不经意的,米祺调整了一下自己站立的姿势,双臂微微向前张开,身体也向前倾斜了几度,这个带有明显保护暗示的动作,斯考蒂也觉察到了,他右脚轻轻向上一蹬,稳稳地站在了梯子第二个台阶上。
这一次尝试成功,无疑给斯考蒂和米祺带来了巨大的鼓舞。斯考蒂把双臂伸开,以利于保持自己的平衡,他很敏捷地抬起脚站到了第三个台阶上,然而就在他双脚踩到台阶的一瞬间,和那天夜晚同样的眩晕感又一次袭击了他。
斯考蒂倒在了米祺的怀里。远处的天空从窗户延伸到无限远,斯考蒂看着远处难以判断的焦点,眼神迷离了。
二
斯考蒂难以相信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听他那个20年没有见面几乎已成为陌生人的朋友谈如此荒诞的故事,可能是刚刚辞职后的无所事事,也可能是刚刚在米祺家经历的刺激和打击,总之,他又见到了盖文。
盖文·艾斯,斯考蒂和米祺共同的大学同学。毕业后由于某种和政治有关联的原因离开了旧金山,没有人知道这20年他究竟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可以说清楚这么多年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不过,现在出现在斯考蒂面前的他正在替妻子掌管着大型的船舶公司,而目前正被妻子一些怪异的行为所困扰。
虽然成功并不能简单的用财富来衡量,但刚刚处于失业状态的斯考蒂还是不免有些沮丧。要知道,当年在校园中的斯考蒂可是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至于盖文,恐怕要仔细地翻看同学录才能获得一点并不明确的记忆……
“我知道这事看起来有些白痴。”盖文·艾斯的神情很平静,他有些无辜的摊开双手,肩膀无力的下垂着,和斯考蒂刚见到时的自信的商人不同,此刻的盖文显得很无奈。“你认为这是我编造的?”
“不。”斯考蒂不确定自己这样的回答是否合适。
“我并未编造,我也不知道怎么编造。她在和我说话时,会突然沉默下来,云雾掩盖着她的眼睛,眼神一片空白,成了我不认识的人。我叫她,她甚至听不到我,然后一声长叹,她回来了,双眼明亮的看着我,她甚至不知自己发生过什么……”显然盖文并不打算就这么把斯考蒂放走,他还是选择了把这个荒诞的故事讲到结尾。
斯考蒂真的开始后悔自己来这里了,他完全不想打听别人的生活,尤其是对自己来说仍然十分陌生的夫妻生活。也许是他的妻子有外遇呢?该死,这样的事……算了,也许盖文真的是需要帮助,他只好又坐回到角落的椅子里。
“她还经常四处游荡,天晓得她会到哪里去。有一天我跟踪她,我看她走出一幢公寓后,就变成我不认识的人,甚至连走路的姿势都变了。她发动了车,开到金门公园,她坐在湖边,凝望着对岸的栓子,你知道的,就是过去的大门。她坐在那儿很久,动也不动,而我必须回办公室了。可等我晚上回家问她做了些什么?她说她开车去了金门公园,坐在湖边,仅此而已。可她汽车的里程表显示她开了94公里,她去了哪里?”盖文努力控制着自己语气中沮丧的成分,尽量希望可以平静一点。
斯考蒂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了。从他被兴奋点燃的眼眸里可以感觉到,他正以一个警探的身份,在心里对自己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三
厄尼餐厅是旧金山一家十分著名的餐馆,简单的玻璃大门似乎并不出众,但可口的美味却使这里坐满了各色食客。
斯考蒂坐在吧台边,他依旧在思索究竟是否接受盖文的委托。穿过嘈杂的人群,斯考蒂很轻易地找到了盖文的身影,当然他的视线很快就被坐在盖文对面那个迷人的背影所吸引。金色的长发,墨绿色的长裙,衬托着白皙的后背,如此令人陶醉的背影应该有着怎样的面孔,斯考蒂急切地想获得答案。
恰巧此时,盖文和他的妻子梅玲站起身向斯考蒂的方向走来。
金色的长发被高高的盘在脑后,显出她那线条分明美丽生动的面孔,斯考蒂第一个感觉就是惊艳。这里所形容的惊艳,并不是通常单纯的漂亮,也不是妖冶,而是一种略带冷漠的美,颧骨的棱角将这份冷漠显示得既含蓄又清晰,衬托之下,她紧闭且略显生硬的嘴唇也变得柔和了,而墨绿色的长裙恰到好处的将她婀娜的身姿包裹着,更为她的气质增添了高雅的内涵。看起来,周围环境的嘈杂难以对她构成任何影响,恬静的神情始终停留在她的面孔上,淡蓝色的眼睛安静且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