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可能是学长和那一家人关系恶化,没办法送礼物;或者是小朋友的喜好改变,送这画也就没意义了等等,可能有各种原因。」
「不对吧?若是这样,他应该要知会我一声吧?」
哦,她还是注意到了。其实我知道原因,但本来不打算说的,可是……
「简而言之,就是他忘了。也就是说,这种东西忘了也无所谓,对吧?」
她自己先说出口了。
我只有勉勉强强点头说:「对……小佐内同学也这么说。」
「你们现在还认为这画高尚吗?」学姊的声音听起来无比阴沉。
我感觉到有什么要爆发了,赶紧避重就轻地说:「我也不知道。」
可是,健吾是个坦率的人,所以他很直接地说:「我不认为。事情已经过了两年,小朋友的喜好老早就改变了吧?所以这世界上已经没有懂得这两幅画的人了。」
我突然想起那天在书店的事情。我们憧憬着最棒的一刻,因为那是我们自己创造不出来的。这幅画最棒的那一刻,已经再没有任何人能看得到了。
也许这两幅画原本应该会有最棒的一刻,但我不相信大滨学长的说法,也不会再多想了。毕竟要认真思索高尚的意义,只会让我距离小市民的梦想越来越远。
胜部学姊嘴边浮现冷笑,那是与她的圆脸不搭调、充满嘲讽的笑。
她说:「结论就是,这两幅画……」她拿起那两幅画,叠在一起,然后从正中间撕破,「是垃圾。」
美味热可可的做法
那天是礼拜天,我在路上看见小佐内同学。
我和小佐内同学不是男女朋友,也不相互依赖,我们的相处比较像各取所需。放学后我们会一起去吃甜点,或在书店站着看书,却不曾礼拜天一起出去。虽然就算我们其中一个提议礼拜天出去玩,也不会有人反对,只是我们两人大概都觉得没事就不必硬要黏在一起吧
五月的礼拜天,难得的大好晴天里,我上街闲逛的时候,突然看见商店街角落的手机通讯门市里,一个颇眼熟的女生走了出来。仔细一看,居然是小佐内同学。平常在学校总是待在我身旁的小佐内同学,居然变成「颇眼熟的女生」?而且不「仔细看」,还认不出来?原因在于小佐内同学的服装。
小佐内同学身穿水手服时,总是不太起眼,她的模样就是标准的「朴素」和「低调」。可是、今天的小佐内同学却大不相同,桃红色的背心上衣加上白色针织外套,下半身是奶油色的单宁五分裤。她的娃娃头藏在柔软的牛仔帽底下掩人耳目,似乎宣示着「今天不想再当平凡的高中女生了」。就算巧遇班上同学,乍看之下,同学大概也认不出眼前的人就是小佐内由纪吧
这种落差,几乎可以称为「变装」了。思,站在她的立场,这完全就是变装了吧?我们还真是容易自我陶醉的平凡小市民呀
看穿她的变装,我从后方靠近小佐内同学。可惜我的功力不足,远不及小佐内同学,在我离小佐内同学还有数公尺时,她就突然转过头了。我原本没打算要吓她,但也没想到会被她吓到。牛仔帽深深戴到眼睛位置的小佐内同学浅浅一笑,说道:「真巧啊!小鸠同学。」
「恩,是啊!」
我在回答她的同时,还是想不通她怎么会知道我从背后接近她的?小佐内同学大概从我的表情读出我的疑惑,把自己右手的东西拿给我看。是手机,是支折叠式手机,现在呈现掀盖翻开的状态,不过电源没打开。
「看看手机的萤幕,就可以看到我背后的状况了。」
「咦?光是这样,你就知道我在你背后了吗?」
那支手机的萤幕只是普通的黑色,也不太能反光。我本来以为它大概能像镜子一样反射背后的景物,可是看来应该只反射得出模糊一片。
小佐内同学摇摇头说:「我觉得有人接近我,所以看了那边。」
她手指的前端,是一片擦得亮晶晶的展示橱窗,上头倒映着小佐内同学和我的身影。唔,眼睛还是一样锐利。不过「眼睛锐利」似乎不是什么赞美,所以我没说出口。
佩服了一会儿后,我注意到小佐内同学的手机和平常用的不同,指了指说:「啊!你换手机了。」
小佐内同学点点头,盖起掀开的手机,再度把手机递给我看。手机的颜色是冷冽的象牙白,机身轻薄,上面还有相机镜头。
「哦,是可以拍照的。」
小佐内同学不知为何有点害羞地说:「之前的手机,差不多该换了……」
「我的手机才是早该换了吧!」
「啊,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关系,我没在意。」我边说,一边笑着摇摇头。「今天是来买手机的?」
我这么一问,小佐内同学顿时沉下脸来。「……不是,这也是一部分原因啦……」
「恩?那还有其它原因吗?」
「不是,」她动着细小的脖子摇头,小声说:「我想说出来买买东西:心情会比较好。」我稍微想了一下,小佐内同学为什么会心情不好?但想不出来。春季限定草莓塔那件事,也都过好几天了……
「发生什么事了?」
「……前天,我被找去学生辅导组。」
「啊,对喔!」
前天,礼拜五,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那天学校广播要小佐内同学去学生辅导组。一直过着平稳生活的小佐内同学,怎么会牵扯上生辅组?我听到广播时心里想:生辅组耶!不过事后就忘了这回事。
「怎么了?被骂吗?」
她摇摇头说:「不算是被骂,是被叫去问了不少问题……关于脚踏车的事。」
「脚踏车?被偷的那台?」
「恩!有人在奇怪的地方找到我的脚踏车。」
「找到了不是很好吗?」
「与其说是找到,不如说是有人看到。」
小佐内同学一副相当困扰的表情。
如果你不想说,不说也无所谓——我正打算这么说的时候,小佐内同学却抢先一步毅然地说下去:「上个礼拜天,有人报案抓小偷,我的脚踏车就出现在案发现场。」
「意思是有人目击吗?」
她轻轻点头,稍微加快速度说:「听说遭小偷的地方,是本户町地方一个名叫五百旗头的学生家中。」
对喔!选举已经结束了,怪不得没再见到选举宣传车,附近也安静多了。
「上个礼拜天不正好是选举投票日吗?小偷就是趁着那一家人外出投票的三十分钟左右入侵。印章虽然被偷,不过存款簿还在,所以几乎可以说没有损失。就是那时候,有人看到我的脚踏车,就是一个鸡婆……哦,抱歉说错了,是谨慎的附近邻居,看到有个年轻人一直待在路旁,大概是在把风。那个邻居觉得很可疑,就记下了停车许可贴纸上的编号。」
在船中,骑脚踏车上下学必须贴上停车许可贴纸。我是走路上学的,所以对这点并不知情。
「警察来查访,从停车许可贴纸查出脚踏车是我的,才找我去生辅组。」
「学校问你脚踏车是不是被偷吗?」
「不是,被偷的时候我就向学校报备过了。」
可能是想太多,我怎么感觉此刻小佐内同学脸上似乎有那么几分嘲讽的表情?她有点不层地说:「学校怪我脚踏车为什么会被偷,害我心情很糟,想好好血拚一下。」
恩,常有的事。
今天是大晴天,有点热。我看看手表,时间刚过一点,继续这样晒着五月的太阳也不是办法,毕竟紫外线很恐怖。我手遮着光,仰望太阳笑着说:「是喔!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真好。不过在那之前,要不要找个凉快的地方休息一下?」
对于我的提议,小佐内同学没有立刻回答。她模仿我手遮阳光,仰望太阳,然后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又低下头说:「我很伤心耶……」
哎呀,这……真是……
小佐内同学很少会这么执着。再者,与其说是伤心,我倒认为她应该是气愤的情绪多一点。现在正是我展现度量的时候吧……如果钱包也能更有分量就好了,唉。
「好,我请客。」
「这附近有家店,他们自己做的优格很好吃喔!那个水果酱汁超棒的!」
小佐内同学毫不迟疑立刻接口。她脸上没露出特别欣喜的表情,只是将牛仔帽重新戴好,看来她原本就打算要去那问店了。想让小佐内同学心情变好,大致说来,甜食会比血拚有效,这点她本人也很清楚。
只可惜,小佐内同学恐怕暂时无法享用最爱的优格与酱汁了。才刚踏出没几步,我的手机就有简讯进来,内容写着:「现在很闲吧?」
寄件人是健吾。我一面走,一面直截了当地回复他:「正在散步。」
「那就是很闲了。来我家吧!快来。」
我知道自己的眉毛挑了一下。真稀奇,健吾竟然会在假日找我?我不会特别想拒绝,只是已经答应小佐内同学请她吃优格在先,吃完再说吧
「我现在和小佐内同学在散步,晚点再说。」
隔了一会儿。
「正好,我要谢谢她前阵子那两幅画的帮忙。一起来吧?」
看健吾的回复,他似乎认定解决那两幅画事件的人就是小佐内同学了。恩,要我们一起过去?我没意见啦!反正和小佐内同学一起吃甜食的机会常有,也不是只有今天。问题是,小佐内同学要去吗?
在我放慢步调往返简讯时,小佐内同学丢下我,自顾自地走在前方不远处。
我对着她的背影喊道:「等一下。」
小佐内同学只把头转了过来。
「健吾说要不要去他家?」我继续问。
「……是喔,那拜拜罗!」
「不是啦,他问你要不要一起来。」
小佐内同学睁大眼睛,看起来有些惊讶。我这才发现她眼睛其实满大的。
「他要我也一起去吗?」
「对,如果你不想去也不勉强。」
我原以为她会很犹豫,没想到小佐内同学只惊讶了一下下就回过神来,立刻点头说:「好啊!我去。」
「咦?你要去?现在就要过去了耶!那优格怎么办?」
「无所谓啊!不行吗?」
没有不行,只是有点意外罢了。小佐内同学很怕生,更重要的是,她居然干脆地放弃我请她吃优格的机会
「堂岛同学家在哪里?」
我告诉她大概的位置。小佐内同学想了一会儿,对我说她要顺道先回家一趟。我在脑中描绘了一下路线,前往健吾家途中,的确会先经过小佐内同学家。
我们离开商店街,依照小佐内同学的要求先到她家。她花了十分钟左右换好衣服出来,背心上衣换成了高领衫、下半身的单宁五分裤变成长裙、牛仔帽也拿掉了。这身朴素的打扮,意思就是:解除变装。
2
健吾家是位在旧住宅区的独栋建筑,我小学时曾来过两、三次。很久没来了,原本还有点担心会迷路,没想到却顺利抵达。这栋两层楼高的建筑外围立着围墙以划清自家的地盘,围墙和隔壁住宅间连一公尺的间隔都没有。按了门铃后,健吾马上就出现了。他身穿T恤搭配牛仔裤,很轻松的打扮。
「哦,你们来啦?」健吾一边说,一边望着躲在我身后的小佐内同学,跟她打招呼说:「你好啊!小佐内同学。」
「……你好。」
我知道她小小的脑袋鞠了个躬。
「进来吧!」
我们听从他的话走进玄关,穿过地板铺设木板的走廊。我从以前就觉得这房子不大,长大后来到这里,觉得这房子更窄了。我们定进客厅,里头东西不多,有扇大窗子,虽然只有三坪左右,却感觉很宽敞,而且冷气够冷,实在太棒了。我们三个人围绕在稍大的餐桌前,在格子花样的坐垫上坐下。
「等我一下,我拿好喝的热可可给你们。」
健吾说完,便走出客厅。
「……热可可?」小佐内同学小声说着,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大概是粗犷的健吾和甜甜的热可可的形象实在很不搭吧?
我一瞬间心想,他该不会是在搞笑吧?不过我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健吾的个性一向很直接坦率。
健吾没让我们等太久,很快就回来了。他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有咖啡杯,杯里装着摇摇晃晃的热可可。他一面小心翼翼地不让可可洒出来,一面将托盘摆到餐桌上。我们各自伸出手,拿了离自己最近的杯子。
「这就是你刚刚说的好喝的可可吗?」
「是啊!万豪顿(Van Houten,瑞士品牌,使用西非迦纳巧克力豆为原料制成)的。」
万豪顿?那不是满普遍的可可粉吗?只要去一趟超市就会看到,通常都和森永的产品摆在一起。我虽然没喝过,但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牌子。可是对方特别挂保证说好喝了,我总不好当场吐槽他吧?于是我不发一语,悄悄瞄了一下小佐内同学,她看起来也有点傻眼。
天气很热,我们在室内大开着冷气,喝着热呼呼的可可。我嘴唇碰了碰杯子,觉得不怎么烫,但里头的可可却比适合入口的温度还要烫一些。我仔细想了一下,这种天气,不用说应该都知道该端上冷饮吧?唉,人家都好心招待了,也没资格抱怨。话说回来,这个热可可真的很好喝,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健吾竞泡得出这么好喝的可可。
「这可可粉是用热牛奶去泡的吧?」
「当然啊!」
「溶得很均匀,满不容易的喔!」
我不像小佐内同学那么爱甜食,当然也不太懂热可可,但我知道这比我自己泡的要好喝很多。要说我不喜欢可可的地方,就是那种总是喝起来粉粉的感觉,而健吾泡的可可完全喝不出那种感觉。
健吾扬起嘴角笑着说:「你也知道呀?怎样,要不要我告诉你秘诀啊?」
「不用了,我并不会特别想知道。」
「我告诉你啦!只要一道程序,味道就完全不一样喔!要是连泡个热可可都能这么讲究,就连专家也会对你刮目相看哩!」
明明自己就很想说出来,那一开始何必问我想不想知道啊
「程序?在糖之后加入盐巴之类的吗?」
「哦?有人在可可里加盐巴啊?」
这我哪知道啊?小佐内同学呼呼地吹着可可,不说一句话,她应该很怕烫。健吾说的那个秘诀,我想小佐内同学一定也知道吧?但她只是小心翼翼地缩着身子,专心地把可可吹凉。我只好勉强配合健吾说:「所以呢?秘诀是什么?」
「听清楚喔!先在咖啡杯里倒入可可粉,接着注入热腾腾的牛奶。重点来了,加牛奶的时候要一点一点加,这就是诀窍。」
「是喔!」
「加入一点点热牛奶之后,把可可粉用力搅拌成糊状。」健吾摆出以研磨棒磨东西的姿势后,继续说:「等可可粉完全变成糊状后,再倒一次热牛奶。只加入需要的量,放入适量的糖,最后再搅拌……」这回他摆出手拿搅拌棒搅拌的动作继续说:「就完成了。」
健吾指向咖啡杯,我也再度看看自己的杯子里头,心想,原来是这样啊!我自言自语地低声说:「的确只要多个工夫,就完全不同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么有趣的事情。」但是在我坦率表现出我的感动时,健吾不知为何却露出欲言又止、说不上是不高兴还是疑惑的表情。
「喂,常悟朗……」他只说到这里,就把后头的话给吞了下去。接着他轻轻咳了两声,又以响亮的声音说:「我又想到一件事。」
这个转换话题的技巧真是烂透了。
只见健吾侧身转向小佐内同学说:「听说前阵子是你帮我们解决了问题,真的是麻烦你了。」他还正经八百地鞠了一个躬。
小佐内同学的可可喝到一半,咖啡杯遮住她半张脸,但还是看得出来她愣住了。
「多亏有你,才能帮学姊这个忙,真的很谢谢你。」
哦,原来健吾居然跪坐着顺势往后退,好灵活啊!看来重点应该在于大拇趾的运用罗
「我原本想早一点致谢的。我和常悟朗都不懂画,幸好常悟朗认识小佐内同学,真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小佐内同学从遮住半张脸的咖啡杯后头偷偷看向我。她大概希望我插个话,转移话题吧
「啊,健吾,我想起来前阵子……」
我的攻势居然没奏效?只见健吾滔滔不绝地继续说:「虽然常悟朗自以为是地解说过了,但你没看过实物就能发现那么多问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可以告诉我吗?」
「我、我……」小佐内同学终于放下了咖啡杯,说道:「我想借一下洗手间。」
她说完就站起身,这招尿遁用得还真妙。
健吾显得有些失落地说:「洗手问在玄关旁边,向左转就会看到了。会走吗?」
「应该可以。」
小佐内同学快步走出客厅。我看着她的背影,在心中对于自己无法帮上忙感到深深地抱歉。
木头地板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健吾用耳朵确认她走远之后,突然转向我。
我察觉到他似乎有话要说,于是率先发难:「说吧!礼拜天把我找过来,应该有什么事吧?」
可是健吾却摇摇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么你是为了教我们如何做出美味的热可可,才会在我散步途中突然把我找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还是有点说不过去吧?算了,至少能喝到美味的热可可也算不错啦!」
我把话说得有点酸,可是健吾听了,居然莫名地满意了起来,说道:「看来你说话还是很犀利嘛!」
「什么意思?」
健吾的手指离开咖啡杯的握把,说道:「我这个人最不会拐弯抹角了。」
「我知道。」
「我就直说罗!你国中的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感觉差太多了吧?那个杀也杀不死的小鸠常悟朗究竟到哪里去了?」
「有吗?怎么说?」我装傻。
健吾的语气意外地冷静,说道:「还问我怎么说哩!全部都是呀!现在也是这样。只是教你溶解可可粉的方法,你竟然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么有趣的事情』?」
我啜着可可,心想炎热的天气果然还是适合来杯冷饮。
「我不懂你的意思。之前的我是怎样?」我问。
健吾并不激动,只是死瞪着我。唉,还真怀念啊!以前我们常常这样瞪来瞪去的。
「知道的事情,只要不说出口就不畅快。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别人却知道,就会得理不饶人地说些讨人厌的话。可是,现在的你更讨人厌,稍微和你聊一下,就看得出你的圆滑。原本那个嘴巴和个性都很差劲的小鬼,现在变成脸上带着笑容、却居心叵测的讨厌鬼。」
……真是败给他了。我在他眼里是这样呀?我明明很拚命地在脸上和心里挤出笑容迎合大家,一心只想当个小市民而已。在我毫无防备之下遇到这种突如其来的穷追不舍最麻烦了。可以转移话题的小佐内同学现在刚好不在,这大概是我刚刚转移话题失败的报应。我的脑袋拚命思考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健吾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却想不到任何好点子。想着、想着,心中一把火烧了上来,但我仍带着微笑,静静地说:「归纳你的问题,你想问的是我国中时发生过什么事,对吧?」
「你肯说了吗?」
我又喝下一口热可可,放下杯子,轻轻抬起双手。「这样的话,答案很简单,就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刚进国中时,我可能正如健吾说的那样,可是国中毕业后,我自然就变成现在这副『小市民』模样了。」
健吾用锐利的眼神看着我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随便你。」
「不是有句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没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我所认识的常悟朗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也有人说:『男大十八变』啊!更何况我们隔了三年没见,健吾一点也没变,反而奇怪吧?」我转开看着健吾的视线,因为我已经过了和人瞪来瞪去的年纪。健吾叹了口气,说:「每次你说:『说得也对』、『正如你所说』,我听了就觉得很烦。你心里明明不认同,干嘛这样说啊?你、以前根本不会附和别人的话。」
才没那回事,我可是用心诚恳地听大家说话喔!唉,可能我还做得不好,技术上来讲,我应该算是修行中吧?
我察觉到自己的说话方式越来越冷淡。
「烦也没办法啊!你只好习惯罗!」
「我可能说得太夸张了,但你应该懂我要说什么才对。」
我耸耸肩,加快速度说:「是啊!我懂。可是健吾啊,你是不是期待听到我有什么简单明了的心灵创痛?很抱歉,我没有那种经历可以告诉你,真的没有。我不是因为什么理由才立志当个小市民,健吾你应该也不是为了某个理由才当大好人的,对吧?你是为了和我谈这些,才找我过来的吗?没别的事情的话,我要回去了……」
这时我想起一件事。虽然开口说要走,却还不能走,因为小佐内同学去洗手问还没回来。话说回来,她会不会去太久了
我的表情又恢复原有的温和,我知道健吾很丧气。
「啊,跟你借个洗手间。」
「……随便你。」
我不是想上厕所才借洗手间,但我还是到了洗手间门前。把手上显示「开」,表示门没上锁,但既然这样,小佐内同学到哪儿去了?在这狭窄……应该说,不用花太多时间打扫的房子里头,她该不会迷路了吧?我站在洗手间门前,心里这么想着,突然注意到某处传来的声音……
「可是,那样子的话,量就不对耶……」
「说得也是,不过……」
听来好像传自厨房方向。有两种声音,一个声音是小佐内同学,另一个声音应该是健吾的姊姊知里吧!我稍微定近点偷窥,却立刻被眼尖的小佐内同学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