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果 作者:米泽穗信
校园青春推理旗手一米泽穗信
荣获二〇〇一第五届角川校园小说大奖之清新出道作
笔下最受欢迎的「古籍研究社系列」第一作!
说到高中生活,就会想到「玫瑰色」吧?
偏偏我是个「灰色」的节能主义者,
没必要的事绝不做,
因为不想后悔。
要说我疏离也好,厌世也罢,但这就是我的作风。
直到我意外挖掘出埋藏在校史中长达33年的真相,
我才恍然,什么是真正的

目录

出版缘起 骇High,在推理的迷宫中/编辑部

一 来自贝拿勒斯的信
二 深具传统的古籍研究社之重生
三 值得夸耀的古籍研究社之活动
四 另有隐情的古籍研究社之后裔
五 其来有自的古籍研究社之封印
六 绽放荣光的古籍研究社之过往
七 走过历史的古籍研究社之真相
八 迈向未来的古籍研究社之日常
九 寄往塞拉耶佛的信
后记

解说 青春的米泽,米泽的青春/布鲁胖达

 

出版缘起 骇High,在推理的迷宫中

编辑部

推理小说到底有什么魅惑之力,能够让世界上无数的热爱者为之痴狂?
是斗智、解谜的乐趣?是抽丝剥茧,终于揭露真相时豁然开朗的畅快?是惊叹于阳光之外人性潜伏的深沉危机与社会百态的诡谲复杂?还是感佩于作家布局的巧思或高超的说故事功力?
好的小说只有一个评断标准——好不好看(用文言一点的说法是「引人入胜」)。有的小说好看得让人不忍释卷,废寝忘食,非一口气读完不可;有的则是让人舍不得立刻读完,宁可一个字一个字细细地咀嚼品味。
好的推理小说更是如此。
在台湾,欧美推理和日本推理各擅胜场,各有忠实的读者群。推理小说是日本大众文学的两大显学之一,也可说是日本大众文学极致发展最具代表性的成熟类型阅读,不但各大出版社都辟有「Mystery」系列,培养出众多匠心独运、各领风骚,甚或年年高踞纳税排行榜前茅的大师级作者,如松本清张、横沟正史,赤川次郎、西村京太郎、宫部美幸、东野圭吾、小野不由美等,创作出各种雄奇伟壮、趣味横生、令人战栗惊叹、拍案叫绝、甚或影响深远的杰作;同时也一代又一代地开发出无数紧紧追随、不离不弃的忠实读者。而台湾,在日本知名动漫画、电视剧及电影的推波助澜下,也有愈来愈多人爱上日本推理小说的明快节奏与丰富的情报功能,阅读日本小说的热潮俨然成形。
二〇〇四年伊始,商周出版(独步文化前身)推出「日本推理名家杰作选」系列以飨读者,不但引介的作家、选入的作品均为一时精粹,更坚持以超强的译者及顾问群阵容,给您最精确流畅、最完整的中文译本与名家导读,真正享受阅读推理小说的无上乐趣。
如果,您是个不折不扣的推理迷,欢迎进入更丰富多元的日本推理迷宫;如果,您还是推理世界的新手读者,正好奇地窥伺门内的广袤世界,就让「日本推理名家杰作选」引领您推开推理迷宫的大门,一探究竟。从一根毛发、一个手上的茧、一张纸片,去掀开一个角,去探寻、挖掘、对照、破解,进到一个挑逗您神经与肾上腺素的玄奇瑰丽世界!

 

一 来自贝拿勒斯的信

折木奉太郎:

寒暄省略。
我目前在贝拿勒斯(注)。日本人大多是这么称呼它吧,但感觉旧名「瓦拉纳西」的发音似乎更接近当地方言。
奉太郎,这个城市很神奇哦,简直是个葬礼之都,因为这里不停地举办葬礼,好像只要死在这里就进得了天国,有没有搞错啊?喔,听说是能脱离轮回,如成仙一般。在中国得经过长年修行才能超脱,不过在这里只要死了就成。
这么说来,中国人还真可怜。
虽然是迟来的祝贺,恭喜你考上高中。原来你要读的是神山啊,真没创意,不过也罢,总之恭喜你啦。
我这姐姐要给顺利考上高中的你一个建议。
加入古籍研究社吧。
古籍研究社在神高是深具传统的学艺类社团,而且,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它也是我待过的社团。
据说我们这个深具传统的古籍研究社已经连续三年没招到新进社员,现在社员人数挂零,如果今年还是没人加入就等同废社了。我身为古籍研究社的前社员,当然不乐见这种状况。
可是只要四月结束前招到新进社员就没问题了。奉太郎,去保护姐姐青春的舞台吧!去加入古籍研究社。即使只是挂名也没关系。
而且那也不是多糟糕的社团,在古籍研究社里度过的秋天真的很棒哦。
反正你也没有其他打算吧?
到了新德里,我再打电话回去。

折木供惠 笔

注:贝拿勒斯(Benares),位于印度中北部的印度教圣城,旧名瓦拉纳西(Varanasi)。

 

 

二 深具传统的古籍研究社之重生

说到高中生活就会想到玫瑰色,讲到玫瑰色就是高中生活,这两个词几乎可划上等号,我想这组对应释义被记载在《广辞苑》(注一)上的那一天应该不远了,虽然在西元两千年的今日还没动静就是。
但是,这并不代表所有高中生都期待着玫瑰色的生活。好比说,有些人对课业、运动、恋爱等等全都兴趣缺缺,只喜欢灰色的生活,这种人就我所见也不少,却是相当寂寥的人生观。
夕阳西下时,我在教室里对老朋友福部里志说起这些事,里志听了,脸上依旧挂着他一贯的微笑。
「就是说啊,但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自虐倾向。」
这话还真令人不悦。
我抗议道:「你说我是灰色的?」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这样说……,可是课业啦,运动啦,还有什么来着?……恋爱吗?我不认为你对这些东西有多积极。」
「我也没有很消极啊。」
「说的也是。」里志的笑意更深了。「你只是在『节能』,是吧?」
我闷哼一声表示同意。知道就好,我也不是真的排斥积极,只是觉得那既麻烦又浪费时间精力,所以对那些事不太感兴趣。珍惜地球资源的「节能」正是我的行事准则,以标语方式来表现就是——
「没必要的事不做,必要的事尽快做。」
我发表这句个人信条时,里志总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说:
「节能也好,厌世也罢,还不都一样?你知道什么是工具主义(注二)吗?」
「不知道。」
「简单说,你对什么都兴趣缺缺,进入神山高中这个社团活动多采多姿的宝殿却不参加社团,单就结果来看,确实是灰色的。」
我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照你这样以结果论,『杀人』和『业务过失致死』不就没两样了?」
听到我的提问,里志毫不迟疑地回答:
「从某个角度来看的确如此,反正结果一样是死。除非因别人业务过失而死的死者升天时,心里很清楚地认定『喔……,我会死是因为某人的业务过失啊』,那又另当别论。」
「……」
这家伙真是好辩。我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男生——福部里志,他是我的老朋友、好对手,也是敌人。里志在男生当中算是矮的,升上高中后体形依旧娇小,远远望去还会被人误认是女生,但他的内在却一点也不娇小。我很难解释他的特别之处,总之这家伙就是与众不同,好比他的眼睛和嘴角一向带着笑意,总是提着一只束口袋,特别是能言善辩这一点,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注册商标。他参加的社团是手工艺社,至于加入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和这家伙辩论只是在浪费时间。我甩甩手表示想结束话题。
「随便啦,你早点回家吧。」
「也对,今天不太想去社团……,还是回家吧。」里志正要起身,突然诧异地望着我。「你会叫我回家?真稀奇呢。」
「哪里稀奇?」
「依你的习性,应该自个儿先走了才对啊?哪会留到现在叫我回家。你又没参加社团,莫非放学后还有事?」
「是啊。」
我皱着眉头,默默地从制服右口袋拿出一张宣纸。里志一看,登时睁大了眼。这形容一点都不夸张,虽然没什么好惊讶的,里志却真的瞪大了眼。他偶尔会冒出很夸张的反应,这也是他挺出名的一项特点。
「这是……。怎么可能!?」
「里志,你真没礼貌。」
「天啊!这不是入社申请书吗?吓死我了!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然会想参加社团活动!」
这确实是入社申请书。里志看到「申请参加之社团」一栏便皱起眉头。
「古籍研究社……?」
「你听过啊?」
「当然。可是你为什么挑古籍研究社?难道你突然对国学开窍了?」
这下该怎么解释才好呢?我下意识地抓抓头,又从左侧口袋拿出另一张纸。那是一张信纸,上头写着与书写者本性截然不同的娟秀字体。我把信纸交给里志。
「你看就知道了。」
里志依书接过信纸看完,不出我所料地笑出声来。
「哈哈!奉太郎,很伤脑筋吧?原来是姐姐的要求,难怪你拒绝不了。」
瞧他乐成那副德性。相反地,我却是愁容满面。今天早上收到这封从印度寄来的国际邮件,逼得我不得不稍微修改一下自己的作风。老是这样,折木供惠的信总是让我的生活变调。
奉太郎,去保护姐姐青春的舞台吧!去加入古籍研究社。
今早我一拆开信封,看完这封简短的信,就被这自私任性的内容吓得傻眼。我并没有义务保护姐姐的回忆,可是……
「你姐姐的专长是什么啊?柔道?」
「是合气道和擒拿术,只要她决定下重手,绝对能让人痛不欲生。」
没错,我那个光是跑遍日本还嫌不过瘾、进而跨足全球的姐姐,是个文武双全的超级大学生,一旦惹毛了她可是会吃不完兜着走的。
当然我也可以坚守自己所剩不多的原则拒绝她,不过我的确没理由不帮她这个忙,姐姐那句「反正你也没有其他打算」精准地戳中要害。而且,我也觉得「回家社」的社员和只挂名不出现的幽灵社员没两样,所以仿佛是自己做出决定似地,我不带一丝犹豫地说:
「我今天早上交出申请书了。」
「员搞不懂你。」
里志又看了看姐姐的信。
我叹了口气。「虽然说也没什么好处啦。」
「……不,我倒不这么想。」里志抬起视线,语气异常开朗。他拿起信纸轻拍掌心,「古籍研究社没有社员,这么一来你就能独占古籍研究社的社办啦。不错嘛,在校园里得到了一个私人空间。」
私人空间?
「……你的观点还员特别。」
「你不想要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论调?简言之,里志的意思是我可以在校内玩秘密基地游戏?我完全没想到这点。私人空间啊……。我是不至于渴望到要极力争取,但如果是附带赠送,收下也无妨。我抽回里志手上的信纸。
「嗯,听起来不错,就去社办看看好了。」
「这样很好,先做再说吧。」
先做再说?没有比这句更不适合我的话了。我苦笑地想着,一边拎起我的斜背包。
看来,我对自己的信条也只有这么点忠诚度。

敞开的窗外传来不知是田径社还是什么社的吆喝声。
「……一、二!一、二!一、二……」
这耗费大量能量的生活态度令我肃然起敬。常有人误会我,其实我并不觉得节能优于一切,所以从不认为那些很有活力的人是傻子。我听着他们的声音,一边走向古籍研究社社办。
爬上三楼,在铺磁砖的走廊上前进。工友正搬着大型人字梯经过,我向他打听,得知古籍研究社社办位在专科大楼四楼,已挪为地科教室之用。
神山高中无论从学生人数或是建地面积来看都不算大。
学生总数应该不到千人,勉强算是这一带的升学学校,却看不出校方对升学倾注什么心力,嗯,反正就是所普通的高中,不过相较于学生人数的偏少,独特的社团却特别多(譬如水墨画社、人声音乐社,还有古籍研究社等等),每年文化祭的盛况在这一带非常有名,除此之外别无特色。
至于空间规画,校区里共有三栋大型建筑,包括普通教室所在的普通大楼、专科教室所在的专科大楼,以及体育馆,这些都很普通,其他就是武术道场和体育器材室之类的,同样不值一提。古籍研究社社办所在的专科大楼四楼可说是位在神高最偏僻的地带。
光要前往社办就很消耗能量啊。——我边想边穿过连接两栋大楼的通道,爬上四楼,很快便找到了地科教室。我立刻一拉横向滑门,门扉文风不动,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专科教室没人使用时通常是上锁的。我拿出为避免白跑一趟而借来的钥匙,插进钥匙孔一转。
锁开了,我拉开门扉。空无一人的教室,透过面西的窗户看得见夕阳。
空无一人?不,我错了。
暮色笼罩的地科教室——也就是古籍研究社社办里,已经有人在。
那人站在窗边看着我,是个女生。
本来我一直无法拿捏「纤弱」、「清纯可人」等词汇的具体形象为何,但此刻我发觉,这些词汇完全可以用来形容这个女生。她黑发披肩,很适合穿水手服,在女生之中算满高的,说不定比里志还高。她既是女生又是高中生,当然该称之为女高中生,但是她那薄唇和细腻的气质让我很想用「女学生」这种古典的头衔来称呼。她还有一双不符合整体形象的大眼睛,只有这部分称不上清纯,给人相当活泼的印象。
我不认识这个女生。
她却看着我,脸上泛起微笑。
「你好,折木同学。你也是古籍研究社的吗?」
「……你是谁?」
我直截了当地问。我确实不喜交际,但也不至于对人冷漠到忘掉认识的人的长相。我并不认识这个女生,她怎么会认识我?
「你不记得吗?我是千反田啊,千反田爱瑠。」
千反田爱瑠?即使她报上姓名,我还是没印象。千反田是个少见的姓,爱瑠更是少见的名字,照理说我不可能忘记这种姓名。
我再仔细看向这名自称千反田爱瑠的女学生,确定我真的不认识她,然后才说:
「抱歉,我完全想不起来。」
她微笑依旧,偏起了头说:
「你是折木同学对吧?一年B班的折木奉太郎?」
我点头。
「我是一年A班的。」
千反田说完随即沉默了下来,仿佛在说「这样你应该知道了吧」。……难道我的记性真的那么差?
等等,不对啊。我是B班,她是A班,没道理要互相认识。
如果只是同年级不同班,在学校里很少有机会往来,会彼此接触都是因为社团活动、学生会活动,或是朋友介绍,但这些都与我毫无交集。还有可能是在校内活动中见到过,不过入学之后的校内活动只有开学典礼,我也不记得开学典礼时会向谁自我介绍过。
不,不止这些,我想起来了,上课时也有机会和其他班级往来。为了有效使用学校硬体设备,有时会数个班级合并上课,譬如体育或艺术选修课。我读国中时还有工艺课,不过标榜升学学校的神山高中没有这个科目。至于体育课则是男女分开上,所以……
「难道我们一起上过音乐课?」
「是啊,你终于想起来了!」
千反田重重地点头。
明明是自己猜到的,我却不禁愣住了。为了我微薄的名誉,得把话说在前头——从入学以来我只上过一次艺术选修课,怎么可能记得同学的长相和名字啊!
话虽如此,千反田这个女学生却办到了,证明这并非不可能的事……。这么说来,她的观察力和记忆力也太惊人了。
不过,世上本来就有所谓的偶然。譬如看同一份报纸,能记得多少内容也是因人而异呀。想到这,我重振起精神,开口问道:
「你在地科教室里做什么呢?千反田同学。」
她立刻回答:
「我想加入古籍研究社,所以先来探一下。」
她说要加入古籍研究社,那就是新社员了。
希望大家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如果这个女学生加入古籍研究社,就代表我无法拥有私人空间,姐姐的护社愿望也达成了,这样一来我便没有任何非加入古籍研究社不可的理由。我暗自叹息:跑这一赵完全白费了。不过,大概是出于不想白跑的心态,我问她:
「干嘛加古入研究社啊?」
我的言下之意是「这种社团不值得加入」,但她丝毫没察觉到我话中有话。
「嗯,我是因为个人因素。」
竟然不正面答覆。千反田爱瑠这个人说不定意外地狡猾。
「那折木同学你呢?」
「我?」
这下伤脑筋了,该怎么解释?就算回答我是受人指使,她也无法理解吧,何况又没必要让她理解。就在我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时……
门突然打开,吼声窜了进来。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转头一看,开门的是一位男老师,应该是在进行放学后的例行巡逻。他体格壮硕,皮肤黝黑,似乎是体育老师。老师手中没拿竹刀,但我觉得如果有机会,他一定很想拿。已过盛年的他,外表散发出一股威严。
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千反田缩起身子,不过她很快恢复镇定的微笑,问候道:
「森下老师好。」
千反田这敬礼的动作无论速度和角度都无懈可击,但这合礼仪却不合场面的态鏖让我更紧张了。这招先声夺人使得那位森下老师先是一愣,又立即吼道:
「我还在想门锁怎么会是开着的,原来是你们擅自跑进来!报出你们的班级和姓名!」
……啧,说什么「擅自」。
「我是一年B班的折木奉太郎。老师,这里是古籍研究社社办,古籍研究社的社员不能在这里进行社团活动吗?」
「古籍研究社?」老师显然相当疑惑,「古籍研究社不是废社了吗?」
「至少今天早上还没废社,要不然您可以找敝社的顾问老师——」
「是大出老师。」
「是的,找大出老师问问看就知道了。」
有力的帮腔,有力的说明。森下老师的音量瞬间转弱。
「喔喔,这样啊。那你们好好地玩社团吧。」
「我们今天都是第一次来呢。」
「嗯,走的时候记得交还钥匙。」
「好的。」
森下老师又瞅着我们好一阵子,这才粗鲁地关上门,「碰」的巨响再次令千反田缩起身子。她缓缓开口:
「嗓门还真……」
「嗯?」
「嗓门还真大呀,这位老师。」
我笑了。
好啦。
现在也没事做了。
「好,探也探过了,该回家了。」
「咦?不进行社团活动吗?」
「我要回家了。」
我背好没装多少东西的斜背包,转身背对千反田。
「教室门就麻烦你锁了,不然又像刚刚那样被骂可不好玩。」
「咦?」
我走出地科教室——
不,我还没走出教室门,千反田就尖着嗓子叫住了我。
「请等一下!」
我回头一看,只见千反田神情讶异,仿佛我说的是什么奇怪事情。
「我没办法锁门呀。」
「为什么?」
「我没有钥匙。」
喔,也对,钥匙还在我身上。外借的钥匙不可能有好几副。我从口袋拿出钥匙,勾在指尖上。
「对喔……。抱歉,千反田同学,那就交给你了。」
但千反田没有回答,只管凝视着挂在我指尖摇晃的钥匙,一脸纳闷。
「为什么你有钥匙?」
这是什么白痴问题?
「没钥匙怎么进得了上锁的教室……。咦?等等……,千反田同学,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来的时候门没锁。我以为教室里有人,所以没去借钥匙。」
说的也是。要不是因为收到身为毕业校友的姐姐寄来的信,我也无从得知古籍研究社没有社员。
「是吗?可是我来的时候门是锁上的。」
我不经意说出这句话,没想到这下可不得了,千反田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而且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她好像连瞳孔都放大了。千反田不顾我的惊愕,缓缓地问道:
「折木同学,你说『锁上』,是指你打算进来时,这扇门是上了锁的?」
我点点头,心中却疑惑于眼前这位清纯女学生的转变。千反田不知是有心或无意地往前踏了一步,说道:
「这么说来,我被人反锁在里面了。」

棒球社社员挥棒击中球的清脆声响在此处也清晰可闻。我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间教室,不过千反田好像很想聊一聊。我轻叹一口气,决定妥协,提着斜背包坐到身旁的桌子上。
千反田说自己被人反锁。真有其事吗?我想了一下——钥匙在我身上,千反田在教室里,我也不记得我会经拿钥匙锁过这道门,看来答案呼之欲出。
「是你自己从门内侧上了锁吧?」
千反田摇摇头,明确地否认了。
「我没有上锁。」
「可是钥匙此刻就摆在我们眼前,没有其他人能上锁啊。」
「……」
「算了,会忘记自己做过什么也是常有的事啦。」
但是千反田没有回应我的猜测,只是突然举起手指着我身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