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小皇子没事,只是…受了寒。”陌辰吏尽量说得委婉,孤夜孑闻言,心头大寒,“受寒?”
茗皇贵妃亲殿内,服侍的宫娥嬷嬷一大群,怎会,轻易受寒?
陌辰吏点下头,神色跟着严峻,孤夜孑在外面站了会,才折身走回寝殿,茗皇贵妃满面焦急,见他进来,忙起身,“皇上——”
孤夜孑脸色阴霾,周遭,空气都跟着凝结冷冽,“将这里的奴才统统拉下去,每人责仗二十。”
他说得坚毅,皇威更是不容犯,那原先聚在一起的奴才们闻言,一个个跪下来拼命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拖下去!”孤夜孑上前,望着满脸通红的皇子,一双瞳仁更是暗聚危险,“这次,朕饶了你们这些狗奴才的命,下次,若是小皇子再有闪失,朕,一个个抄了你们满门。”
外头的侍卫已经大步走进来,将跪在地上的一干众人全部拖了出去,一时间,庭院内全是求饶声、哀呼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茗皇贵妃紧抱着怀中的孩子,望着皇帝的怒容,她只是退后一步,将孩子抱得更紧。
“爱妃,朕将皇子交给你,若…你不能好好照顾的话,朕看,还是将他交给别人吧。”
茗皇贵妃全身战栗,自是不肯松手,“皇上,臣妾定当竭尽所能,不会再让孩子有一点差池。”
孤夜孑低目瞅着她的小脸,望向皇子的眼中,透出不舍的浓意来,他想要伸出手去将他抱过来,几经犹豫后,还是忍着走出了寝殿。
孩子刚满月,两宫太后,就已经知道拿着他来威胁自己。
男子走进凤潋宫,他眉头紧皱,疲惫极了。那张烧得通红的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夜了,孩子肯定是很难受。
他无声叹息,并没有看见风妃阅的影子,“皇后呢?”皇帝随口问道。
正在里面收拾的李嫣猛地听到身后的声音,她焦急转过身来,忙跪下去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孤夜孑没有正眼看一眼,就势在贵妃躺下来,语气不耐,“朕问你,皇后呢?”
“皇…皇后娘娘出去练剑了。”李嫣低着头,孤夜孑刚靠上去没多久便睡着了,他累得厉害,呼吸都沉重不已。
皇帝忘了让她起来,地上的女子便只能乖乖跪在那,过了没多久,外头便起风了,院子里面,残叶被几度卷起,顺着一个强劲的方向打着圈,来来回回。
许是冷了,孤夜孑动下身子,只是并没有醒来,李嫣见他睡得正沉,又担心他着了凉,思忖片刻后,还是自顾起身,取了一条毛毯来。
站在边上,皇帝的这张脸,于她来讲,是熟悉到…已经刻到了心里面,想起先前的正眼对视,以及他为了施婕妤而重重推自己的那一下,李嫣眼眶微热,酸胀得厉害,她说,皇上…已经不记得我了。
榻上的男子,蹙下眉头,依旧沉沉睡着。
殿外,几道阳光打进来,依附在男子明黄色的龙袍上,灼灼生辉。
李嫣站了许久,她踩着孤夜孑的影子,一手抚上他的龙袍,冰冷而高贵,又是,如此的难以接近。
将手中的毛毯盖在他身上,尽量,动作尽量放得轻柔,然而,一向浅眠的皇帝还是觉察出来,他倏地睁开双眼,眸中带着朦胧,大掌随意一收,就将她整个人捞了过去。李嫣被迫坐到他腿上,刚要开口说话,孤夜孑的薄唇便已经封了上来,一声惊呼掩在嘴中,剩下的,只有怔愣、惶恐。
皇帝闭着眼睛,似乎,并没有完全醒来的意思,两手在她腰间收紧,勒得她差点窒息。索性,薄唇只是抿着,并没有深入,“怎么才回来?”
他轻声呢喃,过了半晌,见对方并未回话,怀中的身子,更是僵硬不堪,孤夜孑这才睁开双目,待看清楚了身前的女子后,他瞳仁微缩,退开了身子。
李嫣又羞又窘,她双肩挣扎下,想要从他腿上站起来,然,皇帝却是臂弯一收,大掌钳住她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目光如炬,直直盯着她让她无处可逃,焦急万分。
这张脸…
四目相接,她眼中眼中已有氤氲,呼吸一下下,接不上来,皇帝的手,烫得整个人就像是要烧起来,“朕,好像见过你!”
如遭雷击,她惶恐莫及,小脸更是失了血色,“没…皇上,您认错人了。”
孤夜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直白的视线,像是能在她身上打出个洞来。
外头,传来玉娇的说话声,皇帝稍稍回神,李嫣心头大急,忙推了孤夜孑一把,逃也似的从他腿上站起来,静静垂首在一边。
她的举动,自然让皇帝不悦,俊颜暗沉,回过头去,就看见风妃阅已经提着剑走了进来。
她一身宫装,轻盈华丽,目光在二人间巡视后,落在孤夜孑身上,“皇上何时来到的?”潆心陌默·手 打
李嫣心虚,两眼只是盯着自己的脚面。
孤夜孑望着身上的毛毯,身子躺了回去,“来了,好一会。”
风妃阅走上前,皇帝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边上,“这丫鬟,朕看着有几分熟悉,只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风妃阅任由她拥过自己,身后,李嫣抬下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皇上,宫内那么多丫鬟,说不定,以前当过差,一回生二回熟,也是常有的事。”风妃阅随口应道,顺势端起桌上的茶。
孤夜孑单膝曲起,忧心事太多,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枕着两手躺了回去。
“皇上——”风妃阅轻啜一口香茶,缓缓说道。“昨儿那法师死了。”
惑君心084祸事再起
月明时分,太阳刚冒出一个头,火红色的霞彩染着晨光熠熠,今儿,是个好天气!
两宫太后一袭正装,由边上的丫鬟搀扶着走出“慈安宫”
“不知道茗儿那孩子怎么样了。”东太后时有担心,“那名法师也真是的,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西太后倒是分外敬畏,“他说是,那便是,人家是得到高人,一句两句的,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懂的。况且,要真能让皇后搬出东宫,也算是挫了她的锐气。”
这句话,才是重点,东太后同意地点下头,恶人一道走出大殿,望着满院子争相开放的红梅,不由停住脚。
顶上的屋檐,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微乎其微,却又井然有声。两宫太后神色紧绷,只听得那琉璃瓦似是一片片被压过,声音,越来越大。
“保护太后!”身侧的侍卫急忙上前,将二人围在中央。
东太后面色惊恐,抓着身侧人的手,两人一道退后几步。
“啪啪啪——”
瓦片齐声碎裂的声音,很强、很烈!明炽的阳光,穿过层层缝隙,忽然,被一道黑影给压着。二人眼前均是一暗。
侍卫眼见屋顶上什么东西掉下来,依稀可见,是一道人影,“抓刺客!”
最前头的人手中举着长剑,也不细看,直接就挥起一剑砍下去。只听得‘兹——’一声,那人尚未来得及呻吟一下,就倒在了地上,血色一下喷溅而出,染红了众人的眼。
细看之下,才发现竟是那名法师,双手双脚被捆得严严实实,嘴里面塞着布条,身上一道伤口贯穿整个身躯,从那么高的屋檐上掉下来,早就没有了声息。
两宫太后拨开人群一看,皆是大惊失色,尤其是西太后,面容气得发抖。
那侍卫见自己砍得竟是太后特意请来的法师,当场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西太后冷颜,却并没有当场发狠,“起来吧。”当时的情景,换了谁,都会将他当做刺客来处理。
那侍卫闻言,如劫后余生,“谢太后!”
躲在林子后的风妃阅偶然见到这一幕,她拍着胸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将身子退出去,,裙摆上,犹沾着那未化开的雪渍。才走了没几步,就碰见迎面而来的君隐。他神色自然,负手迈步,沉稳而矫健。
“是你做的?”风妃阅毫不犹豫问道,在他身前站定。
“妖言惑众!”君隐转身,将一个侧脸面对着她,“这样的人留着有何用?”
她猜的,果然没有错。
“两宫太后有了小皇子,以后,我们就更加要小心行事。”君隐低声嘱咐,更多的,则是命令,“如今,她们首要做的,便是将你从后位上拉下来,将茗皇贵妃推上去后,才能高枕无忧。君宜肚中的孩子倒成了其次,只不过,却更要防范,你已经不能生育,她们最应该害怕的,便是皇帝将君宜的孩子将来过继于你,这样…两家就真正成了势均力敌。”
他所说的,风妃阅一早便考虑过,夹在两家中间,不…还有皇帝…的中间,让她精疲力竭,外忧内患,全部的矛头,却都在自己身上。
…
凤潋宫内,皇帝听到风妃阅的话语,挑起眉头。“死了?”
“死了。”她语气平淡地重复一遍,“就如皇上所言,得道成仙了。”
孤夜孑乍听,笑出声来,一手环着她的腰,身子倾斜,龙袍随之泻下几分,露出里面精壮的胸膛来,“那岂不是更好?省的他修炼了。”
风妃阅淡笑,皇帝只坐了一会,外头就有人来通报,说是小皇子高烧依旧没有退下,茗皇贵妃差人过来禀报一声。
孤夜孑眉头一皱,什么都没有说,就走出了凤潋宫。
风妃阅躺在他先前的位子,眼睛还没有闭上,外头的玉桥就进来,说是厉王爷求见。
对他,自己始终提不起好感,却又,不好不见。
眼看着厉王爷一身白色的儒袍,他面容妖异,俊脸扬笑,见到自己也不行礼,直唤道,“阅儿…嫂子。”
风妃阅瞥一眼,红唇撇了下,“厉王爷。”
“嫂子身边,何时有了这么好看的丫鬟?”厉王爷望着边上的李嫣,随口玩笑道。
风妃阅浅笑,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
躬身在她身边坐下来,李嫣见状,上前斟上杯茶,“厉王爷请用。”
他邪魅展颜,双目却如剑盯着风妃阅,“听说昨儿,宫里唱了一出好戏?”
转身,面对他,风妃阅唇畔轻勾,“厉王爷昨日不在宫内?”
男子听闻,神色黯下去,薄唇妖冶如血,勾人于无形,他故作凄婉,说得有些无奈,“嫂子眼里当真只有皇兄,昨日,本王告了假。”
风妃阅轻应一句,声音很轻,“哦。”
平平淡淡,甚至没有丁点的波澜起伏,仿佛,压根就同她没有一点关系。
厉王爷见她聚着眉头,也不说话,爱理不理的样子,当下,就凑上前试探说道,“嫂子,昨日那名道士,是本王给母后找来的。”
只字片语,果然,一下就将风妃阅的眼神给吸引过去,她盯着厉王爷抽了半晌,男子亦攫住她的眸子,沉声说道,“宫内,多闷啊,你应该感谢本王,给了你这出好戏。”
专注的双眼,瞪得越发冷冽,风妃阅张张嘴,洋溢上难以置信的脸色,“是你安排的?”
厉王爷粲然一笑,眼底很深很沉,说出的话,却是让人恨不得抓狂,“整天看着那些宫娥们舞来舞去的,嫂子不腻烦么?本王安排的这出戏,可是煞费苦心呢。”
“你…”风妃阅竟觉得一时无言,同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我说过,你的玩笑,一点不好玩!”
疯子,她暗暗咬牙,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用力转过脑袋去。
厉王爷一把笑意潜上来,胸膛因抑制不住的笑,而微微起伏,他脸上带着正色,眸光很亮,“不知为何,本王一看见你,就想逗逗。”
这,是玩笑那么简单么?风妃阅转过去,被气得不轻,也就有了最自然的反应。她狠狠一瞪眼,面色却是无奈。
厉王爷大笑出口,她望着男子的侧脸,朦胧,迷离,就是看不透。若真是玩笑,似乎,也不过了,如若不是…
风妃阅一双秀眉,蹙得越发紧,“可那法师,已经死了。”
“哦?”厉王爷稍感意外,却并不吃惊,“这么快。”
听着他若无其事的语气,风妃阅端起桌上的茶,轻啜一口,语气懒洋洋,“厉王爷早料到了?”
他薄唇轻启,只是一笑,意味深长。
风妃阅不再搭腔,同他说话,自己说不定就被绕进去了,见她望向别处,厉王爷没有再纠缠,在边上安静的坐了会,就走了。
小皇子的病,没过几天就好了,本没有多严重,只不过,被宫内的丫鬟太监那么一说一传,且,陌辰吏没有明说,这才有人信了那法师的话,一时间,流言蜚语再度传遍了整个皇宫。
弱肉强食,一入冬,邻国就朝奉了好些贡品来,最靠近炫朝的国家,本就是丝绸之都,绫罗绸缎,色彩鲜艳,美不胜收。
宫里每个娘娘都分到一匹,风妃阅并未花心思细选,随便挑了一匹,就让玉桥拿着带回凤潋宫。
既定的份额,剩下的,就是自己挑选,施婕妤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几匹,还有几名美人凑在那挑挑拣拣。
见她过来,几人均退到一边,女子见状,笑着说道,“你们先来的,你们挑剩下了,我再拿。”
都说施婕妤脾性好,秉性醇和,几人一听,分外雀跃,兴高采烈的继续上前,桌上只有几匹,等众人都选中后,就只剩下一匹明黄色的布匹,陶心皱眉望着那锦缎,说道:“娘娘,这不适合您。”
施婕妤温和一笑,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一匹锦缎罢了,没有的时候,不还一样么?”
陶心闻言,跟着展颜,将那布匹抱在手中,主仆二人一道回了景夜宫。
初冬之际,白雪融融,一场雪,又是连续下了三天。
凤潋宫内,两个暖炉架在西北角的位子,殿门大开,冷风悉数灌进来,直吹得那白色纱幔哗哗作响。
“皇后娘娘,施婕妤求见。”玉桥盯着寒霜走进来,鞋子上,湿漉漉的。
“让她进来吧。”风妃阅原先躺着的身子坐起来,片刻后,只见施婕妤披着斗篷,身后,还跟着陶心。
二人行礼后,女子示意她将手中的锦缎放在桌上,“娘娘,这是臣妾分到的锦缎,这样的质地和颜色,裁剪师傅说最合适给小皇子了,这不,臣妾就自己留了些,正巧碰上月美人,她也扯了些,说是要给小皇子添置两套衣裳。”
风妃阅望向那锦缎,身子动了下,“宫里的裁剪师傅手艺那么好,哪还轮得到我们献丑。”
“娘娘,”施婕妤微微一笑说道,“这自古就是宫里的规矩了,每个娘娘都要给新出生的皇子准备两套衣裳,虽然也有可能穿不到,但上辈子祖宗的老话了,说是压箱底,能将灾祸什么的,都挡在外头。”
风妃阅将信将疑,这炫朝,规矩怎么这么多。
放下布匹坐了没多久,施婕妤便起身告退,临走时,双目盯着地面,李嫣站在后面,望着她走出去的背影怔怔出神,就连风妃阅唤她都没有听见。
玉桥见她整个人都魂不守舍,忙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小声说道,“娘娘叫你呢。”
“啊——”她惊得回神,“奴婢在。”
风妃阅睬她一眼,将外头的几名丫鬟招呼进来,“这细活,你们哪个是精通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就是没有一个肯搭腔,没有所谓的好底子,谁敢给皇子做衣裳。
等了半天,李嫣见始终没有一人答应,她望了望那刺目的明黄色,嗫嚅开口,“娘娘,奴婢可以试试。”
风妃阅一回头,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让玉桥将那锦缎交到李嫣手中。
手上,沉甸甸的,压得她臂弯有点酸。
几日的赶工,李嫣果然手巧,两件衣裳,就连风妃阅看了都暗暗称赞,放在准备好的托盘上,先要让人送到裁剪师傅,打上哪宫娘娘的标记后,才能送回来,再送到那小皇子手中。
个中繁芜,却只能照着所谓的规矩来。
那托盘还是由李嫣端着,风妃阅同她来到茗皇贵妃的寝殿,各宫娘娘都在,就连皇帝同两宫太后亦是。
小皇子由奶娘抱着,睡得正酣,二人上前行礼,只见那张桌子上,堆满了娘娘们送来的衣裳,颜色各异,花样齐全。
两件同样是明黄色的衣衫,尤为明显,那应该是施婕妤同月美人的。
风妃阅示意李嫣将东西放在桌上,茗皇贵妃望着那做工精细的衣裳,赞不绝口道,“都说皇后娘娘生来就有一双巧手,臣妾今儿总算是见识到了。”
她微微一笑,并不将这风头揽在自己身上,“这是本宫的婢女所作,她确实,手巧得很。”
风妃阅一句话,就让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她身侧的李嫣身上,就连孤夜孑,亦是微微侧目,女子脑袋低垂,顿觉几分无力,她面红耳赤,神情埋着沮丧。
视线中,有忌恨,有不屑,亦有赞赏…
茗皇贵妃瞅着李嫣的头顶,嘴角僵一下,继而拉开,“想不到一名丫鬟,手艺这么好。”她上前,将那件衣裳摊开放在掌心中,面带喜色,“皇上,瞧这手工,您看…”她将那衣裳递到孤夜孑面前,手一收…
“啊——”一声凄厉,让围在一起的众妃嫔均是吓了一大跳,沉睡中的孩子亦惊得哇哇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两宫太后循声望过去。
茗皇贵妃双手抓着那件衣裳,手腕的地方,瑟瑟发抖,她小心翼翼将一手伸出去,虎口的地方,竟血淋淋扎着一根银针,半根,已经没入皮肉。
近在身侧的皇帝面容一沉,伸出手去,执起她的柔荑。
“啊——好疼。”茗皇贵妃惊叫连连,两宫太后亦上前来查看,“这——什么东西!”
皇帝手一松,将她扔在一边的那件衣裳捡起来,双手放在缝合精致的地方,猛一用力,就听‘哧——’一下,衣服被撕成两半,眼看着根根银针从里面滑出来,砸在地面上,叮叮作响。
风妃阅骇然,皇帝的脸色,阴沉到犹如那狂风暴雨即将袭来,将手中的衣裳一甩,他大步上前,只朝着李嫣而去。
一切,来的太过于突然,让人来不及反应,这麻烦要找上自己,想躲都躲不开。
皇帝盛怒,李嫣抬起头来,她定在原处,一个字不敢说,却只是摇着脑袋,心中的冤屈,更是无处可述说。
孤夜孑认定,然风妃阅却冷静的多,送去剪裁师傅那之前,她就细细查看过,每一个针脚,都不曾遗漏。
眼见皇帝来到二人身前,风妃阅当机立断,将李嫣一手拉到自己身后,挺身上前,“皇上息怒。”
“让开!”孤夜孑声音极冷,眸光阴寒,落在了风妃阅的脸上。
“皇上,事情断不会那么简单,”她言语犀利,目光落在那件衣衫上头,“这是从臣妾宫里送出来的,要是深究,臣妾自然难逃干系。”‘
皇帝抬眸,睬了她一眼,“皇后,这不关你的事。”
身后,李嫣听闻,双手只是害怕地绞着袖子,红唇微咬。
“皇上——”风妃阅声音提高几分,一手背在身后,抓着李嫣的手腕微微施力,让她静下几分心来,“送给小皇子的衣裳,是凤潋宫之物,又是臣妾的婢女亲手缝制,而藏在里面的银针,迟早会被发现,于情于理,臣妾认为大有不妥。”
这一招栽赃陷害,做得太假,太过于表面。或许…
对方的目的,没有这么简单。
风妃阅顾不得那么多,陌辰吏边上的林尹已经给茗皇贵妃将银针取出来,手上也同样包扎好,两宫太后只是冷眼旁观,看着二人如何给她们一个交代。
李嫣的眼中,漾起一层水雾,她望着风妃阅挡在身前的背影,顿觉安心愧疚,“是奴婢连累了你。”她樱唇轻启,在她耳边说道。
风妃阅动容,双眼直盯着那几件面料相同的衣裳,李嫣先前裁制的,绝不可能在里面缝着银针,而裁剪师傅那,更不可能将针脚拆开了放进去,那样太过于耗时,时间上也算不上。进贡而来的锦缎,一丝一线都紧实不已,就算扎上不起眼的一针,都会留下一个小洞的败笔。
唯一的可能,便是…
风妃阅神色转冷,她如墨般的眸子滑过孤夜孑耳际,来到桌上的另两件衣衫上头。
孤叶孑凛冽的眸子,划过风妃阅耳际,落在身后那一张诚惶诚恐的小脸上。
李嫣缩着身子,她断没有想到,今日会出这样的岔子,一时间,忘了辩解,望向皇帝的眼睛也收回来,不敢抬起。
风妃阅自顾走上前,身后的李嫣一下失了挡掩,望着突然出现的那抹明黄色,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来到桌前,风妃阅小心翼翼将手落在另一件衣衫上头,手掌握着袖子,慢慢收拢,果然,那尖锐的针端微凸起,刺得自己手心有点疼。
她面不改色地将那件衣衫放回桌上,“李嫣,你过来。”
女子闻言,人愣了一下,她抬起脑袋,不期然的双眼对上身前的皇帝,福身行礼后,这才逃也似的来到风妃阅身前,“娘娘。”
“仔细看看,这,是你绣的那件么?”风妃阅将皇帝撕碎的那件衣衫捡起来,交到李嫣手中。
她凑上前,双手拿着在那细密的袖口处仔细检查,片刻后,才摇摇头道,“回娘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