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惨叫,使得结城全身震颤、麻痹,让他的喉咙深处也有股想大吼的冲动,但他在最后一刻努力压抑下来。身旁的安东紧咬着牙像在忍耐什么,回头一看,须和名两手捂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
发出惨叫声的人在回廊别曲的那一头,露出半截身体。那个人影像是冻僵一样,动也不动待在暗影处,三个人都看不出来那是谁。结城一行三人,再加上惨叫者,四人之中最先出声的是结城。
“……是真木吗?”
他这一喊,让对方原本僵住的身影一下子放松了。出现在微弱的烛台光线底下的,并非真木。
“你是……”结城把原本要讲的名字吞了回去,迅速后退半步。
安东替他接下去:“岩井,是吗?”
皮衣上的铆钉模糊地浮现在回廊中。被安东叫出名字的岩井,不髙兴地“哼”了一声……或许是在摆架子吧,但如果光是看到结城等人就惨叫,再怎样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摆架子。刚才被他吓到的安东,此时反倒对着他笑嘻嘻的。
“我们又不会做什么,不要那么害怕嘛!”
岩井的脸上旋即露出愤怒的神色,即使在这么暗的光线下,一样可以看出他满睑通红。结城不由得摆出防御姿势,担心岩井可能会一面大叫“我哪有怕!”,一面抓狂起来。
然而岩并却默默瞪着安东,朝地上看去。
“你说我怕?难道你们就不怕吗?”
这次换安东哑口无言。在这里吵起来,也没什么意义。结城心想,必须设法让双方都保留面子。于是他在安东身后出了声。
“我很不安,也很害怕,但是我不会一看到别人就大叫。”
是发胶用得不够吗?岩井的头发原本应该直挺挺的,现在发梢却没精打采地垂了下来。他粗鲁地抓住下垂的头发,抓到发型都走样了,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烦躁。安东不知是要缓和他的情绪还是想挖苦他,以一副无忧无虑的口吻说:“你在焦躁什么?又没发生什么事。放轻松点吧!”
这句话却造成反效果。岩井严肃地盯着安东的脸,嘴里冒出一句几乎听不到的绕口令。
“没发生什么事?已经发生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是不知道。”
“你自己来看!”
岩井的手猛然举起,一掌用力拍在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城这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最后一个房间“Mortuary”前面。
房门涂成全黑。岩井一掌打厂去,“砰”的一声,足重金属材质的声音。
“看来你是不懂这个房问是设计来干嘛的吧!”岩并手抓门把,一口气将门拉开。“你自己看!”
门的那一边,光线耀眼夺目。结城等人的眼睛习惯了昏暗的回廊,一时之间无法直视。
突然博来一个像是停止呼吸的短促声音,那是须和名看到炫目的光线后,不自觉发出来的吗?
结城、安东以及须和名本能地闭上眼睛,再慢慢微微张开一些,看着房间的内部。里头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涂成白色,空无一物。或许有十公尺见方那么大吧。天花板很髙,是个完全没有任何摆设、空荡荡的房间。
不对。
眼睛适应之后,就看得见房里的东西了。白色的房间里,并排着许多相同的白色箱子。这些箱子颇为细长,但不怎么高。又白又细又长的箱子,加上来自天花板的照明,甚至给人一种光芒绽放的感觉。箱子每排五个,排成两排,整整齐齐。
三人还来不及思考“那是什么”,岩井就抢先以忍无可忍般的声音大喊:“是棺材!十口棺材!”
结城觉得背脊发凉。那东西看起来确实像棺材。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咯”的奇怪声音。
安东比结城冷静多了。
“那是箱子吧。”
这句话不是对岩井说,而是对结城说的。
“上面有写它是棺材吗?”
“……嗯,也对。”
箱子,就只是箱子而已。虽然装尸体的话就会变成棺材,但只要装橘子的话就是橘子箱了,然而……
刚才吓得差点逃跑,依然让结城觉得难为情。对呀,就只是箱子而已。打定主意这么想之后,结城回头看着须和名。
“有写喔。”须和名凝视着两排箱子。
她以极为冷冽的眼神看着这个白色房间。由于须和名先前的神情一直都很平静,使得此刻她的模样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三人的视线集中在须和名身上。她又重复了一次。
“有写喔。”
“上面有写这是棺材?”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须和名却摇摇头。
岩井出声笑了,是一种僵硬、令人讨厌的笑。
“没错,确实有写。”
他一面说着,一面关上门。光线消失了,这次眼睛变得无法适应昏暗,黑暗降临在结城等人眼前。
岩井的手按在黑色的门上。
“昨晚被带到这里时,我就注意到了,那些人偶以及它们的意义……还有,你们两个,英文不好吧?”
结城什么也没说,因为真的不好。
是因为刚才情绪太过紧绷了吗?岩井以一种与之前的绕口令相比、略显诡异的冷静口吻说:“门牌上是这么写的:Mortuary……停尸间。”
空无一人的〈监狱〉,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以后就会有人了。
结城很后悔当时给了这样的冋答。
8
然而,〈暗鬼馆〉依然风平浪静。
就连早餐过后显得极为慎重的大迫,似乎也无法一直待在什么也没有的房间里,度过什么也没发生的时光。结城一行人才刚“散步”回来,大迫、若菜、釜濑三个人就走出了交谊厅。到了最后,所有人就三三两两分散在自己想待的地方了。
如果〈娱乐室〉的门可以打开,或许至少可以打发时间。结城突然感到疑惑,这个地下空间是为了观察我们这群人而设置的,但应该不是为了记录大家一面感受到不明确的危机一面又觉得相当无聊这种“命题相互矛盾”的状况吧?这样其实一点都不有趣。
那么,为什么要锁着〈娱乐室〉,让我连撞球都不能打,只能在床上躺着呢?
结城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断思考这个问题。他在慢回弹的床垫上躺成大字型,设想十种、二十种非得锁着〈娱乐室〉不可的理由。并不是因为有什么探究的必要,毕竟既没有素材可以供他思考,也无法验证他的想象,这只是他打发时间的方式而已。至少,他比较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不愿去想十二尊人偶的事。
即使想腻了、打算找个玩伴,但是安东这个人总觉得大意不得,岩井是根本不必考虑,至于须和名,则是遥不可及。而且,一旦去想〈娱乐室〉之外的事,只会让心情低落。
就这样,空虚的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流逝,结城就又多了十一万两千圆。
午餐结束后,迟滞的时间开始动了起来。
彼此毫不信任的十二人之所以一起进入餐厅,是因为渕佐和子“大家不一起吃的话,收拾起来很麻烦耶”这句话。
午餐的菜单是鳗鱼。鳗鱼饭与鳗肝清汤,还附上腌渍的小菜。鳗鱼的油脂肥厚,烤得也无可挑剔,热腾腾到几乎会烫伤舌头。不过,结城有一件事怎么也想不通。恐怕大家都有同样的疑惑,混合在空气里,非得有人把它说出来不可。到底谁会说呢?结城绷紧了神经期待。
开口的是箱岛。他那张如女性般的脸庞,眉头紧皱,看着正准备插进筷子的鳗鱼,喃喃自语:“……餐厅明明是西式风格,为什么吃鳗鱼?”
没错,这就是非得有人提出来不可的疑问。但无论箱岛能够想得多深入,〈暗鬼馆〉的餐厅一样摆明了是西式风格,他们的午餐也一样摆明了就是鳗鱼。
结城很快就吃饱了。
只要能够坐在舒服的椅子上,他就满足了。渕帮忙收拾餐盘,不是只有结城的而已,所有人的餐盘她都帮忙收拾:餐后甚至配合鳗鱼餐,帮忙泡了绿茶,真是亲切得令人感激。不过,结城不禁想象,渕是不是想要攻占〈暗鬼馆〉的厨房当作自己的城堡呢?拥有属于自己的地盘,是很不错的。渕坐在他正对面,以相当放松的表情吹凉自己泡的茶。两人的眼神一交会,她立刻露出彷佛什么都可以包容的温暖微笑。
结城对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可耻。再说,就算渕真如自己想的那样,也没什么不好。他因为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可耻,很想逃离餐厅。
不过,基于某种理由,结城无法逃离餐厅、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思考“为什么不能进入〈娱乐室〉”……因为,〈暗鬼馆〉之前不存在的东西,突然出现了。
就在饭后每个人都拿到一杯绿茶、餐厅的氛围舒缓下来时,似乎始终在等待这一刻似的,那个东西登场了。一阵奇怪的沙沙声突然响遍整个餐厅。
在场的人应该都知道这声音是哪来的。那是扩音器开关打开时会有的噪音。
接着,传来低沉而稳重的声音。
“欢迎来到〈暗鬼馆〉。接下来,要为各位详细说明〈实验〉的目的,以及一些关于奖金发放的规定。”
结城心想,总算要讲了是吗?
他一直深信,主办单位早晚都会以这种方式和大家接触。花了那么多钱,到底想要大家做什么?〈玩具箱〉里的东西,又希望大家拿来做什么?结城知道,一定会有事情要交代。
不是先前在地面上说明规则的那个男子的声音。是个女生,声音里完全不带任何情感,而且似乎并非因为隔着麦克风与扩音器的关系。
“各位来到这里已经十二个多小时了,很抱歉让各位无聊地度过这段时间。我们只是希望先让各位习惯〈暗鬼馆〉的生活。不知道各位是否大致了解这里的结构了呢?这里由于是地下设施,多少有一些不够周到之处,但对于呈现出来的精良设计,我们还是很有自信。”
一阵短暂的沉默。
那个声音没有改变口吻,继续说下去。
“那么,开始向各位说明〈实验〉的目的。这次〈实验〉,是由我们实务联络泛机构透过某种关系接受的委托。针对它的目的,我们想请〈主人〉直接跟各位沟通。那么,请各位仔细聆听。”
广播突然变得吵杂。不久,传来了男子平静而严肃的声音。
“感谢各位参加。这次的〈实验〉是由我企划的。
我和几个朋友毕生致力于研究人类的行为,想要从中撷取精华。
人类的行为有好有坏,并没有固定的模式。某人昨天还很清高,今天可能就变成卑劣无比的家伙;爱也可能在一瞬间转变为恨。对别人的信任,有时可以赢得回报,有时却换来背叛,并无明确的对应关系。
虽然我们对人类的行为深感兴趣,但是研究对象如果太过杂乱,实在无法好好观察。所有的真理都必须经过整理、加上批注之后,才得以发挥价值。
过去有不少人分析过人类的行为,试着归类,成果也还不错。但是,矿物学者看着矿物标本,难道就觉得自己的研究已经成功了吗?同理,我们希望取得属于我们自己的第一手资料。
举办这次〈实验〉,是以收集资料为目的。人在某些状况下,会完全融入某种行为之中。各位想必都曾经历过浑身上下、由内到外,完全受到“怒气”支配的经验吧。我们需要的就是那种状态。
因此,我们暂时将身为社会化生物的各位与外界隔离开来,并且订定几项简单的规则,以便观察单纯环境下的行为。我们预期,应该可以从中看到“自保”与“不信任”等负面行为模式。
可以的话,希望各位能够展现更加美妙的行为模式。拜托各位了。”
只能听出是男性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无从判断了。那是一种很诡异的声音,有点像是天真无邪的孩童,但若说它是老谋深算的老人也说得过去。那个声音带有一种遗世独立者的戏谑口吻,却又似乎充满自信。结城心想,管他的,没差。
不论如何,反正就是个狂人。虽然讲了一些好听的场面话,还是听得出别有用心。
再次换成女生的声音。
“在这七天,我们会一分一秒详细记录各位的一举一动。或许有人想问‘怎么记录’,事实上,从一开始,〈暗黑馆〉就设置了无数的记录装置。”
餐厅里涌出一阵不安的气氛。
简单来说,对方似乎早就以隐藏式摄影机之类的装置,在记录大家的行动了。结城原本就料到或许会有这种状况,昨晚还保持警戒,花了不少工夫检査自己的房间,却没有发现任何类似的东西。
一分一秒、巨细靡遗地记录下来,实在让人很不舒服。不过,既然是时薪十一万两千圆的〈实验〉与〈观察〉,也只好接受了。就算如此……
结城偷瞄了一下须和名的表情,她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女生的声音继续说下去。
“各位有三项权利,现在为大家介绍。
食、衣、住方面,各位在〈暗黑馆〉会受到完善的服务。若有任何要求,请举起一只手发言。只要不对〈实验〉造成任何负面影响,我们会尽可能满足您的要求。
各位可以呼叫〈警卫〉。〈警卫〉有三项任务:镇压混乱、带走伤病者以及埋葬死者。一旦出现这三种状况,任何人只要举起一只手呼叫,我们就会派遣〈警卫〉前往。〈警卫〉的最大速度可达每小时二十公里,虽然装设了防撞装置,还是请各位多加注意。
针对〈实验〉的主题做出最符合〈主人〉意向的具体行为,还可以获得奖金。”
也就是说,这次的主题,应该可以视为〈暗鬼馆〉的“整体概念”吧。结城已经深切理解那是什么了,也明白〈主人〉所期望的行动是什么。
那个声音太过清晰,不可能听错。
“具体为各位说明一下。
杀害别人。
遭别人杀害。
指出谁是杀人者。
协助指出谁是杀人者。
遇到以上四种状况,各位可以获得更多的报酬。
不过,如果遭人指控为杀人者,而且经由多数决的方式判定属实的话,就送入〈监狱〉。虽然人身安全可获保障,报酬却会大幅降低,请各位注意。”
餐厅里的十二个人都在想些什么呢?大家连一个打岔的咳嗽声也没有。广播里的声音彷佛没有察觉餐厅已瞬间陷入一种异样的氛围,仍然顺畅地说下去。
“各位必须遵守的义务只有一项:自午后十点到隔天早上六点为止,必须待在分配到的个人房间里。就这样。
为求谨慎,还有另一个注意事项必须告诉各位。为了进行监看,我们小心翼翼地装设了侦测器或摄影机等设备,请各位不可破坏。若经认定为故意破坏,会从您的报酬中扣除,照价赔偿。”
杀人的话,会有奖金;破坏设备的话,必须赔偿。这个声音在说这两句话时,听不出任何差异。
“最后要告诉各位,〈实验〉会在三种状况下结束。
第一种状况:经过七天,在第八天的凌晨零点,〈实验〉就完全结束。
第二种状况:这栋〈暗鬼馆〉的入口,如各位所知,位于交谊厅的天花板。这个入口直到第八天凌晨零点为止,绝不会开启。此外,它也设计成不可能使用〈暗鬼馆〉里的任何东西破坏。不过,这栋〈暗鬼馆〉还是存在着唯一一条秘道,可以通往外部。只要有任何人找到这条秘道走出馆外,〈实验〉就当场结束。
最后一种状况:生存者减至两人时,〈实验〉当场结束。〈主人〉认为,一旦减至两人以下,就无法产生符合这次概念的行为了。”
实在很不可思议,结城不由得这么想。听到刚才那番话时,他第一个念头是,“啊,所以才会有十口棺材呀”。只要剩下两个人,这项打工就结束了。因此,不需要十口以上的棺材。结城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居然有这种冷血的想法。
“以上便是我的说明。
此外,我们已将〈规则手册〉送到各位房间的〈玩具箱〉里了。上头写了刚才告诉各位的规则,以及其他细项,请各位务必阅读。现在我们开放〈娱乐室〉,请各位自由使用。
……那么,最后容我介绍协助各位的〈警卫〉。”
这句话一说完,位于餐厅与交谊厅之间的白木门无声开启。是因为门的铰链特别滑顺吗?竟然完全没有发出声音。
接着,门口出现一个奇妙的物体。
结城对它的印象是“白色的盆子”。那是个低矮圆筒,约莫是双手环抱的大小,高度只到人的膝盖左右。让它能够左右顺畅旋转的是……
“哇,机器人!”
箱岛发出不合时宜的愉快声音,兴味十足、热切地看着机器人。
它似乎是借着轮胎移动的。侧面装了几个应该是侦测器的摄影机。上方是平的,想要的话,坐在上面似乎也可以。看起来功能很强,但也感觉很滑稽。如果是在其他场合,例如在办公大楼里看到的话,或许甚至会觉得它很可爱。但若是在〈暗鬼馆〉的话,只会觉得这是很难笑的笑话,或是纯粹的恶搞而已。
“〈警卫〉可以协助各位。除了规则中明订的状况之外,〈警卫〉不会主动做任何事。它是半自动控制的,多数状况都能藉由设定的程序解决,如果解决不了的话,〈机构〉也可以进行远程操作。
那么,感谢各位仔细聆听。”
广播一下子切断了,〈警卫〉也只留下细微马达声,离开了交谊厅。门自动关上。
餐厅里,只剩下十二个人以及渕帮大家泡的茶。
9
“搞什么啊,刚才讲的?”若菜喃喃自语,神情相当紧绷。“开什么玩笑!果然是这个用意。拿那东西,用那东西……”她越说越大声,“……是叫我用那东西杀人就对了!”
从她僵硬的神情中所挤出来的话,让结城突然吓了一跳。是在叫我们杀人就对了。在过去二十年的人生里,这是不太可能听到的话,听了之后则让人觉得头晕。激动的心情,如细波般在十二人之中扩散。
在这个过程里,结城意外发现了另一个自己。
当然,他并不是完全不慌张。原本心想“不会吧”,结果却是真的,因此确实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受。不过,另一方面,他却感觉到自己仍然相当冷静,并且看得出哪个人已经开始焦躁,哪个人依然保持冷静。若菜、釜濑、岩井、关水、渕以及西野的脸上,带有不安与混乱的神色:大迫与箱岛则相互交换眼神;无法得知真木与安东的内心怎么想,但从表情看起来,只有“真困扰”的感觉;须和名相当平静,甚至让人怀疑她刚才到底有没有在听。她早上在〈停尸间〉前的神情,似乎更能展露出她的内心情绪。
结城在观察时,注意到了釜濑的举动。原本他的背驼得快要遮住桌面,此时背部却挺得直直的,露出铁青表情,即使在微弱的光线下也看得出来。原本以为他要大叫了,有所行动的却另一个男的。是大迫,他将手放在若菜肩上。
他一巴掌打在若菜的脸颊上。
在清脆的巴掌声之后,大迫凝视着若菜,和缓恳切地对她说:“你错了,并没有出现那样的话。”
“……啊?”
“他们并没有命令我们去杀别人。”
大迫看着位于桌子另一头的箱岛。箱岛噘着嘴,朝大迫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完全没有焦躁的样子,彷佛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大迫以和他魁悟身躯不相称的流畅口吻说:“你们应该都在自己的房间发现了〈玩具箱〉吧。我和箱岛已经就它所传达的讯息,以及写在卡片钥匙上的玩笑话,讨论过主办单位到底想要我们干嘛。
我们的判断是,他们多半是要我们杀人,或是做出类似的行为。有可能是把遭受攻击的人判定为‘死亡’而失去打工资格的模拟游戏,再不然,就是真的要我们杀人。我们原本对这一点并不确定,但根据刚才的广播,似乎是真的要我们杀人。”
确实。至少,结城那根拨火棒不是玩具。
“如果是这样,主办单位要如何让我们杀人呢?至少对我和若菜及箱岛而言,没有理由杀害一起关在这里的陌生人。如果主办单位还是想这么做,那么不是安排诱饵使人上钩,就是采取威胁的方式了。我们原本烦恼的是,如果主办单位威胁‘你不杀人,就杀你!’的话,该怎么办。不过最后确定他们采取的是安排诱饵引人上钩的方式,真是幸运。如果问题在于钱,请各位听我说。”
大迫讲到这儿,以眼神敦促着箱岛。箱岛点点头,接着说下去。
“应该很多人都算过了吧,这次来到这里打工,时薪是十一万两千圆。以每天二十四小时、为期七天计算的话,总额超过一千八百万圆。”
虽然只是简单的乘法,但结城竟然迷糊到没有算出这个数字。因为,他不会计算。
一千八百万圆!结城开心到下巴都快要掉了。这笔钱已经足够买车了。竟然有这么多钱,自己还真是吓了一跳。不过,结城想起昨天进入〈暗鬼馆〉之前看到的那堆钞票。原本只是想买还算拉风的K-Car,现在已经可以买Century之类的髙级车了,顺便预租未来十年的停车位都绰绰有余。只不过,如果买Century的话,恐怕太不相称了。可是又不想买跑车。要买什么车才好呢?就在结城盘算着怎么运用这笔钱时,身边的须和名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