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头也不回的一手将那药拍到地上,“这药膏还有何用?快去请陌医师过来。”
一声惊雷般,让那丫鬟吓得倒退好几步,一个劲点头,“是,是,奴婢这就去。”
“皇上——”施婕妤悠悠醒来,肩膀一动,疼得身子缩成一团,“臣妾,是不是要死了?”
孤夜孑抬眸,脸上似有不悦,“别乱说话。”
垂目望着自己肿起来的伤口,女子神色大惊,柔荑抓着他的手,只见他疲倦的俊目瞅着自己,施婕妤强忍下心中的恐惧,任由他揽入怀中。
“臣参见皇上,参见施婕妤。”陌辰吏神色匆匆跨进来。
“起身!”孤夜孑将怀中女子放回榻上,陌辰里也走了过来,自然而然的将视线落在她伤口上,这一瞅,让他怔在远处。
从他的脸上,孤夜孑觉察出异样来,施婕妤更是面如死灰,一手再度抓着他的袖子,“陌医师,有什么话,您但说无妨。”
陌辰吏犹豫,神色越发冷峻,“回皇上,正如臣所担心的,这伤口上有毒。”
“那该怎样解?”孤夜孑倒没有多大吃惊,只是语气急迫起来。
“属下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产自西域的剧毒,俗称白夜。”
“白夜?”孤夜孑望着施婕妤那泛黑的伤口,别开眼去。
“对,所谓白夜,既是二十四时辰,这毒若不解,施婕妤就没命了。”陌辰吏神色淡定,脸上只是严肃,倒没有显出太多的无措来。
“那现在才短短几个时辰,该如何救?”
“唯一的捷径,便是将毒吸出来,只是施婕妤身上的毒性太深,再加上上次的兰花…这毒,若是残留下半点,那只能是变本加厉。”陌辰吏上前,微微弯下腰,不顾女子一脸的娇羞,查看着她胸前的伤口,“皇上,这毒药,应该是涂在七袂的手上,传说中,独步天涯的门主,全身是毒,一旦沾上一点,非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独步天涯?又是七袂!
宽大的袖子,被紧紧揪着,孤夜孑没有心思想那么多,望着施婕妤满脸的憔悴,伸出手去,将她散在一边的长发拨在脑后,眼中均是疼惜,“听见了么,陌医师说有救。”
陌辰吏见状,自顾退到外面,等了片刻,果然见孤夜孑跟着走了出来。
“独步天涯,可是那传说中的邪教?”
陌辰吏眼望大漠,轻轻点下头,“对,独步天涯每次杀过人之后,必能在第二日,在对方家门口发现一定黑色轿子。而且,那门主据说天生异能,他的双眼,能轻易将人催眠,尤其是女人!”
“若我说,当时我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皇上您会信么?”
风妃阅的话,在他耳畔再度响起,孤夜孑两手支在城墙上,坚毅的侧脸在夜色下,显得阴霾不定,薄唇,抿成一线。陌辰吏陪在身侧,只是望着前头,没有去打扰。
“能救施婕妤的,唯有这个办法么?”男子揉着眼际,投眼望着依旧忙碌的络城脚下。
“对,臣就算现在赶回皇宫炼制解药,也来不及了,”陌辰吏声线沙哑,缓缓说道,“这毒,若吸毒之人不小心咽入一滴,那便是见血封喉,若是,心有杂念,将施婕妤的命置身事外,只是为了解毒而吸毒,那…死的就是施婕妤。”
孤夜孑从未听过这样的事,他皱着眉头,眼下能救她的,不就只有自己一人了么?
身后,一排排的屋子均是大门紧闭,错落有致的窗格子上,逐一打出男子犹豫的背影,一处转角,女子刚要迈出的步子急忙收回。两手抓着裙摆,提过脚踝,拖在身后。
“这毒,朕来吸。”孤夜孑眼眸暗沉,提声坚定落音。
“皇上?”陌辰吏虽有吃惊,这结果,却是他意料之中的,“臣这就去准备熬药,皇上服下后,方可吸毒,必要时,可护住心脉。”
“好。”孤夜孑哑哑应道,语气,甚是带着犹豫。他是王,要做出这一决定,免不了心存顾虑。
发,随风而起,风妃阅探出脑袋,见二人均是神色肃穆,心下也跟着紧张起来。
“皇上,您真要这么做?”陌辰吏侧过脸来,一个君临天下的尊王,再怎么用情,可为了一名女子,甘冒这生命危险,还让他显得难以置信。
“施婕妤,不是别人!”孤夜孑狭长凤目轻阖起,语气更是让人捉摸不透,带着抓不住的虚无,两手支在前额,弯下背去。
别人,谁,又是别人?
风妃阅望着他的背影,太多的时候,她站在他的身后,只看见一个影子。
颀长的身子,看上去不再有力,孤夜孑两手放在城楼上,脑袋就枕在手肘间,那种遗世而独立的寂寞,冷冷的,又显现出来。
若是这毒只能由一人来吸,那…
绝对不能是孤夜孑,风妃阅暗暗攥拳,想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来,对…他们只有三天时间,若是七袂再次来犯,万一连皇帝都倒下来,谁,还来带他们突出重围?
身子,义无反顾地朝着相反方向而去,每一个足印,风妃阅都是带着深思熟虑,她不为她,这次救你,并不代表就能撇开一切。手中那兰花的解药,她一样不会交出去。
“皇上,您是否怀疑,是皇后将施婕妤推出去的?”陌辰吏想起先前的事,开口轻问道。
“朕的身边,没有第二人,”孤夜孑断然否定,“总不能,施婕妤自己迎上前不成,况且,她没有一点武功,明知是死,这般冲上去,岂不是傻子作为?”
对于男子的疑问,陌辰吏并未回应,语锋转为柔和,“若真是皇后,那最后一剑,岂不是更没必要?”
“朕也想要信,但是,皇后的手段…朕不得不防。”孤夜孑眼眸暗沉,语气带着几分矛盾。
“皇上——”身后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玉桥远远见二人站在城楼上,不得已,只能疾步而来,“回皇上,皇后娘娘不见了。”
孤夜孑薄唇抿起,睬了身侧的陌辰吏一眼,心中隐有担忧,大步便朝着施婕妤的屋子走去。
身后,二人面面相觑,只得紧随其上。

罪红颜 第六十章为谁吸毒
风妃阅徒步行走在长廊上,这里不同于皇宫,是士兵进行操练以及交易的奴隶市场,奢华程度自然降了一半。
天际,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炽热非凡,风妃阅顿足,望着高楼上守卫的士兵,微微明了,这,应该就是狼烟。
络城,不可能坐以待毙,今晚一役,于君隐来讲,莫过于是受了巨大耻辱,就算孤夜孑不降罪,他也难辞其咎。
这军事,她懂得不多,更加没有那份闲心。
风妃阅站在城楼的最高处,遥望四方,只见那黑蒙蒙的天,迅速在头顶上压下来。行云流动,丝毫没有间隙。
“轰隆隆——”
一道惊雷,在毫无预警时霹地砸下来,笼罩下的夜空被一分为二,如一双大手,撕开天幕。电闪雷鸣,风妃阅眸子跟着划亮,震耳欲聋的响声,使得整个络成似有摇摇欲坠之势。她一手把着城墙,随着忽来的大风,急急后退好几步。‘劈啪劈啪——’滂沱大雨,乘着疾风迎面浇灌而来,风妃阅将身子窝在屋檐下,一手挡在边上,朝着前方而去。
施婕妤的屋子,只隔了几间,外头两名丫鬟淋着雨,见风妃阅走近,忙要推开门进去通报。
她以手示意她们噤声,手腕轻摆,压低声音,“你们先下去换套干净衣裳。”
二人小心翼翼对视一眼,其中一名丫鬟大着胆子,嗫嚅说道,“皇后娘娘,奴婢,奴婢们还是守在外头吧。”
她冷眼睨视,半边身子湿透,单薄的衣料一下紧贴在自己身上,曼妙曲线更是一览无遗,“开门。”
丫鬟不敢违抗,只能将门打开。
里头暖着火炉,呲呲的声音尤为刺耳,风妃阅刚跨进去,就听到施婕妤的声音从纱幔后传来,“皇上——”
她走上前,同施婕妤正眼相对,“皇上没有过来。”
“皇…皇后娘娘?”女子大惊,双眼落向风妃阅身后,果然没有孤夜孑的身影,便面色一暗,挣着要起身,“臣妾…”
“不用多礼。”风妃阅适时将手按住她双肩,自己也跟着坐下来,“伤口怎么样?”她掀开锦被,施婕妤却紧紧抓着一角,不肯松开,“回皇后,臣妾没有大碍。”
“你不用生分。”风妃阅一手落在她的肩上,“本宫只是看看。”
女子一双美目如小鹿般不谐世音,脸就躲在锦被的后头,只要风妃阅手上一有动作,便将整个身子缩起来,怯意十足,偏又不敢明显摆出惧意。这样的小心,让她一时不敢有什么动作。
“皇后,”施婕妤脸色略显苍白,嘴唇龟裂,“皇上说,是您将臣妾推出去的,可是臣妾不信。”
风妃阅手指僵硬,望向女子的眼中,带着疑虑深深,“那,是谁将你推出去的?”
施婕妤轻摇下头,“当时,只记得一股力在背后推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臣妾已经不受控制了。”
“那,你为什么就断定不是本宫?”风妃阅趁着女子深思,将她身上的锦被褪去,虽有准备,菱唇却还是在见到那满目苍夷的伤口后,微微张开。
“因为,最后关头,是娘娘救了臣妾。”施婕妤赤诚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善言笑的性子使得她羞于见到外人,她想要伸出手去挡,却被风妃阅给拦住。
“这毒,不吸出来,你会没命的。”埋首望着那黑色的伤口,风妃阅没有去注意她的话,而是低下身,犹豫,却不容退缩的将红唇覆上去。
“不!”施婕妤两手想要去将她推开,“娘娘,这毒吸不得。”
一口黑色的血,从风妃阅嘴中吐出,浓腥的味道让她觉着阵阵欲呕,施婕妤望着上头的女子,只见她眸光晶莹,其中的强硬更是让自己说不出话来。只觉着眼睛涌上一股酸涩,难受的就连说话都是梗咽出声,“娘娘…您不要吸了…”
“我不是为了你。”风妃阅蓦地抬起头来,原先娇嫩的绛唇,如今显出一种异样的乌黑,她盯着身下女子,一字一语吐出,“皇上不是怀疑么?本宫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这条命,就算本宫还你的。”
虽不是本意,从她的嘴中讲出,还是带着几分狠戾。
“不…”施婕妤想要将她推开,无奈身上却一点力都使不上,“臣妾相信皇后,为了臣妾一条贱民,娘娘您犯不着。”
风妃阅没有再答话,而是专心致志地继续下去,慢慢的,眼看着嘴中吐出的血,转为正常的红色,再看施婕妤,虽是气喘吁吁,却没有担心中那般气力不济。心口一松,风妃阅只觉卸下千斤担,身子靠在床架上,微微缓过神来。
“娘娘,其实,您不必藏得那么深,臣妾知道,您为什么救臣妾,您…”施婕妤一语未说完,忽听得那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支起身望去,就见孤夜孑同陌辰吏已大步跨了进来。
风妃阅并未回头,只是提起锦被盖至施婕妤裸露的上半身。
“施婕妤!”孤夜孑语气焦虑,一手掀开挡在屋子中间的珠帘,噼啪细碎的碰撞声,让风妃阅侧过小脸,迎面望去。
“你果然在这!”孤夜孑俊脸深沉,凤目阴霾地扫向女子,视线,自然而然落在她唇畔还未擦去的血渍上。那抹琥珀色,微微睁开,只见床榻边上,那黑色的毒血在地面上凝聚成一团,已经干涸。
风妃阅不以为意地用袖子擦下唇角,站起来,她无畏对上孤夜孑那盛怒的眸子,神态自若。男子的脸色,冷魅如冰,坚毅的五官越发透着几分残酷之味,浑身上下,均透着摄人的寒意。大掌咻地扣住她手腕,将风妃阅拉到自己跟前,“谁让你吸的,谁准许你吸的?”
“皇上,您不要怪皇后——”施婕妤想要起身,一手伸出锦被外。
“这里没你的事!”孤夜孑一把怒火,已经完全藏不住,两手握着女子的肩膀,一下将她提了起来,“回答朕的话!”
风妃阅只能垫着脚尖,却倔强的一句话不说,半晌后,才淡然一笑,“皇上气什么?是怕臣妾害了施婕妤?”她唇畔嘲讽微勾,谁都不知道对方心中究竟在想什么,有时候,误会也就越陷越深。
“吐出来!”孤夜孑用力钳着她的下巴,“给朕吐出来。”
“皇上——”身后,陌辰吏见那毒是被风妃阅吸出来,倒没有多大骇然,相反,却一身轻松。他刚想说,那毒已经被清除,“皇上,皇后她…”男子的‘无恙’二字,却被孤夜孑的动作,怔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唔——”嘴,被封住,风妃阅才知道要反抗,“放开…”她使劲想要避开,两手不断捶打着他健硕的胸膛,“有毒…”
舌尖,被紧紧吸允,屋内,另外二人一时忘了反应,齐刷刷的将视线定在中央。
孤夜孑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风妃阅嘴中残留的毒液,一一吸尽,吐出口时,却仍有黑色的浓郁。望着再度逼近的俊颜,她完全没了反应,任由他不懈而急迫地撬开自己的嘴,舌尖,扫过每一寸,就连贝齿都没有放过,仿佛,遗留下一点,就会要了她的命。风妃阅双目睁得老大,那一汪清澈,映在自己眼帘中,深刻见底。
反反复复,直到她口干舌燥,男子却还在继续,这毒…究竟,是谁为谁吸尽?
口齿间,回复成以往的清香,孤夜孑压下的视线,让风妃阅几欲不敢迎视,带着一点痛,一点喜,心绪繁芜,错综复杂。身前的男子,看在眼中,已不再清晰,隔着一层氤氲的水幕,看的透的,只有他眼中,那好不容易落下的担忧,很深很深,怎么都藏不住。
罪红颜 第六十一章死死相逼
施婕妤欲要挣起的身子,顿在半途,白幔的一角划过眼帘,透过那道朦胧,她望着孤夜孑尤为紧张的侧脸,躺了回去。靠在绣枕上,只觉有些麻木。
陌辰吏站在后头,温润的眸子,却凸显出不符的阴霾来,他的侥幸,看来还是逃不过。孤夜孑可以在救施婕妤时,表现出犹豫,却在风妃阅将那毒吸尽之时,忘了自己当初的顾虑。这一幕,是他没有意料到的,或许,孤夜孑亦没有想到,只是,旁人已经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的脸色很差,嘴角带着黑色的痕迹,“你知不知道,万一有个闪失,自己会没命?”
风妃阅擦下嘴,她当然知道,眸光穿过身前的男子,落在陌辰吏身上,“臣妾知道危险,只是臣妾,相信陌医师。”
陌辰吏抬头,她眼中的那份信任,灼烫的让他不敢与之对视。
“若臣妾中了毒,陌医师定会竭尽全力救臣妾,我信他!”女子颔首,见孤夜孑脸色沉下来,便补上一句,“他是皇上最相信的人,臣妾亦是。”
风妃阅挑眉,一语。将陌辰吏医师的身份摆出来,她信他,敬他,却让人抓不住奸猾的把柄。
“咳咳——”外头吹进的冷风,让施婕妤孱弱的身子一下守不住,憋了许久,还是咳了出来。
“咳咳——”
孤夜孑一摆手,“你们先下去吧。”步子早已朝着施婕妤的床榻走去。
“躺下!”他按在女子肩上,让她躺下去。风妃阅望了一眼,便跟在陌辰吏的身后走了出去。
“皇上,您要不要紧?”施婕妤伸出手,擦拭着他的嘴角。
“无碍!”孤夜孑接住她的手,将前额抵在女子手背上,微微阖上眼睛。
望着他一脸倦容,施婕妤不敢说话,只是吃力地挪下身子,察觉到她的动作,皇帝随之抬起头来。
“皇上,时候不早了,躺会吧。”望着她特意空出来的半边,孤夜孑侧目,见那二人早已走了出去,殿门也已合上。俊脸没有丝毫的表情,他掀开锦被,和衣躺进去,让施婕妤枕在自己肩上。
风妃阅同陌辰吏走到外面,二人没有说一句话,就背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这毒,幸好是风妃阅早一步吸了出来,男子神色复杂,外头的雨势越来越大,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
这一夜,竟然安睡到晨亮,风妃阅起了个大早,梳洗完后,便打开门,走出去。
雨,还在下,眺望远方,一片烟云萦绕,像是浓雾般,久久挥散不去。雨点落在脸上,凉意十足,顺着两颊滴落至脖颈,络城脚下,经过一夜的肆虐,地面上已积起厚厚的水洼,偶有巡城士兵经过,踩着水声,徒步而行。
烽火台上,狼烟已灭,刚散出去没几里,就被突来的大雨给浇灌熄灭。风妃阅暗暗担虑,如今施婕妤伤势在身,孤夜孑断不会连夜启程赶往帝都,先不说这七袂是否会乘人之危,单就二人协议的三天,她也远远觉着不够。
“在想什么?”陌辰吏站在她便行,循着她的目光望去。
“在想这络城…”风妃阅随口接过去,视线却一瞬不瞬望向前方,散发尾梢,打着细细的露珠,清风细雨,将小脸给湿了一半,“这,真是君家的么?”
孤夜孑走过几步,就看见二人站在城楼上,风妃阅的神态虽有疏离,却并不陌生,一如她所说的那般,对陌辰吏,她信任。
“那是什么?”就在孤夜孑欲走上前之际,忽地听到风妃阅一声惊唤,单手便指向空中。
一点黑色,呈现在众人眼中,速度之快,让下方的士兵均围成一团,守备森严。几步之遥,风妃阅神色大骇,那,不是七袂的轿子么?
“护驾!”不知,谁喊了那么一句,原先休养生息的士兵一一从城内集合,她下意识退后一步,柔荑冰冰凉的被握入孤夜孑掌中。风妃阅一回头,就看见男子冷漠的俊颜满是严肃,手上的劲道,更加用了几分。
随在他的身后,风妃阅踩着他急促的脚步走下城楼,一路都是被拖在身后。君隐一身甲胄,意气风发,众人的视线尽数落在那顶轿子上。
黑色,悬在半空中,一如那日出现之时,诡异非常。就在,下方人马开始迎战之时,那轿子却陡的下降,像是被巨大的内力推动着,前摆沉下,快如闪电,一下就砸在冰凉的地面上。
两根横梁被撞飞,轿帘随着巨大的冲击力而掀开,外头众人屏息凝神,却见‘通’的一下,竟从里面滚出一具尸体来。
那是一名年约十四、五的女子,身着炫朝宫装,整个身子俯趴在地上,凌乱的发散在两侧,嘴角,鲜血汩汩而下。风妃阅想要一探究竟,却被身前的孤夜孑挡在身后。君隐示意边上的士兵上前,一把掀开轿帘,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这…”风妃阅不顾男子阻拦,总算看清楚了女子的面目,“这不是随在臣妾身侧的丫鬟么?”
此行络城,她就带了玉桥同这丫鬟,“昨夜还是好好的,怎地今个一早…”风妃阅葴口,心跳突然像是漏了好几拍的感觉,这七袂,真是无孔不入。经过昨天一役,络城上下无不戒备森严,他,却能轻易将自己的替身丫鬟虏了去,女子的死,更是带着深一层的警告。
三日期限,一切竟都在他掌控中,谁,也别想逃。
风妃阅睁大双目,全身瑟瑟发抖,她站在原处,一手紧紧拉着孤夜孑的龙袍,“皇上,即刻启程,络城呆不得!”
皇帝岂会不知她的担忧,大掌落在她肩上,只是将她揽入怀中。
如今的他们,犹如困兽,风妃阅双目望着那露台上的铁笼,这一刻,她深深体会到被困其中的窘迫,狼烟灭,靠的,只有困在这络城里面的众人。
头枕在孤夜孑肩膀上,女子小脸丝毫不畏惧,她环视四周,高高的城墙外头,天空还是一样阴霾。这,是一条血路,风妃阅懂。七袂若再次来犯,络城断不会坐以待毙,视线落在身侧的陌辰吏身上,对方亦是深有所触,侧目,对着女子温文一笑,让她放心。
五指一收,孤夜孑神色淡漠,看不出什么异样,“拖下去,埋了。”
“是,皇上。”一名侍卫接令,招呼边上的二人将女子拉下去,君隐负手站在一边,面色越发难看。
雨,淅沥沥落下来,湿了风妃阅的衣衫,她仰起小脸,一句话,似是对着自己说,又像,是对边上的孤夜孑说,“生死之战,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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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阴冷着脸,眉宇中央,聚着一道深深的愁思,边上的君隐双拳紧攥,骄傲如他,却还是单膝曲下,磕在地面之上,“臣,深有失职。”
孤夜孑垂目,睬了一眼,带着风妃阅转身离去,“君将帅,陌医师,随朕来议事厅。”
议事厅并不大,四四方方一间屋子,周边挂满军事地图。地上铺设的均是狩猎而来的雪狼皮,四个篝盆内燃着碳焰,气暖融融。
孤夜孑跨上首座,桌子中央摆着黄沙堆置而成的络城地形图,上面,插着形色不一的旗帜。君隐带着几名副将,个个神色倦怠,显然已经研究了一晚上。风妃阅坐在男子身侧,这布阵打战,她压根不懂,只能看着几人眉头紧锁着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