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拖长声音呢喃,靠近我的脖子,莫名其妙地惊掉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我下意识地想伸手抵住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双手早已被他禁锢在了身后。
"你说我不温柔是么?"他的唇角划出阴险的弧度,微微抬起我的下巴。庭院里不时地飘落金黄的叶子,已是深秋,这样抬头去看天空,一半金黄,一半蔚蓝,竟然会有这样的美丽。
"嘘,不准分神。"他的手指按上我的唇,额头抵住我的,轻轻微笑。
靠得太近,我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觉得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心跳迅速地加快,扑嗵、扑嗵......快得就要从嘴巴里跳出来。
我惊慌失措地唤他。
"御......"
风。
小小的声音被湮没在唇舌之间。一时间,我恍惚,眼前交错过斑斓的色彩,每一笔都画的极重。
仓惶地闭上了眼。
御风......你怎么啦?我很想开口问他,只觉得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身子绵软无力,垂下的双手更是颤抖得仿佛树叶一般。
御风御风......上次我们是磕了春药......难道这一次......你......
"又吃错药了?"
我倏地睁眼,抵住他的胸膛。
斑斓的画面仿佛一瞬间黑了下来,御风睁大眼瞪着我,足足过了有半分钟,他无言地低头,缓缓倒进我的肩窝。
他身体不适吗?莫非这次的春药还有副作用?我急得团团转,又不敢把他直接推开,所以很注意力道地跺脚,"哪个家伙不长眼的?竟然敢给你下药?说出来我做了他们去!靠,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吗?说,御风筒子,说出来砚老大给你作主!"
过了很久,倒在我身上沉默的御风,缓缓在我眼前竖起一根中指,轻轻摇了摇。
我无力地翻个白眼,不就是你中毒没给你多亲一下嘛,何必骂我,切。
"哦哟,来的不巧。"身后传来戏谑的声音。
"啊,你们来了。"我扭头看到穿得一模一样拉风的双胞胎兄弟,然后挥挥手,"赶紧过来看看,御风好像中毒了。"
"不会吧?"其中的一个怪叫,跳到我们跟前,"你不是号称自己是武林高手的吗御风同学?中毒了?"
"你才中毒了呢。"御风抓住我挥着的手,用力握住,痛得我呲牙咧嘴,"你不光自己中毒了,旁边那个也中毒了呢,呸。"
"喂喂喂,这样可不好了,有挑拨的嫌疑喔,我们在未来可是战友的说。"后面的那个悠悠开口。
"嗯,我们今天来,就是和你们商量未来合作的事情的。"前面的兄弟已骚包地打开扇子挥舞着,"打仗就意味着商机,这才是明智的商人应该做的判断。不要像某个没用的家伙,哭哭啼啼,切......"
"有屁用啊。"另外一个家伙恶劣地接上。
"你......"我怒极,脸登时涨得通红。难道刚才的一切都被他们看到了?那么......那么......那么丢人的场面......
"再说下去,小心风大闪了舌头。"御风在我身后冷冷开口。
还是他有魄力,一开口就让聒噪兄弟组齐齐闭嘴。
"好吧。我们开始商量吧。"我非常大度地欢迎他们进门。不管怎么说,我们在未来是一条船上的同伴。
秋天,正式来了呢。
我微微仰头,心情一片湛蓝。
52 阴谋家大多是天性
五日内,洛城遭围。
清晨,我自沉沉的战鼓声中惊醒。躺在身边的御风握住了我汗湿的手,轻轻一笑。
"有我在。"
狂跳的心,因为有他这句话,而渐渐慢了下来。
我深深呼吸,用力握住他的手,微笑。
嗯。
战争伊始,所有的残酷和血腥还没有完全展现在我们眼前,双方的攻守的拉锯战中彼此试探。我缩在馒头店门口的柜台里发呆,来来往往的街上行人比往常少了很多。且众人表情不复之前的喜怒哀乐,大多只是麻木着脸,经过而已。
自然,我们的店面还是日复一日的冷清,没有半只小猫小狗上门。
四周是一片安静。恍若一切都极为正常的安静。我怔怔地出了会神,然后打个大大的哈欠。
御风一大早就照旧神秘地消失不见。成双成对好像每次上门都有和他商量不完的阴谋诡计。我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他们也乐得将我抛到一边,于是我完全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似乎大家都在忙,只有我是废人一个。
再次打个哈欠,抹掉了眼角挤出的那点眼泪。真是无聊。生意冷清到如斯地步,好歹是个馒头店,作为生活必需品,竟然大战拉开序幕都没人来光顾,大家宁可吃糠咽菜也不齿我们的馒头,真是可悲可怜啊。
我伸手从柜台上的筐子里摸出个小馒头来,啧啧,真是心疼,眼看那蓬松软和的大馒头变成了眼前小小硬硬的一个三角锥体,因为放的时间久了,原本就不白的面粉愈发显得皮色发黑没有卖相,还好现在是秋天,估计要是再炎热一些,馊了都有可能。
有眼无珠暴殄天物......啊!
哈......欠。
我昏昏欲睡地支住下垂的脑袋。
就在我无聊到在院子里淹了三窝蚂蚁捅了四个马蜂窝掏了六窝鸟蛋打算自己孵的时候,终于有人上门了。
来人是个少年,眉清目秀,与其皮相不相称的是一脸严肃。他斜眼打量我,意气风发,但我却觉得他有点小孩子充大人的意思。
不过拉风的是他身上半旧不新的笔挺军装。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衣服,表明他隶属守城的骠骑大将军、成对同学所管辖的军队。
好吧,我承认在念骠骑大将军这五个字的时候,莫名地涌过不纯洁的念头。
少年抿了抿唇,扬起下巴努力居高临下地看我,"你这无为馒头店的老板在么?"
"碰巧正是区区。"我说的十分文邹邹,嗯,很帅吧?我得意地看他。
他略有点不自在的样子,清了清嗓子,目光射在我身侧半寸处,"奉我家将军旨意,前来找无为馒头店老板谈一笔生意。"
"喔?有生意?"我努力做出又惊又喜状。心里暗自打鼓,不知道成双成对此次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自然,洛城大难,身为城中一份子,强敌当前,我们也希望身为无为馒头店的老板能尽一份心力。"见我紧紧盯着他,那少年莫名地有点红了脸,目光闪烁地更加厉害,"日前我们已联络城内多家酒肆茶楼,即日起一律停止营业,在战争时期一律充为公用,所有费用战后结算,我家将军会全部从军饷中拨出给你们。你,可有异议?"
"喔。"这不简直就是霸王条款吗?打量我痴呆不成?明摆着要讹一笔,就不要假惺惺了吧?
但对方是成对,所以我还是多了几分信任的。所以很爽快地拍拍胸脯,"没问题,什么时候开始?"
可能是我的痛快让他着实意外,这也侧面证明了在其他酒肆茶楼他们遇到了不少的困难。少年盯着我,呆呆地回答,"喔。越快越好。"
"嗯,我们立刻动工,"我瞧了瞧天色,双手一拍,"晚饭就送过去。"
"好。"少年还是一副呆滞模样,木木地应了我就往门外走去,走到门边忽然回头。
"怎么?"我眼尖地看到他的犹豫,以挽起袖子准备到厨房赶紧大干一场的姿势僵在原地。
"你......为什么......"少年咬了咬唇,还是问出了疑惑,"这么痛快?"
我接这单子,原因有三。一是因为想看看伙伴们的计划是什么,二是因为大战拉开帷幕我却一无所知,似乎很无聊其实很焦躁的状态让我抓狂,三,是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无为馒头店的生意会差到如斯地步,难道味道真的有那么的独特么?我很好学地真的想证明啊!
不过,我当然不会这么说了。
于是仰望天空,形成伟大纯洁的四十五度角,叹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国难当头,区区也只是为尽绵薄之力。"
他震惊了。
然后咬唇,红了眼圈。
于是我看到一个年轻却苍凉的背影,消失在明晃晃的大街上。
我系上围裙,既然如此,本少爷就创新地做一回包子,让这群没长眼的家伙们好好开开眼吧。
说不定经此一役,无为馒头店从此名扬天下,也未可知。
呵呵呵。
晚饭过后,御风板着面孔回来。
"咦?怎么?心情不好?"我迎上去,给他殷勤地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定定看了我一眼,唇角微微上扬了一点点,"你每天不捅出几个篓子来,你就不再是你了。"
"啊?"我疑惑地看他,"今天下午忙活了半天,累死我了,腰酸的要命,你竟然说我捅篓子?"
"笨。"御风斜眼冲我翻个白眼,眉目上挑,从侧面看过去之后脸若桃花,虽然他披了一天的风尘,但一切仿佛都因这个含笑的眼角而让整个屋子变得亮堂起来。
"干嘛张大嘴?口水流出来了。"他转头,用吃饭的筷子戳戳我的唇。
轰的一声,我感觉自己的脸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发烫,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唇上还是湿漉漉的,沾了......他的口水。
"干嘛?"他很无辜地问我。
"没、没啥。"我吞吞口水。
"没事还不赶紧吃饭。"他拉我坐下,碗筷摆好。
"你这个招摇的笨蛋,下午有人来拉无为馒头店入伙了吧?你居然想都不想地答应。这明摆着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过于痛快地点头,必然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其他的酒肆茶楼,也会因为你的强出头而怀恨在心。这一下子,可了得?"
他一边唠叨一边夹了菜给我放进碗里,我哽住,呆呆地看着那颗青菜上刚才被他筷子碰过的位置。
"吃啊?怎么了?"御风很无辜地在我头上发问。
"喔。"我吞下卡在喉咙里的口水,装作镇定地把菜一股脑地塞进嘴巴里。
吃完抬头,看到御风轻笑。
"嗯?"不明所以地问他。
"没事。"他拉我坐得近了些,"说说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烛光让他浓密的睫毛在光洁的脸上投下阴翳的影子,奇异地让我有了妩媚的认知。盯着他思考的侧脸,我怔怔出神。
"以后去送饭的时候,要多加小心。"御风莫名地叹了口气,伸手摸摸我的头。
喔。我答应。
日子就这样滑过去,战争的残酷一点点地在我眼前展现出来。士兵们由志气满满到满身疲惫,从小伤口到缺胳膊断腿,每天虽然只是送馒头过去,但不小心看到的血腥场面却不由分说地向我沉甸甸地压过来,直到窒息。
虽然有御风在一旁开解,我能睡着的时间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少,每每睁眼看着完全没有光明的黑夜,鼻端掠过的,是越来越浓重作呕的血腥味。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御风松开握住我的手,把我整个人紧紧地揽进怀里,他的心脏在我耳边有力地跳动。
"相信我,一切马上就会结束。"
我闭上眼。站在城门上。今日送馒头时,值班的士兵与我交好,所以特意偷偷带了我上城门张望。
忍不住再次闭了闭眼。
睁开,看到乌亚亚的大军压进。
果真一切马上就会结束。
洛桑国的大军,今日正式与盟国楚国接头,共同讨伐素国洛城。
洛城,危矣。
山濛,就在对面遥遥的大帐之中。
我的心甸甸地沉下去,然后再浮浮地飘起来,眼前闪过众人微笑的脸,却一时什么都看不清楚。
用力抠进了城墙,绛色的青砖上不知凝固了多少人的精血。我踉跄着走下城楼,一块块地扶过去,手脚冰凉。
一日。联军纠结。在洛城外演习布阵。洛城挂起免战牌,龟缩在城内不出。
翌日。联军前来城下骂阵,洛城将军置若罔闻,士兵却有些按捺不住。
第三日。联军不动。
第四日。联军不动。
第五日。攻城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我看不到潮水一般涌过来的将士,却能听到惊天动地的呐喊厮杀。只觉得整个地面都在被震动着,我坐在柜台上,屋门大敞。
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忽然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仿佛是来自城门的钝响,屋内珍贵的琉璃挂画瑟瑟发抖,终于"啪"地一声落在地上,碎成几段。
城破。
我猛地起身,几乎要颤抖地撑不住身子。
城,居然破了!
53 连跑路的时候都很帅才是真正的帅哥
城破了?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吃惊之极,扶着木头门的手颤抖得来回震动。如何也没想到,洛城好歹是要塞,怎么会如此不济!
敌人简直是一攻就破啊!
难道成双成对兄弟,居然、果然草包到了如斯地步?
不、会、吧!
还在猜测前方激烈战斗,耳尖的我忽然注意到,不算遥远的城门处传来厮杀声已渐渐薄弱了下去,难道说......
心头掠过不详的预感,仿佛要验证我的揣测一般,只听到城门口又是"轰--"的一声。
这一声,比起刚才城门攻陷的那一声巨响,简直如同石子投入水中一般倏地不见踪影;但荡起的涟漪,却足以让呆滞的我彻底地傻在原地。
因为这这短暂的响声之后,门口传来士兵的鬼哭狼嚎--
"娘啊--敌人来啦--快逃啊--"
"同志们快跑啊--晚了就来不及啦--"
"快马加鞭!嘿!嘿!嘿!哥几个步子迈得大一点啊!"
我的脸不由得抽搐。这这这......这就是洛城的士兵?这就是号称嫖妓的成对大将军所率领的部队?城门一开自己先落跑?
落跑!守城的士兵竟然落跑!
简直难以相信我所听到的一切,虽说洛城的城门已被攻陷,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拼死沙场吗?
"你在这儿做什么?"便装的双胞胎之一跑了过来,脖子上搭的毛巾好像要去参加马拉松一般,他帅气地拿个毛巾边角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原地弹跳保持速度奇怪地看着我,"难道小风风没有告诉你,今天要藏好吗?"
此刻在这里看到跑步的他,我好像见到鬼一样,掐了一把大腿,咦?不是在做梦啊!那为什么此刻我会看到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人的脸呢?
"我是在做梦啊......"我迷迷糊糊地走近了他,伸手在他脸上用力掐了一把。
"好痛!你做什么!"他恼怒地拍掉我的手。
"会痛......不是在做梦......我不是在做梦......呵呵呵呵......"我睁大眼,同手同脚地向屋里大步前进。嗯。要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地球很危险,御风山濛,我们一起回娜美米亚星球吧。
背后传来成某人的大笑声。
"喂,小燕子,身为帅哥呢,就是要在跑路的时候都保持潇洒的背影,像你这样的,真是丑死了啊!"
我僵硬地转身看他,脖子"咯吱咯吱"地发出关节颤抖的声音。
"你这个逃兵,竟然还有脸说这种话!"
"谁是逃兵啊?"他扳住我的肩膀,颇为不屑地自眼角瞟着我,"不懂我们的战术,就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这样很不负责任嗳!"
战术?你们的战术就是落跑吗?
我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切。别来唬人了。
兄台英俊的脸立马涨了通红,用力揪住我的领子,"你是猪啊,竟然冲我冷哼!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
我刚想再切他一把,忽然听到"哔"的一声,一个烟花在空中刹那裂开。
完全的一头雾水,又不是过年,怎么还有炮仗呢?
揪着我的兄弟拼命地拍打我的头,"看吧看吧看吧!猪!信号弹燃烧啦!"
信号弹?那是什么东西?
城门处又传了大门推动的声音,我侧着耳朵听了片刻,不过半柱香功夫,忽然在整座城里,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厮杀声。
那吼声铺天盖地地冲我们砸下来,我愣愣地出声。
"这是什么?"
帅气的兄台此刻极为得意地冲我摇摇脑袋。
"你知道,什么叫做无间道吗?"
无间道?
我眨了眨眼。
难道说......我吃惊地张大嘴,简直不敢相信我所听到的,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艰难地发出了声音--
"你是说、你是说......"
"没错,"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目光深邃地望着天空最远处的那一抹蓝,"表面上看起来,楚国和洛桑国是盟国,实际上楚王和素国早已达成了一致,这次趁洛桑国一举派出国内支柱的兵力而毫不设防,哪里想到会被老谋深算的楚王摆了一道,完全上演了一出,瓮中捉鳖。"
双胞胎之一的同学笑得云淡风轻,却让我蓦地背后发凉。
原来,如此。
先用哀兵之态让来势汹汹的大军轻视,然后再以诱敌之计让对手深入敌腹,最后的一招无间道,彻底地将洛桑国的主力军瓦解在洛城之内。
狠招。
太狠的一招。
我苦笑连连。仅以此招,一瞬间,让战争的形式、洛桑国自以为是的优势,彻底土崩瓦解。
"好了,我过来原本就是来找你的,成对说,今天的庆功晚宴,就是我们,"他停了停,靠得更近了些,压低声音轻轻说,"逃走之时。"
我吃惊地看他。
成双微微一笑,"距离那个日子,只剩下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们几个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然后他松开我的肩膀,拍了拍,"晚上还要靠你,加油。"
"我要做什么?"我焦急地问他。
成双莫测高深地笑笑,冲我努努嘴,"喏,问你身后的家伙吧。你这么迟钝,他可真是辛苦。"
转头,不意外地看到无声无息出现的御风。
他皱眉,黑着脸对成双说,"不关你的事。"
成双嘻嘻笑着扇扇鼻子,"切。好心没好报。"潇洒地转身厉害,"晚上就拜托你们两个了。"
御风一身的风尘仆仆,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脸,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怎么啦?"我走近了几步,抬头看他。
他习惯性地伸手摸摸我的头,薄薄的唇微微抿了起来,"没事。"
我凑得近了些,惊异地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御风,你受伤了吗?"我焦急地问。
"没有,"他摇摇头,忽然伸手紧紧地抱住我,很紧。
他的重量沉沉地压在我的身上,直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却别扭地一言不发。
"怎么了?"我拍拍他的背,如同他们经常那样对我做的一样。难过的时候,有这样的安慰,感觉会舒服很多。
他把头更深地埋进我的肩窝,过了很久,才闷闷地开口,"我今天......看到死人了。"
我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如果是战争,看到死人......简直是避无可避的事情吧?即便我们将一切构想得再怎样完美,也无法避免这样血淋淋的事实。无言地拍拍他的背,其实我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有一个最根本的信念。如果这个信念动摇了......简直不敢想象结果会怎样。
"小砚。"他破天荒地唤我。
"怎么啦?"
"如果我......杀了人,你会不会恨我?"御风的身子竟然在轻轻颤抖。
杀人吗?我习惯性地仰头看着天空,微微眯起了眼。用最大的力气坚定地回答他--
"为了我们大家能好好地活下去。我要保护好,你们大家。"
杀人也好,被杀也罢,所有的一切既然是因我而起,那么理所当然应该由我来结束。御风不应该去背负这些,山濛也不应该,成双成对就更没有理由。我已经依赖他们太久,习惯性地让他们去做许多我不想看到的事--而这些,也未必是少年的他们能做的了的。
我对御风呵呵地笑出声来,"好歹我活了两辈子,比你们大家的年纪都大。当然要除掉那几个妖怪。嗯,所以以后这些事情都让我来吧。"
御风更紧地抱住了我,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半天,才发出了声音。
"你这个笨蛋。"
笨蛋吗......其实我们都是笨蛋。明明知道结果是怎样却执意当鸵鸟的我,是笨蛋;为了保护我这个笨蛋而拼上所有力气的御风,是笨蛋;一直把自己当大哥从来不对我们表露任何脆弱的山濛,是笨蛋。大家都是笨蛋。
我紧紧地抱住他,想把我所有的勇气和力量,都通过这个拥抱,传达给他。
"婆婆妈妈的,烦死了。"他闷闷地开口。
我刻意忽略掉肩头的那一点濡湿,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反正你总是看我不顺眼的,哼。"
晚上,庆功宴。
作为此次大战的唯一官方指定赞助方的无为馒头店,非常荣幸地将我们新研发出来的作品--包子,--作为宴会的主食呈现给大家。
不仅是筵席,包括连所有还在守城值班的将领们,都品尝到了这新鲜的美食。
身为楚国大将的武山与文墨,一文一武一黑一白的两位翩翩公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视目光,衬托得前来督战的楚国储君三太子殿下简直是黯淡无光。
我讨好地笑着呈上我们的包子,意外地从曾经的三哥眼中看到惊艳的神色,忍不住小小的一个哆嗦。
难难难难难......难道......
甩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简直不敢往这方面去想。怪不得三哥一直没有立妃--我一直以为是他"洁身自好"来着。