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类小说上一章:黑暗塔系列之四:巫师与玻璃球
- 另类小说下一章:黑暗塔之六:苏珊娜之歌
但她并没有注意到,罗兰对此也不感意外。
因为她正准备进行今晚的猎食之旅呢——作为米阿——那时卡曼响起了。米阿和苏珊娜不同,她有腿。她在盛大的宴会厅里享受盛宴,她和所有的朋友交谈,她既不去莫豪斯也不去没豪斯,而且她有腿。这个女人有腿。这个女人是两个人,虽然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
罗兰突然发现自己希望不要遇上埃蒂。他可能察觉到苏珊娜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变化。那样的话就糟了。如果罗兰能许三个愿,就像小孩子睡前故事里的弃儿王子一样,那么他要把三次许愿机会都用来求同一件事:在苏珊娜的怀孕——米阿的怀孕——变得明显之前结束卡拉·布林·斯特吉斯的事情。同时应付这两件事太困难了。
也许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苏珊娜瞪大了眼睛,用探询的眼光看着他。并不是因为他用别人的名字称呼她,而是因为她想知道他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这是你的城市,”罗兰说。“我要看看那家书店。还有那块空地。”他停了一下。“还有玫瑰。你能带我去吗?”
“哦,”她说,往四周看了看,“这是我的城市,没什么可怀疑的,但是第二大道和黛塔在梅西百货偷东西时被逮到大不一样了。”
“所以你找不到那家书店和那块空地?”罗兰有些失望,但听上去一点也不沮丧。总会有办法的。总是有——
“噢,那倒没有什么问题,”她说。“街道还是一样的。纽约就像一个烤肉架,大道都是同一个方向,街道是另一个方向。小菜一碟。走吧。”
指示牌上的字又变成了请止步,但是苏珊娜只朝住宅区方向扫了一眼,便拉着罗兰的手,到了五十四街的另一边。尽管光着脚,苏珊娜还是无所顾忌地大步走着。街区很短,但充满异国情调的商店鳞次栉比。罗兰情不自禁地盯着那些店铺,他这种走路不专心并没有什么危险,因为尽管人行道上都是人,但并没有人撞到他们身上。可是罗兰能听到自己的靴子跟在地上得得作响,也能看到他们二人投射在橱窗灯光下的影子。
差不多在这儿了,他想。如果把我们弄到这儿来的力量再强一些的话,我们就真的能在这儿了。
而且,他意识到,如果卡拉汉说的是真的,那藏在教堂地板下面的东西确实是黑十三的话,那股力量也可能确实变得更强了,因为他们离镇子和能够做出这类事情的力量之源更近了……
苏珊娜扯了扯罗兰的胳膊。罗兰马上站住了脚。“脚不舒服?”他问。
“不是,”她说,罗兰看出她很害怕。“为什么这么黑呢?”
“苏珊娜,现在是晚上。”
她不耐烦地晃了一下他的胳膊。“这我知道,我不是瞎子。难道你……”她踌躇着。“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罗兰意识到他可以。首先,第二大道上的黑暗根本就不暗。枪侠仍然无法理解纽约人的奢侈,他们大把大把浪费着以前在蓟犁极罕见和宝贵的东西。纸张,水,提炼油,非自然光。最后一样东西到处可见。商店的橱窗里放出光来(虽然大部分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可灯都还亮着),从一个叫布林派的卖玉米饼的地方发出的光甚至更刺眼,除此之外,那些橘黄色的电子灯简直把空气都染了颜色。但苏珊娜是对的。虽然有那些橘黄色的灯光,可这里还隐隐能感觉到黑色。那黑色就好像包围着在街上走的每一个人。这让他想起了埃蒂的话:整个世界都变成十九了。
但是这种黑暗,与其说是看到的,不如说是感觉到的,与十九并无关连。为了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你必须从那个数里减掉六。罗兰第一次相信卡拉汉是正确的。
“黑十三。”他说。
“什么?”
“是它把我们弄到这儿来的,让我们穿越隔界,现在就能在四周感觉到它。这和我在葡萄柚里飞行并不一样,但是很像。”
“这感觉很糟。”她低声说。
“是很糟糕,”他说,“自亚瑟·艾尔德时代残存至今的东西里,黑十三是最可怕的一个。并不是说巫师的彩虹是从那时候才有的;我很肯定在那之前它就存在了。”
“罗兰!嗨,罗兰!苏!”
他们抬起头,虽然他此前有过那样的担心,但当罗兰看到不仅是埃蒂,还有杰克和奥伊也出现在眼前时,还是立刻松了一口气。埃蒂他们在一个半街区开外。埃蒂挥着手。苏珊娜也拼命地向他挥手。她刚要跑过去,罗兰一把拽住了她。
“当心你的脚,”他说。“我可不想让你划破脚染上什么病,把它带到那边去。”
所以他们只好一路快走。埃蒂和杰克都穿着鞋,他们向这两人跑了过来。罗兰看到路上的行人看都不看就绕道而行了,甚至连正在进行的对话都没有中断。但他很快就发现并不完全是这样。有一个小孩,看上去绝不超过三岁,正跟在妈妈旁边卖力地走着。他妈妈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但当埃蒂和杰克从他们身边跑过的时候,那孩子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们……他甚至还伸出一只手,想摸一摸正在小跑的奥伊。
埃蒂跑在杰克前面,他是第一个到的。他扶着苏珊娜的肩膀,在一臂开外的距离打量着她。罗兰觉得埃蒂的表情和刚才那个小孩的差不多。
“噢?你认为怎么样,亲爱的?”苏珊娜紧张地问,就好像一个刚做了新发型的女人回到家中面对自己的丈夫一样。
“绝对比以前还漂亮,”埃蒂说。“没有这双腿,我也爱上了你,但是有了这双腿,你就不仅是好看,简直就是绝妙的。上帝啊,现在你比我还高一英寸。”
苏珊娜发现他说的是事实,笑了。奥伊在她的脚踝边嗅着,上次他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可没有这对脚踝,然后他也笑了。是一种古怪的咆哮般的声音,但是很明显那是他的笑声。
“我喜欢你的腿,苏,”杰克说,他的恭维听上去很是敷衍了事,苏珊娜不禁又笑了。但男孩并没注意;他已经朝罗兰转过身去。“你想看那家书店对吧?”
“能看到什么东西吗?”
杰克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说实话,没什么可看的。门关着。”
“如果在我们被送回去之前有时间的话,我想去看看那块空地,”罗兰说。“还有玫瑰。”
“腿疼吗?”埃蒂问苏珊娜。他很认真地打量着她。
“感觉好极了,”她笑着说。“好极了。”
“你看上去不一样了。”
“那当然了!”她说,然后光着脚跳了一小段舞。她已经不知上次跳舞是多少个月之前的事了,如果说舞步不够优雅的话,那欢乐的姿态也可以弥补了。一个穿套装,提着公文包的女人朝这群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走过来,她猛地一侧身,甚至往街上退了几步来绕开他们。“当然不一样了,我有腿了!”
“就像歌里唱的一样。”
“嗯?”
“没什么,”他说,伸出一只胳膊搂着她的腰。但是罗兰又一次看到了埃蒂用探询和质疑的眼神看着她。但谢天谢地他并没有深究,罗兰想。
埃蒂确实没有深究。他吻了吻苏珊娜的唇角,然后向罗兰转过身来。“那么说你想看看那块大名鼎鼎的空地和那朵大名鼎鼎的玫瑰喽。我也是。带路吧,杰克。”
7
杰克领头,一行人沿着第二大道往前走,路上仅在“曼哈顿心灵餐厅”短暂停留。他们从门缝往里看,但店里并没有人浪费灯光,所以他们没看到什么东西。罗兰本想看一眼那个告示牌,但它已经不在那里了。
分享同一楷覆的人可以轻易地读出对方的思想,杰克说:“很可能他每天更换告示牌。”
“也许吧,”罗兰说。他从窗户又往里看了一会儿,只看到了被黑暗笼罩的书架,几张桌子和杰克提到过的柜台——那几个老人就是坐在那个柜台后面喝着咖啡,玩这个世界里的城堡棋。没什么可看的,但是能感觉得到某种东西,哪怕是隔着玻璃窗:绝望和失落。如果用气味来形容这种感觉,罗兰想,那应该是酸味混着一点尿臊气。失败的气味。就像永远无法实现的美梦。最适合刺激像恩里柯·“伊勒霍什”·巴拉扎那样的家伙了。
“看完了吗?”埃蒂问。
“是的。走吧。”
8
对于罗兰来说,从第二大道和五十四街到第二大道和四十六街这八个街区的一段旅程就像是参观一个他在此之前都只是半信半疑的国度。对杰克来说,这段路又变得有多陌生呢?他不知道。找那孩子讨四分之一美元的流浪汉不在了,但当时的那家餐馆还在:嚼嚼老妈。这家餐馆位于第二大道和五十二街。离这儿一个街区是那家唱片行,“力量之塔”。那家店还开着——根据上面巨大的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来看,现在还只是晚上八点十四分。很响的声音从开着的门里传出来。吉他和鼓。这个世界的音乐。这让罗兰想起了剌德城里戈嫘人的祭祀音乐,为什么不呢?这就是剌德,只不过是在被扭曲了的、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罢了。他对此很有把握。
“是滚石乐队,”杰克说,“但不是我看到玫瑰那天播放的音乐。那首是‘把它涂黑’。”
“你听不出这首是什么吗?”埃蒂问。
“我听出来了,但我想不起名字了。”
“啊,但是你应该记得,”埃蒂说。“这首是‘第十九次精神崩溃’。”
苏珊娜停住脚,看看周围。“杰克?”
杰克点点头。“他说的是对的。”
与此同时,埃蒂从“力量之塔”唱片行旁边的安全门里抽出来一张报纸。事实上是一张《纽约时报》。
“亲爱的,难道你妈妈没有交代过你有教养的人不该从别人门缝里偷报纸吗?”苏珊娜问。
埃蒂对此不加理会。“看看这个,”他说,“大家都来看。”
罗兰弯下腰,差不多做好了再看到什么无妄之灾的心理准备,但是那里并没有这么不幸的消息。至少他是没看出来。
“把上面写的读给我听,”他对杰克说,“那些字母在我脑子里钻进钻出。我认为这是因为我们穿越了隔界——夹在了——”
“罗得西亚加强了对莫桑比克村庄的控制,”杰克开始读了,“卡特政府两官员预测福利计划将节省数十亿元。还有这里,中国宣称一九七六年地震是四百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还有——”
“卡特是谁?”苏珊娜问。“是……罗纳德·里根之前的总统吗?”说那个名字时她挤了挤眼。长期以来埃蒂一直试图说服她,他认为里根会做总统,可是没有成功过。杰克曾告诉她,也许这个想法听上去有些疯狂,但不是不可能的,因为里根已经做了加州州长,那时苏珊娜还是不信。她只是笑着,点点头,仿佛是在夸他真有想象力。她知道埃蒂已经说服杰克来支持自己那古怪的想法,但是她可不会受骗。她想,保罗·纽曼倒是可能当总统,甚至亨利·方达都有可能,至少他在《万无一失》里还是挺像个总统样的,但是《死亡谷年代》的男主角?他能当总统才是活见鬼呢。
“别管卡特的事了,”埃蒂说,“看看日期。”
罗兰试图那么做,可是那日期仍然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有时它差不多定格成他能看清的大字了,但马上又模糊了。“到底是几号,看在你父亲的分上?”
“六月二号,”杰克说。他看着埃蒂。“但是如果这边和那边的时间一样的话,难道不该是六月一号吗?”
“但是这两边时间并不一样,”埃蒂冷冷地说,“不一样。时间在这边走得快一些。游戏开始了。游戏的钟走得很快。”
罗兰考虑着他说的话。“如果我们再回到这里,时间每次都会往后一些,对不对?”
埃蒂点点头。
罗兰接着往下说,既是说给他自己也是说给大家听。“我们在那边度过的每一分钟——卡拉的那边——这边都会过去一分半。或者也可能是两分钟。”
“不,不是两分钟,”埃蒂说,“我确定不是双倍的时间。”但是他扫了一眼报纸上的日期,这说明他也没什么把握。
“就算你是对的,”罗兰说,“我们也只能往前走。”
“朝七月十五号走,”苏珊娜说。“那时巴拉扎和他的绅士们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也许我们应该让那些卡拉人自求多福,”埃蒂说。“我并不愿意这样,罗兰,但也许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们不能那样做,埃蒂。”
“为什么?”
“因为卡拉汉手上有黑十三,”苏珊娜说,“我们的帮助是他交出它的代价。我们需要它。”
罗兰摇摇头。“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把它交出来的——我认为我对这点很了解。他害怕那东西。”
“对,”埃蒂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我们不得不帮助他们,因为这是艾尔德的方式,”罗兰对苏珊娜说,“因为卡的路一直都是责任之路。”
他觉得看到她的眼里闪了一下,就好像他刚刚说了什么滑稽的话一样。也许吧,但苏珊娜不是那个觉得滑稽的人。只有黛塔或是米阿才会觉得滑稽。问题是到底是哪一个。或者是两个人?
“我不喜欢这里给人的感觉,”苏珊娜说,“这种黑暗的感觉。”
“到了空地会好得多,”杰克说。他开始往前走了,其他人跟在后面。“玫瑰让所有的东西都好起来了。你们会看到的。”
9
当杰克穿过第五十街后,他的动作加快了。在四十九街靠近市中心的那一边,他开始走得很快。在第二大道和四十八街的拐弯处,他跑了起来。他控制不了。四十八街的指示牌上写着请通行,但是他刚到路边指示牌就变红了。
“杰克,等一下!”埃蒂在他背后喊道,但是杰克没有停。也许是停不下来。埃蒂当然也感觉到那个东西的引力了;罗兰和苏珊娜也是。空气中有一种嗡嗡声,微弱但很甜蜜。他们周围那丑陋的、黑暗的感觉所没有的东西,在那嗡嗡声中全有。
对罗兰来说,那嗡嗡声唤起了关于眉脊泗和苏珊·德尔伽朵的记忆。还有那些在芬芳草地上的吻。
苏珊娜想起了小时候和父亲一起的生活。她爬到他的腿上,把她那光滑的小脸贴在爸爸粗粗的毛线衣上。她记得她是怎样闭上眼睛,闻着爸爸身上的味道,只有爸爸才有的味道:烟叶和鹿蹄草,还有抹在手腕上的马斯特罗利药水的味道,他从二十五岁起就开始犯关节炎了。这些味道对她来说就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都让人安心。
埃蒂想起的是小时候去大西洋城的一次旅行,那时他才五六岁。妈妈带着他们兄弟俩。那时她和亨利去买蛋筒冰淇淋了。迪恩太太指着海滨上的木板人行道对他说,老老实实地把屁股放在那儿,小伙子,直到我们回来。他确实那样做了。他可以在那儿坐上一整天,就那么看着灰色海水冲刷下的海滩斜坡。海鸥就在海水泛起的泡沫上呼朋引伴地滑翔。每次海浪退下去的时候,就会露出一片闪闪发光的湿漉漉的褐色沙滩,是那么的明亮,让他不敢直视。海浪涌动的声音很响,但又让人听不清。我可以永远都在这儿待着,他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想的。我可以永远都在这儿待着,因为这里漂亮,安宁而且……让人安心。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让人安心。
这就是他们五个(因为奥伊也感觉到了)感觉最强烈的东西:一种绝妙、美丽、让人安心的东西的存在。
罗兰和埃蒂几乎都没有交换一下眼神就抓住了苏珊娜的胳膊肘。他们把她提了起来,让她的光脚离开了地面。在第二大道和四十七街,穿流的车辆挡住了他们的路,但罗兰向正朝他们涌过来的车流举起了一只手,喊道,“喂!以蓟犁的名义,停下来!”
车全都停下了。一阵刹车的尖叫声,前挡板撞上了后挡板,掉落的玻璃发出脆响,但车都停了。罗兰和埃蒂就在汽车头灯的聚光下,合着喇叭的伴奏声穿过了马路,苏珊娜夹在两人之间,她那失而复得的脚(已经变得很脏了)离地面三英寸。当他们靠近第二大道和四十六街的时候,那种欢乐和安心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罗兰感到玫瑰的嗡嗡的声音在他的血液里疯狂地跳动着。
是的,罗兰想。以诸神的名义,是的。就是它。也许不仅仅是通向黑暗塔的一扇门,而是塔本身。天神啊,它的力量!它的引力!库斯伯特·阿兰,杰米——你们在这儿的话该有多好!
杰克站在第二大道和四十六街的拐角处,看着前面大约五英尺高的木围栏。他脸上流着泪。围栏的另一边传来了有力而和谐的嗡嗡声。是多种嗓音混合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在歌唱。唱着同一个高音曲调。这就是正确,那些声音唱着。这就是你的可能,这就是转运点,幸运的相逢,黎明前消退的高烧,让你的血重归平静。这就是成真的美梦和谅解的眼神。这就是别人对你的友善,你已学会把它传递。这就是理智和清醒,你以为失落已久的东西。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让你安心。
杰克转身面向他们。“你们感觉到了吗?”他问。“感觉到了吗?”
罗兰点点头。埃蒂也是。
“苏希?”男孩问道。
“这几乎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了,对不对?”她说。几乎,罗兰想。她说几乎。他还看到她说话时把手放在了肚子上,轻轻地抚摸着。
10
杰克记忆中的海报还在那里——奥莉维亚·牛顿-约翰在城市广播音乐厅演出,G·戈登·利迪和格罗特会在一个叫墨丘利酒吧的地方出现,有一部名为《僵尸大战》的恐怖电影,禁止入内。但是——
“不一样了,”他指着一幅暗粉红色的涂鸦说。“还是同样的颜色,看上去也是同一个人画的,但是我上次来的时候,这儿是一首关于海龟的诗。‘看那宽宽乌龟脊!龟壳撑起了大地。’还有一些关于光束的路径的事情。”
埃蒂凑近了一点,开始读起来:“哦,苏珊娜-米欧,我多重人格的女友,车停在南方某州,就在年度一九九九。”他看着苏珊娜。“那该死的东西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苏希?”
苏珊娜摇摇头,眼睛瞪得老大,流露出恐惧的神情,罗兰想。但是哪个女人在恐惧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奥黛塔·苏珊娜·霍姆斯从一开始就是人格分裂的,而且米欧和米阿很接近。从围栏那边的黑暗中传来的嗡嗡声是那么的强烈,他无法思考。他想现在就到那嗡嗡声的源头去。他需要去,就像一个干渴的人需要找到水一样。
“走吧,”杰克说,“我们可以翻过去。容易得很。”
苏珊娜低下头看着她脏脏的光脚,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去,”她说,“做不到。不能光着脚翻墙。”
这似乎很合理,但罗兰认为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米阿不想去那里。米阿明白如果她去了,就会有厄运降到她头上。她会倒霉,还有她的孩子。有一瞬间罗兰想逼着她过去,让玫瑰去处理在她腹中生长的东西和她那麻烦的新人格。那新人格如此强烈,强烈到让苏珊娜长着米阿的腿出现在这里。
不行,罗兰。是阿兰的声音。阿兰,直觉最强的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
“我和她待在这儿,”杰克说,他满是遗憾但毫不犹豫,罗兰心中充满了对这个孩子的爱,虽然他曾一度扼杀了这种爱。围栏那边的黑暗中传来的有力声音在歌唱着这种爱;他听到了。那声音也在歌唱着单纯的原谅,而不是充满艰辛的救赎之旅吗?他认为是的。
“不用了,”她说。“你们去吧,亲爱的,我没事。”她向他们微笑着。“你们知道,这也是我的城市。我能照顾好自己。而且——”她降低了声音,仿佛她在吐露什么重大机密似的。“我认为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是隐形的。”
埃蒂又一次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她,就好像在质问她怎么能不和他们一起去,管它光脚不光脚呢,但是这次罗兰并不担心。米阿的秘密是安全的,起码在现在来说是;玫瑰的呼唤是那样的强烈,埃蒂已经考虑不了太多别的问题了。他想去那里,想得发狂。
“我们应该待在一起,”埃蒂不是很情愿地说,“这样我们回去的时候才不会走散。你自己是那么说的,罗兰。”
“从这里到玫瑰那儿有多远,杰克?”罗兰问。嗡嗡声像风一样在他的耳边歌唱,他觉得很难说话。很难思考。
“它在空地的正中间。可能是三十码,但很可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