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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你担心的东西,罗兰想,并不完全是。
埃蒂抱了她一下,吻了吻她的脸。他紧张地朝街对面那个赤裸的尸体看了一眼(谢天谢地,那个脑袋压扁的小女孩已经沿着四十六街往联合国大楼方向走去。)然后转过身来对着枪侠。“如果你以前说的话是真的,罗兰,那么这次时间从钟上溜走了绝对是个坏消息。如果不是七分钟,而是三个月溜走了怎么办?如果下次我们来这儿的时候,凯文·塔尔已经卖掉了那块空地怎么办?我们必须阻止那件事。因为玫瑰,天啊……玫瑰……”泪水从埃蒂的眼中流了下来。
“玫瑰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杰克低声说。
“所有世界上最美好的。”罗兰说。告诉埃蒂和杰克这次时间的丢失只发生在苏珊娜的脑子里会让他们安心吗?那七分钟里,米阿出来了,四处看了看,又回到她的洞里,就像宾州土拨鼠菲尔在土拨鼠节①『注:土拨鼠节,一般是二月二日,传说土拨鼠于该日结束冬眠出洞,如天晴见到自己影子,则退入洞中继续冬眠六周;如天阴,则预示着春天即将来临。』一样?也许不对。但他在苏珊娜憔悴的脸上看出了一件事:要么她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要么她对此抱有很深的疑虑。这件事肯定把她折磨坏了,他想。
“如果我们真的要改变些什么,就不能像这次一样,”杰克说,“这次我们比流浪的死人强不到哪儿去。”
“我们还必须回到一九六四年,”苏珊娜说,“也就是说如果要拿到我那笔钱的话。我们能做到吗,罗兰?假如卡拉汉真的有黑十三,那真的能像一扇门吗?”
它只会捣乱,罗兰想。捣乱并让一切变得更糟。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这些,隔界的敲钟声又响了。第二大道上的行人听不见这敲钟声,就好像他们看不到围栏旁的那堆朝圣者一样,但是街对面的死人却慢慢抬起了手,捂住了耳朵,他的嘴巴向下抿着,显出了痛苦的神情。然后他们的目光突然穿过了这个死人。
“大家抓住身边的人,”罗兰说,“杰克,把手伸到奥伊的毛里去,抓紧!别管会不会弄疼它!”
杰克照罗兰的话做了,钟声在他的头脑深处敲击着。动听但令人痛苦。
“就像不打麻药的牙根管填充手术。”苏珊娜说。她扭过头,有一瞬间她的目光穿透了围栏。围栏变得透明了。围栏那边是玫瑰,花瓣已经合上了,但仍然慷慨地散发着柔和的光。她感觉到埃蒂的胳膊搂住了她的肩膀。
“抓紧,苏希——不管你怎么做,抓紧。”
她抓住了罗兰的手。过了不久她发现先是第二大道,然后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敲钟声吞噬了世界,她在黑暗中飞行。埃蒂的胳膊搂着她的肩膀,罗兰的手攥着她的手。
16
当黑暗终于放开他们的时候,他们回到了路上,离营地足有四十英尺远。杰克慢慢地坐了起来,然后向奥伊转过身去。“你没事吧,小伙子?”
“奥伊。”
杰克拍拍貉獭的脑袋。他朝四周看去,搜寻着其他人。都在这儿。他叹了口气,放心了。
“这是什么?”埃蒂问。敲钟声响起的时候,他握住了杰克的另一只手。现在他们紧紧勾在一起的手指中有一个粉色的皱巴巴的东西。摸上去既像布又像金属。
“我不知道。”杰克说。
“你在空地捡的这个东西,就在苏珊娜尖叫之后,”罗兰说。“我看见了。”
杰克点点头。“是的,我想是的。因为这东西待在以前钥匙在的地方。”
“这是什么,亲爱的?”
“好像是个包。”他拎着上面的带子,“我想说是我的保龄球包,但那个包在球馆里,里面还装着我的球。是一九七七年。”
“那一边写的是什么?”埃蒂问。但他们都看不清。天空乌云笼罩,遮住了月光。他们一起慢慢走回了营地,像重病人一样浑身发抖,罗兰生起了火。然后他们都看着粉色保龄球包一侧的字。上面写着:
中世界保龄球馆,一击即中
“这不对啊,”杰克说,“差不多,但不完全一样。我的包上写的是中城保龄球馆,一击即中。那一天我丢了二百八十二分,蒂米给了我这个包。他说我年龄不够所以不能给我买一杯啤酒。”
“玩保龄球的枪侠,”埃蒂摇着头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对不对?”
苏珊娜拿过包,用手摸着。“这是什么布料?摸上去像金属一样,而且还很重。”
罗兰已经大概猜出了这包是装什么的了——但不知道是什么人或什么东西把这个包留给了他们——他说:“把它放在装书的包里,杰克。好好保管。”
“接下来我们干嘛?”埃蒂问。
“睡觉,”罗兰说,“我想接下来的几周内我们会非常忙。我们必须在能睡觉的任何时间和地点睡觉。”
“但是——”
“睡觉。”罗兰说,说着把他的鹿皮铺开了。
最终他们都睡了,每个人都梦见了玫瑰。除了米阿。她在黎明前的最后一个小时爬起来,溜进了森林,到她的宴会厅去了。她吃得很香。
毕竟她要填饱两个人的肚子。
第二卷 讲故事
第一章 广场
1
如果去卡拉·布林·斯特吉斯的旅程有任何让埃蒂吃惊的事,那就是他骑起马来竟然毫不费力,还觉得那是自然而然的。他可不像苏珊娜和杰克,这两个人都在夏令营中骑过马,而埃蒂连马鬃都没摸过。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埃蒂称为隔界二号的夜晚过后的早上,当他听到不断靠近的马蹄声时,禁不住一阵恐慌。他怕的并不是骑马这件事,也不是那些叫做马的动物;他怕的是那种可能性——见鬼,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会看上去像个白痴。谁见过从没骑过马的枪侠呢?
但是卡拉一行人到达之前,埃蒂仍然找了个时间对罗兰说:“昨晚不一样了。”
罗兰扬起了眉毛。
“昨晚不是十九。”
“你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杰克插嘴说,“但他是对的。昨晚,纽约感觉是真实的。我是说,我知道我们在隔界里,但是仍然……”
“真实。”罗兰思索着这个词。
杰克笑着说:“像玫瑰一样真实。”
2
这一次卡拉一行人是斯莱特曼父子俩在前面领头,他们俩每人手里牵着两匹马。卡拉·布林·斯特吉斯的马没有任何可怕之处;显然它们和埃蒂想象中的在鲛坡上疾驰的骏马完全不一样,那些是从罗兰讲述的很久以前眉脊泗的故事中跑出来的。这些矮小粗壮的马都长着结实的腿,浓密粗糙的毛,还有伶俐的大眼。它们比设得兰群岛的小马要大一些,但离他想象中的眼睛冒火的种马可差了很远。马背上不仅有鞍子,每匹马上甚至都绑上了铺盖卷。
埃蒂走向他的坐骑(不用别人告诉他也知道,这叫杂色马),先前所有的疑虑和担心都烟消云散了。检查了马镫之后,他只问了小斯莱特曼一个问题。“这副马镫对我来说太短了,本——你能告诉我怎么把它们弄长一点吗?”
那孩子下了马,准备亲手来干,但埃蒂摇摇头说:“最好还是我自己学会怎么弄。”他说。根本没有任何尴尬。
男孩做给他看的时候,埃蒂意识到他其实不需要教。本尼刚刚把马镫翻上去,露出后面的皮带,埃蒂就明白该怎么做了。这并不是什么隐藏的、不可捉摸的知识,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神秘的。就那么简单,当那个温暖芬芳的生命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该怎么办。自从他来到中世界以来,他只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那就是他第一次把罗兰的枪挂在身上的时候。
“需要帮忙吗,宝贝儿?”苏珊娜问。
“如果我从另一边掉下来,记得把我拉起来。”他哼哼着,但是当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马站得很稳,只是在埃蒂踩上马镫,一翻身跨上马鞍的时候才微微晃了一下。
杰克问本尼有没有雨布。工头的儿子疑惑地看看天上的乌云。“我真的认为不会下雨,”他说,“收割节前后都是这样的天气——”
“我是为了奥伊。”很冷静,很确信。他和我有一模一样的感觉,埃蒂想。就好像以前他已经这么做过一千次了。
那孩子从他马鞍上挂的某个包里掏出了一块卷起来的油布,递给了杰克。杰克道了谢,把油布披在身上,然后把奥伊裹在身前,就好像身前有个袋鼠的育儿袋一样。貉獭也丝毫没有反抗。埃蒂想:如果我对杰克说我以为奥伊要像牧羊犬一样跟在后面跑呢,他会不会说,“他一直都是这样骑马的”?不会,但他可能就是这么想的。
他们上路以后,埃蒂意识到这一切让他想起了什么:他听过的那些关于投胎转世的故事。他试图摆脱这个想法,把那个在亨利·迪恩阴影下长大的实际的、不信邪的布鲁克林男孩唤回来,但他的努力只是徒劳。如果那想法是直接钻进他脑子的,也许倒不会让他这么不安。他所想的就是他不可能是罗兰那一族的,就是不可能。除非亚瑟·艾尔德曾在某个时候来过纽约城。比如说来纽约吃个红肠面包或是达利·朗德格伦家的炸面包圈。仅仅因为不费什么力气地骑上一匹温顺的马,就想到投胎转世可真是愚蠢。但是这个念头在白天中各个古怪时刻反复出现在他脑子里,甚至追到了他昨晚的睡眠中:亚瑟·艾尔德。亚瑟·艾尔德的后裔。
3
他们在马背上吃的午饭。大家吃着玉米饼,喝着冷咖啡的时候,杰克策马到了罗兰的旁边。奥伊从他身前的雨布口袋里探出头来,用明亮的眼睛瞅着枪侠。杰克正在拿玉米饼喂貉獭,有些渣掉在了奥伊的胡子上。
“罗兰,我能把你当作首领跟你讲几句话吗?”杰克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了。”罗兰喝了一口咖啡,很感兴趣地看着杰克。他一直在马鞍上很舒服地前后晃动着。
“本——就是说,斯莱特曼父子俩,但主要是儿子——问我是不是能和他们住在一起。住在罗金B。”
“你想去吗?”罗兰问。
男孩的脸微微变红了。“嗯,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你们在镇子上和尊者住在一起,而我住在郊外——镇子的南边,你知道——那么我们就可以从两个角度了解这个地方了。我爸说从一个角度看东西是看不清楚的。”
“说得很对。”罗兰说。他希望自己的声音或是表情都不要暴露他突然感到的愧疚和遗憾。他面前的是一个为自己是个孩子而羞愧的男孩。他交了一个朋友,现在那个朋友邀请他去家里住一阵,就像朋友间有时做的那样。毫无疑问地,本尼答应杰克让他帮忙喂那些动物。可能还答应让他玩自己的弓(或者是弩,如果射出的是石头而不是箭的话)。也许本尼有一些想和他分享的地方,一些他和他的双胞胎兄弟曾去过的地方。可能是一棵树上的平台,或是只有他才知道的芦苇中的小鱼塘。或者传说中埋有宝藏的河岸。这些男孩子玩耍的地方。但是杰克·钱伯斯的很大一部分为自己想去做这些事情感到羞愧。这一部分是被荷兰山的守门人,被盖舍,被滴答老人掠夺过了的。当然也被罗兰自己掠夺过了。如果他现在对杰克的请求说不,那男孩肯定永远不会再问。而且永远不会因此记恨他,这更糟糕。如果他以错误的方式说可以——比如哪怕语调中有些许的纵容——那男孩就会改变主意。
那男孩。枪侠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地希望可以一直那么称呼杰克,然而可以那么称呼他的时间又是多么的短暂。他对于卡拉·布林·斯特吉斯有种不祥的预感。
“今晚我们在广场里吃完饭你就跟他们去吧,”罗兰说,“去吧,享受它吧,就像这里人说的。”
“你确定吗?因为如果你认为你们可能需要我——”
“你爸爸的话说得很对。我以前的老师——”
“柯特还是范内?”
“柯特。他曾经告诉我们一只眼睛的人看东西是扁平的。要看清事物的本来面貌需要两只中间有点距离的眼睛。所以,跟他们去吧。如果看上去很自然的话,和那男孩做朋友吧。他看上去挺可靠的。”
“是。”杰克的回答很简单。但是他脸上的红色消失了。罗兰很高兴看到这一点。
“明天和他待在一起。还有他的朋友们,如果他有一堆玩伴的话。”
杰克摇摇头。“是很偏僻的郊外。本说艾森哈特在牧场里有足够的人手,那里也有一些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但是大人们不允许本尼和他们一起玩。我猜那是因为他是工头的儿子。”
罗兰点点头。这并不让他惊讶。“今晚在广场里你会喝到格拉夫。你用我告诉你那是第一道烤肉过后上来的冷冻茶味饮料吗?”
杰克摇摇头。
罗兰点了一下他的太阳穴,嘴唇,眼角,然后又是嘴唇。“头脑清醒。嘴巴紧闭。多观察。少说话。”
杰克笑了一下,向他竖了一下大拇指。“你们呢?”
“我们三个今晚和神父待在一起。我希望明天我们能听听他的故事。”
“还要看看……”他们俩已经落后一段距离了,但杰克还是压低了声音。“看看他跟我们提起的东西?”
“这我就不知道了,”罗兰说,“后天,我们三个会骑马去罗金B,也许和艾森哈特先生一起吃午饭,谈一谈。然后,在剩下的几天里,我们四个要看一下这个镇子,镇上和郊外都要看。如果你在牧场一切顺利的话,杰克,我答应你想在那里待多久就待多久,只要他们一直欢迎你。”
“真的吗?”虽然他面部表情一直控制得很好(在说话过程中),枪侠还是认为杰克是很高兴的。
“是。从我现在知道的情况来看——从我的观察来看——卡拉·布林·斯特吉斯有三巨头。欧沃霍瑟是一个。图克,百货店的老板,是一个。第三个就是艾森哈特。我很想听听你在他的牧场都看到了什么。”
“你会听到的,”杰克说,“说谢啦,先生。”他轻拍了喉咙三次。然后他脸上的严肃表情变成了灿烂的笑容。一个孩子的笑容。他让马一路小跑去追他的朋友。杰克要告诉他可以,他可以在他家过夜,是的,他可以来玩。
4
“天啊,”埃蒂说。他低沉而缓慢地吐出这两个字,语调颇像什么满怀敬畏的卡通人物。但在森林中待了差不多两个月后,眼前的景象也确实配得起那声赞叹。赞叹之中还有惊奇。前一分钟他们还在森林的小径中穿行,一般是两人一组(欧沃霍瑟自己在前面打头,罗兰自己在后面殿后)。而这一刻所有的树木都不见了,大片的土地向北方,南方和东方延伸着。所以他们突然就看到了那个镇子令人惊叹的全景,而他们,正要去拯救那里的孩子们。
但是埃蒂并没有立刻看他眼皮底下的那片土地,而且他发现苏珊娜和杰克也跟他一样,他们的眼光都跳过卡拉,望着远方。埃蒂不用回头就知道罗兰也是如此。漂泊者的定义,埃蒂想,就是一个永远看着远方的人。
“啊,这就是卡拉了,我们告诉诸神谢啦,”欧沃霍瑟有点得意地说;然后他看了卡拉汉一眼,“当然了,还有耶稣圣人,当我们感谢的时候所有的神其实是一体的,我是这么听说的,这个说法很对啊。”
也许他还要一直喋喋不休下去。很可能;当你是大农户的时候,你总是有发言权的,还可以一直说到底。埃蒂并不在意他说了些什么。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这片土地上。
在他们的前方,村子的那一边,有一条灰色的大河流向南方。埃蒂记得这是巨河的分支,叫做德瓦提特外伊河。从森林流出的时候,德瓦提特河岸陡峭,水流湍急,但一到了下面的平原,水流就变得舒缓,河岸慢慢变低,直到完全融入了耕地之中。他还看到了几小片棕榈树,碧绿浓郁,呈现出不可思议的热带风情。中等大小的村庄那边,河西面是一片略带灰色的绿油油的土地。埃蒂确定,如果是晴天的话,那灰色将会变成灿烂的澄蓝,当太阳在正上方的时候,那光亮会让人不敢直视。他看着那些稻田。或者也可以叫做稻谷田。
河的东面是绵延数英里的沙漠。埃蒂看见沙漠里有平行的金属线,他断定那些是铁路线。
沙漠的东边——其实沙漠的边界也是模糊的——全是黑暗。那黑暗伸向天空,就像一堵蒸汽墙,要把低垂的云层都劈开。
“那边就是雷劈,先生。”逖安·扎佛兹说。
埃蒂点点头,“狼的土地。上帝知道那边还有些什么。”
“臭家伙,”小斯莱特曼说。他试图显得若无其事,但埃蒂听到那孩子的声音中充满恐惧,也许他都快吓哭了。但是狼群肯定不会带走他的——如果你的双胞胎兄弟死了,那么就把你变成了一个后天单生子,不对吗?埃尔维斯·普雷斯利就是这种情况,但是猫王当然不是卡拉·布林·斯特吉斯人。也不是南边的卡拉·洛克伍德人。
“嘿,猫王来自密西西比。”埃蒂低声说。
逖安在马鞍上向他侧过身来。“你说什么,先生?”
埃蒂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自言自语,他说:“不好意思。我在跟自己说话呢。”
报信者(同时还有许多其他功能的)安迪从前面过来,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和自己说话的人没有好旅伴。这是卡拉的一句老话,埃蒂先生,这不是针对你的,我请求。”
“就像我以前说过以后还会再说的一样,绒面革夹克上的鼻涕擦不掉,我的朋友。这是卡拉·布林·布鲁克林的一句老话。”
安迪的肚子里面发出了嘀嗒声。它的蓝眼睛闪着光。“鼻涕:鼻子的分泌物。也指傲慢无礼的人。绒面革:是一种皮革料子——”
“别管那些了,安迪,”苏珊娜说,“我这个朋友只不过在说傻话。他总是这样。”
“是的,”安迪说,“他是冬天的孩子。你想听我说说你的星象吗,苏珊娜小姐?你会遇上一个英俊的男人!你会有两个主意,一个好主意和一个坏主意!你会有一个黑头发的——”
“滚远些,白痴,”欧沃霍瑟说,“到镇上去,快去,别到处跑。去看看广场那边是不是都准备好了。没有人想听你那愚蠢的星象。请您原谅,尊者。”
卡拉汉没有回答。安迪鞠了一躬,轻轻地拍了金属喉咙三次,就顺着小路往前走了。那条路很陡,但还不算窄。苏珊娜看着它走开,心里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对它倒是很不客气啊。”埃蒂说。
“它不过是一个机器,”欧沃霍瑟说,他是一个音节一个音节说出机器这个词的,就好像在和小孩子说话。
“而且它有时很讨人嫌,”逖安说,“不过请告诉我,先生,你认为我们的卡拉怎么样?”
罗兰策马走在埃蒂和卡拉汉之间。“这里很美,”他说,“不管是什么样的神,很显然他们偏爱这片土地。我看到了玉米,尖根,豆子,还有……马铃薯?那些是马铃薯吗?”
“对,是土豆。”斯莱特曼说,很明显罗兰的眼力让他很高兴。
“你们的水稻也好得惊人。”罗兰说。
“都是河边的小农种的,”逖安说,“那边的水又清甜又平缓。而且我们知道自己有多么幸运。每逢农忙时节——不管是插秧还是收割——所有的女人都到地里去。她们在田里唱歌,有时甚至还跳舞。”
“来吧—来吧—考玛辣。”罗兰说。至少埃蒂听到的是这些。
逖安和扎丽亚很惊喜地听出了这句话是什么。斯莱特曼父子俩对视了一眼,都笑了。“你是在哪儿听到稻米之歌的?”老斯莱特曼问,“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在我的家乡,”罗兰说,“很久以前。来吧来吧考玛辣,水稻已经成熟啦。”他指着西边离河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说,“那边是最大的农庄,种满了小麦。是你的吧,欧沃霍瑟先生?”
“是的,说谢啦。”
“再往那边,南边有更多的农庄……然后是牧场。那个牧场养牛……那个养羊……那个是牛……又是牛……然后是羊……”
“离牧场那么远,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苏珊娜问。
“羊啃草啃得更接近地面,女士,”欧沃霍瑟说。“所以如果你看到一小块一小块浅棕色的地面,那就是羊啃过的草地。另外一些——我猜你们把那叫做赭石色——是牛啃过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