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来到一个柜子前,将柜门轻轻打开,从里拿出了一副字画样的东西。
手一扬,画轴便打开了,画中女子美艳至极,服饰虽不显华丽,但是嘴角那抹清淡的笑,尤显得出尘世而不染。发如墨,给人的感觉便是云淡风清。小腹微微的隆起,却丝毫不损她的容貌。
百里会眼眶一热,视线便模糊了,那个女子,同她长的一摸一样。
双手颤抖的接过女子手中的画,百里会轻轻唤出口,“娘…”。
“母后知道,你娘在生你的时候难产死了,可惜了,那样一个女子。这是当日相见之时,我请画师画下来的,估计也是你娘唯一的画像了。你好好收着吧,权当留个念想”。
“母后….”,百里会看着画中的女子,努力的刻入心房。
“以后,我便是你的娘,孩子不要委屈自己,一切有母后在。”女子将她扶到塌前,慢慢安抚着她。
百里会将手中的画卷收起,“母后,有了娘的画像,会儿不会哭了,因为,画上的娘在笑呢”。
“对,会儿,云绮的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性格也是极好的”。皇后站起身,殿内,鹅黄色的纱灯打出柔和的光亮,衬得女子越显华丽。
“皇儿将来必是我南朝之继承人,而按照祖训…,势必又是一场浩劫,生在皇室,命不由己。”女子脸上呈现出担忧之色,虽有不舍但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百里会知道,皇位向来是传长不传幼的,而袭暗,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她一直以为这种事,与她是遥不可及的,唯独忘了,自己嫁的男人,是天之骄子。
“云绮的父亲,是我南朝的宰相,朝中势力不可小觑。皇儿自身又重握兵权,这场仗便有胜算多了”。皇后走回百里会身边,将她牵引至那扇红木镂花窗前,“王的使命只能落在他身上,他上面的几个哥哥太不成器了,会毁了这毫不容易积下来的社稷的”。
“母后,我懂”。百里会顺着开启的窗子向外望,深宫,一点都不错,数不清的宫闱殿宇,也住着数不清的花样红颜。一世盛颜开,只为君王笑。
如果,袭暗真成了皇帝,自己必将入住深宫,佳丽三千,他是否做的到只取一瓢?
“会儿,相较而言,你是幸运的,我们现在给得了云绮的,也只有这正妃的身份而已”。皇后随着她的视线望向那一排排略带阴冷的后宫,“那时,母后也是极排斥这里的,只是,爱上了一个人,就只得承受他带来的全部”。
百里会同意的点了点头,她不敢确定袭暗的心,却明了,自己是深爱着这个男子的。
一生一世,如若有幸,陪他难,陪他悦,陪他生,陪他死。
“母后,您放心,我会和云王妃和睦相处的”。百里会展颜,那样一个不争的女子,如何让人不疼惜?
皇后听完欣慰的握住百里会的手,看了看窗外,“走吧,估计晚宴已经结束了”。
百里会握紧手中的画卷,跟在身后,心却飘了出去。回到殿内同袭暗一同告了安,直到出宫后,方才收回神来。
“怎么了,会儿?”袭暗拿过她手中的画卷,展开,“你娘?”
百里会木讷的点了点头,将头缓缓靠上男子的肩。
自己问过他纳妃的事,他也毫不隐瞒的承认了,唯独没有说是权力的联姻。
那样骄傲的男子,第一次,百里会看到了他的身不由己,不舍的将双手紧紧缠上他的手臂,安心的闭上了眼。
袭暗权当她是思念娘亲,便任由她靠着。
马车悠闲的小跑着,随着一阵阵轻微的颠簸,百里会慢慢沉入了梦乡。
春意乍暖,一大早,阳光便带着微凉的薄雾闯入了窗的缝隙,百里会睁开睡眼,揉了揉眼眶。一手随意的搁向边上,袭暗又出去了。
起身推开窗户,伴着一股雾的清新,花的香味,百里会愉悦的深吸了口气。凉亭处,小蓝和小梅正忙碌的摆着碗筷,石凳也是擦了又擦。
百里会悄然上前,二人见她过来,忙放下手中的活,笑着望向她。
“一大清早的,什么事这么高兴?”只披了一件纱衣,发最自然的垂落了下来,百里会神情眷懒的看着二人。
小蓝贴心的在石凳上铺了一块锦帕,便拉着百里会坐了下来,“今天,水姬给我们做梅花糕吃呢”。
“梅花糕?”百里会想起来了,在地牢时水姬就提过。
一看到小蓝那开心样,百里会也忍不住笑出声,“小蓝,就你最贪嘴了”。
小蓝闻言脸一红,不住的摆起手,“才不是了,我只是好奇想看看而已…”
话未说完,水姬便端着做好的糕点走了过来,雪中透红,隐隐还带出一股股梅花的香味儿。
“哇,好香”。小蓝盯着那盆梅花糕移不开眼,百里会也忍不住拿起筷子,“都坐吧,站着作什么?”
跟着百里会,平常也是随意惯了的。小蓝第一个坐下,刚想拿起来吃,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发上拿出了一根银针。
“保不定那个柳妃又打什么坏主意,虽是水姬做的,可哪个丫鬟嬷嬷的动动手脚,也是说不准的”。这点大家都是赞同的,所以水姬也没有丝毫的不快。
见糕点没有问题,小蓝才放心的将银针收回,“好啦,可以开动了”。
百里会夹起一块,小咬了一口,“好吃,甜而不腻”。
“恩,真好吃,水姬你好厉害哦…”小蓝同小梅开心的吃着,水姬只是淡淡一笑,原来,看着别人快乐,也是一种享受。
不远处的柳絮,冷冷的盯着她们,脸上露出了一丝寒意。
女子拾阶而上,身后的小绿紧紧跟上。
“呦,还挺热闹的?”柳絮突兀而出的声音让众人吓了一跳,百里会更是不悦的蹙起了双眉。
“咳,咳…”小蓝受到惊吓,一口梅花糕卡在了喉间,小脸憋得通红。
一旁的水姬忙拍打着她的背部,百里会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小蓝,慢点吃…”。
除了百里会,三人都惶恐的站了起来,退到了她身后。
“这府上的规矩何时这么散乱了,连丫鬟都可以与主子平起平坐了?”柳絮就着石凳,在百里会面前坐了下来。
“柳妃,你管的未免太宽了吧?她们是我的人”。百里会看了她身后的小绿一眼,再将目光慢慢转回到了柳絮身上。
“你的人,那也是王府的下人”。
“对,可你我同样是妾,身份同等,要管也是云王妃的事,你,似乎逾越了”。百里会拿起边上的茶轻呷了一口,放到桌上时,陶瓷碰触大理石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柳絮一时无语,见到了百里会身后的水姬,方重又启音,“水姬?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水姬闻言,脸突的一下惨白无色,只得将头垂的更低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名字不好了?”百里会微有怒意的出口,两名女子的争锋相对,却总是涉及旁人。
“当然”。
“哼,小绿没有同你说吗?水姬的名字,是王爷亲赐的”。百里会眼角带笑,红唇抿起一弯绝美的弧度,“我倒是觉得好听的很”。
柳絮狠狠的瞪了水姬一眼,百里会见三人站在身后,已没有了先前的心情,“我们走吧”。
三人紧紧跟在身后,离开了凉亭。
柳絮一掌重重击在石桌上,手上的玉镯应声而碎。
“啪”的一声,桌上的糕点及茶水被挥到了地上,溅在女子的纱裙上,染上了点点浅褐色。
女子坐在石凳上,冷冷的盯着小绿,“绿奴,你同我是一条心吗?”
“奴婢不敢,”小绿急得忙跪了下来,柳絮的性子太善变了,她都不知当初跟着她是否是正确的,“奴婢真的不知道,绿奴认识水姬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个名了”。
“哼,你说你能帮我什么?如今百里会又得新宠,我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柳絮恨恨的绞着手中的锦帕,瞪了小绿一眼。
第3卷第6章 心痛如麻
“柳妃,柳妃…”,远处一名柳家家丁飞奔而来,刚在她面前停下,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什么事这么慌张?”柳絮不悦的站起身子,望着眼前的家丁。
“柳,柳妃,老爷叫你回去…,说是,大,大少爷,不好了”。家丁断断续续的说出口,汗也来不及擦一下。
“什么?哥哥怎么了?”柳絮厉声问道,双眼写满了焦虑。
“老爷只说,叫柳妃您回去,别的一句话也没说”。
柳絮提起纱裙踹了地上的小绿一脚,“还楞着干什么,走啊”。
“是,是”。小绿忙不迭地跟在身后,三人小跑着出了王府。
柳府离这不远,一下功夫就到了。
柳夫人看着归来的柳絮,边哭边迎了上去,“絮儿啊,我们柳家绝后了啊…”。
“娘,您别急,好好说,是不是哥哥怎么了?”柳絮急得拿起帕子擦拭着汹涌而出的泪,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内院。
柳云详的房里,柳老爷和满屋子的大夫站在床前,周围弥漫着凉怆。
“爹,”柳絮上前拉住男子的衣袖,“哥他怎么了…”。
“絮儿啊,为什么,天要亡我柳家啊…”,柳老爷悲痛欲绝的一个踉跄,周边的人忙扶起他坐下。
“爹,到底怎么回事?”柳絮看着床榻上的哥哥,似乎除了虚弱外,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爹和娘却说,柳家要绝后了。
见二老早已悲伤的说不出话来,柳絮忙唤过一旁的大夫,“我哥到底怎么回事?”
“回柳妃的话,柳公子由于伤势太重,命虽保重了,可是…,却丧失了生育能力”。大夫不无惋惜的摇了摇头,周边的人听到这句话,哭的更厉害了。
“什么?”柳絮只觉一阵晕眩,在小绿的扶持下,靠着边上的椅子坐了下来。
柳家就只有柳云详一名男儿,如今,却养老都靠不上了,这样的体质,更别提带兵打仗了。
柳云详无力的趴在床榻上,心里更是不能接受,“滚,都给我滚出去…”,男子拿起床上的物品砸向众人,“滚…”
“详儿…”柳夫人欲上前,被飞身砸来的绣枕给挡了道。
“娘,我们先出去吧…”柳絮扶过她,让大夫都退下了,屋内,只留下柳云详一人。
“絮儿,我们柳家,是真的完了啊…”,柳夫人伤心欲绝,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家子静静的干坐着,柳絮更是累极的趴在桌子上。烛台上的蜡燃了太久,也无人去挑起灯芯,火光越燃越烈,呲的一声,蜡油滴在女子的手上,竟毫无知觉。
将近深夜,柳絮才带着小绿回到了西郡府,没了先前的跋扈,多了一份落魄。
一个人躺在床榻上,柳絮不免喃喃自语起来,“这笔帐,就记在百里会和那个水姬的身上。”
辽国与南朝签订了和平协议,日子,似乎也逐渐安稳了,不再诚惶诚恐。长安街上,随处可见往来的辽人商旅。
百里会闲暇时便会约上云王妃一起小坐,两个知性女子,倒也是少有的投缘。
云王妃从不与百里会抱怨分毫,哪怕她是正室,哪怕袭暗鲜少入她的房。
那般清淡的女子,那样的不计较,连百里会也是望尘莫及。
袭暗又去上早朝了,百里会用过早膳便带着水姬和小蓝上了长安街。
由于是春节,街上各个店铺间均挂满了大红灯笼,以及喜庆的对联,红霞漫天,牵引着人的心情也特别好。
“长安,真的好漂亮”。小蓝好奇的摇晃着小脑袋,东看看西瞅瞅。
“对,长安是最繁华的京之都,每天光往来的客商就数之不尽。”百里会同着水姬跟在身后,小脸因走动而泛上一层红晕。
街上因人多而微透着暖意,熙熙攘攘的人群奏着愉悦的音符。阳光射穿万里,淋漓尽致的挥洒而下。
小蓝在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前驻足,是一些简单的钗子,以及一些发簪。样式微有粗糙,做工倒是十分别致。
“这位姑娘,您真是好眼光,这发簪今天就卖剩这一支了”。摊主脸上挂起谄媚的笑,眼睛盯着小蓝手中的簪子。
“我就是看看”。小蓝放下发簪,等着百里会她们。
“看看?”摊主脸上的笑意迅速隐去,颇为不善的看着小蓝,讽刺的话语在喉间酝酿。
“这支簪子有什么好的?样式拙劣,花色不齐,”百里会来到摊前,拿起手中的发簪比划着,复又插在了小蓝的发上,“图个新鲜吧,明天扔了便是。”
自袖中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摊位上,百里会便转身迈开了步子。
摊主捧着银子欣喜若狂,还不忘追上几步大喊,“欢迎下次再来啊…”
“会妃,这个簪子我就看了下,要这么贵啊?”小蓝摩挲着发上的簪子,戴也不是,拔也不是。
“簪子本身没有这么贵…”百里会意味深长的看了小蓝一眼,见她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笑着点了她一下,“走了,不是还要吃好吃的么?”
“对哦,”小蓝和水姬跟在身旁,对于这样一个久负盛名的长安,无疑是新奇的。
一个表面平静的盛世,却暗暗涌现着澎湃的激流。
在外面用了饭,买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三人便回去了。
“长安真的很好玩”。小蓝手中捧着置办的物资,四处张望着。
“要是喜欢,改天我们再来”。百里会笑着走在前面,对于她来说,这儿只是最熟悉的,没有新奇。
“恩,好”。小蓝开心的跟在身后,没多久,三人便回到了王府。
“小梅,小梅,看会妃给你买的好东西”。小蓝一进屋,便四处找寻着小梅,不是说身子有些不适吗?人呢?
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小蓝便跑向了自己的住处。
百里会同水姬一起坐了下来,走了半天,还真是累了。
刚坐下,便见小蓝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怎么办,我回去没有找到小梅,有人看见小梅被的小绿叫走了,会不会有事啊?怎么办…”。小蓝急的眼泪一下便涌了出来,禁不住的哭出了声。
百里会惊愤的起身,这王府,也太没安全感了。
柳絮并不在自己的住处,三人问了一路的丫鬟,才找到了在凉亭饮茶的女子,以及跪在身前的小梅。
一看到百里会过来,柳絮只是随意的瞟了一眼,继续喝着杯中的茶。
“小梅,”百里会上前,一手搀起她的胳膊,“起来…”。
“会妃…”,小梅心底一热,顺着手臂的力站起,无奈跪的太久,脚下一个踉跄。
小蓝见状忙上前扶过她,水姬顺势帮她轻揉起麻痛的膝盖。
“柳絮,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的丫鬟在你面前下跪?”百里会不怒而威,拾起裙摆,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妹妹,我这是在帮你管教呢,再说了,她不也是王府的丫鬟?”柳絮眯起眼紧紧的盯着百里会,眼里,心里,有的都是无尽的恨意。
“我的人不用你管教,这我早说过了,你似乎又逾矩了,柳絮,你应该是个聪明人。何苦一再的伪装,有些事,我们不应该心知肚明的吗?”百里会睬过长廊殿宇,眼睛似有穿透力般,看向了后院。
“哈哈哈哈….”。柳絮不可抑制的笑了出来,“对,早就心知肚明了不是吗?就是我让人下的毒,也是我让人将你关入后院的,更是我让人将你带离王府的,心如明镜啊,可是,你能拿我怎么样?”
百里会收回目光,只是轻轻的看了她一眼,“日子还长着不是吗?你以为你还能一手遮天?”早就知道的事实,听着她人再说出口,只如云淡风清。
“百里会,不要自欺欺人了,你难道不怀疑?你肯定也同王爷提起过了吧?他信吗?知道是我又怎样?关键是,王爷根本就不会治我的罪,就算今日我杀了你,他也不会让我赔命,”柳絮扬起头,笑意逐渐散开,眼角却是不期然的滑下一滴泪,“为什么你刚入府的时候,除了李如,就我一个侍妾?因为都被我除掉了,王爷比谁都明了,可我不是好好的到现在?”
这,就是百里会心中一直萦绕的结,她只当他不信自己,只当自己没有证据,却忽略了他比谁都清楚。
“在夜宴那天,王爷就警告过我了,叫我不要再碰你,哈哈,终究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柳絮笑着看向百里会,只是,那一滴无声垂落的泪,倒也带着几分冷清。
身后的几人皆不语,却是惊诧万分。
“百里会,你说的对,以后的时间还长,而我却有着‘免死金牌’,你拿什么和我斗?”柳絮傲然的起身,看着一语不发的百里会,微微笑出了声,心下,却有着无比的苦涩。
“你以为你进的了他的心?那里早就荒凉了,不会再有重生的一天了,百里会,你也死了这条心吧”。柳絮俯视了女子一眼,便步出了凉亭。
小绿紧跟其后,在经过小蓝身边时,眼光,不期然的相遇,小蓝张了张嘴,却是无声,形同陌路。
百里会双手轻按住太阳穴,思路无尽的飞延开来,却是怎么也理不通。
“想报仇吗?”
“你希望听到什么?你放心我没有能力拿她怎样….”。
“不,做不了心狠手辣就不配做我的女人。”
“我不是要你害人,只是让你可以自保不被伤害。”
“你相信我说的话了?”
“也许连你自己都不清楚,絮儿不该是那样的人。”
袭暗的意思就是,若是别人害的自己,就得心狠手辣,若是柳絮,就得既往不咎?
百里会终于理清了,从自己对他说起的那日,他就信了,可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宠幸?
三人在身后担心的看着百里会,水姬无奈的做了个手势,现在的她想必很乱,让她自己静一静也好。
两人扶着小梅走出了凉亭,夕阳西下,独留百里会一人。
霞染半边天,却失了世人眼中的光环,暗红蔓布,涂洒在这寂寞的庭院,打上一层无止境的余味。
百里会累极的趴在桌面上,发丝轻垂,纱角飞扬,双手无力的张开,摩挲着光滑的大理石台面。脸颊枕在上面,滑滑的,凉凉的。一丝发垂落,遮起了朦胧的眼。
一切,似乎茫然了起来,谁之过?
袭暗一身便装,余晖打在他高大的身影上,越显魅惑。
步履坚毅的上前几步,百里会只觉身子一轻,便窝入了一具温暖至极的胸膛。
男子轻拂开她微有湿意的发丝,一双红肿的眼半垂起,浓密的睫毛粘连着忽闪起来。百里会摆动头部挣开了他的双手,头一低,深深埋在他的颈项间,不愿起来。
袭暗双手贴上她的背,感觉到手下的身子,正传来一阵阵轻颤,不舍的拥的更紧了。
“袭暗…,为什么在你的眼中,我看不到自己?”百里会的声音隔着几层布料,闷闷的传入袭暗的耳中。
男子轻退开身,双手捧住她细致的脸庞,与她视线相缠,“看清楚了,我的眼里果真没有你吗?”
百里会睁开泪眼,看向他深邃的潭底,“没有,没有,我看不到….”女子不住的摇晃着脑袋,显得有几丝狼狈。
她真的看不到,他的心真的荒寂了,自己也住不进了。
“会儿…”,袭暗带着几丝慌乱的帮她擦去眼角涌出的泪,“告诉我,怎么了?”
“袭暗,你的心我进不去了…”,女子指了指他的左心房,自己的胸口处,却是撕裂般的疼痛。
袭暗依言看了看自己的心房处,继而神色复杂的看向百里会,那样的表情,她读不出来。怪不得,他连背影都是寂寞的,原来,他的心早就荒凉了。
“袭暗,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百里会带着几丝怨恨的握起双手,朝他胸口抡去,身子也因不停的挣动而显得气息不稳。
袭暗慌忙抓住她的双手,使劲按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你听听,这里有你,你已经住进去了”。
“袭暗,为什么,你一再的偏袒柳絮,为什么?”百里会不解的望向他,手下是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会儿,以后,我不会再让她伤害你了”。袭暗回望向她,眸中的那股伤痛,刺伤了百里会的眼,居然还是看不透,为什么?
“袭暗…,那么以前呢?我受过的伤谁来偿还?我的痛,谁来弥补?我没有那么伟大,原谅?我凭什么?”百里会抑制不住的怒吼出声,连自己也吓了一跳,果真,他全都知道。
“会儿…”,袭暗使劲安抚着她,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为什么?你不信我,甚至不听我的一句解释就将我关入了地牢,让水姬伤,让我心寒。你知不知道,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我便见不到你了。可是你知道了一切后,却还是那么无动于衷,袭暗,你叫我怎么信你啊…”百里会用尽全力抽开手,“你放过了柳云详,甚至不追究柳絮,是你的心瞎了,还是我的心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