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电话给我。”老詹说,伸出手准备接过电话。
卡特指着信封:“你不打算把信封也丢到火炉里?”
“不用。我要你去复印机那里,把空白纸装进去。”
一会儿过后,卡特装进白纸:“所以,那只是她吞了一堆药之后产生的狗屁幻想,对吗?”
“可怜的女人。”老詹同意道,“孩子,你去下面的辐射尘避难室一趟,就在那里。”他用大拇指朝一扇门比去——那里相当不醒目,只有一块老旧的金属牌,在黄色的区域里画了几个黑色三角形——位置就在火炉不远处。“里头有两个房间。在第二间房间的最里面,有台小型发电机。”
“好的…”
“发电机前面有扇暗门。很难看得出来,但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把暗门拉起来,看一下里头。里面应该有八到十桶的小桶丙烷放在一起。确认一下,告诉我确切数量。”
他等着看卡特是不是会问他原因,但卡特没有,就这么转身照他的指示去做。因此老詹告诉了他。
“这只是预防万一,孩子。顾及每一个小细节,就是成功的秘诀。当然,还得时刻把上帝放在心中。”
卡特离开后,老詹按下继续通话的按键…
要是斯图亚特不在线,那他就等着屁股被好好修理一顿吧。
斯图亚特在线。“老詹,我为你失去儿子的事感到遗憾。”他说。把这话说在前头,对他比较有利。“我们会处理好每一件事。我想挑永恒安息牌的棺材——那是橡木做的,可以保存一千年。”
继续啊,再推荐另外一个啊,老詹想,但依旧保持沉默。
“我们会处理得尽善尽美。他看起来会像就要醒过来一样,而且面带微笑。”
“谢谢你,兄弟。”老詹说,心想:他最好给我看起来很棒。
“现在,关于明天那场突袭的事…”斯图亚特说。
“我会打电话通知你。如果你想确定会不会继续行动,我告诉你,会。”
“可是考虑到发生的事——”
“什么事也没发生,”老詹说,“我们该感谢上帝的怜悯。我可以听你说句‘阿门’吗,斯图亚特?”
“阿门。”斯图亚特尽责地说。
“这只是一个拿着枪、精神错乱的女人搞出来的烂泥摊子。她现在已经跟耶稣还有所有圣人们一起共进晚餐了。我毫不怀疑这点,因为会发生这些事完全不是她的错。”
“可是老詹——”
“别在我说话的时候打断我,斯图亚特。是药的关系。那些该死的玩意儿腐蚀了她的大脑。等大家稍微冷静下来以后,就会发现这点。切斯特磨坊镇受到上帝的眷顾,而且有一群勇敢、明是非的镇民。我相信他们会表现出来的,他们总是这样,也总会如此。再说,现在他们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见到自己最亲近与最亲爱的家人。我们的行动依旧会在中午开始。成员有你、福纳德、罗杰、马文·瑟尔斯。弗莱德·丹顿会负责这件事。如果他认为需要的话,还可以另外再挑四五个人手。”
“他是你最好的人选?”斯图亚特问。
“弗莱德不会有问题的。”老詹说。
“席柏杜呢?就是那个老是跟在你身边的孩子——”
“斯图亚特·鲍伊,只要你一开口讲话,就会显得你越来越没胆量。你先闭嘴,听我说。我们在讨论的是一个骨瘦如柴的毒虫,还有一个胆小如鼠的药剂师。你可以说句‘阿门’吗?”
“嗯,阿门。”
“用镇公所的卡车。挂掉电话后就马上去找弗莱德——他一定就在这附近——告诉他整个情况。告诉他,你们这群人全都得穿防弹衣,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从快乐的国土安全局拿来的那些烂货,全都放在警察局后面的房间里——防弹背心、防弹衣,还有我不知道的东西都在里面——所以我们或许能好好地利用一下。接着,你们就到那里去,把那两个家伙解决掉。我们需要丙烷。”
“工厂怎么办?我想我们或许该烧——”
“你疯了吗?”这时,卡特正好走回会议室,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在化学用品还放在那里的情况下?沙姆韦那女人的报社是一回事,仓库又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里头放了各式各样的东西。你最好给我想清楚点,兄弟,否则我会开始觉得你跟罗杰·基连一样笨。”
“好吧。”斯图亚特听起来很生气,但老詹认为他会乖乖听命。他没时间浪费在斯图亚特身上了,兰道夫可能随时都会抵达。
蠢蛋的队伍根本没有尽头,他想。
“现在给我好好地赞美上帝。”老詹说。他脑中勾勒出一幅画面:自己坐在斯图亚特的背上,把他的脸压在烂泥里来回磨蹭。这可真是个让人欢呼的景象。
“赞美上帝。”斯图亚特嘀咕着说。
“阿门,兄弟。”老詹说,挂断电话。

蚂蚁
12

兰道夫警长在不久后抵达,看起来很累,却没有丝毫不情愿的神色。“我想,那些离开的年轻新手都不会回来了——道森、诺克里夫和理查德森这几个孩子都走了——不过其他大多数人都留了下来。还有几个新成员加入。乔·巴克斯…矮胖子诺曼…奥伯利·陶尔…你知道的,他哥就是书店老板…”
老詹听这份名单的耐心已经用完了,处于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等到兰道夫总算说完后,老詹把上头写有维达的信封,放在抛光的会议桌上往他推去。“这就是可怜的安德莉娅手上挥舞的东西。你看一下。”
兰道夫犹豫了一会儿,接着拉开信封口,把里头的东西倒了出来。“里头除了白纸外什么也没有。”
“你说得对,一点也没错。等你明天召集警力时——七点整的时候,地点就在警察局那里。你大可相信你的老詹叔叔,那群蚂蚁一定会起个大早,集体离开蚁丘——你或许可以让他们知道那个可怜的女人,就跟那个被无政府主义分子蒙骗去刺杀麦金利总统[1]的家伙一样。”

[1]威廉·麦金利(WilliamMcKinley,1843-1901),美国第二十五届总统,在第二个任期内遇刺身亡。

“麦金利不是一座山的名字吗?”兰道夫问。
老詹花了一点时间纳闷兰道夫太太是从哪棵愚人树上摘下她的蠢儿子的。接着,他又继续说了下去。他今晚没办法好好地睡上八小时,但老天保佑,他或许能睡个五小时。他需要睡眠。他那颗可怜的老心脏也需要。
“把所有警车都派到那里去。一辆车上要有两个警员。确保每个人身上都有防身喷雾与电击枪。但不管谁想使用武器,都得在记者、摄影机、他妈的外界的人看不到的地方才行…否则我一定会让他们很难看。”
“是的,长官。”
“叫他们开在119号公路的路肩上,在人群侧边。别开警笛,但要开警示灯。”
“就像游行队伍一样。”兰道夫说。
“对,彼得,就像游行队伍一样。把公路留给大家。叫那些开车的人把车停着,走路过去。人们只要一累,行为举止就会规矩点。”
“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分点人手去追捕逃走的囚犯吗?”他看见老詹的眼神,随即举起一只手。
“只是问问,问问而已。”
“嗯,你是应该要得到一个答案,毕竟你可是警长。对吗,卡特?”
“对。”卡特说。
“答案是不用,兰道夫警长,因为…现在给我仔细听好…他们根本逃不了。穹顶包围了整个切斯特磨坊,他们绝对…肯定…无法逃走。现在你跟上整个推论了吗?”他注意到兰道夫的脸颊开始涨红,又说,“给我小心回答。若是我的话,就会。”
“我懂了。”
“再听好:戴尔·芭芭拉在逃,还有他的共犯艾佛瑞特,民众只会更积极地向他们的公仆寻求保护。可能还会对我们施加压力,到时我们则会挺身而出,不是吗?”
兰道夫总算懂了。他或许不知道除了有座叫麦金利的山以外,还有一个同名的总统,但他的确懂了让芭比逃亡在外,会比关着他更有用。
“说得对,”他说,“我们会的。一点也没错。那新闻发布会的事怎么办?要是你不参加的话,你想委任——”
“不,我不想。我会待在我的岗位上,在我该待的地方监控事态发展。至于记者,他们可以跟上千个辛苦赶到镇上南边、像是对施工现场探头探脑的人一起开发布会。祝他们好运,可以散播出那些他们听见的胡说八道。”
“有些镇民可能会说出一些让我们有点难堪的话。”兰道夫说。
老詹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所以上帝赐给了我们够结实的肩膀,兄弟。再说,那个他妈的想插手的寇克斯又能怎样?闯进这里,把我们从办公室里拖出去吗?”
兰道夫顺从地轻笑一声,开始朝门口走去,接着又想到了别的事:“明天会有很多人过去,而且待上好一段时间。军队在他们那边准备了流动厕所。我们这里是不是也要准备类似的东西?我猜我们的仓库里面应该还有几座。主要是给修路工人用的。或许艾尔·提蒙斯可以——”
老詹看了他一眼,像是觉得这个新上任的警长已经疯了。“要是让我来说,宁可我们的镇民明天安全地待在家里,而不是挤着离开镇上,就像从埃及逃出来的以色列人那样。”他停顿片刻加以强调,“要是有些人真的很急,就让他们拉在甜煞的树林里吧。”

蚂蚁
13

等兰道夫总算走了以后,卡特说:“我发誓我不是个马屁精,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吗?”
“当然可以。”
“我真喜欢看你运筹一切,伦尼先生。”
老詹咧嘴一笑——一个大大的开心笑容,让他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嗯,你也会有机会的,孩子,你会从接下来的事情里学到不少,现在,就跟着最厉害的人好好学习吧。”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现在,我要你载我回家。明天早上八点准时过来找我。我们一起到这里来,看CNN转播这场表演。不过首先,我们会先坐在镇属山上,看镇民们走路过去。真惨,他们全是没有摩西带领的以色列人。”
“就像蚂蚁没了蚁丘,”卡特补充,“蜜蜂没了蜂巢。”
“不过在你过来接我前,我要你去找几个人。或者说试着找到他们。我敢说,你一定会发现他们已经不告而别了。”
“谁?”
“萝丝·敦切尔与琳达·艾佛瑞特。也就是助理医生的老婆。”
“我认识她。”
“你可能还得去查一下沙姆韦。我听说她好像住在利比那里,就是那个养的狗死掉了的女牧师那里。要是你找到她们任何一个人,就问他们知不知道我们那些逃犯的下落。”
“要强硬还是放软点?”
“适中就好。我不需要马上抓到艾佛瑞特与芭芭拉,但也不介意先知道他们人在哪里。”
在外头的楼梯上,老詹深深吸进一口难闻的空气,接着心满意足地吁了出来。卡特也挺心满意足的。一个星期前,他还在拆装排气管,戴着护目镜以防排气设备喷出来的铁锈喷进眼里。今天,他已经是个有地位与影响力的人了。空气有点难闻,只是个很小的代价罢了。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老詹说,“要是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卡特看着他。
“那个布歇家的女孩,”老詹说,“她怎么样?上起来爽吗?”
卡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一开始有点干,但后来就湿得跟游泳池一样。”
老詹大笑起来,笑声响亮,就像硬币掉进吃角子老虎机的托盘里的声音一样。

蚂蚁
14

午夜时分,粉红色的月亮开始朝塔克磨坊镇的地平线方向下沉,月亮或许会这么持续前进到天亮,先是变得模糊不清,最后才消失无踪。
茱莉亚穿过麦考伊果园,来到通往黑岭西侧的向下斜坡,看见一个黑影靠坐在其中一棵树旁,心里一点也不意外。在她右侧,那个上头刻有外星符号的方块顶端,每隔十五秒钟就会发出一次光芒,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小、也最古怪的灯塔。
“芭比?”她把声音压低,“肯尼还好吗?”
“去旧金山参加同性恋游行了。我就知道他不是直男。”
茱莉亚笑了起来,拉过他的手亲了一下:“我的朋友啊,我很高兴看到你总算安全了。”
他把她搂进怀里,放开之前,还在她两边脸颊上各亲了一下。他亲了很久,算是货真价实的亲吻。“我的朋友啊,我也是。”
她又笑了起来。一股兴奋感窜过她的全身,从颈部直至膝盖。她认得这种感觉,却很久没感受过了。放轻松,女孩,她想着,他年轻得都足以当你儿子了。呃,对…要是她十三岁就怀孕的话。
“其他人都睡着了,”茱莉亚说,“就连贺拉斯也是。它跟孩子们一起睡。他们一直跟它玩捡木棍的游戏,直到它的舌头伸得几乎拖到地上。我敢说,它一定以为自己死了,现在正在天堂。”
“我试着要睡,但睡不着。”
他有两次已经快睡着了,但两次全都梦到自己回到牢房,面对小詹·伦尼。在第一个梦里,芭比没有成功闪过,反而绊了一下,跌倒在床板上,变成一个完美的靶子。第二个梦中,小詹像是长着橡胶做的手臂,以不可能的长度伸进铁栏里抓住他,让他只能就此放弃求生。第二个梦以后,由于大家都睡着了,芭比离开谷仓,走到这里。
空气闻起来依旧像是抽了一辈子烟的人死去六个月之后房里的味道,不过至少比镇上的好多了。
“下面只有一些灯是亮着的,”她说,“在平常的夜晚里,亮着的灯会有现在的九倍左右,就算这个时间也一样。路灯看起来就像双排的珍珠项链。”
“但这里还有那个。芭比有一只手仍搂着她,”
空着的那只手则指向发光地带。发光地带延伸到穹顶那里便突然消失无踪。她原本还以为发光地带是个完美的圆形,现在看起来也就是个马蹄形而已。
“是啊。依你看,寇克斯为什么没提起这件事?他们一定从卫星照片上看到过。”她思索着,“至少他没向我提起任何关于这一点的事,可能只跟你提过吧。”
“没有,有的话他会说。这代表他们根本看不见那东西。”
“你认为穹顶…该怎么说?会过滤掉那玩意儿?”
“类似吧。寇克斯、新闻台、外面的世界——他们全看不见那东西,因为他们没必要看见。我猜只有我们才有。”
“你认为生锈克说得是对的吗?我们只是被残忍的孩子拿放大镜折磨的蚂蚁?是哪种智慧生物会让自己的孩子对另一种智慧生物做出这种事?”
“我们认为我们是智慧生物,但对他们来说呢?我们知道蚂蚁是群居性昆虫——有建筑工人、公用建设建筑工人,每只都是神奇的建筑师。它们就跟我们一样努力工作,就跟我们一样会埋葬死者。它们甚至还有种族战争。黑蚂蚁大战红蚂蚁。我们知道这一切,却从不把蚂蚁当成是智慧生物。”
虽然根本不冷,她还是把他搂着自己的手臂拉得更紧了些。“不管是不是智慧生物,这都是不对的。”
“我同意这点。大部分人都会同意。生锈克就算还是个孩子时就发现这点了。但世界上大多数的孩子都还没建立起道德观,需要多年时间才能发展出来。我们变成成年人以后,大多数人都不会再做那些小时候才会干的事情,包括用放大镜烧蚂蚁,或是拔掉苍蝇翅膀什么的。不过或许有些成年人还是会干出相同的事。要是被那种人发现像我们一样的东西,肯定会的。你还记得你最后一次弯下腰、真正研究蚁丘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但这还是…要是我们在火星上发现了蚂蚁,甚至是微生物,我们也不会就这么摧毁它们。因为宇宙里的生命是非常珍贵的。拜托,我们发现的每一颗星球,根本就全是荒地。”
芭比认为,要是太空总署在火星上发现生命,肯定会对摧毁生命一事毫无愧疚。因为这样才能把它放在显微镜的玻片上仔细研究。不过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要是我们的科技更加进步——或者说精神上更加进步,说不定这才是要去探索未知世界真正需要的东西——我们就有可能会找到像这里一样到处都是生命的地方。会有许多有生命的世界,而上头智慧生命的生活方式,可能就像这个镇上的蚁丘。”
他的手现在是不是贴着她乳房的侧边?她认为是。距离上次有男人的手放在那里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感觉十分不错。
“有件事我能确定。那些世界全在我们从地球上用望远镜能看到的距离以外。甚至就连哈勃望远镜也办不到。再说…他们根本不在这里。这不是入侵行动。他们只是在观察,还有…或许…是在玩吧。”
“我知道那是什么情况,”她说,“也就是被人玩弄在手心里的感觉。”
他看着她。两人之间的距离都可以接吻了。
她不介意被吻;不,一点也不。
“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伦尼吗?”
“你相信一个人的一生中会有什么决定性的时刻吗?一个分水岭,可以从此真正地改变我们?”
“相信。”他说,想起他的靴子踢在那个中东人屁股上的残酷回忆。那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这辈子里,看到的又一个普通的屁股罢了。“绝对相信。”
“我的就发生在四年级时。地点是主街的文法学校。”
“告诉我。”
“这故事不长。那是我这辈子最漫长的下午,却是个很短的故事。”
他等着她说下去。
“我是独生女。我父亲是本地报社的老板——他手下有两个记者,还有一个广告业务员,但除此之外,他差不多算是独力撑起整个报社,足以证明他有多么喜欢这份工作。他认为,等他退休之后,报社就会换我接手,对此从不抱任何疑问。他这么相信、我母亲这么相信、我的老师们这么相信,当然,就连我也这么相信。我的大学生涯已经全部规划好了。我不会去念缅因大学那种次级学校,艾尔·沙姆韦的女儿绝不行。艾尔·沙姆韦的女儿要去念普林斯顿大学。在我四年级时,床铺上就已经挂了一面普林斯顿的校旗,而且我差不多已经打包好行李了。
“每个人——就连我自己在内——都很喜欢我,只除了我的四年级同学。当时我不懂原因是什么,但现在,我会纳闷当初怎么没看出来。我总是那个坐在前排的人,也总是会在康诺特太太发问时举手,总能说出正确的答案。要是可以的话,我会提前写完作业,争取额外加分。我是个书呆子,也是个会耍小手段的人。有一次,康诺特太太把我们留在教室里几分钟,等她回来后,发现小杰西·瓦尚的鼻子流血了。康诺特太太说,除非有人告诉她是谁干的好事,否则大家都得留校察看。我举起了手,说是安迪·曼宁干的。杰西不肯把自己的美术橡皮擦借给安迪,所以安迪就揍了杰西的鼻子一拳。我说的是实话,所以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可以想象那幅画面了吗?”
“你要惹上麻烦了。”
“这个小插曲是最后一根稻草。有一天,放学没多久后,我穿过镇立广场走路回家,有一群女孩躲在和平桥那里埋伏等我。她们有六个人,带头的是莱拉·斯特雷特,也就是现在的莱拉·基连——她嫁给了罗杰·基连,两个人实在是天生绝配。千万别相信别人说什么孩子不会把怨恨带到成年以后的鬼话。
“她们把我拉到演奏台。一开始我不断挣扎,但她们的其中两个人——一个是莱拉,另一个是辛迪·柯林斯,也就是陶比·曼宁的母亲——出拳打了我。跟孩子们通常会打在肩膀上那种不同,辛迪打我的脸,莱拉则一拳直接打在我右胸上。痛死了!当时我才刚开始胸部发育,就连放着不去理它都会隐隐作痛。
“我开始哭了起来。这通常是个信号——至少在孩子之间是这样——代表已经可以停手了。但那天没有。当我开始尖叫以后,莱拉说:‘闭嘴,否则你只会更惨。’没人来阻止她们。那是个下着毛毛雨的寒冷下午,镇立广场上除了我们以外,根本没有别人。
“莱拉甩了我一巴掌,力量大到足以让我流出鼻血。她说:‘爱告状!镇上所有的烂货都要受点教训!’其他女孩都大笑起来。她们说,这是因为我告了安迪的状,当时我还以为真的就是这样,不过现在我知道了,这跟所有事都有关系,甚至跟我穿的裙子、上衣,就连我绑头发用的丝带都是配套的有关。她们穿着普通的衣服,而我则一身光鲜亮丽。安迪只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