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没课,我送你们。”景之行也站起来,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默契。
就连常蔬颖这样粗线条的人也感觉到了,在车上的时候,她用手机打了一行字,递给我,我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和Professor景的关系应该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吧?
也真难为了她这个时候一颗心还在八卦上,我为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的八卦精神折服。
我把她的字从屏幕上删掉,打出一个“前”字,不由得一顿,输入的符号在屏幕上一闪一闪的,闪得我十分烦躁,我迅速删掉,重新打上:你现在还有心情关心这个!
写完之后,看了看前面,发现他们从天气聊到了音乐,并没有注意到我们,才拿过去递给常蔬颖。常蔬颖看得很快,又迅速地打了一行字给我:我只是觉得她应该是Professor景喜欢的类型,你不觉得吗?
这一来一回,还真有点在课堂上老师眼皮子底下传纸条的感觉,我看着那行黑体字,和那个不大不小的问号,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抬头打量了一眼坐着斜前方的女人,从我的视角只看得到她小半边侧脸,和微微蓬松又恰到好处的卷发鬓角。
她长得好看是事实,常蔬颖说的也是事实,但我不愿意附和这个事实,所以,也没有再打字,把手机还给了常蔬颖。
车子很快就到了滨海路,常蔬颖声称自己是个路痴,我方向感也不强,好在有景之行这种自带GPS的高人在侧,我们对附近街景和建筑特征稍加描述,找到那家美甲店并没有用多久时间。
如我们之前所说的,这是一家很小的店子,只有半个门面的大小,我们一行人走进去,本来就不宽的店面就显得拥挤起来。
那天店里有生意,两个店员都在忙碌,以为我们去做指甲的,看了看景之行,又看了看穆文茵,大概是很少看到这么美丽的客人,所以脸上很快就绽开一个很大的笑容,招呼我们坐。
常蔬颖见她没留意自己,走过去伸出手说:“我的指甲就是在你们这边做的,你还记得吗?就是上个星期天,。”
“记得,”店员一眼就能看出指甲是出自自己的手笔,她又看了看正站在玻璃柜前随意观赏摆出来的指甲片样品的穆文茵,以为她是熟客引来的生意。
常蔬颖说:“你记得我来的是什么时候吗?”
店员回忆了一下:“应该是下午三四点。”
常蔬颖说:“3点50分,那个时候你们两个坐在吧台看一部韩剧。我们做完指甲到五点一刻才走。对了那韩剧叫什么?”
店员觉得这个顾客的聊天方式有点奇怪,但提到看韩剧很自然地点头,说是《屋塔房王世子》。
常蔬颖满意地点头,拿出手机按了一下。说:“你能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吗?”
店员走到吧台找出一张名片给她,常蔬颖拿着名片走向我们,把手机递给穆文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这个手机里存了一段录音。穆文茵也露出满意的表情,如果说当时她递一个手机给常蔬颖,说你过去找她聊聊你们当天来这里的时间时,我还有点不解,现在完全清楚她的目的了。
那店员见我们要走,在身后喊道:“你们不做指甲了吗?”
“你先忙,我们下次再来,说不定会有事来请你帮忙。”常蔬颖说。
走出指甲店,穆文茵对我们说:“记住,如果警方再传你们问话,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保持沉默并且及时打电话通知我,我会帮你们处理好的。”
“嗯,好。”
指甲店旁边有一家花店时,花店的门口摆着大束的捧花和花篮,姹紫嫣红,煞是好看,穆文茵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里面,里面摆着不少小盆栽,她停下来,对我们说:“你们先回学校吧,我有几句话想和你们教授说。”
常蔬颖说好啊好啊,说着对我眨了眨眼,脸上写着“我就说他们关系不一般吧”,我们识趣地离开,走了不远,我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发现他们还站在花店门口,穆文茵个子虽然在女生里算高的,却也只是刚过景之行肩膀,这样两个人站街上,像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也许是因为出了一点太阳,我觉得在外面站久了眼睛有些刺刺的。
耳边却吹来了风,吹来了穆文茵对景之行说话的声音:“景,有件事我上次就想想问你。”
景之行似乎沉吟了片刻:“嗯?”
“我送你的那盆罗密欧现在还留着吗?”
走到转角的我微微一僵,自己绊了自己一跤,还好常蔬颖及时伸手扶住了我。
“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她在我耳边说道,“有Professor景和穆律师在,就算那帮警察找我们,我们也不会有事的,别担心了。”
我仿若没有听到常蔬颖的声音般,喃喃自语地说:“原来是这样!”
第二章 燃情岁月
你带我行过的桥都坚固,
你带我走过的道路都宽广。
从此,这里于我,
不是远方而是故乡。
故乡在心上。
01
“希腊人最喜爱午睡,他们经常互道午安,只有在分别的时候才道晚安。”
“黄色是凶丧之色,在巴西人眼里,人死就像棕黄色叶从树上飘落。”
“澳洲的公交没有报站系统,车站的站牌上也没有任何地名,当地人都是靠自己记地名,外来人口除了站在司机旁边请他到站提醒自己,还有一种方法就是自己使用GPS导航。”
……
在医大,如果你在课上听到以上这些内容,那么毫无疑问,讲课的人一定是Professor景,如果你问这里的学生们最想选修哪位教授的课,毫无疑问,还是Professor景。
Professor景的全名叫景之行,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英文教授,他的授课方式非常特立独行,几乎不带课本,也从不查考勤,却让每堂课都坐无虚席,学校里有很多他的传闻——他曾游学二十几个国家,曾独自穿行北欧与苍茫的非洲大地,我们这些人最喜欢听他讲游学的故事,外向一些的女生更是喜欢问她问题。
就比如这天,我们常蔬颖就举手站起来问道:“Professor景,你去过爱尔兰吗?听说爱尔兰有禁止离婚法律是真的吗?”
景之行点头,淡淡地说:“禁止离婚的法律在爱尔兰历史上是存在的,他们信奉天主教,在宪法中明确规定任何法律都不得允许婚姻关系的解除。”
常蔬颖是个漂亮的女生,性格也非常外向,听到这个答案不由得欢呼:“好想去爱尔兰结婚,这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太浪漫了。”
景之行似乎不忍打碎少女的憧憬,但他还是淡淡地说:“1996年,爱尔兰投票修正的宪法中,已经修正了关于离婚的条款。无论在世界上任何地方,真正能让一段婚姻关系长久稳固的是爱情和责任。”
常蔬颖大着胆问道:“那么 Professor景,请问对于你来说,爱情和责任哪个更重要?”
我和所有人一起抬头看向了讲台上的那个高大的男人,他在学校里明明笑容温和,一派从容自若,对每个学生都好,但是身上有一种天然的疏离感。
说实话,打死我也不敢向他问这样的问题,可是景之行却回答了三个字:“都重要。”
后来有几年,我回忆起大学时光,这段对话无数次涌入我的脑海里。
爱情与责任——这五个字无形中定义了我和他的关系。
或许,他对我更多的是责任,可是我对他,从一开始,就是爱情。
从始至终,都是爱情。
高中刚刚毕业,我瞒着父母,和我的朋友方舟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去看了一场主题音乐节,在此之前,我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学生,书包里永远装着课本和复习资料,口袋里带沙丁氨醇,从不敢剧烈运动,没有养过小动物,不曾穿过挂满铆钉之类饰物的衣物,因为我有哮喘病,并且对动物毛发和金属过敏。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厌倦了那样小心翼翼地活着,音乐节成了一个霍然撕开的出口,我积蓄所有的力气,像扑火飞蛾般不顾一切地奔赴而去。
根据方舟在网上查好的她喜欢的乐队表演的时间,我们提前了一点赶到,那时一个摇滚歌手在唱歌,我被那一把漂亮的嗓子震慑到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人潮里有人摇着手臂,耳畔汹涌着尖叫和呐喊。我在其中,艰难地想走近去看一看那唱歌的人,朋友在后面紧跟着说,南江,你小心点儿。
终于等我挤到前面,歌声正好戛然而止!
接着,我看到了让我震惊的一幕——那个歌手在一曲毕后,竟然弯下腰去将舞台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扔上去的一只啤酒瓶子捡起来带走了。
排山倒海般的拥挤人流里,我忽然感到有点呼吸困难,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咳嗽着,喘不上气来。
方舟从后面凑过来:“南江,你没事吧?你怎么满头大汗。”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瓶水,说:“你别吓我啊。”
我知道自己又犯病了,慌乱之中在兜里找止喘喷剂,可是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人实在太多,喷剂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混乱的人群里给弄丢了。
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恍过神来我人已经在医院。睁眼是朋友放大的焦急的脸:“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点了点头,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张口问的第一句话是:“你认识刚刚那个歌手吗?”
方舟语带责怪地说:“你也是心大,现在还关心什么歌手,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要真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我没事了,”我连忙安慰她,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啊。”
她看我态度诚恳,忽然眨着眼睛,表情一转:“是不是听了咱们这位摇滚歌手的歌,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点点头,觉得她这个形容万分贴切。
在我过往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原始、疯狂,让人浑身战栗,不能想象。
她招手让我靠过去,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他叫景之行。”
02
我妈知道我跑到陌生的城市参加了音乐节之后,没有大声责骂,而是把她新买的一套换季睡衣拿过来,说:“看看穿上合不合适?”
我连忙接过来,说:“谢谢母上大人。”
也只有在我妈面前,我才能这般放下心防,心无芥蒂地展露自己的那点天真,可我看她没有走,就知道她有话要对我说。果然,过了一会儿,老夫人叹息一声说:“你们姐妹的事情,我是越来越管不了了,你们去哪里也不用通知我这个老太婆了,你们回来,老太婆能管管的也就是你们的温饱。”
她这么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姐在结婚之前,不顾反对孤身一人出了一次国,在那里一待就是几年。回来那段时间,新闻上经常有飞机航班出事的消息,我妈担心得没睡个安稳觉。而我自幼就身体不好,各种过敏,比起我姐,我妈更心疼我,从小对我保护得滴水不漏,很怕我有一朝一日步入她的后尘。我想,这次我的冲动之举一定给了她一些打击。于是打心底觉得有点对不起她,可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仅因为我在那里见识了新天地,也因为遇到了他。
我被接到北京那天,听到我爸打电话对我姐反复交待什么事情,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了几句,才知道他通过姐夫的关系把我弄到北京的学校去。
是啊,他们一直希望我去北京念大学,因为姐姐姐夫都在北京,但我却违背了他们的意愿,填的全是天津的学校,所幸两地相隔并不远,姐夫薄先生是个专横霸道的人,可是在得知我要在天津念医学院之后,他却把那只本可以操控我人生的手收了回来——因为他有个好友是我们学校的教授。他决定对我曲线救国。
我曾经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每两个陌生人之间只隔着六个人,每六个人之间至少有两个人是朋友。
我这人不善交际,到了青春期,不少女孩子都学会了打扮自己,化妆,谈恋爱,而我像生活在一个无形的密闭的盒子里,克制而平凡,身边能称得上朋友的人少之又少,因此对我来说,这样的理论无疑不成立。
也许正因为我的不开窍,从小到大,我姐南陆就事事爱替我操心,有时候我免不了会阴暗地想,她是不是打心里觉得我土我笨,才会一次一次试图改变我。
开学前夕,我被拉去参加了南陆和薄先生苦心安排的饭局。她说:“小妹,你执意要去天津念书可以,薄先生已经帮你跟他好友打过交道了,一会就能见到他。
”我的内心排山倒海般地汹涌着抵触的情绪,一路都在烦躁地想,我都要上大学了,为什么永远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对待。
可事实上,我能做的只是压住这些情绪,跟在我姐身后闷声低着头。
任谁看到这样的我,都会觉得是个低眉顺眼的好学生吧。
一直到薄先生和南陆和那个所谓教授寒暄完,指着他给我介绍说:“南江,这是你的教授Professor景。”
我才缓慢地抬起头,看清他的一刹那,我的耳边仿佛有风掠过,医院里方舟对我说的那句话忽然清晰地响了起来,她说他叫景之行。
我面前这个人,英俊清冷,穿了一件简单的休闲西装,衣服笔挺没有一丝褶皱,整个人都气度不凡。
Professor景!
景之行!
一定是他。
我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就是我姐夫的朋友,此刻的他却与我曾经在音乐节上看到的摇滚青年截然不同,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人,既玩摇滚又是教授呢。
可是没错,就是他啊,我心里暗喜,想,世界真小,小到你想见的人,转个角,就遇到了。
一抬头发现他正在看着我,一双眼睛黝黑而迷人。
“你在笑什么?”景之行轻声问道。
显然,他并不知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关于音乐节,我自然也没有提起,这到后来成了我历久弥新的小秘密之一,而饭局上聊的很多都是我插不上话的话题。
“没什么。”我被他说得有些不自在,连忙坐正了身子。
薄先生适时地说:“景,那南江就交给你了。”
这话说得轻松,在我听来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我的人生从此就托付给了这个人。
奇怪的是,我竟然不反感这样的说法。
我倒是听我姐说过她和姐夫薄先生的故事,知道这个有惊人财富和背景的男人是个真正目空一切的主,于是越发奇怪地想,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能被他当成知己好友的是何等人物。
有趣的是,作为“知音”,景之行居然对他的话不予理会,而是继续侧头问我:“你知道罗密欧吗?”
我弱弱地点头,说:“莎士比亚著名戏剧作品,《罗密欧与茱丽叶》。”
他摇头:“不,我说的是一种叫罗密欧的多肉植物。”
换作别人,我肯定觉得这家伙在逗我,然而他是景之行,他那么正经和严肃地说出这些话来,让我有种错觉他是在和我讨论一个学术问题。
于是,我也把头摇得认真严谨。
直到两周后,我在他的公寓里见到那盆绿里透红的多肉植物时,才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要我帮他照顾他公寓里的罗密欧。
我养过绿萝和仙人掌,多少也算有点养植物的经验,可景之行却仍旧不放心,详尽地跟我交待了很多养它的注意事项。
这样一来,我不由得多看了这东西几眼,这一看越发觉得它颜色暗淡,很不起眼,就连那个花盆也是粗糙的陶瓷,看上去更是普通不过。
但正所谓人不可貌相,物品也是,有时候它的价值不一定能从表面看出来,他这么郑重地托付我帮他照顾这盆除了名字好听外实在看不出什么优点的东西,这只能证明一件事——这东西对他有重要意义。
说起来,我念的虽然是医科大学,但景之行除了是我的教授之外,还有很多身份——他是一名摇滚歌手,并且在大理有一家客栈,是个超级演说家……无论哪一种身份都充满了神秘感,不过,在这个学校,他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们的英文教授,我们都叫他Professor景。
受薄先生之托,景之行的确对我有些特殊照顾,他给了我一串钥匙,是他半闲置在学校的房子,我进去参观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蜿蜒而上的旋转楼梯,是个复式,仰头能看到楼上精致的雕花栏杆。
客厅、餐厅、厨房都在一楼,空间十分宽敞,装修风格也规整大气,家具的颜色偏厚重,墙上框了几幅油画,铺着浅棕色的羊毛地毯,从各种小细节都可以看出主人不俗的品位。
他指着客厅里那一套巨大的沙发,说:“南江,你先坐,你喝牛奶还是可乐?”
我规规矩矩地坐下,能从微微僵硬的身体感觉到自己的拘谨,又确实有些渴了,说:“都可以。”
不一会儿,他便倒了一杯牛奶放在我面前的玻璃茶几上,见我眼神四处张望,说:“觉得这里还好吧?”
我连忙点头说:“很好。”
“你可以住进来。”
他说话的语气自然平缓,没有倨傲,也没有施恩和讨好,让我觉得非常舒服。
以前我家楼下有个福利彩票点,我每天上学从那里经过,看到红色网格墙前总是围着一些人,可我一次都没买过,因为我从不相信有什么从天而降的好运会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能住进这个公寓里,与我本身是谁,是什么样的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仅仅只是因为薄先生。所以,面对景之行的安排,我既不问缘由,也不作推辞,随遇而安地应道:“好的。”
“要到楼上去看看吗?”很奇怪,我对这个房子的好奇竟然没有适可而止。当他问出这句的时候,我心里刚好在猜想,不知道楼上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我跟着他走上那架蜿蜒的很有艺术气息的楼梯,穿过很短的一段走廊。楼上只有两扇门,他伸手轻轻地推开其中一扇,并随手开了灯。
这一次我惊得张大了嘴,因为这屋子与下面的风格截然不同,它被装修成了一个小型的电影院,三面柜子,一面是书柜,另外两面摆满了是老式打口的DVD碟片,在这个人人看电影都是网络片源的时代里,你简直无法想象他一个人用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才能淘来那么多的碟片。
“喜欢看电影吗?”他见我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一样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冷不妨开口问道。
我连连点头,又觉得点头不够分量,补了一句:“喜欢的。”
“这里的碟片,留给你。”
“真的吗?”我开心得没忍住想一头扑向柜子,却发现手里还握着牛奶杯子。
他点头。
我忙说:“谢谢。”
“你先在这里先休息一下,一会我带你到学校熟悉环境。”他安排道。
我一口气将牛奶喝完,说:“好了!”
他见我喝得飞快,一边从柜子上的纸盒里抽了一张抽纸给我,一边说:“要再喝一杯吗?我看你有些渴。”
“不,不用了。”我拿着抽纸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已经不渴了。”
03
事实证明,当时他答应把电影院留给我我高兴得太早了,两周后他把我叫过去,问:“都看了哪些电影?”
我想了想,坦然相告,我在这个房子里看的第一部电影是,王家卫导演的《蓝莓之夜》,然后看了《旺角卡门》、《似水年华》,但我最喜欢的还是《蓝莓之夜》。
景之行看着我,淡淡地说:“说说你的理解?”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有些紧张,支支吾吾地说:“我……其实我有些没看懂。”
景之行让我坐下来,他开口道:“从视觉和影像,到叙事空间和时间,到台词,《蓝莓之夜》都有它独特的韵味,情节也意味深长,但大多数人认为王家卫特色的电影是《花样年华》。”
我有点怔住,一方面没有想到他会认真地和我讨论这些,不像我姐夫和其它大人一样把我当成一个小孩。
后来,我又把那部电影看了几遍,可是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景之行,电影里杰瑞米告诉伊丽莎白:“每一串钥匙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
我特别喜欢钥匙的部分和这句话。
“那么,从现在开始,每看完一部片子,你都给我写一篇观后感,用英文。”他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整齐地摆着一本硬皮笔记本和一台颇为老式的录音机,说:“这是送给你的,你可以选择写下来,但我更希望听到你开口说,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来检查。”
听他这么说,我在心里扮了一个鬼脸,想,我被骗了,原来这才是真实目的。
转念一想,肯定是我姐夫向他透露了我一塌糊涂的英语成绩,他们想请著名的Professor景帮我把这门成绩赶上来。可我还是弱弱地抗议道:“可我的专业是……”
“我相信。”他打断了我。
“啊?”
“我看过你的成绩单 ,相信你选择这个专业,有对得起自己选择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