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掌握着半边江山的权利,他断不会姑息养奸,却也从来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啊——”风妃阅被抛开的身子落回地面,锁骨处,像是再一次被折断,骨刺尖锐,刻入细嫩的皮肉。
“给朕跪着!”孤夜孑再一次冷漠开口,阴鸷的脸上,早没了先前在人前时的那份宠溺。
屈辱,无止境袭来,榻上的茗皇贵妃手捧着肚子,哀呼声不断,可是从风妃阅的角度望去,她嘴角勾起的,分明是满满笑意。嘲弄、满足、应有尽有。
“皇上,御医怎么还没来,臣妾快疼死了…”
这一跪,风妃阅知道自己免不了,孤夜孑眼中的意味,她也看出了几分。打也打不过他,逃也逃不出去,虽然归为皇后,却是无权无势。望着茗皇贵妃一脸得意之色,风妃阅挣扎起身,用双膝,挺起整个身子。
这一跪,她暗暗记下!
这一跪,她要以对方的血肉之躯讨还!
这一跪,将她仅有的心慈手软,跪剩个干干净净!
“两宫太后驾到!”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茗皇贵妃的痛呼越发大声了,打前头的是一名年轻儒雅的御医,肩上背着个药箱子。
“参见皇上、茗皇贵妃,”御医视线一瞥,落在受罚的风妃阅身上,“臣参见皇后娘娘。”
“茗儿——”东太后紧跟其后,火急火燎得完全失了稳重,“我的小皇孙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姑妈——”茗皇贵妃伸出手,脸上已是泪渍莹莹。
“还杵着作什么?”身后,箴默不言的西太后睬了那名御医一眼,视线望向孤夜孑,“皇帝,茗儿她身怀龙种,你居然还招她侍寝?”
气势,雍容华贵,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强劲。孤夜孑正眼与西太后相对,语气,不甘示弱,“西太后,这茗皇贵妃的身子,朕比你懂!”
他,居然开口喊的不是母妃或者母后,而是最寻常不过的西太后!
带着尖细指套的手,狠狠在掌中心收紧,西太后一双清亮依旧的眸子,陡地生出几许沉痛,更多的,则是无奈。
“回皇上、太后,茗皇贵妃并无大恙,腹中龙子亦是康健。”御医收回手,起身退至一边。
“茗儿,你可得当心啊,肚里那是皇帝的骨肉,不可掉以轻心…”东太后一遍遍絮叨,心有余悸的坐在榻上。
“姑妈,茗儿让你们担心了。”一脸乖巧的将手落在自己小腹上,“这是皇上的孩子,茗儿一定不会让他出事。”
自始至终,众人似是已经忘记了一旁跪着的风妃阅,她头仰的高高的,就算是下跪,也不允许自己垂着脑袋。
望着一屋子的温馨,独独拉下自己一个,在现代的时候,她已经尝遍了冷清人暖。殊不知,到了异时空,更甚!
昏黄的纱灯,一盏盏点亮,刻画精致的窗格上,映射出女子坚毅的剪影。镶嵌在赤金鎏铜柱上的灯火,将屋内的摆设全部缩在光亮中,一缕缕落在风妃阅的身后,像是,想要将她挺起的背部,压弯一样。
然,她却是坚守,固执的将旁人每一分冷眼收入心中。
过了许久,西太后才开口,道,“行了,既然茗儿没事,也该回去了。”
相陪的东太后听闻,不放心的嘱咐几句,便跟着起身。
旋身,走过孤夜孑身侧之时,西太后眸子一抬,望向风妃阅,“皇帝,三人的游戏,可是会伤身的。”
眼里的黯淡,在她抬起脚步的那一瞬被掩埋起,而孤夜孑听闻,只是甩开袖子回到床榻边上。
“皇上——”娇滴滴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茗皇贵妃伸出柔荑抓住他的袖子,左右摇晃几下。
身前的孤夜孑,却是充耳不闻,两眼死死攫住风妃阅的身影。那般骄傲,那般隐忍。霍地,男子自榻上猛地坐起,将身后的茗皇贵妃给吓了一大跳,慌忙缩回手去。
他步步紧逼,风妃阅抬眸与之对视,在那一瞬,两人的眼神却是如此相似,仿佛,都是被抛弃了,艰难的,只能靠着自己活下去。他是皇帝,眸子却是那般清冷、寂寞。而她贵为后,照样一身淡然,遗世而独立!

罪红颜 第二十三章试药
肩胛的疼痛,已经开始麻木,仿佛将她整个手臂卸下的感觉。双膝冰凉,衬出衣衫单薄,望着颀长的身影,风妃阅睁大眼,目不转睛。
孤夜孑轻身踱至她面前,慢慢蹲下来,精壮的身子凑近,五指修长握住她下巴,“你,又是谁的棋子?”
一句寻常的话,却语气阴狠,更是带着同归于尽的决裂,自两宫太后出现后,孤夜孑眸中的隐忍已不自觉地泄出几许,那种压抑太久的感觉,一下在风妃阅面前迸发出来。
望着女子那双如水翦眸,清亮透彻,仿若局外人,孤夜孑心底,腾的一下涌起无尽怒意,眸中的伤意尽收眼底,他起身,冷漠开口,“跪到外面去。”
“是,皇上!”明明应该是卑微屈膝,为何还要留下一身傲骨?
风妃阅僵硬半边身子站起来,跪的太久,以至于起身之时,整个身子向后倒了一大步。单手撑住桌沿,五指深深用力,这才稳住脚跟。待到眼前的昏眩完全散去之后,才毫不犹豫的走向外殿。
一身大红霞帔,平添几分褶皱,风妃阅提高一边裙摆,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带几分踉跄。举首,望向高空中的明月,女子却是嘴角轻勾,褪尽铅华。孤夜孑站在她的身后,第一次,望着她的背影。旖旎在地的宫装,簇拥在后,风妃阅跨出大殿,在两名丫鬟不解的视线中,跪了下去,跪在,皇帝寝殿的正门口!
“娘娘——”边上,丫鬟齐齐跟着跪了下来,并将身子匍匐在地上。
风妃阅双目波澜不惊,透过暖意丛生的大殿,穿过明黄纱幔下皇贵妃过早得意的眼神,落在虚无缥缈的一点上。跪的刚烈,挺的笔直。
“皇上——”榻上的女子见孤夜孑久久没有动作,耐住几分性子,还是轻唤出口。
“嗯?”他回眸,嘴角已然勾起几分笑,手臂上的伤口犹在冒着鲜血,孤夜孑旋身躺回龙榻上,将茗皇贵妃的脑袋枕在自己胸前,“下回当心点,你应该知道这孩子的意义。”
“是,皇上。”诺诺应答,她勾着男子的腰,将脑袋贴近几分,“皇上,您真让皇后那样跪一夜么?”
抚在她背部的手一顿,孤夜孑语气转冷,“莫不是,你想替她跪?”
从他的话语中,茗皇贵妃觉察出几分不悦,难道,皇帝看出了端倪?这么一想,身子便忍不住颤抖起来,埋着的脑袋更加不敢抬起半分,“臣妾不敢。”
一室静谧,龙塌边的墙壁上,手绘着一副巨大的龙凤和鸣图,风妃阅冷眼相看,硬生生跪了一夜。
朝霞撕开薄雾之时,便有太监丫鬟过来伺候孤夜孑起身,准备上早朝。茗皇贵妃亲自将龙袍给他披上,抚着男子的前襟处,纤细的手指不肯离开。
“皇上,时辰到了。”边上的太监轻声提道。
孤夜孑望向外头,一眼落在风妃阅的身上。他拉下茗皇贵妃的手,大步朝前而去,身后,众人只得跟上。
血渍斑斑,吸附在同色的衣衫中,却是越发明显。孤夜孑并未停住脚步,而是擦身之际,扔下一句话来,“起身吧,回到凤潋宫,让御医过来瞧瞧。”
“谢皇上!”风妃阅话语刚落定,一行人的身影,却是早就走远了,独留下茗皇贵妃,站在殿门口。
风妃阅一手先撑住旁边的殿门,原先跪着的丫鬟急忙起身,想要过去搀扶。
“没有眼力劲的东西,皇后娘娘还用得着你们扶么?”茗皇贵妃一声怒斥,将二人喝在当场。
风妃阅自行起身,单手将膝盖上的尘土掸去,弯下的视线,不经意撇过她微隆起的小腹,“哎呦——”一声,脚脖子地方一软,茗皇贵妃只看见一团黑影朝着自己扑面而来,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风妃阅并未将全身的力量压上去,而是以肩膀一撞,将她压在了身后的门板上。这一惊,让她慌乱不已,两手急急捧住自己的小腹,身上,已是冷汗涔涔。
“跪的太久,脚麻了,”风妃阅望着她一脸惶恐,双目定在她小腹上,“这孩子,皇贵妃你可得保护好了,这么大点,可是最容易掉了。”
她揉下发麻的膝盖,转身朝凤潋宫而去。被抛在身后的女子,则是小心翼翼让边上的丫鬟搀扶自己,送回寝殿。
风妃阅一路硬撑,走了没几步,就撑不下去了。单手死死把着墙面,身子本就受了伤,再加上一夜风寒,如今只不过是靠着一口气强撑而已。耳边,鸟语花香早就开始模糊,她步子踉跄,身子软绵绵的超前走去,没过多久,便失去知觉,正好倒在一扇殿门上。
‘砰——’的,身子笔直摔进内殿中。残留的最后一丝意识,让她仿佛闻到一种药味,很浓、很烈,久久充斥在鼻翼前,挥之不去。
望着突然撞进来的身影,里面一名身着月色长袍的男子微微转过身来,低眉睬了一眼。房间里面,那种药味越发浓烈了,汩汩地透过白纱传出去。陌辰吏自暗处走出,缓缓踱向风妃阅。只见他,身材颀长,温润如玉,相貌更是俊雅非凡,浑身上下,带着股药草的清香味,沁人心脾。
不远处,时有太监丫鬟们进进出出,男子折身将门掩起,慢慢蹲下身来,大掌将她前额的碎发拨开,垂目凝视风妃阅的小脸,“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好拿你来试药。”
弯腰将她抱起身,朝着烟雾袅袅的内殿走去。
走过一座巨大的屏风,水汽氤氲,中间一口大鼎正在不断沸腾,旁侧,四根手臂粗细的铁链将那大鼎腾空架设而起。阴冷潮湿的墙壁上,绘满妖冶多姿的裸女画像,神态各异。陌辰吏将地上试完药后的女子一脚踢开,手上一松便将风妃阅扔进了那口大鼎,“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师傅——”边上,一名长相清秀的女子上前,“这些人怎么办?”
陌辰吏专心的观察着鼎中的风妃阅,随意摆摆手,“拖出去找个地方埋了。”
“是。”
一接触到滚烫的热水,风妃阅痛苦地呢喃一声,却并未醒来。嘴中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她小脸紧紧揪起,“音音,音音…”
围着那口大鼎,陌辰吏慢慢踱起步子,他拿起边上的药材放入水中,脸上,慢慢燃起惊喜,“果然,是块好料子!”
全身,像是要被撕裂了,什么东西正在拼命得想要挤进来,而自身的内力又不得不将它往外推,风妃阅痛苦万分,身后的陌辰吏双手按在她肩上,凑近耳畔,“慢慢享受——”醇厚的嗓音,让躁动中的女子安静几分,握成拳的两手,缓慢松开抚平。

罪红颜 第二十四章夫妻缠
“师傅,”林尹走进来,回到他身侧,“这女子的衣饰好生怪异。”
陌辰吏听闻,一手浸入大鼎,撩起风妃阅一片衣角,“果然,后宫中谁敢着这般妖艳的服饰?”
“会不会是哪宫娘娘?”二人均来自云朝,对这衣饰讲究,倒真是不懂。
“都进了这药炉子,就算她是当今炫朝之后,也来不及了。”陌辰吏依样将各种草药投入鼎中,望着风妃阅搁在鼎沿的脑袋,一脸轻松望向边上的林尹,揶揄道,“改天师傅也给你弄个这样的。”
“切!”她收拾着散落在边上的细件,“师傅,这炫朝的女子胆子还真是大呢,一头好好的墨发糟蹋成这样。”
鼎中,风妃阅煎熬万分,外头的二人却是谈笑风生,“对了师傅,万一她真是哪宫妃子,炫朝皇帝追究起来怎么办?”
陌辰吏望着她脸上的忐忑,一手撑起下颔,淡然微笑,“皇帝不是说了么?只要炼成丹药,不管用到什么人,哪怕是后宫妃嫔,任由我们自己开口。”
林尹点头,随即便笑开,“那倒也是,”她睬了一眼鼎中的女子,“师傅,我来看着,你去休息吧。”
“大限将至,这最后一关,可马虎不得。”陌辰吏恢复正色,旋身来到一座木架前,“将断肠草放进去。”
“是,”林尹应答,将早就准备好的草药放入鼎沸的药池中,此时的陌辰吏也将取来的剧毒之物放进去,二人神色凝重,眉宇间纠结着深深的期盼。
“啊——”风妃阅揪起的小脸上,满是汗渍,身后的陌辰吏见状,大手凑上去将她落在颊侧的汗珠一颗颗擦去。
望着她逐渐平复,男子只是将身子靠在那口大鼎上,温润的双目,细细观察风妃阅脸上的每一个神情。
只见她,弯弯柳叶眉倔强不屈的揪起,红唇微撅,口齿却模糊。尤其是那眼角下,一颗…
“师傅——”林尹一声惊呼,身边传来手忙脚乱的声音。
“怎么了?”被打扰的男子显然露出几分不悦来,手肘一撑,直起身子。
“水——水——”林尹一句话说不出来,两手直指风妃阅,
陌辰吏俊目一凛,只见原先热气沸腾的鼎内,那水已经成了浓黑,汩汩的,向外翻腾。“怎么会这样?”
“师傅,这,这可怎么办?”林尹双手只顾抓着两边衣衫,紧紧握成褶皱。
陌辰吏一手探入水中,那浓黑的药汁顺着他白皙的手掌一路向上,迅速的,整个手臂都变成赤黑之色。
“怎么会这样?”林尹上前,大惊失色地抓住他的手。
“你放什么进去了?”陌辰吏取过边上的干巾将手上的水渍擦去,眉宇间聚起一抹阴霾,郁悒万分。
林尹见状,整个人都慌得没了神,她干站在原地,静默须臾,才想起什么似的走到边上的药架前,“就是师傅吩咐的,将断肠草——”
身后,陌辰吏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慢慢僵硬,“怎么了?”
“师傅——”女子退一步,手上抓住把干枯药草,“我好像拿错了。”
“你——”陌辰吏快速上前,将那草药一把夺过递至眼前,这断魂草气味自居,只是形态貌似于另一种毒药,夫妻缠。林尹望着他脸色逐渐难看,忙地用身子去挡住那药架。
“你放了什么进去?”陌辰吏再次重申,声音拔高几分。
“师傅——”林尹艰难吞下口水,两手背在身后,“是,好像是…夫妻缠。”
“夫妻缠?”陌辰吏听闻,想也不想的便转身来到风妃阅身后,将她整个人从大鼎中拉出来。湿哒哒的水渍,使得那件霞帔紧紧贴在她身上。
“这可怎么办是好,师傅,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拿错,这丹药还炼的成么?”林尹大惊,帮着他将风妃阅从鼎中抬出。
“只可惜,变成了毒药!”陌辰吏温暖和煦的眸子,此刻已是黯淡无光。
“师傅,那我们重新开始?”林尹声音颤抖,两眼不敢正视前方的男子。
“怕是再找不到这样的人了,”陌辰吏惋惜摇头,望着一脸自责的女子,微微勾起唇畔,“算了,总有退路,若是皇上执意要在定期前取丹药,我们也只能将这一枚送出去。”他一手落在林尹肩上,轻拍,“将她送出去。”
“是,师傅。”唯唯诺诺的声音,风妃阅皱下眉头,轻呼出口气。
两眼,隙开一条缝,“唔——”
“快,皇后娘娘醒了——”
好吵,一阵脚步声陆续传来,风妃阅睁开眼,只觉一股热源自脚底袭至头顶,全身酥麻难耐。入目的,首先便是那雕刻着金凤的鎏铜柱,气势磅礴。暗红纱幔掠过眼前,虚无飘渺中,带着几分朦胧之态。高梁上,各色奇珍异宝镶嵌其中,俨然就是豪奢异常,光华夺目。
“娘娘——”边上一名丫鬟弯腰,将她上半身扶起,“娘娘您终于醒了。”
“这…”风妃阅张了下嘴,才发现口干舌燥,“是哪?”
“回娘娘,这是您的凤潋殿啊。”丫鬟接过旁人手中的水,凑到她面前,喂了几口后,才退开身子。
“我怎么会在这?”痛苦凝眉,风妃阅单手撑起,“啊——”
“娘娘,”先前的丫鬟忙上前搀扶着她,“您的手御医已经看过了,这一下,怕是得有好长时间才会恢复。”玉桥聪明的将心中的疑问吞下,“皇上来看过了,见你迟迟没醒,就走了。”
他会那么好心?风妃阅菱唇微勾,一手摸向自己的肩胛,“我昏迷多久了?”
“回娘娘,都已经一天了,丫鬟们发现您身上湿透倒在‘敏月宫’外,可把奴婢吓坏了。”
敏月宫,又是敏月宫。
“周边可有什么人?”
“没有,”玉桥摇头,细想片刻,还是否定道。
她明明记着,应该有一种浓郁的药味才对,冷宫,她压根就没有踏进过一步。
“皇上驾到——”思绪万分,被外头的通报声打断,风妃阅转头望去,就见孤夜孑大步自殿外跨进来,步履急促,神色似有担虑。
“奴婢参见皇上。”屋内的丫鬟们跪了一地,风妃阅见状,便要撑起身子。
“皇后,”孤夜孑脚步加快,衣袂飞绝,转眼就在榻上坐下,两手按在她的肩上,“不用行礼。”
“谢皇上。”她温顺答礼,身子随之靠在床架上,不经意双肩轻抖,摆脱孤夜孑的钳制。
手上落空,他并未急欲抽回手去,而是挪动身子,更加贴近,“皇后还在怪朕?”
这是什么话?风妃阅落在锦被上的眼眸轻抬,神态自若,嫣然笑启,“臣妾不敢。”
“不敢,那心里还是怨恨朕了?”孤夜孑幽幽一声轻叹,朝着身后摆手,“你们都下去。”
“是,皇上。”众人欠身,鱼贯而出。风妃阅盯着旁人的身影,外头,月影婆娑,天色竟是暗沉沉压了下来。
直到大殿内恢复静谧,孤夜孑才单手抚向风妃阅,“阅儿——”
她并未躲开,倒是神色一僵,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只大掌,“皇上,天色已晚,你不回去歇着么?”
“今晚,朕留在凤潋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风妃阅咻地转过脑袋,正视而去,看他的神色,绝不像是玩笑。
“怎么,皇后有异议?”孤夜孑望着她脸上的警惕,一张俊颜,瞬时冷若冰霜。

罪红颜 第二十五章同榻异梦
这个男人,真是瞬息万变。
“臣妾只是难以置信。”风妃阅牵动伤口,手下意识想要抚去。
“不要动!”孤夜孑将她的柔荑包入自己掌心,“骨头都碎了。”
怪不得这么疼!风妃阅望着身前的男子,还不都是你。
“阅儿——”他轻唤,换个姿势合衣躺在她边上,轻抬起她的身子,让她后背抵着自己前胸。
风妃阅只觉怪异,她并未开口多问,他想怎样,自己便顺着他。
“茗皇贵妃肚中的孩子,亦是两宫太后心头的一块肉,朕伤了你,也只是权宜之计,阅儿是不是还在怪朕?”突来的转变,让风妃阅美目微阖,孤夜孑口中的话,听不出丝毫虚情假意,口头萦绕一股似是忧伤的感觉,盘在她的头顶。“朕虽然贵为皇帝,却也有不得已之时,尤其,是面对两宫太后。”
他为什么要同自己讲这些?风妃阅暗暗拢起眉头,望着他握在自己身前的手,淡泊启音,“臣妾知道,臣妾没有怪皇上的意思。”
这样的话说出去,竟连自己都觉着有几分假。可是在这虎狼之地,又有谁是真心实意?
孤夜孑听闻,望着女子的头顶,只是扯开一抹冷笑,薄凉的唇,依旧毫无温度可言。将风妃阅放回床榻,他自顾起身,除去繁芜的龙袍。听着耳畔的窸窣声,她一动不动,反正自己受伤了,要动也动不了。
弯腰,孤夜孑钻入锦被中,大手一揽,将风妃阅拉到自己边上。转个身,让她正对自己。
一句话未说,她安然侧卧,呼吸均匀落在孤夜孑微敞开的前襟处。
“阅儿,你说这江山,是谁的?”
她怔楞,思忖片刻,才笃定开口,“这江山,自然是皇上的。”
“不尽然。”头顶,一声幽幽叹息,拥着自己的手也紧实几分,“这江山,如今是一分为三,朕,只占了其中之一。”
风妃阅顺着他的话接下口,“皇上为何会这样说?”皇帝今晚的到访,甚至于示好,她不会傻到以为他是良心发现,真对自己有情。他的只字片语,无异于在将自己引入其中,这所谓的其中,兴许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要万劫不复。
“阅儿是朕的皇后,自然是向着朕,朕放心,将这座后宫交到你手上,”孤夜孑蹙起的剑眉拢下,是时候将你推出去,面对那两个老狐狸了。
后宫?自然,也包括两宫太后了
天下势力如此之大,这所谓的三足鼎力。另外两方,想来必是君家同两宫太后的娘家人,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这又是,谁能笑到最后呢?
看来,皇帝也并非如表面上那般风光无限,相反,倒是刻刻提防,“皇上,臣妾怕难担当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