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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斯顿打开车门,但又停了下来:“不能这么做。要是还有人需要怎么办?”
她不想争辩,因为可能会朝他大吼大叫,把孩子们吓着。
“随便,只要快点就好。这里根本就是死胡同。”
“我尽快。”
然而,看着他剪防水布,还是漫长得就像永恒一样,她得克制冲动,否则肯定会靠在窗边,问他是不是生来就跟爱操心的老太太一样,还是长大后才变成这样的。
忍住。他昨晚才失去了挚爱。
对,但要是他再不快点,她可能就会失去一切。
主街上已经开始有人朝119号公路与丹斯摩农场去了,全都想抢到一个最好的位置。琳达每次听见警车的扩音器声音就会吓一跳。“公路上禁止开车!除了肢体残障的人,所有人都得走路。”
席柏杜是个聪明人,肯定察觉到了什么。要是他又回头,发现她的货车不见了怎么办?他会来找她吗?在此同时,瑟斯顿仍在剪着防水布。
他转过身,让她以为他搞定了,结果只是用双眼确认挡风玻璃的尺寸而已。他又开始裁起另一块。
或许他是在试图让她疯掉。这是个蠢念头,然而一旦出现在脑海里,却怎么也不肯离去。
她依然可以感觉到席柏杜在磨蹭她的臀部、用胡碴刮着她、手指捏着她的乳房。她脱掉牛仔裤时,告诉自己别去看他留在她牛仔裤臀部上的东西,但她还是忍不住看了。她脑中浮现的形容方式是画地图,发现自己正在努力对抗那股迫切想把早餐吐出来的冲动。要是他知道的话,一定会对此得意不已。
她的额头渗出汗水。
“妈?”茱蒂在她耳旁说。琳达吓了一跳,叫了出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我可以吃一点东西吗?”
“现在不行。”
“为什么那个人要一直用扩音器说话?”
“亲爱的,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聊天。”
“你不开心?”
“对,有一点。现在快坐好。”
“我们是要去找爸爸吗?”
“对。”除非我们被抓到,然后我在你面前被强暴。“快坐好。”
瑟斯顿总算走了过来。感谢上帝愿意帮上这点小忙。他似乎带了足以遮住全部车窗的正方形与长方形防水布。
“你瞧?这么做也没多糟——喔,妈的。”
孩子们笑了起来,声音传到琳达的大脑里,就像锉刀在磨着东西一样。“说脏话要罚钱,马歇尔先生。”贾奈尔说。
瑟斯顿往下看,一脸困惑。金属剪还插在他的腰间。
“我得把这东西放回牛奶箱下——”
琳达在他还没说完前,就把金属剪抢了过来,克制把剪刀刺进他狭窄胸膛的冲动——她认为这真是令人敬佩的克制力——走出车外,打算自己放回去。
就在她这么做的同时,有辆车驶到货车后头,挡住了通往西街的路,也就是离开这个死胡同的唯一出路。
万圣节提前到来
2
在镇属山山顶,主街上有个朝高地大道分岔的三岔路口,老詹·伦尼的悍马车就停在路口空转着。下方,听从扩音器指令的人们,除了肢障以外,全都走下汽车,以步行方式前进。人们走上人行道,许多人还背着背包。老詹看着他们的眼神,带有受不了的蔑视之意,眼神中只有管理者尽负的责任感,没有任何关爱之情。
卡特·席柏杜从人群反方向走来。他走在街道中间,每个挡住他的人都被他一把推开。他走到悍马车旁,坐进副驾驶座,汗水自额头泉涌而出。
“哇,有冷气感觉真好。现在才快八点,外面就已经有七十五度了。空气闻起来就像他妈的烟灰缸一样。抱歉说了脏话,老大。”
“运气如何?”
“很差。我找了艾佛瑞特警员谈。是前警员才对。其他人全溜了。”
“她知道什么事吗?”
“什么也不知道。医生没联络她。威廷顿对待她的方式就像种蘑菇一样,把她丢在黑暗里,喂了她一堆屎。”
“你确定?”
“嗯。”
“她还带着孩子?”
“嗯。那个嬉皮也是。就是帮你处理心脏问题的那个。另外,还有小詹与弗兰克在切斯特塘发现的那两个孩子。”卡特想着这件事,“他那女人死了,而她老公跑了,所以,搞不好在这礼拜结束前,两个人就会搞在一起了。如果你要我再去查一次她,老大,我没问题。”
老詹的手放在方向盘上,挥了挥一根手指,表示没有必要。他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看看他们,卡特。”
卡特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下。出城的人数每一分钟都在变多。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会在九点抵达穹顶,至于那些他妈的亲属,十点前绝对到不了。十点还算是最早的情况了。到时,这些人一定会又听话又口渴。等到中午,那些忘记带水过去的人,则会去奥登·丹斯摩那个混着牛尿的池塘喝水,愿上帝保佑他们。上帝非得保佑他们不可。因为这里头的大多数人,去工作显得太笨,去偷又嫌太紧张。”
卡特爆出大笑。
“这就是我们要处理的状况,”伦尼说,“一群暴徒。他妈的乌合之众。你觉得他们想要什么,卡特?”
“不知道,老大。”
“你一定知道。等到太阳下山时,他们会想要食物、《欧普拉脱口秀》、乡村音乐,以及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尽干些下流事,好让他们可以生产更多像他们一样的人。天啊,那里就来了一个他们的成员。”
那个人是兰道夫警长。他正努力爬上山,用手帕擦着通红的脸。
老詹完全进入了演讲模式中:“我们的工作,卡特,就是得照顾他们。我们或许不喜欢这么做,总会认为他们不值得,但不管怎样,这份差事依旧是上帝赐给我们的。不过,要完成差事,就得先照顾好我们自己,这就是为什么两天前,镇公所职员办公室放了一堆从美食城超市拿来的新鲜水果与蔬菜。你不知道这件事吧?嗯,没关系。你领先他们一步,而我又领先你一步,这就是事情该有的状况。这一课要教的很简单:天助自助者。”
“说得对,长官。”
兰道夫走到车旁。他气喘吁吁,双眼上有黑眼圈,似乎变瘦了些。老詹按下按钮,把车窗放了下来。
“进来吧,警长,让自己吹一下冷气。”兰道夫正准备朝副驾驶座走去时,老詹又补充,“不是那里,卡特坐在那里。”他露出微笑,“你坐后座。”
万圣节提前到来
3
停在奥德赛货车后方的并非警车,而是医院的救护车。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是道奇·敦切尔,副驾驶座上的则是吉妮·汤林森,腿上还有个正在熟睡的婴儿。后车门打开,吉娜·巴弗莱诺走了出来,身上依旧穿着那身糖果条纹制服。哈丽特·毕格罗就跟在后头,穿着牛仔裤,以及写有奥运接吻代表队的T恤。
“这…这…”这似乎是琳达唯一能说出来的话。她的心脏狂跳不止,血液急速涌上头部,让她似乎能感觉到耳膜在不断震动。
抽筋敦说:“生锈克打电话来,叫我们到黑岭的果园去。我甚至不知道那里有座果园,但吉妮知道…琳达?亲爱的,你脸色苍白得就跟鬼一样。”
“没事。”琳达说,意识到自己就快晕过去了。
她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这是生锈克很久以前教她的方式,就像他的许多民俗偏方(用一本厚书的书脊拍打粉瘤则是另一招)一样,的确奏效了。
当她再开口时,说话声音似乎恢复了,也变得真实起来。“他叫你先到这里来?”
“对。先过来拿那东西。”他朝放在卸货区的防水布指去,“他说只是为了安全考虑。不过我需要那把剪刀。”
“抽筋叔叔!”贾奈尔大喊,冲进他的怀里。
“你好吗?小老虎?”他抱起她摇晃几下,接着放下。贾奈尔看着婴儿,“这个妹妹叫什么名字?”
“他是男孩儿。”吉妮说,“叫做小华特。”
“酷!”
“贾奈尔,快回车上,我们要出发了。”琳达说。
瑟斯顿问:“你们都在这里,那谁值班?”
吉妮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没人。不过生锈克说,除非有要特殊看护的人,否则不用担心。医院里除了小华特之外,就没有这种病人了。所以,我抱起小华特,大家急忙上路。抽筋敦说,我们或许可以过段时间再回去。”
“最好还是有人在,”瑟斯顿阴沉地说,琳达注意到,阴沉似乎是瑟斯顿固定会出现的情绪。“镇上四分之三的人都走路去119号公路的穹顶那里。空气状况很糟,等到十点,也就是探访者的巴士抵达时,气温会有八十五度。我显然没听说伦尼和他那群人准备了什么可以遮阳的地方。在日落前,切斯特磨坊镇可能会有不少身体出问题的人。幸运的话,只会是中暑或气喘,但也有可能会有人心脏病发作。”
“大家,或许我们该回去才对,”吉娜说,“我觉得自己就像坐在一艘沉船上的老鼠。”
“不行!”琳达的声音如此尖锐,使他们全看向她,甚至就连奥黛莉也是。“生锈克说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或许不是今天…但他也说可能就是今天。去拿你们遮住救护车车窗用的防水布,赶紧上路。今天早上,伦尼的其中一个手下来找我,要是他又兜回我家,就会发现货车已经离开——”
“那就快走吧,”抽筋敦说,“我先倒车,这样你才能出去。别担心主街那里,那地方现在一团乱。”
“走主街然后经过警察局?”琳达几乎打了个寒战,“不用了,谢谢。我要直接从西街开上高地大道。”
抽筋敦坐进救护车驾驶座,两个年轻护士也再度上车,吉娜最后还回过头去,充满怀疑地看了琳达一眼。
琳达停了一下,这才首次看向正在睡觉、流着汗水的婴儿,接着对吉妮说:“或许你跟抽筋敦今天晚上可以回医院去看看情况。就说你们接到一通紧急电话,赶去北切斯特区什么的。只是不管怎样,都别提起有关黑岭的事。”
“不会的。”
现在说起来倒容易,琳达想,等你被卡特·席柏杜压在水槽上,就没办法说得那么轻松自然了。
她把奥黛莉推回去,关上车门,坐进奥德赛货车的驾驶座。
“我们离开这里,”瑟斯顿说,坐进她旁边。“自从越战以后,我就没这么紧张过了。”
“很好,”她说,“因为极度的紧张,会带来极度的警觉心。”她倒车绕过救护车,朝西街驶去。
万圣节提前到来
4
“老詹,”兰道夫坐在悍马车后座上说,“我一直在想关于那场袭击的事。”
“现在还在想?你何不跟我们分享一下见解,彼得?”
“我是警长。一边是控制前往丹斯摩农场的人群秩序,一边是率领一场行动,前去突袭可能有武装分子在看守非法物品的制毒工厂…呃,如果真要我选,这么说吧,我很清楚哪边才是我的职责所在。”
老詹发现他并不想争论。与傻瓜争论只会适得其反。兰道夫根本不知道电台那里可能有哪些武器。事实上,就连老詹也不知道(公司的账簿上可看不到布歇会弄来什么武器),不过,至少他能想象最糟的情况,而这个穿着制服的草包可没有这种评估本领。要是兰道夫发生什么事…
嗯,卡特肯定是个更加胜任这职位的替补。
“好吧,彼得,”他说,“我的想法和你与你的职责之间,显然有不小的距离。你是新的突袭行动领队了,让弗莱德·丹顿当副手,这样你满意了吗?”
“这真是他妈的太棒了!”兰道夫挺起胸膛,看起来就像只即将报晓的胖公鸡。老詹虽然一向没什么幽默感,但还是得强忍住才能不笑出来。
“那就离开这里,去警察局,开始召集队员吧。记得,要开镇公所的卡车去。”
“好!我们中午就攻击!”他在空中挥舞着拳头。
“从树林那里穿过去。”
“不过,老詹,我想跟你谈谈这件事。这么做似乎有些麻烦。电台后面的树林路况很糟…那里有毒藤…还有毒橡树,甚至连——”
“那里有条连结道路,”老詹说。他的耐心已经用完了。“我要你走那条路,从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攻击他们。”
“可是——”
“一颗打进脑袋瓜的子弹,绝对比毒藤严重多了。很高兴跟你聊天,彼得。很高兴能看到你那么…”那么怎么样?自负?可笑?白痴?
“那么全力以赴。”卡特说。
“谢谢你,卡特,我就是这么想的。彼得,告诉亨利·莫里森,他现在是控制119号公路人群秩序的负责人了。还有,记得走那条连结道路。”
“我真的觉得——”
“卡特,帮他开门。”
万圣节提前到来
5
“喔,我的天啊!”琳达说,货车朝左急转,车子在刚过主街与高地大道路口不到一百码处,便驶上路边。三个女孩全因车子的摇晃大笑起来,但可怜的小艾登看起来则满脸害怕,再度抱住充满耐心的奥黛莉的头。
“怎么了?”瑟斯顿厉声说,“怎么了?”
她把车停在某户人家草坪上的一棵树木后方。
那是棵很大的橡树,但货车同样很大,再说橡树那些缺乏活力的叶子,大多数就早就掉光了。她想相信她们能成功躲在后头,但却无法办到。
“老詹·伦尼的悍马车就停在他妈的路口中间。”
“你也说了脏话,”茱蒂说,“一样要罚钱。”
瑟斯顿伸长脖子:“你确定?”
“你觉得这镇上还有谁会开这么大的车?”
“喔,妈的。”瑟斯顿说。
“罚钱!”这回茱蒂与贾奈尔同时说。
琳达觉得口干舌燥,舌头顶在嘴里的上颚处。
席柏杜从悍马车的副驾驶座中走了出来,要是他看向这里…
要是他看见我们,我就会朝他直撞过去,她想。
这个念头为她带来异常的冷静。
席柏杜打开悍马车后门。彼得·兰道夫走了出来。
“那个人在拉内裤,”艾丽斯·艾普顿用夸张的口气告诉众人,“我妈说,这代表那个人要去看电影了。”
瑟斯顿·马歇尔放声大笑,就连原本以为自己再也笑不出来的琳达也加入了他。不久后,他们全都笑了起来,包括艾登也是。只是,他当然不懂大家究竟在笑些什么,其实就连琳达自己也不懂。
兰道夫走着下山,又在制服裤子的屁股那里拉了一下。这举动其实不是刻意搞笑,却因此使它变得更加好笑。
由于不想被排除在外,奥黛莉开始吠了起来。
万圣节提前到来
6
某个地方传来狗叫。
老詹听见了,却没费心转身去看,只是看着彼得·兰道夫满心欢喜地迈步下山。
“你看,他在把屁缝里的裤子拉出来,”卡特说,“我爸总是说,这代表你要去看电影了。”
“他唯一会去的地方就是WCIK电台,”老詹说,“要是他坚持从正面攻击,那里很可能就会成为他最后去的地方。我们去镇公所,先从电视上看看这场嘉年华会。等到看烦以后,我要你去找那个嬉皮医生,告诉他,要是他试图逃到什么地方去,我们就会追上去,把他丢进监狱。”
“是的,长官。”他不介意担起这项任务。或许,他还能用另一种方式来搞艾佛瑞特前警员,而且这次还会把她的裤子脱了。
老詹推动悍马车的排挡杆,慢慢把车开下山,对着那些没有迅速让路的人按下喇叭。
他才一转进镇公所的车道,奥德赛货车就立刻穿过路口,朝离开镇上的方向前进。高地北街上没有拥挤的行人,于是琳达马上加快车速。瑟斯顿·马歇尔开始唱起《公交车的车轮》,很快,孩子们全跟他一起唱了起来。
随着里程表每跳十分之一英里,琳达的恐惧感就会消去一些,没多久后,她也开始跟着唱了起来。
万圣节提前到来
7
切斯特磨坊镇的探访日总算正式到来,每个在119号公路朝丹斯摩农场走去的人,内心全都盈满了热切的期待之情。距离小乔·麦克莱奇在那里举办的抗议活动出了岔子,不过只有五天罢了。他们忽略了那个回忆,要么是满心欢喜,要么是充满期望——就算天气炎热,空气难闻也是。
地平线那头已模糊看得见穹顶,在树木上方,由于污染物的堆积之故,天空变得阴暗灰沉。要是直接抬头看去,情况会好很多,但那依旧不对;原本的蓝色还是变成了黄色,就像患有白内障的老人眼中看见的电影画面一样。
“天空看起来就像回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造纸厂还在全力运作的时候。”说话的是亨丽塔·克拉瓦德——她的屁股还不到骨折的地步。她把一瓶姜汁汽水朝走在身旁的彼德拉·瑟尔斯递去。
“不用了,谢谢,”彼德拉说,“我自己带了水。”
“加了伏特加也不要?”亨丽塔又问,“我加喽。一半混一半,亲爱的,我把这叫做‘加拿大干火箭’。”
彼德拉接过瓶子,大大灌了一口。“哇!”她说。
亨丽塔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没错,女士。这喝起来没那么梦幻,不过可以让人开心个一整天。”
许多人带着标语牌,准备秀给外界的访客看(当然还要让摄影机拍到),就像晨间新闻节目里的那些现场观众一样。只是,晨间新闻节目里出现的标语牌,总是写着开朗的内容,而他们这里大多数的标语牌可不是这样。有些标语牌参考了上周日的内容,写着与权势抗衡、该死,放我们出去!等文字。至于一些新的,上头则写这是政府的实验:为什么???结束封锁、我们是人,不是小白鼠。约翰尼·卡佛的标语牌上写着上帝保佑,无论你们做了什么,在一切太迟以前,快给我停下来!芙里达·莫里森的是个问题——虽不符合文法,但却相当激昂——谁犯了罪要我们死?布鲁斯·亚德里的则是一个完全正面的信息。标语牌贴在一根裹有蓝色包装纸的七英尺长棍子上(到了穹顶那里,这个标语牌会是最高的一个),上头写着哈啰克里夫兰的爸妈!我爱你们!
有九到十个标语牌引用了《圣经》的内容。邦妮·莫瑞尔是镇上储木场老板的妻子,她的标语牌上声明不要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做的,他们晓得!崔娜·凯尔的则写着耶和华是我的牧者,下方则画了一只不知道是不是羊的东西,总之看起来非常强悍就是了。
唐尼·巴里布的标语牌上头,只简单写着为我们祈祷。
有时会帮艾佛瑞特家带孩子的玛塔·爱德蒙并没有加入人群。她的前夫住在南波特兰,但她很怀疑他是不是会出现。况且,要是他出现的话,王八蛋?
她该说些什么才好?你的赡养费迟交了,她朝小婊路方向前进,而非朝着119号公路去。
这么做的好处,是她不用走路。她开着她那辆本田讴歌(冷气开到最大),目的地是克莱顿·布瑞西度过晚年的那栋舒适小屋。他是她远、远房的叔叔(或是其他什么关系吧),让她不太清楚他们实际上的血缘关系,或者是远房到了什么程度。但她知道他有台发电机。要是发电机还能用,就能看电视了。除此之外,她也想确认克莱顿叔叔是否还好——或者说,在一百零五岁、脑袋已变成桂格燕麦片的状况下,是不是可能没事。
他一点也不好。克莱顿·布瑞西已经放弃了镇上年纪最大的人的称号。他坐在客厅那张他最喜欢的椅子里,腿上放着有缺口的瓷尿盆,波士顿邮报杖靠在墙边,身体冷得跟饼干一样。他的曾曾孙女,同时也是主要照顾他的人妮尔·汤美,则完全没有在家的迹象。她一定是与哥哥和嫂嫂一起去穹顶了。
玛塔说:“喔,叔叔——我真难过,不过,或许也是时候了。”
她走进卧室,从衣橱里拿了张新床单盖在老人身上,结果使他看起来有点像是废屋里盖着布的家具。或许是高脚柜之类的吧。玛塔听见后面传来发电机的运作声,心想管他的呢,于是打开电视,转到CNN台,坐到沙发上头。屏幕上的景象,让她忘记了自己正与一具尸体待在一起。
那是个高空镜头,由一架直升机上的高效远镜头拍摄而成,直升机就在探访者巴士停放的莫顿镇跳蚤市场上空盘旋。穹顶里较早出现的人已经抵达,他们后方那幅景象,简直就跟麦加朝圣没两样:
两线道的柏油路上全都挤满了人,一路延伸至美食城超市。镇民移动的模样,与蚂蚁的确有毋庸置疑的相似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